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雲海天璇
朝陽斜掛在東方,天色正待大白。
而朝陽斜照之下,陸地上出現一片似嶙峋波光般的地貌,凹凸不平顯露出濃重的晦陰變幻。這裏,成千上萬座山相互毗鄰,連綿的山嶺望不到盡頭,雖然眾山擁簇於此,但即便是相距甚近的兩座山上,景象卻也可能截然不同,如無數相隔千萬里的大地碎片被造化神力堆疊在一起一般,奇特無比。這裏,被稱作千山,正所謂千山千世界,萬峰萬菩提。
一片薄雲輕輕飄在空中,隨風向西方一處天空飄去。而那片天空早已聚滿了茫茫雲朵,形成一片奇異的雲海。
在雲海當中,有一座高聳的山峰,直插雲霄,而高空中的雲海,竟然只能遮擋住山腰。
這座山峰,陡峭至極,山壁呈近乎九十度直角,非常光滑,山石堅硬似鐵,就算是鷹爪,也休想在這裏停留分秒。
這是千山中最高的山峰之一,名為天璇。因為其山勢高聳,山石堅硬,山上植被甚為稀少。但是能在此處紮根生長者,皆是天材地寶級別的靈藥,即便是在外界已然絕跡的遠古神葯,也很有可能在此存活。
傳說遠古時期有大能者曾深入雲海,登頂天璇,歸來時攜帶九味奇異藥材,竟是世間別處從未見過的獨特品種,而且每一味都有驚世藥效,被稱為天璇九大神葯,與千山別處的七味奇葯共稱為千山十六寶葯,每有一株出世便會引來軒然大波。
從古至今,無數被寶葯吸引而來的冒險者踏入千山尋覓機緣,慢慢總結出這片詭異大地的些許規律。記載中,千山共有十大禁地,兇險萬分,即便是極強者若貿然闖入存活者也百不存一。而雲海天璇,其兇險程度更是佔據禁地之首。總有人稱,千山機緣六分歸天璇,而兇險卻佔了八分。
“而且,傳說中,天璇峰上有聖靈留下的遺迹,雖然無法考究……誒你搶我書幹啥啊?”一聲驚疑劃過無數古色古香的書架,回蕩在這老舊書堂原本安靜的空氣中。
“嗬,你小子還敢頂嘴,”一個身材高挑的黃衣青年站在一個瘦小的白衣少年身前,一隻手裏高舉着一本《千山奇志》,另一隻手卻抓着一把松子,“整天見你在書堂裏面悶着頭看些亂七八糟的書,練功房也不去,整個人都瘦成個雞崽子了。”
書堂里原本還有幾人在看書,被吵到后怒目向吵鬧處看去,但視線接觸到青年時眼瞳皆微微一縮,只好把怨氣吞進肚子裏,轉回頭去繼續看書佯裝什麼都沒有發生。
見少年低頭不說話,黃衣青年長嘆一聲,把書又丟還給少年,“先不訓你了,我問你,江祝融在哪,老爹找他有事。”
少年忙伸手接住書本,聽到問話后卻是一愣,讓書本掉在了地上。他蹲下身去,一邊擦拭着書面一邊說:“他還能在哪,肯定是去雪映谷了。”
“那倒是,這小子除了在器閣就只會去找雪凝雨了。”黃衣青年恍然大悟,轉身正欲離開,卻又回頭看了一眼蹲着的白衣少年,略一思索,然後彎下腰去,提着白衣少年的領子讓他站直,“看看你,擦個灰把自己整的這麼臟”,他拍了拍少年的白衫,“舒文,讀書不是壞事,但你至少也要好好練功啊,但是幸虧你沒跟江祝融那小子學,他天生精力過盛,整一個惹禍精。”
“哥走了啊,晚上別忘了回家吃飯。”黃衣青年走遠了,白衣少年冰舒文還站在原處,手裏拿着書本,卻半晌也沒再翻開。
他確信,黃衣青年往自己衣兜里塞了一把松子殼。
雪映谷中,一道垂天之簾般的瀑布傾瀉而下,砸下的水流裹挾着轟鳴聲隨着河道向遠處流淌。瀑布不遠處的河邊,一個身着白衣的少年正盤腿坐在一塊大青石上,他閉目凝神,略帶青澀的小臉上寫滿了莊重,清風襲來,他的衣帶隨風微搖。這一切似乎組成了一副和諧的畫面,如果少年面前沒有一隻正在被架起烤至滋滋冒油的烤雞的話。
少年鼻尖一動,猛地睜開雙眼一躍而起,從懷裏掏出一件筒狀器物就向前方揮去,“就是現在!時機剛剛好!”他手中的竹筒里灑出些許調料,均勻灑在了烤雞的肉上,頓時風中的肉香味又濃厚了不少。
少年雙眼泛光,“這次煉製的神器火候正好,想必功效也是奇佳!”
“江伯父要是知道你用器閣家傳的控火本領去烤雞,大概睡覺也要氣醒了。”一聲輕柔的斥責從少年身旁傳來,一個年紀跟少年一般大的灰裙少女不知何時出現在青石上,她身子微微前傾,雙眼微眯着輕嗅一下,“確實挺香的。”
少年佯裝嚇了一跳,驚喜道:“看來我的手藝又精進了,凝雨你都被香味吸引過來了。”
雪凝雨臉上微微一紅,輕輕推了少年一下,“別油嘴滑舌了,是舒羽表哥來找你了。”
“別管他別管他,咱們吃咱們的,吃飽再說。”少年把烤雞從火上端下來,趁熱撕下一隻大雞腿,拿油紙包住遞給了雪凝雨。
雪凝雨看着油乎乎的雞腿微微遲疑,不過還是咬了一口,頓時細膩的雞肉包裹着香味濃郁的汁水佔滿了口腔。她在一瞬間拋棄了淑女的矜持,幸福無比的吃了起來。
“遠遠就聞到香味了,果然江祝融你小子又在殘害霜天澤的生靈了,來讓我幫你贖個罪。”黃衣青年冰舒羽沿着河岸快速向兩人逼來。
“喲,凝雨妹子一天比一天漂亮咯。”冰舒羽先是跟雪凝雨打了聲招呼,接着毫不客氣的坐在火堆旁邊。
少年江祝融也不打眼瞧冰舒羽一眼,他忙着吃肉呢。看到冰舒羽的大手伸過來,江祝融撕了一小半烤雞,剛想遞過去,沒想到冰舒羽搶先一步把大塊的拿走了。江祝融震驚了,蹭飯還帶搶食的,這臉太大了。
不過這隻烤雞本來個頭就大,沒有冰舒羽那大塊多半也要剩下。就當是喂他吃剩飯了,江祝融心想。
“不得不說你小子的手藝越來越好了,要是在冰雪城裏開個飯館絕對大火。”冰舒羽吃到滿嘴流油,還不忘誇讚道。
酒足飯飽,雪凝雨看向正在拿着骨頭吮吸的冰舒羽,“表哥前來,應該不是為了來吃飯的吧。”雖然習慣了冰舒羽的不拘小節,但是看到那根精光發亮的雞骨頭,雪凝雨還是感慨於這位表哥的特立獨行。
“噢噢,差點忘了正事,”冰舒羽把骨頭扔到一邊,“祝融小子,我老爹叫你過去一趟。”
“舅舅叫我?”正在收拾着火堆的江祝融腦子裏面飛速閃過近一段時間闖的禍,嗯,應該沒有被人抓住過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