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和幾段日常
1.不速之客
“不用緊張。”娜塔莎不厭其煩地安慰着溫,“這次邀請到的客人全都在被你背下的資料里。”
她在這樣的場所顯然十分優雅自若,側身站在溫的身後,在溫的耳邊說話時,她的表情就像是在向自己的老闆介紹大廳里的人員分佈。
“我知道。”溫試着在臉上推出笑臉,但沒過多久就厭倦了這張面具,“我也沒太想清楚我是在擔心什麼。”
作為這場宴會的主人,她已經站在高台上,說過那些毫無意義的陳詞濫調,展望了自己上台後的未來,敬過酒。
被台下所有人仰着頭注視的感覺……
“我不是在緊張。”溫對娜塔莎解釋道,“我也不是不適應這種場所,實際情況和你看到的相反,娜特,我只是還在吃驚我居然那麼習慣被人們仰視。”
一些零碎的記憶劃過她的腦海,還有動人的鋼琴樂。溫穿着高跟鞋的腳動了動,下意識地輕輕擦過地面。
她迅速控制住把腳尖踮起的衝動。
“噢。”娜塔莎聞言觀察了一下溫的表情,“看來沒什麼需要我擔心的。我能離開一會兒嗎?”
“秘書不該在這個場合一直跟着我?”
“當然不,老闆和老闆之間有交際,老闆帶來的心腹之間也有交際。你的男伴才應該一直跟着你,說到這,”娜塔莎說,“康納去哪兒了?”
“他剛才說這裏來了一位沒受邀請的‘客人’,他要去確定對方到底想幹什麼。”溫皺了皺眉,“他的語氣有點奇怪。”
“那我……”
“不,娜特,你去忙你的事吧。”溫說,“我能搞定。”
已經有人目標明確地朝她走過來了,溫迅速把這張臉和心裏的某個名字對上了號。她朝對方望去,露出一個看上去一點也不商務、一點也不冰冷的笑臉,然後就在這時候,另一個人從她身後走來,強硬地擋住了溫望向對方的視線。
“晚上好,韋恩小姐。”來人不急不緩地說,“我期待和你見面很久了。”
“抱歉,我沒能攔住他。”康納站在溫的身邊,攬住她的腰,“你得忍耐一下和他的對話了。”
火.藥味。
溫看了看康納警惕的表情,又看了看這位不速之客。
她慢吞吞地舉了舉手中的酒杯,說:“聞名不如見面,盧瑟先生。”
“看來我在這裏不是怎麼受歡迎。”盧瑟笑着搖頭,他用親切的眼神看着溫,然而他綠色的瞳孔只讓溫控制不住地聯想到湖底潮膩的泥藻。
“這是一場商務宴會,當然歡迎任何成功的商人。”溫說,“邀請函不是入場券,只是一個禮貌的通知。”
“這麼說,我的到場在你看來很不禮貌。”
盧瑟饒有興緻地打量着溫的面孔,態度卻不會讓溫感到冒犯。
作為一個半公開——說半公開是因為人人都知道他有問題,可他又總能巧妙地找到辦法逃脫牢獄之災——的超級反派,他的形象完全不會引起人們的反感,說話的語調也十分溫和。
他看起來就像個平易近人的商人,而且還是特別有社會責任感、特別有慈善心的那種。
他幾乎只要站在那裏就會給人們這種印象。
“算不上不禮貌,但確實很突然,讓我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和你說話。你看,我們之間的關係非常尷尬,”溫攤開手,“你是個壞人,你是個敵人,你還是康納的父親,而他是我的男友。我以為我們應該有互相無視對方的默契。”
“壞人?敵人?”盧瑟揣摩着這兩個詞,笑容微微加深,“你是這麼看待我的?真讓人失望,韋恩小姐,我以為這種童話式的二元對立思想……”
“很淺薄,一點也不深刻,完全是幼稚又沒大腦的人才會相信的觀點,現實生活中從來都是強者代表好和正確。巴拉巴拉巴拉,諸如此類。”溫毫無顧忌地翻了個白眼,“你懂那麼多道理,但我覺得你沒有發現一個真正的重點。”
盧瑟不再微笑了,他定定地看着溫。
“哦你發現了這個重點。”溫說,她忍不住笑起來,笑得靠到了康納身上,“按照這種理論,盧瑟,你還是壞人啊——畢竟,你才是總輸掉的那個。”
“哇哦。”康納舉起一隻手。
溫快活地和他擊了個掌。
“那麼,就恕我不招待了,盧瑟先生。”溫在盧瑟喜怒難辨的注視中說,“旁邊的長桌上有不少食物,現場人人都忙着社交,也沒幾個人去吃,你為什麼不去那邊呢?”
