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宗門沒落，虎落平陽被犬欺
無極門，百年靈堂。
層層疊疊的台階上擺滿了無極門這百年來死去的門徒牌位。
從第十二代到現在二十九代，整整十八代。
十八張掌門靈牌擺在最上層台階上。
秦鳳年看向頂頭的一張靈位，只見牌面上寫着——無極門十二代掌門鄭天高之位。
這是他當初剛加入無極門時的掌門。
當時只在入門慶典上遠遠的看過一眼，卻印象深刻。
鄭天高腦後金輪轉動，三頭六臂的靈嬰在他頭頂盤蓮而坐，宛若一名聖潔神嬰。
抬手間，風雲變幻，驚雷炸響。
那也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直面靈師境強者。
吐口氣都能滅了他！
靈師境強者，恐怖如斯！
入門大典后不久，還沒熟悉幾天宗門，秦鳳年就跟着系統閉關了。
不過後面這些牌位上的名字他也都大致認識。
十三代掌門龍圖，其實就是上一代大長老。
十四代掌門吳歡，其實是二長老。
因為無極門的規矩就是，掌門逝世由資歷最高的大長老繼任，大長老由二長老補上……
而長老死，則由資歷最高的弟子補上。
以此類推。
這也是秦鳳年說無極門上下死絕的原因。
他當初可是資歷最淺的外門弟子啊！
這特么都能輪任到掌門。
不是死絕了是什麼？
無極門這百年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秦鳳年的目光從左往右看去，終於從第六個牌位開始，發現時間不對勁。
十二代掌門鄭天高到十七代掌門郭雲韻去世相差了九十年。
六代掌門的更迭用了九十年。
還算正常。
但是後面就離譜了。
從郭雲韻開始，一直到他師父唐震繼任掌門，十年整整換了十三個掌門！
最離譜的是慶元聖歷751年，也就是七年前。
一年的時間裏，死了八個掌門！
這肯定不是天災，是人禍！
無極門掌門再差再差也應該是靈丹期的修士，尋常天災怎麼可能對靈丹修士造成生命危險。
關鍵還一年死了八個！
究竟是招惹了什麼人什麼勢力才遭這劫難？
秦鳳年盯着面前滿門上下幾百個牌位，只覺得頭皮發麻。
這特么的是滅門啊！
什麼仇什麼怨……
他要不是躲在山腳下的犄角旮旯里閉關，估摸着這會兒墳頭草也有一丈高了吧？
感情這百年閉關還救了自己一命？
想到這，他突然注意到一旁的老頭福源。
福源正挨個牌位在上香，那少女洛清荷手裏抓着一把燃着的香。
福源找她要，她就乖巧的遞上一根，十分嫻熟。
“諸位掌門，老朽洛福源給你們敬香了。”
福源接過清荷最後一根香插進香爐，然後朝着最上面一排牌位深深一拜。
“福源老伯，我們無極門究竟招惹了什麼敵人，竟然滿門慘遭毒手？”
秦鳳年看他拜完香，問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不管怎麼說，無極門畢竟是他的宗門。
他作為無極門第三十代掌門，也該了解一下滿門絕滅的來龍去脈。
當然，也是為了斟酌要不要趕緊跑路。
萬一那滅門之人又回來斬草除根，他這個三十代掌門豈不是人頭不保？
“掌門，我們無極門從不主動招惹敵人，在這清平城一帶，幾百年來也是有名的良善之門。”
“天荒之年濟一城災民，盛世之年守一城安寧，有口皆碑。”
“而我無極門遭此劫難，一切皆因七年前。”
“十七掌門郭掌門孕下一子，此子先天聖體，口含道珠腳踏祥雲，伴生麒麟異象，整個慶元聖朝為之震驚！”
“無極門上下歡舞，將其列為聖子，取名郭青衫，所有人都認為未來聖子必將帶領整個無極門走出輝煌”
“卻不曾想，這卻成了滅門災難的開端。”
“先天聖體驚動中域慶元聖朝，仙朝派出使者帶走聖子，郭掌門不肯易子求榮，於是提前埋伏在使者回皇都的路上襲殺使者。”
“她帶回聖子青衫藏於深山，對外宣稱是聖子被魔族劫走。”
“此事本天衣無縫，卻不曾想數月後被一山中樵夫撞見並上報官府。”
“聖朝震怒，派出一名靈王境高手興師問罪，僅一指就滅殺了郭掌門、七位長老和山門大部弟子。”
“要不是聖子適時大哭，那靈王境高手心生憐憫，怕是無極門彼時便被其一掌夷為平地了！”
“滿門凋零，此後無極門一落千丈，以龍虎門為首的周邊勢力無不趁火打劫，搶藏寶奪功法，縱使殘餘門徒奮力抵抗，也不過是白白送了性命。”
“上任掌門您的師尊唐震又因為進十萬大山尋找給弟子療傷的草藥時被大妖重傷，支撐回到宗門三天後氣絕。”
“又可恨那龍虎門掌門，竟在我為唐掌門出殯那天奪走屍首並煉化成屍傀！”
回憶過往，福源氣的眼睛通紅，說著說著就抹起了眼淚：
“這些年，門徒死的死，走的走，就只剩下我和清荷在這荒山上相依為命。”
“爺爺別哭，清荷一定會跟隨掌門努力修習功法，重振無極門。”
少女洛清荷看到自己爺爺哭，又聯想到這段時間被外人欺負的經歷，眼淚也像珍珠一樣啪嗒啪嗒往下掉。
