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也跳樓啊?
被黑暗所淹沒的城市早已不分黃昏晝夜,很少有人會時刻注意着時間的流逝,更何況是一個月之久。
藉由光板上的任務進度來看,現在是下午六點。
【進化任務:[32/100]】
地鐵停電的時間是下午六點,現在也是下午六點,光板上顯示的進度點開便能看到數字精確到了分秒。
樓道外清晰的傳來謾罵聲和慘叫聲,隱隱的,還有□□受到擊打的悶聲。
那伙人已經搜到樓下了!
為首的黑瘦男人叫黑皮,是圍着壯漢跑前跑后最為勤快的狗腿子,為人狡詐殘忍,黑暗同時激發了他內心的陰影,光是這一個月所做的惡事就足夠他蹲上幾輩子牢的了。
每當時鹿從窗戶里看他們在廣場上狂歡,將內心的恐懼和歇斯底里都發泄在無辜的人身上,就會忍不住去想,如果進化者是隨機被選中的,其中一定也會有黑皮這種人的存在,不但有,說不定他們還是適應的最好的進化者。
凌亂吵鬧的聲音很快便上了三樓,門後傳來黑皮的指揮聲:“你們兩個去對門!你,還有你,跟着我進這家!”
‘砰’一聲!
大門被踹開,時鹿霎時不再發抖,無論是思維還是身體都詭異的平靜了下來。
他冷冷看着那幾個闖進來后二話不說開始破壞傢具的小混混,那些人舉着一根火把,還有一個電池式的手電筒,這是他們唯二的光源。
也許是時鹿一直沒出聲的原因,等到屋子被翻了個底朝天,連不知道什麼時候掉在書桌下的巧克力都被拿走後,才有人注意到房主的存在。
“哎!哥幾個過來,這兒還有個小妞呢!”
黑皮一巴掌抽在拿話筒的光頭後腦上,罵道:“什麼幾把妞!你睜眼睛看看,這他媽是個帶把的!”
光頭揉了揉後腦勺,手電的光線肆意在時鹿身上照過,最後直射在他臉上,不過由於電池用了許久,那光線並不算刺眼。
“黑哥,這小子他娘的長得比妞還帶勁,認錯也怪不得我啊!”
“黑哥,廚房裏一點糧食都沒有,這慫蛋縮在家裏坐吃山空呢!”
手拿火把從廚房出來的黃毛朝地啐了一口,惡狠狠地說:“樓下那男的也是,瘦得跟鬼似的也不敢出門,大學教授有個屁用,現在還他媽不是慫逼一個,腦子裏的墨水能榨出糧食么!”
說罷,黃毛還不解氣,看了一聲不吭的時鹿一眼,譏笑道:“哈,這小子不是嚇傻了吧!”
希望他們搜完就走,時鹿的目光一直放在跳動的火把上,他不想家被燒了,這可是父母留下的唯一的財產了。
黑皮掃過時鹿的臉,嘬了口煙,問其他兩人:“確定沒什麼奇怪的東西?”
“沒有!毛都沒有!”黃毛抑鬱道,這11棟怎麼一群窮鬼,到現在的收穫還不夠他換包煙的!
按照他們正常的‘工作’順序,找不到奇怪的東西,就要找找有沒有奇怪的人了。
而尋找方法一般是用暴力測試,壯漢說過,有的人會有些奇奇怪怪的本事,比如那個軟得可以疊在一起的女人,而讓他們用出這些本事的辦法只有武力。
“我看這有奇怪的東西。”
黑皮將煙頭按滅在沙發背上,奪過光頭手裏的手電,照在時鹿臉上,玩味地眯起了那一雙狡黠的三角眼:“你看着精神不錯啊,中午吃的什麼?”
時鹿從胸口呼出一口氣,腰板崩得更直了,一邊想着該怎麼回答,一邊朝門外看去。
大門自被踹開后就一直沒合上,對門原本住的是一個老太太,但剛才他卻好像看過一條長長的鞭子一閃而過,同時還有幾聲悶響。
“已經沒有食物了。”時鹿抿着嘴唯唯喏喏地說,眼睛不時朝外瞄去。
“放屁!”
這會兒黃毛也意識過來不對勁了,一個月的黑天,樓里足不出戶的居民大多面黃肌瘦的,就算不缺食物也神情萎靡,哪有像這小子這麼正常的人!
“黑哥,我看這小子就是個怪人,咱趕緊把他給老大抓去!”
說罷,黃毛衝上來就要扯時鹿的胳膊,動作粗魯,時鹿沒躲,手腕被他捏的生疼。
他瞄了黃毛手裏的火把許久,此時另一隻手直接趁機將火把搶了過來,揮舞着火焰朝黃毛身上砸去!
黃毛在外囂張慣了,根本沒想到他還有膽子回手,他沒夜視能力,沒有火把根本看不清人,正巧時鹿盯上的也是他的火把。
只要他們動手,就算是沒有被燒,這房子也待不下去了。
時鹿心底嘆了口氣,砸完黃毛后直接將火把順着大門丟了出去,屋內瞬間黑了一半,黑皮手裏的手電筒成了唯一的光源。
“抓住他!快!這小子有鬼…!”
