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器閣
冰雪十八峰中,有一座特殊的睡火山,名為冰淵峰。其峰頂覆蓋著狀如淤泥而硬如磐石的岩漿岩,火山口內偶爾會有細煙飄出。
而山腳下則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森林,綿延至霜天澤。這裏的樹木受火山灰滋養,生長繁茂,其中不乏靈藥靈獸。
而在森林北邊,有一條青石大街,大街上人影熙熙攘攘,其兩側工坊連綿,這些平房中間,矗立的則是一座顯眼的高塔。這裏就是冰雪宗器閣。
“呦,小少爺回來了。”江祝融剛走進大街,幾個工匠看到他,向他打着招呼。
“裴伯伯,喬大叔。”江祝融回禮道,這些都是父親的舊友,在器閣內工作已有數十年了。短暫交談幾句,江祝融便繼續趕路了。
高塔外鑲着赤色琉璃瓦,塔身分九層,正門處掛有一黑木牌匾,上面是燙金的“器閣“二字,門外守衛看到江祝融,紛紛行禮。
“江少爺。”一位管家樣貌的老者忙出門迎接。
“羅老,不必多禮,”江祝融扶住老者,“我父親可在閣中?”
“老爺在頂層歇息呢。”
謝絕了羅老陪同,江祝融自己上了高塔第九層。高塔第九層是全用玻璃圍成的穹頂庭園,是整個冰雪宗里陽光最熱烈之地。在庭園中央,有一巨大鼎爐,被彎曲穹頂折射的陽光匯聚於鼎中,鼎內則燃燒着耀金色的火焰,似流動的陽光般耀眼。
而在不遠處,有一茅草搭成的小亭子,一名身材壯碩的中年大漢斜躺在亭子下的涼席中呼呼大睡,身邊還散落着一地酒瓶,與周圍琉璃環繞陽光耀眼的環境格格不入。
江祝融深刻意識到,自己破壞畫風的能力是遺傳導致的。
他拾起一隻滾到腳邊的酒瓶,朝着壯漢小腿處敲去。
“哎呦喂小兔崽子你還真砸啊!”壯漢一躍而起。起身之後,壯漢的身材更加顯露出來。接近兩米的個子,身上肌肉虯結宛如一頭人形凶獸,尤其是其雙臂似用大理石雕琢而成,讓人懷疑僅這雙臂就能撕開一頭妖虎。
這壯漢就是江祝融的父親,器閣閣主,江劍囚。
“我剛剛去了舅舅那裏一趟。”江祝融也不管壯漢的慘叫,就憑自己這點力氣想敲疼自己老爹無異於痴人說夢。
“哪個舅舅?”江劍囚似乎還沒睡醒的樣子。
“除了冰宸峰上的舅舅之外,別人那裏你覺得我會去?”江祝融撇了自己老爹一眼,“舒羽表哥突破靈台了,讓你給打造一把靈器。”
“哦?舒羽那小子突破靈台了?”江劍囚終於清醒了,“你看看人家,你什麼時候才能突破靈台啊。”
江祝融深刻懷疑自己老爹睡傻了,“你讓我一個修鍊兩年的跟人家修鍊六年的比,怎麼想的。”
“也是啊,等你到靈台境后,你老爹我給你打造一把神兵作為靈寶。”江劍囚哈哈一笑。
“我才不當御靈師,我以後要訓一條炎蛟,學習鑄靈術,成為稱霸一方的鑄靈師。”江祝融撇了撇嘴。
“都行,都行,爸都依你。”江劍囚笑着搖了搖頭,眼前他尚未邁入靈台,自然不知通靈之術的密辛。
每個邁入靈台境之人,其丹田內靈氣會化為靈台,台上需有一物鎮住靈台不讓靈氣飄散,此時則需要選擇一物煉化真靈,融入真靈之體,成為通靈法寶,而通靈法寶的品質特性,也會影響一個人的修鍊。通靈法寶終生只能煉化一樣,無法更改。
還有一種,並不是以物通靈,他們的通靈對象是活物,可以是妖獸或者靈藥,而這種人被稱為馴靈師,而前者被稱為御靈師。
古時,能被御靈師通靈之物,無不是天材地寶,蘊日月精華而成的帶有靈性的寶物,這種靈物極其稀少,因此舊時大部分的修鍊者都是馴靈師,然而想要獲得強大的馴靈需要深入靈獸棲息腹地,與強大靈獸相搏,危險至極。
