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傅望說完后,臉雖然還緊繃著,但心裏不免有點犯嘀咕。
他爸說過,他這老婆身體是真的不行。
雖然他自覺話說得不重,但萬一對方一氣之下病情加重了,那他還不被他爹直接弄死送去陰間和他繼續結冥婚。
他沒想到的是,白子霽壓根沒生氣。
不僅沒生氣,甚至還想給他再添兩條補充條例。
不過白子霽想了一想,覺得得寸進尺似乎不太好,於是只抿了下唇,很輕地應了一句,“好。”
乖乖的,沒脾氣似的。
傅望卻是愣了下。
沒想到他這老婆還挺好說話的。
他本來都做好雙方擺籌碼談判的準備了,沒想到這白子霽竟然毫無怨言,也無異議地把他提出的這些不平等條約全盤答應了下來。
要說人怎麼就是愛犯賤呢。
傅望松完氣,竟然覺得有哪兒不太得勁。
“……那行吧。”
傅望語氣也鬆了不少,“雖然我們不是真夫妻,但傅家也不會虧待你。以後有什麼事直接和我爸去提。”
白子霽又應了一聲:“好。”
他之前沒見過傅望,卻聽聞過不少關於這位傅家小少爺的事情。
作為傅家三個兒子裏唯一的那個Alpha,他從小叛逆不羈,沒個正形,在國外的日子更是被養出一身逆鱗。
白子霽曾經設想過最壞的結局就是嫁過來之後就被這位沒地撒氣的年輕Alpha變着法地折騰泄憤,當時覺得此生無望。
沒想到對方直接開出了一份相當令他滿意的協議。
不標記,不干涉私生活,平時不聯繫。
等到他養好病就還他自由身。
還有什麼比這更爽的?!
這條款對自己有百利而無一害,條條都像是比着他心意列的。
白子霽當然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傅望等了會,沒等到白子霽捏着這個條款再給他提什麼要求,於是起身,頓了頓道:“那我走了。”
他其實隱約的有點失望。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什麼,只覺得,白子霽和他想像里的人好像不太一樣。
其實在來之前,他對他這位老婆還是有點興趣的。
能狠下心來折騰自己身體抗爭婚姻的人,怎麼也該是個和他一樣,骨頭硬脾氣倔的同路人。
結果等見到他本人,才頓覺白子霽這人木訥,溫和,乖順,以至於到了有點無聊的地步。
而且,之前不是說他們倆的信息素匹配度高達百分之九十八。
可他自進了門之後,就沒有聞到半點信息素的味道。
……這他媽是哪家醫院做的匹配。
別是機器壞了吧?
不過反正他又不打算和他當舉案齊眉的恩愛夫妻。
兩人既然達成了協議,那這位白子霽長相如何,脾性如何,信息素又都和他沒有半點關係,只要好吃好喝給他病養好了送走就行了。
傅望覺得自己可太夠仁至義盡了。
他離開的時候,開了門,有走廊光漏進來。
傅望頓了頓,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白子霽已經重新躺了回去。
微光隱在了床前的黑暗中,照不清他的臉。
傅望關上了門。
—
白子霽第二天睡到了中午。
他醒來的時候腦子還有點昏昏沉沉的,按床頭鈴讓人送來了葯,喝下去才覺得好了不少。
和母親不同,他對自己的病把握非常清楚。
他這次來勢洶洶的病症起源於他的不穩定發情期。
這就像是一個埋在他體內,隨時可能會爆炸的地雷。
所以他最近吃的這類葯,並不是養病的。
而是壓抑他第二性別的慢性葯。
在長期服藥之後,他分化出的第二性別會在藥物刺激下逐漸退化。
等退化到一定程度,時機成熟后,就可以做手術摘除腺體,變成一個徹底的Beta。
當然,這點他沒有告訴父母。
摘取腺體是以外部手段強行改變人的第二性別的手術,這個技術在目前的醫療環境下還不算是成熟,風險相當高。
而再退一步說,就算他手術成功,變成一個Beta,如果被身邊的其他人知道,恐怕也要面對他人異樣的目光。
但白子霽想的很清楚。
他想變成一個Beta,想不再受發情期的持續干擾,想擺脫世俗為Omega帶上的枷鎖。
到時候,他甚至可以和傅望好聚好散——畢竟傅家應該不會想要一個Beta當兒媳婦。
而在這段服藥期間,他的信息素味道也會變得極其微弱。
這剛好也可以避免他時刻受到其他Alpha的騷擾。
白子霽服完葯,環視了一圈周圍。
他昨天是在半昏迷中被人抬進傅家的,不僅錯過了婚禮,連自己將要住的地方都沒細細看過。
現在才發現,光這一個房間就已經夠大了。
真不愧是傅家。
旁邊僕人卻是錯解了他的意思:“您是在找小少爺嗎?”
