260. 生活終將忙碌

這晚，李大少爺終究還是抱着自己被子睡的。

翌日，兩人在家裏吃了飯，各自跟父母道別之後，就拖着行李箱回了京海。

回家途中，順便把月月也從陳二狗家裏一起接了回來。

至於房子……挑挑選選，最後還是決定要那個帶有露台的大平層，視野通透一些，衛生打掃起來也更方便，至於採光就更不用說了。

有個大露台，還可以養養花、種種菜什麼的。

雖然韓梅很中意那套躍層，但李哲仔細想了想，一是打掃衛生確實有些麻煩，二是上下兩層有些危險。

貓貓狗狗還好，等以後有小孩了，假如不小心從樓梯翻下去，很容易出事。

而且日常生活里老是要上樓下樓，爬來爬去怪累人的。

敲定房子后，原本打算直接去將首付交了，然而買房一事比兩人想像中的要複雜太多——除了結婚證、戶口本等各種證件以外，想把貸款辦下來還需要準備一系列材料才行。

比如收入證明和流水賬單。

兩人都是自由職業，跟平台簽訂的也只是授權協議而不是勞務合同，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就是倆無業游民。

沒有單位，自然也就沒有公章以及收入證明，李哲原本打算去找張秉文幫忙掛個名，不過在各方問詢之下，得知只要能提供足夠的存款證明以及銀行流水賬單，也可以將貸款申請下來，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各種證明材料準備就緒，林秋良又叫兩人等等，說他有個朋友是銀行副行長，可以幫他們多要點貸款折扣，到時候利息會少很多。

李哲聞言當即拎了兩條煙，又花重金買了一罐上好的茶葉，跟着老丈人一起登門拜訪。

那位叔叔看着與林秋良關係很好，見面時異常熱情，簡直比陳二狗還好說話。

然後在一陣推脫拉扯之中，笑着將茶葉收了下來。

李哲默默看着這場成人世界裏的人情世故，在嘴角掛起淺淺假笑。

這個社會有太多森嚴的規則，又總是在推杯換盞中被一一打破。

由於那位副行長不抽煙的緣故，兩條好煙就有些浪費了，李哲給老丈人留下一條，雖然林秋良也不抽煙，但可以備着做人情。

另一條原本是想留給張秉文的，但最後思來想去還是算了。

這位少爺大概率是不會收這些東西的，確切來說，是不會從他手裏收這些東西。

與其送些俗物，還不如爆更一下，或者想一點更有新意的禮物以作感謝。

於是乎，這條好煙兜兜轉轉，最後落到了陳二狗手裏。

陳全靠在陽台上，眯着眼吞雲吐霧，然後將手搭在窗邊抖了抖煙灰：“老實說，哪怕你領證的時候，我都沒覺得你在變。”

雖然只比李哲大幾個月，但在他眼裏，李哲就像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小老弟。

哪怕畢業這麼久了，還殘留着一股淡淡的學生氣，行為舉止都透着一股子任性與幼稚。也正是因此，步入社會後立馬開始摸爬滾打的陳全很珍惜這段友情。

這種不需要刻意維護，卻又異常堅實、異常放鬆的友情。

在他的交際圈裏，李哲是真正意義上的一股清流，也是唯一的一股清流。

覺得社交麻煩，那就不社交，覺得職場麻煩，那就直接辭職，縮在自己的小屋子裏自得其樂。

或許在很多人的眼裏是不思進取，但在陳全眼裏，李哲就是個純粹且理想化的人。

一個他羨慕卻又只會偶爾羨慕的人。

校園與社會，一牆之隔，天壤之別。

這和離校多少年沒有關係，一個沒有經歷過社會毒打的人，即便畢業多年也還是一朵溫室小花，不懂人心險惡，字典里也沒有利益與淡薄。

他一度以為，李哲會保持這樣的生活很久，然而他卻以一種令人咋舌的速度戀愛、領證。

眼看着就要步入人生新階段了，但不知為何，陳全總覺得他還是以前那副老樣子，瞧不出有多大的改變。

不像其他的朋友，一旦結了婚，立馬就變得跟兩個世界的人似的。

以至於陳全一度懷疑這小子能不能處理好自己的婚後生活，撐起一個丈夫或是父親的角色。

然而當他今天拿着一條煙站在門口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近來回奔波而顯得憔悴了些，陳全看着他的神情與眉眼，心裏頭有種強烈的預感——蛻變開始了。