她轉過身,和康納一起走向那個因為盧瑟的突然到來而停在原地的人。
“他現在是什麼表情?”溫低聲詢問康納。
“我不知道,”康納愉快地回答,“但我認為那一定很精彩。”
溫又說:“他好像沒想到我的性格是這樣的。我完全不關心超英超反之間的大戰。”
“就像他沒想到我也不想被捲入這場戰爭中一樣。”康納說,“不過他現在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了……未來一定會上演好戲。”
溫忍不住嘆了口氣。
堵得盧瑟啞口無言當然很好玩,可因此惹上盧瑟的關注,這件事裏的趣味性就大打折扣了。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天知道盧瑟還會有什麼後手。
“總有一天他會被關進監獄。”康納安慰她。
“這很難安慰到我,他在監獄裏能做到的事也比多數人在監獄外能做到的多。而且他的眼神好滲人……哥譚的反派我見過不少,他們最普遍的特點就是精神不太正常,盧瑟不一樣,他只是單純的性格很爛。”溫說,“我不擅長和這種類型打交道。”
“別擔心。”康納很有把握地說,“盧瑟從來都不是我們的問題。”
*
2.剪綵儀式
溫對藝術並沒有太多研究。
但紐約是個國際化的大都市,而但凡是一個國際化的大都市,總會努力在各方面都做到盡善盡美,好向全世界的人展示一整個國家的強大。
韋恩集團在慈善工作上的付出一向為人稱道,在哥譚如此,在紐約也毫不落後。要不是斯塔克集團,準確地說,托尼,在這件事上表現出了強烈的競爭意識,韋恩集團一定會再在紐約多發起一些慈善活動。
溫作為紐約韋恩總部的總裁當然不得不出席很多活動。
像那種慈善捐款、優秀學生獎學金、慈善醫療之類的場所,因為多少有點兒缺乏格調(政治不正確,但人們多少也清楚是這麼回事),而且韋恩集團付出的資金對這種體量的大公司來說也只算是九牛一毛,不值得大肆宣傳,溫並不需要出現在現場。
但像是這次,這種關於藝術的、打着提升市民審美修養的旗號開展的新建藝術館正式開館活動,她就必須得主持剪綵儀式了。
康納沒有來。娜塔莎倒是一如既往地跟着,現在正在門口和不少受邀到場的人寒暄。
主持人在講話,沒輪到溫登場。她坐在後台,無所事事地打量着鏡中的自己,把口紅的顏色擦掉了一點,免得妝容過於艷麗。
她盯着手指出神。
那道殷紅滑膩無比,帶着淡淡的香氣,逐漸在她的指尖上擴散,像是一塊活着的血肉。這幻覺很快擴散到了整個房間,雪白的牆面彷彿放盡血水的肉塊,桌面上的化妝品像是被碾碎的腦部,碎塊亂散。
直到她走出化妝室都還能看到周圍的奇異景象,娜塔莎的笑容僵硬得像屍體,主持人的嘴唇一張一合,如同肥碩的蛆蟲。
黑壓壓的人群被攔在遠處,記者們拚命地超前擁擠,圓形的鏡頭變成了一個又一個小小的傷口,閃光燈像脂肪顆粒般從傷口裏湧出來,無力地在空中滑動。
喊叫聲連成一片,溫端詳着他們,從主持人手中接過話筒,說了些事先早就被好的台詞,剪開了綵帶。
綵帶看上去像是臍帶,就是不知道哪一端連接的是母體,哪一端連接的是嬰兒。
“請跟我來,韋恩小姐……”主持人熱情地帶着她走進館中,“讓我帶您參觀館內的各個區域……”
娜塔莎對溫做了個疑問的表情,溫微笑着沖她點點頭,示意不用她過來。
“辛苦了,”溫對主持人說,“如果可以的話,請盡量講解得詳細一點。我對藝術沒有太多的了解,別笑,我是說真的,請把我當成一個徹頭徹尾的門外漢。”
她看向前方的油畫,畫中的少年托舉着一朵白玫瑰。他轉過頭,給了溫一個溫柔的、可怖的笑臉。
*
3.暴雪和列車
“我不喜歡旅行。”溫說。
“可我們是在你旅行中途認識的!”康納驚訝得兩條眉毛直往上飛,“你不喜歡旅行還去旅行?”
“人總會在某段時間裏想要嘗試自己沒有嘗試過的事啊。”溫說,“何況我只是不喜歡旅行,又不是討厭旅行。”
康納耿耿於懷:“……我帶你去過好多地方,可你一次也沒說過不喜歡啊。”
“那在我看來不算‘旅行’。”
不同人對旅行有不同的定義,對有些人來說旅行意味着身在異鄉,另一些人覺得旅行的重點在於這是一場休閑活動,還有人更願意將旅行視為一場心靈和身體同在的遠行冥想。至於溫,她把所有讓她離開熟悉居所的外出都視為旅行。
“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沒有旅行的感覺。”她對康納說,“任何地方都很熟悉,找不到什麼新鮮感——”
“這聽起來不像是好話。”康納說,“當然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然而溫忽然對這個問題好奇起來,她往康納的懷裏靠了靠,仰臉問他:“你怎麼看旅行?”