他道,“小少爺已經走了。”
白子霽轉頭看他一眼,還沒說話,僕人似是怕他誤會一般,馬上補充道,“小少爺在A國的學業還剩一年沒完成。因為馬上要開學了,所以今早他就坐飛機趕回學校了。”
這當然是借口。
這個學期根本還沒開學。
況且傅望的學習態度所有人有目共睹,遲到翹課也是家常便飯。
這次連夜買票趕回A國,不過就是因為婚禮已成傅冬也盯的不緊了,所以候准機會馬上就跑了。
僕人想到這,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一眼白子霽。
本來嘛,外面對傅家這位少夫人傳的風言風語就已經夠難聽了。
結果在新婚第一天,小少爺就迫不及待地走了。
簡直像是坐實了白家倒貼,強行出嫁的傳聞。
他要是白子霽,恐怕這輩子都不想出去見人了。
果然。
白子霽聞言后臉色雖然沒什麼變化,但手裏動作顯然僵了一秒,眼神也恍惚了一下。
他因為生病,整個人的氣質都很溫弱,在垂下眼的時候更是顯得引人心疼。
這麼漂亮的一個人,小少爺怎麼忍心。
僕人心裏忍不住升起憐憫和惋惜。
他不知道,白子霽只是在恍惚。
自己居然嫁的還是個在校學生。
“……”
白子霽頓生一種負罪感。
幸好有昨天的協議在,白子霽暫時倒也不用擔心自己睡了個學生的問題。
等到哪天他真摘除腺體,變成Beta,和平離婚之後,他和傅望說不定還能當個朋友。
他甚至想了一下傅白兩家人那時候的反應——
一定相當精彩。
白子霽起床后沒多久,就被管家通知。
他姐姐來看他了。
白家生了一兒一女,姐弟兩個卻彷彿天平的兩個極端。
白子霽從小身體不好,又分化成了個Omega。
而他姐姐,白雪卻是個超級優秀的女Alpha。
白雪比他大上五歲,從小到大什麼事都護着她這個唯一的弟弟。
初中時候,白子霽因為身體差,參加不了體育活動,就受到了同班男生的排擠。
而白雪一聽說了有人在欺負自己弟弟,當場從隔壁高中部翻了牆過去,把欺負白子霽的所有人全部揍了個遍。
從此再也沒人敢動白子霽。
只是沒想到,小時候她幫白子霽打架。
長大了她就幫白子霽逃婚。
“靠,小霽,都不知道,就因為想幫你逃婚,我被爸媽也關了半個月禁閉好嗎。”
白雪一見到他,先吐了一通苦水,然後再看向白子霽,“你病怎麼樣了,不要緊吧?”
白子霽笑着直咳嗽,連連點頭。
在病房裏那個電話,他就是打給白雪的。
只是白雪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步,想接他走的時候被堵了個正着。
“爸媽也真是的,怎麼有人二十二世紀了還會被算命的騙錢啊?還死活不告訴我是在哪家算的命。要不然——”
白子霽看她一眼,帶着笑:“要不然什麼?”
——要不然她早就把那家店都砸了。
白雪咽下這句話,四處張望,“對了,說起來那個姓傅的對你怎麼樣?”
“別以為他是傅家的人我就拿他沒辦法。如果對你不好,我有的是辦法收拾他。”
“沒有。”
白子霽想了想說,“挺好的。”
“挺好的?”
白雪顯然不信,抬了下下巴,“那他人呢?怎麼不來見我?”
白子霽坦誠道:“他回校讀書了。”
“靠,新婚第一天和你說去上學了?”
白雪一臉的匪夷所思,“這你也信?”
見白子霽點頭,她把“那下次睡完你和你說我還要去高考能不能借支2B鉛筆你也信”這句話咽了下去,換了句,“他去的哪個學校,我去堵他。”
白子霽:“……”
他姐的脾氣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他彎眼,笑起來,“好了好了。”
白雪聽出他意思,蔫蔫收住話頭:“行。那就暫且放他一馬。”
“那你現在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傅家那小子先不論,他爸他媽對你怎麼樣,家裏下人對你怎麼樣。”
“他們是不是打算把你養成豪門金絲雀,把你圈成那種只會在家生孩子的Omega?”
白雪緊張兮兮,一路腦補的自己眼淚汪汪,“太慘了我的弟弟,告訴姐,你現在有什麼想法,說出來,姐赴湯蹈火也一定幫你實現。”
“……不用。”
白子霽想了想,很認真的,“我暫時沒什麼特別的想法。”
“非要說的話,我想回劇組,把戲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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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霽:一心一意搞事業,廢物才靠Al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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