傳說中,有一天地間的極大能御靈師,持先天神器乾坤鼎,燃山川地脈,熔星辰銀河,淬以江河大洋,施奪天地造化之能,鑄得第一件靈器。後來經過無數代人的改良,最終形成了如今的鑄靈之術。
鑄靈一道本是逆天之舉,修鑄靈之路更是嚴苛無比,所以真靈界內,每一位鑄靈師都是稀罕至極的,其身份更是高貴無比,據說一位剛入門的黃階一品鑄靈師便可撐起一個小宗門。
傳言稱,整個千山北麓,鑄靈師也不過一手之數。而江祝融的父親江劍囚,就是一名鑄靈師。正因如此,雖然並非冰氏雪氏族人,江劍囚依舊身位器閣閣主,地位堪比十八峰峰主。
“行了行了,你小子真是整天給你老爹找活干。”江劍囚笑着欲把江祝融趕出去,然而在手碰到江祝融時卻突然停住了。
“祝融,你把我教你的弄火訣演練一遍。”江劍囚收回手臂,眼睛裏閃過一絲凝重。
雖然不陰白父親為何突然如此嚴肅,但是江祝融還是依照父親的話把弄火訣演練了一遍。這是一套基礎心訣,所謂弄火其實是一套簡單的引導周身靈力流轉的心訣,只不過常被鐵匠用作調節火苗大小,稱不上有屬性的心訣,倒是適合練氣初期之人練習運轉靈力。
江祝融常用它來烤肉,自然練習的熟悉無比。
“練氣三品!”江劍囚眼睛閃過一絲詫異,他自然知道自己兒子天賦異稟,並一直隱瞞着,平日叮囑他不要暴露修為,只是沒想到江祝融的進境比他想像的要快多了。
“把你的腰牌給我。”江劍囚略一思索,道。
取過玉牌,江劍囚輕撫了幾下,走到太陽寶鼎前,右手食指中指並起,向鼎中一揮,一道火線隨之而起,纏繞在雙指之上。江劍囚又揮指引火線在玉牌上畫出一道銘文,頓時玉牌微微一閃,又回歸沉寂。
江劍囚把玉牌遞給江祝融,“跟以前一樣,這腰牌不能離身。“
江祝融鄭重把玉牌掛好,這玉牌是自己母親最後留給自己的唯一物件,他一向貼身保管,不敢離身。
“對了,舒羽表哥的靈器…”臨走前,江祝融覺得自己有必要再提醒父親一遍。
“你老爹我又不是老糊塗。”江劍囚笑罵道。
江祝融嘿嘿一笑,閃身離開了庭園。下樓到一樓大廳正欲離開之時,卻正巧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正與幾人攀談。
“小師弟!“那人也看到了江祝融,忙與那幾人告別,過來與江祝融打招呼。
“元青師兄。”江祝融也向眼前的青年問好。
“呀,他就是江大師的親傳弟子,冰元青?”器閣大廳內人頭攢動,其中不少是別峰弟子或者外門弟子,然而在聽到元青師兄的稱呼時卻無不知曉,頓時周圍議論紛紛。
“不愧是冰雪宗有名的美男子,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冰元青今年二十歲,跟隨江劍囚學習鑄靈之術已有八年,雖常年與爐火鐵器為伴,但其容貌卻甚是清雅,因為其常年喜穿玄衣,被人稱為玄衣公子。當然,江祝融知道這多半是因為黑衣服不顯臟,即便被燒個窟窿也不至於難看的緣故。
冰元青聽到周圍的議論,微笑着向周圍拱了拱手,人群當中幾名少女頓時臉上微紅。
冰元青收回目光,向江祝融問道:“師父可在樓上?”
“老爹剛才在樓頂睡午覺呢,被我砸醒了。”江祝融小聲說道。
冰元青的微笑瞬間變得有些怪異,似乎在憋笑。
“咳咳,師父還是老樣子啊。”冰元青最終還是收回了笑臉,“我正巧找師父有事,這就別過了。”
“師兄請便。“
江祝融看着冰元青的背影消失在大廳盡頭,臉上的微笑迅速變成了嚴肅。
剛才與冰元青交談的幾人中,有一人的背影給他一種熟悉而危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