李哲燃起一支煙，和他並排站在陽台邊，遠眺着這座繁忙的城市，嗆的微微咳嗽。

好歹也是花了大價錢的，他很想弄清楚這煙到底貴在哪兒了。

結果還是和記憶里一樣的難抽。

“那現在呢？”

“現在啊……”陳二狗扭頭看了看他，淡淡的吐了個煙圈。

良久：“說不上來。”

李哲將煙頭一掐，不陪他在這繼續裝深沉，扭身罵了一句：“傻x。”

客廳里，麵包正在沙發上刨地，似乎是想要在這上面刨個坑出來。

看到李哲靠近，便抬頭傻愣愣的盯着他。

不知道為什麼，這二哈看向遠處的時候還威風凜凜挺帥的，一旦將目光對向了人，就只剩下傻裏傻氣了，完全看不出有半點智商。

他每次來陳全家，都莫名的想和這條傻狗吵一架。

同樣的手段，落在月月身上時，李哲總是能從它嫌棄的眼神里看出一句話——算了，不跟傻子一般見識。

但在麵包這隻傻狗身上，就不會有吵不起來的可能。

只需要輕輕踩它一腳，或是戳它一下，這傻狗就會一骨碌爬起身，然後氣急敗壞的看着他。

那眼神彷彿就像是在說——大家都是傻子，我憑啥要讓着你？

屋子裏很快就響起了嗷嗚嗷嗚的鬼叫聲，陳全在陽台上抽着煙，笑吟吟的任由他們在身後吵鬧。

……

“我肥來啦~”

“端一下湯。”

林悠悠剛做好飯，正端着碗筷在廚房間裏奔走，迎面撞上時，下意識聳了聳小鼻子：“你抽煙了？”

“沒有。”

見她一臉狐疑，李哲捂着嘴哈了一口氣，自己聞了聞，眉頭皺了一下：“陳全抽的……我陪了一根。”

“臭臭的。”

小妮子滿臉嫌棄，推着他去洗臉漱口：“你爸剛才打電話過來，問你裝修的事情有沒有想好。”

“是咱爸——他怎麼不直接打給我？”

“他說打給你了，你沒接。”

用毛巾擦了擦臉，李哲拿出手機看了看，發現確實有好幾個未接來電，只不過當時開了禁音，正忙着跟陳全家的傻狗吵架，沒有注意。

“一會兒吃完飯，我再給他回個電話吧。”

給自己盛了一碗大米飯，李哲壓了壓，坐下來大口開吃。

今天有個糖醋排骨，肉汁一澆格外下飯。

看着他在那兒狼吞虎咽的，林悠悠將圍裙解下，也盛了一小碗在一旁坐下：“以後我們就要開始還房貸了。”

房貸，以往只活在網上和長輩的口中，如今真背負到了自己身上，突然讓人有些焦慮。

李哲聽出她話語裏的愁思，安慰着：“沒事，不用想太多，我們存款豐厚着呢。”

雖然交了首付，但是彩禮錢也已經到賬了，一分不少的落在了林悠悠的戶頭，以至於李雷在打款的時候，總覺得自己是被家裏的臭小子敲了竹杠。

人家都是希望彩禮少給一些，這小子倒好，直接獅子大開口，閉着眼在那兒漫天要價，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老李在賣女兒。

如今手握巨款，李哲甚至還將先前從股市裡取出來的閑錢又重新投了回去，順便將房貸提前還了一些，屆時能少付點利息。

雖然嘴上說著不慌，不過工作強度明顯上升了許多，鍵盤噼里啪啦的一直響到了凌晨才安靜下來，然後被林悠悠拽回床上去睡覺。

被窩裏，兩雙腳蹭來蹭去，雖然沒有外人，卻還是在捏着嗓子說悄悄話。

林悠悠試圖算一筆賬，或者和他聊一聊裝修與婚禮的事情，奈何李哲全程都在插科打諢，說著各種不着邊際的話。

比如搬新房子時，買的床一定要夠結實。

又比如她馬上就要成為新婚少婦了。

氣的林悠悠把他摁在被子裏打了一頓。

……

新房裝修的事宜，兩家人都很上心，雖然主基調還是全權交由兩個小孩來把控，但他們這幫長輩畢竟有過裝修的經驗，雖然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但這些踩坑的教訓依舊寶貴。

