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案
“爸爸,這次幼兒園的畢業典禮,老師說要和我一起主持……”
“一一真棒……”
“爸爸媽媽,你們放開我,我要爸爸媽媽……”
“小一,我比你大,以後你要叫我哥……”
“小一……”
不同的場景,卻同樣的一片血紅,就連整個天空彷彿都染成了紅色,床上的丁一再一次陷入那個夢魘之中,清秀的臉上露出痛苦之色,藍色的枕巾已經被眼淚浸濕一片,他猛然間睜開雙眼,目光獃滯的大口喘息着。
緩了好一會兒,丁一激烈的心跳才平緩下來,他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已經是早上五點。掀開被子下床,丁一簡單的洗漱了一下,便換上運動裝,開始了每日的晨跑。
丁一住在南市的南郊,一座新修的小區,距離他上班的地方只有兩個路口的距離。他每天都會沿着固定的路線晨跑,穿過小區的商業房,沿着馬路一直向南,通過一個十字路口,便是南市新建的體育館,體育館前面則是南市大學的新校區,也是他任教的地方。
沿着體育館的跑道一直往前跑,一圈又一圈,直到跑到筋疲力竭,丁一才慢了下來,這種大汗淋漓的感覺,他覺得很踏實,能夠讓他暫時忘掉夢魘帶來的痛苦。緩步走出體育館,衝著門口的保安微微點頭,丁一便原路返回,在小區里買了豆漿、油條,拎着就回了家。
今天周六,他不用上班,洗澡更為仔細,花了大約一個小時,才從浴室里出來,將已經涼了的豆漿、油條放進微波爐里加熱,瞥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已經是早上八點,他隨手打開了電視機,轉到了南市新聞台。
“叮”,微波爐的提示音響起,丁一起身將熱好的食物取出,細嚼慢咽的吃了起來。
“各位觀眾朋友們大家上午好,現在是2018年9月15日八點整,我們插播一條最新新聞,據外線記者傳來報道,今晨七點五十分,公安局接到報案,我市著名企業家唐愛國的妻子方華死在家中,疑是他殺。請看我台記者發來的現場報道。”
畫面一轉,一個漂亮的女記者出現在屏幕上,她正了正神色,拿着話筒說:“觀眾朋友們,我現在所在的地方就是我市著名富人區-朝華別墅區,企業家唐愛國先生的別墅大門前。目前這裏已經被警察封鎖,任何人不得進出,公安局各部門的警務人員相繼到場,現在正在別墅里取證。據知情人爆料,唐愛國的妻子方華被證實已經死亡,且屍體上有數處刀傷,疑是他殺……”
丁一從電視機上收回視線,再度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吃完早餐,收拾餐具,一遍又一遍的清洗,擦拭,直到確認餐桌、餐具被清洗的乾乾淨淨,他才將所有的餐具歸位。
丁一所住的房子是他上大學后買的,三室兩廳,裝修以灰色調為主,偶爾搭配的也是黑色和白色,對別人來說,這樣的裝修會覺得很壓抑,但對習慣了這裏的他來說,只有這裏才能給他安全感。他有嚴重的潔癖,容忍不了半點臟污,不習慣與人近距離接觸,一米的距離是他能接受的底線。寧願走路,也不會去做地鐵、公交等公共交通工具。
“鈴鈴鈴”,手機鈴聲響起,丁一看了看屏幕上顯示的來電,輕輕一按便接通了電話,說:“喂,你好。”
“你好,丁老師,我是張姐,今天別墅里出了點事,唐先生讓我通知您,這周就不用來上課了。”電話那邊傳來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
“好,我知道了,謝謝張姐。”
掛斷電話,丁一起身走向書房,推開門徑直走了進去,書房是由這棟房子中最大的一間卧室改成。粉刷成淺灰色的牆壁,黑色的傢具,和外面的裝修沒有任何區別。東面的牆上掛着三台電腦屏幕,下面電腦桌上也放着一台,旁邊則是一台筆記本,西牆上打了一排書架,上面整齊的擺放着各種書籍。落地窗的深灰色窗帘拉着,屋裏顯得有些暗,但丁一卻是習慣了這種黑暗,他徑直來到電腦桌前坐下,打開了上面的桌上型電腦。鍵盤在不停的敲擊着,電腦屏幕也在不停轉換,直到一份個人簡介出現在屏幕上,丁一才停了下來,認真的看着。
簡介上有一張一寸的照片,是個大約二十歲左右的男人,五官俊朗,稜角分明,嘴角的笑容帶着暖意。何南,男,1987年11月4日出生,北市警校畢業,2007年參加工作,因工作成績突出2012年被正式任命為南市城區刑警隊一隊隊長的職務,曾參與破獲南市連環盜竊案,明湖連環殺人案等重大刑事案件。
丁一手指輕輕敲擊着桌面,看着屏幕上何南的照片陷入沉思。
2018年9月15日早上八點十五分唐家別墅,被丁一關注的何南此時正仔細的觀察着案發現場。方華的屍體側躺在主卧的藍色地毯上,眼睛看着卧室門的方向,一條手臂長長的伸着,身上玫紅色的性感睡衣被鮮血染成暗紅色,拖鞋一隻在穿在腳上,另一隻卻不見蹤影,穿上的被褥滑落在地,顯然方華生前與兇手有過搏鬥。
就在何南打算翻轉方華屍體,仔細觀察她身上的傷口時,門外進來了一群人,其中一個大約三十歲左右的男人連忙出聲制止:“別動!哎我說何南,你怎麼說也是刑警隊的隊長了,怎麼還像個剛來的毛頭小子,我們痕檢科和法醫都還沒動屍體呢,你這不是給我們製造麻煩么?”