儘管如此，她還是用僅有的一塊乾淨手帕給爺爺擦臉。
“這慶元聖朝和龍虎門簡直欺人太甚！”
秦鳳年的臉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無論是奪子殺人的慶元聖朝還是趁火打劫的龍虎門等周邊勢力，都沒有一絲良心！
“干！這悲催的世道！”
他在極度憤怒之下朝着門外猛地打出一記八卦掌，籍此來發泄內心的怒火和鬱悶。
但是他知道，自己一個練氣九級的廢物。
別說面對整個大陸最強大的慶元聖朝了，就連龍虎門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這裏是百姓如同鍋中肉，聖人妖怪遍地走的玄幻大陸。
弱肉強食，殺人奪子滅門之禍無時無刻不發生在這片大陸的每一個角落。
他也就只能在這裏痛斥兩句逞一下口舌之快。
就在幾人唉聲嘆氣的時候，龍虎門派來的探子大搖大擺的走上主峰的最後一級石梯。
他看了看荒蕪的山坡和面前破舊的靈堂，臉上不由露出一抹譏笑：
“師尊真是多慮了，這無極門除了那種葯的老頭和那小丫頭哪還有什麼人？”
“要是無極門還有靈師境強者，早就去找我龍虎門興師問……”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突然感覺到一道恐怖的掌勁從面前襲來！
這掌勁速度極快，更關鍵的是，他感覺自己就像被四方天道壓制，連腳都抬不起半分！
“這……”
“嘭——”
在他驚恐的神色中，這道掌勁從正面砸在他身上。
將實力只有靈丹中期的他直接打成了一片血霧，然後被山風吹走。
擊殺一名靈丹高手后，掌勁卻沒有絲毫減弱，徑直打在遠山的一大片烏雲上，烏雲立時被打穿，出現一個巨大的手掌空洞。
陽光透過空洞中照射下來，金光輝映。
“噫？你們聽到外面有人說話沒？”
秦鳳年攙扶着捂着胸口一臉悲痛的福源走到靈堂門口，一臉的疑惑。
“沒有…”紅着眼睛的洛清荷搖了搖頭。
福源也苦笑：“應該是附近的山民來葯園偷盜靈藥吧，平時這裏沒人會來。”
“噢……”
秦鳳年點點頭。
這還真是應了那句虎落平陽被犬欺。
堂堂一修鍊門派，連普通山民都敢來偷東西了！
“噫！看那烏雲，好怪！中間竟然有一個神似手掌的空洞！”
他一抬頭，忽然看見遠處形狀奇怪的烏雲，驚異連連。
“哇！是真的誒！好神奇，我還是第一次見！”
洛清荷也是一臉驚喜，這種奇觀還真是少見。
幾人坐到一旁的石椅上曬太陽賞奇觀。
殊不知在烏雲下的山峰頂部，一隻靈主期的銀月狼一臉茫然的看着頭頂的“金巴掌”。
它叫靈眸，是這片青玉山脈的獸王。
“嗷嗚…我的獸道劫還沒開始就被破掉了？”
“那出掌幫助我的人類，究竟是什麼境界？”
靈眸的目光看向無極門所在。
而此時，一道金光從天而降，直接打在它的顱頂中心。
它連忙閉上眼睛，金光灌頂，十分舒服，就像是有人在給它做頭頂按摩。
在萬靈大陸，成道的過程十分簡單。
成功渡劫，就能得到天道灌頂！
只有一些天道不全的下界才需要破界飛升。
靈眸再次睜開眼，眸中神光閃動如爍爍銀月。
此時的它，靈識已經轉變為道識，春風白露都能成為它的眼，輕易就能搜尋整個青玉山脈數百座大山。
這不是關鍵，修靈者與成道者的區別就在於它已經領悟到了一部分天道。
此時再看頭頂劫雲中的掌印，它表情更是大駭。
這掌印里溢出的氣息，沒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技能殘印也沒有一絲靈氣外溢，完全由純粹的道意組成！
大道至簡，返璞歸真！
即使它現在已突破悟道境，也無法參透這其中的大道之意！
靈眸站在峰頂遙望無極門主峰，試圖用自己的道識探查那坐在石椅上的青年。
道識掃去，卻只能窺見一片迷霧！
“這人類的實力深不可測…太可怕了！”
靈眸不敢繼續探查，生怕惹怒了這位大能。
它從峰頂一躍而下，準備帶領群狼離去，但是還沒走幾步，腳步又躊躇了起來。
“我如今已成銀月狼族悟道第一狼，這西疆地帶資源貧瘠，若想繼續晉陞，就得前往人類掌控的中域！”
“可我是獸族，去了中域必定處處受到人族強者排擠，說不定還會被大能捉去當坐騎受盡屈辱……”
“而剛剛那人類既然願意出手助我度過獸道劫，說明他對我沒有惡意，如我能跟隨此大能，我豈不是大道坦途……？”
靈眸內心一陣思慮，在林中來回踱步，終於還是下定了決心。
“嗷嗚～”
他朝着狼群中唯一一隻靈王期母狼嚎叫一聲，然後頭也不回的朝着無極門跑去。
母狼眼神不舍的望着它離去的背影，久久之後才帶着群狼消失在密林中。
從現在開始，它將代替丈夫擔負起族群在十萬大山生存下去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