“從這裏到那裏。”康納簡單地說。
這個答案簡單得過分,可溫並未有任何不滿。有時候人們解釋很多是因為需要解釋的東西真的很多,有時候人們解釋很少,是因為需要解釋的真的很少。
從這裏到那裏,這句話已經足夠用來解釋旅行。
他們懶洋洋地倚靠着對方,有一搭沒一搭地看着電視,但誰的心思都沒放在節目上。紐約已經到了冬天,大暴雪封掉了整條街區,溫也不去上班——雖然她平時不是總在工作,可好歹也每天都認真去辦公室報道。
暴雪讓她連報道都省了。
“其實這就是個出門旅行的好時機。”康突然說,“我們可以去個陽光燦爛的地方,或者如果你對地外旅行有興趣的話,我們可以去遙遠的外星。宇宙中有不少被改造成大型遊樂場的星球,各種主題,各種風格,應有盡有。你喜歡龍與地下城嗎?有不少星球支持龍與地下城的大型角色扮演。”
溫一愣:“我以為龍與地下城是地球文化?”
“地球上又不是只有地球人,寶貝,不少外星人都定居在地球呢,你面前就是半個。”康納聳了聳肩,“歷史上的不少名人都是外星人扮演的,現在正在活動的外星人也數量龐大,他們吸收地球的文明,再把自己星球的文明帶來地球。狼人、吸血鬼、巫師……他們都來自外星。不過現在還在活動的只剩下混血兒了。”
康納給溫好好科普了一番外星的情況,包括被毀滅了不知道多少次的銀河聯邦,還有那個幾乎就是復仇者聯盟翻版的星球守護者聯盟。
他重點向溫講述了一番星球守護者聯盟是怎麼因為內部亂七八糟的情感關係被毀掉的。
“還有一個非常有名的遊戲,‘羅伊’。你戴上頭盔,就能在遊戲中扮演一個名叫羅伊的男孩,經歷他的一生。”他說,“想玩玩嗎?”
“算了。”溫懶洋洋的,“聽你說很好玩,真的去就算了。我扮演‘溫’這個角色已經很費力了。”
不過溫確實想起了之前康納向她展示過的東西,那輛在宇宙中航行的蒸汽列車。她對那輛車印象深刻。
“我想去坐那個。”她說。
康納當然滿足了她。
*
4.聖誕節
今年的聖誕節有點不太一樣。
第一,傑森和布魯斯在經過漫長的拉鋸后終於達成了共識,紅頭罩和蝙蝠俠在井水不犯河水和偶爾合作中和諧相處,除此之外,傑森也和其他的家人修復了關係,因此今年,傑森會在聖誕回到韋恩主宅。
第二,溫也會去主宅。
她沒有帶康納,雖然布魯斯明確表示了對康納的歡迎,可溫認為她自己要融入這個家庭已經很費勁,帶上康納容易讓情勢失控。
她到的時候所有人都在,布魯斯靠坐在壁爐邊喝着咖啡看平板上的新聞,迪克滿房間亂竄,傑森臭着臉坐在布魯斯的對面,雙手抱胸一臉警惕,提姆在聖誕樹下擺弄一套樂高玩具。
阿爾弗雷德接過溫的外套幫她掛好,看了一眼她的身後。
“康納沒有來。”她說,“他在堪薩斯,和肯特一家一起。”
阿爾弗雷德不無遺憾:“看來我只能期待明年了,溫小姐。”
溫給每一個家庭成員都準備了禮物,阿爾弗雷德幫她把盒子都放到了聖誕樹下面,而後回到了廚房。
“達米安呢?”溫問,她走到布魯斯背後,撐着布魯斯的肩膀看了看他正在看的新聞。
“飢荒。”她嘆了口氣,“沒必要在聖誕節的時候看這種消息,對吧,布魯斯?”
布魯斯放下平板,回答:“這不是我不看就能無視的,溫。”
“別跟他說話,他永遠沒有時間能分給家人,”傑森不屑地說,“過來,溫,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忘了告訴我?”
溫頓時被嗆住了。布魯斯給了溫一個同情的眼神,施施然起身去了廚房。
“呃,”溫在布魯斯的位置上坐下,思考着措辭,“你先聽我解釋……”
爐火照在傑森的臉上,色澤溫暖,讓他吊著眼睛的表情沒半點威懾力。
溫說到一半就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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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區提到的有幾個番外根本不能寫_(:з」∠)_
塔利亞的部分只有車沒有劇情不能寫,然後按設定溫不會老,至於提都不能提的,不能寫就算了,我都想不到怎麼在不ooc的情況下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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