何南站起身,不以為意的說:“我這是相信你們的專業技術。行了,別臭貧了,趕緊幹活!你看人家秦恆,就沒你廢話多。”
蘇航一聽不樂意了,沒好氣的說:“我謝謝您的信任!趕緊起開,別擋道!”
何南衝著秦恆點點頭,主動讓出位置,秦恆見狀滿意的笑笑。
何南見痕檢科和法醫已經開始工作,便轉身出了卧室,他向一旁正在做初步詢問的王亮招了招手,王亮見狀連忙走了過來,說:“隊長,你找我。”
何南直截了當的問:“誰報的警,第一個發現死者的是誰?”
“唐愛國報的警,第一個發現屍體的是他的小兒子唐然。據唐愛國說,唐然早上六點多的時候,起床找水喝,路過時發現死者的房門是虛掩的,就推開了門,結果就看到方華出事。他被嚇壞了,首先給唐愛國打電話,唐愛國得知消息趕回家后,這才報的警。”
何南點點頭,接着問:“他們人呢?”
“就在一樓大廳坐着呢。”
何南聞言轉身就向樓下走,卻被王亮拉住了手臂,他挑了挑眉,問:“還有什麼情況沒說?”
王亮指了指人群中一個身穿制服的女警,小聲說:“隊長,這是剛分到我們隊的女警,你是不是見一見,安排一下工作。”
何南看着站在不遠處有些手足無措的女警,不禁皺了皺眉,低聲說:“刑警隊都是大老爺們,來個女的算怎麼回事!”
王亮聞言小聲嘟囔道:“也就咱們一隊都是大老爺們,人家別的隊裏都有女警。”
何南瞪了王亮一眼,說:“你要不想我聽見,就在心裏說。你想帶一個拖油瓶,那就帶着吧,她要給我找麻煩,我就唯你是問!”
王亮的眼睛一亮,隨即又小聲的哀嚎道:“隊長,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嘛,您就高抬貴手放過我吧。”
不理會王亮的裝模作樣,何南徑直下了樓。
安琪看着何南從自己身邊走過,想開口說話,卻發現他根本沒有理會她的打算,她只好訕訕的住了口,看着何南挺拔的背影滿心委屈。
王亮見狀連忙安撫道:“安琪,你別介意,我們隊長人很好的,他只是、只是跟你不熟,等熟悉了就好了。走吧,我們去跟隊長做筆錄。”
安琪深吸一口氣,笑着說:“嗯,我知道,謝謝你王哥。”
別墅大廳內,唐愛國眉頭緊皺的坐在沙發上,他身邊緊挨着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看模樣應該就是他的小兒子唐然。
何南徑直來到沙發前坐下,直截了當的說:“唐先生,我是刑警隊一隊隊長何南,這個案子由我調查,謝謝您能配合我們的偵破工作。”
唐愛國微微點了點頭,安撫拍了拍還在發抖的唐然,平靜的說:“想知道什麼就問吧。”
“據說第一個發現屍體的是唐然,您是後來才趕回家的,對么?請問您昨晚在哪兒,有誰可以作證?”
唐愛國抬眸看向何南,犀利的眼睛裏有些明顯的不悅,回答道:“最近公司正在籌劃上市,經常會加班到很晚,索性就在辦公室住了,早上接到小然的電話,我才回來的。我的秘書周雪可以作證。”
站在唐愛國身後的周雪,見唐愛國看過去,連忙說:“是的,昨晚我和唐總一直都在公司,我可以作證。”
何南看了一眼一身職業裝的周雪,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看向唐然,溫聲問:“唐然,是你第一個發現的屍體對么?”
唐然瞳孔一縮,眼睛裏恐懼蔓延,縮在唐愛國旁邊的身子,顫抖的越發厲害。
唐愛國見狀心疼的將他攬進懷裏,輕聲哄着:“別怕,爸爸在。何警官,小然受到驚嚇,恐怕現在不能回答你的問題。家裏的保姆昨晚也在,你有什麼想知道的先問她吧。等小然平靜了,我再讓人送他去警察局做筆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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