他們那個時候沒有什麼設計師，頂多就是找個人幫忙看一下全屋走線，設計一下電路水管。

即便是現在，李雷也覺得裝修設計師沒什麼必要，都是些騙錢划水的貨，頂多套套模版罷了。

韓梅則是覺得還是應該找個設計師幫忙設計設計，畢竟術業有專攻。

然而她找的那個設計師在李哲看來有些不靠譜，決定還是自己去找。

可惜在朋友間問了一圈，沒幾個人認識靠譜的房屋設計師，張秉文倒是認識，可惜那種大佬級別的李哲請不起。

最後還是在萬能的書友群里吐槽時，被一個自告奮勇的老哥私聊了，號稱自己是個科班出身的獨立設計師，還是蘇城同城的。

緊接着就發了一堆過往作品過來，那架勢，就像是在投簡歷面試。

李哲跟他交流了一番，覺得這位仁兄應該是真有幾把刷子。

最重要的是——夠便宜。

裝修的風格依舊是極簡，顏色要簡單，線條要乾淨，至於各種木材石料的質地……一番權衡之後，李哲咬咬牙決定下點血本。

把錢花在刀把……刀背上。

越是簡單，越是需要質感，投入太少、效果太差，最後出來的結果很有可能不是簡約而是簡陋。

畢竟也是個住後半輩子的地方，要是弄得太寒磣，到時候住着也糟心。

……

天氣越來越熱，設計的方案一版接一版，不斷趨近於兩人理想中的模樣，以至於本來對裝修一事不太上心的林悠悠都隱隱激動起來，彷彿從這一眾草圖與建模中窺見了未來的生活。

隨着溝通頻率在變高，回家的次數也越來越多，有時候兩人一起，有時候李哲自己回去，然後再連夜趕回來。

看着他兩地奔波，林悠悠提議乾脆直接搬回蘇城好了，等圖紙落地、正式開始裝修了也方便他監工。

但是李哲想着回去還得分居兩屋，獨守空房，毫不猶豫的就拒絕了。

去年悠閑而甜蜜的夏天，今年直接把李大少爺晒黑了一圈，除了要與設計師溝通，還要和工長師傅們溝通。

畢竟設計是理想，而現實總會有偏差。

三方人馬湊在一起，各自都覺得對方無能且無理取鬧，結果吵吵鬧鬧的，反而把事情談了個井井有條，頗有種不吵不相識的感覺。

除此之外，在工作之餘，李哲還帶着林悠悠去跑各種家居市場。

這妮子雖然對裝修不怎麼上心，但在買買買這件事情上還是很有幹勁的，而且她審美也很在線，總是能選中一些很漂亮的物件。

兩人根據設計時的預想去挑選各類傢具，有不少都得專門定製，幾番溝通下來，將原本給錢很隨意的李大少爺磨練的摳摳搜搜，砍起價來一刀致命。

有人不差錢，可以用溢出的價格來省去自己的學習成本。

李哲自認沒法這麼豪橫，為了防止被坑的太慘，只能去潛心研究了一下行情，將各種東西的價格都大致摸個底，好在與各路奸商的拉扯中佔據上風。

一系列事情瑣碎而繁雜，佔據了生活中的絕大多數時間，若是換做旁人可能會安排不過來，但好在他是個自由職業，且學習能力從小就在線。

只要將效率提上去，就能騰出大量時間。

林悠悠的視頻也依舊在更新，不過最近找上門的商務合作看着都有些一般，挑挑揀揀比淘金還艱難。

如果說在視頻質量上，她在同行里還算能打，那麼在流量變現這一件事情上，她就是弱雞中的戰鬥機。

甚至是一些粉絲數比她少很多的爛錢up主，單論收入而言，都能將她輕鬆吊著打。

不過，對此小悠同學的心態倒是放的很平，畢竟她拍自己的視頻很輕鬆，但若是再加上一個甲方指手畫腳，每次想方案都要讓她想到頭禿。

甚至讓她一度懷疑人生——不是爛錢嗎？怎麼這麼難恰？

為此，李哲決定等這段時間忙完了，就好好給她想幾個方案，爭取在花式整活兒中，站着把爛錢給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