黃毛被火焰燙傷了臉,正倒在地上哀嚎,黑皮一聲大喝,抬起砍刀就要衝上來,誰想到整個樓內轟然響起一聲爆炸,正是從對門傳來的!
爆炸的衝擊波將茶几震碎,在地上翻滾的黃毛更倒霉地被玻璃劃過,其餘幾人身型皆是一顫,反射性地捂起耳朵躬身伏地。
近距離爆炸所產生的耳鳴久久環繞,時鹿晃了晃頭,艱難地扶着沙發站起身。
屋內濃煙滾滾,即便是輔助活性也沒有視野,濃煙中傳來黑皮和光頭的怒罵,手電也被甩飛在地。
時鹿低着身子,循着記憶摸回卧室鎖上門,而後趕緊從宇宙魔方里取出水和毛巾擦拭眼睛。
茶几濺飛的玻璃碎片也刮破了他的眼角,血液一股接着一股的流下,視線被血液浸染,也發紅模糊了起來。
怎麼回事?對面也有進化者?哪個年過七十老太太?這也太隨機了吧!
時鹿抬起不斷哆嗦的手捂住眼睛,靠在門上劇烈的呼吸着。
他不敢坐下,這麼強烈的爆炸一定引起了壯漢的注意力,很快,那個一拳就能將人打死的大塊頭就會過來!
卧室里現在已經被人翻得一片狼藉,床頭有個小小的窗戶,這裏是三樓,跳下去說不準會不會摔死,但一定會受傷。
外面遠遠傳來躁動的腳步聲,壯漢的其他手下應該已經趕來了,時鹿吞咽了一口口水,縱使受傷的眼皮跳個不停,還在火辣辣的疼着,他還是慢慢走到窗邊,打開窗戶朝外看去。
三樓有這麼高嗎?!
他倒吸了一口氣,幾乎同一時間,只聽身側也傳來了吸氣聲。
“我的媽呀!三樓竟然這麼高,哥怎麼敢跳啊!”
聲音是從隔壁窗戶傳來的,並且出現的毫無預兆,時鹿本來就神經緊繃,霎時頭皮就炸了起來。
他立刻扭頭看去,這下不僅頭皮,連頭髮絲都差點豎了起來!
他張大了嘴,愣愣看着隔壁窗戶,有點懷疑自己根本不是被玻璃碎片划傷眼角,而是把眼睛都划壞了!
一個帶着墨鏡的章魚!
就在他隔壁窗,站着帶着墨鏡的章魚!章魚還要跳樓!
那章魚哥這會兒也注意到了他,慢慢轉過頭,一條觸手扶了扶墨鏡,裝逼氣場全開,酷勁十足地跟他打了聲招呼。
“嗨。”
看着時鹿被嚇傻的模樣,章魚哥覺得他有點大驚小怪了,不過還是好好整理了一下着裝髮型,揚手說:“兄弟,你也跳樓啊?”
有了會說話的倉鼠提前鋪墊,時鹿還不至於嚇得暈過去,他緩了兩口氣,點了點頭。
見他點頭,章魚哥墨鏡一塌,兩隻又圓又大堪比二次元動漫的眼睛驟亮,然後突然很自來熟地伸長一根觸角,隔着兩米的床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熱切問道:“兄弟,你啥活性啊,會飛不?帶哥一個唄,哥也就一百來斤。”
滾滾濃煙從窗口湧出,後背隱隱感受到了熾熱的溫度。
而站在隔壁窗戶,也就是火源所在處的章魚,此刻正散發著海鮮熏烤后的香氣,額頭的汗水一茬接着一茬,顯然是有些遭不住了。
見時鹿沒反應,章魚哥抹了把額頭的汗珠,繼續操着古怪的口音說:“小兄弟,幫哥一把,哥快烤熟了!”
時鹿依舊沒有應聲,他先是看了一眼肩膀上的觸手,又看了一眼不太好意思地撓着後腦勺的大章魚,果斷選擇跳樓!
仗着輔助活性靈貓,他在半空中調整姿勢,落地后借勢前傾,將大半的衝力轉移到肩膀上,就地朝前打了個滾。
這也是當初訓練跳高時教練隨口教他的,幸好一番操作下來,除了手肘和肩膀受到不同程度的擦傷外,並沒有嚴重的傷勢。
自從光板上輔助活性一欄出現靈貓后,時鹿就覺得身體比過去輕盈了許多,實驗看來果真不是錯覺,若是以先前的身體素質跳下三樓,起碼逃不掉骨折的下場。
他抬起頭朝三樓的窗戶看去,有點不相信自己剛從那裏跳了下來。
“嘿!可真冷血!”
章魚哥忿忿地用觸手拍了兩下牆壁,牆面上立刻印上兩道濕乎乎的印子,他怨聲道:“小兄弟太不夠意思了嗷!都是進化者,見面幫一線日後好相見!”
時鹿眼角抽了抽,信你個鬼!
按照進度可搶奪的規則來看,進化者湊到一堆的結局就是不死不休。
不容他轉身離去,在炙熱溫度的烘烤下,章魚哥也顧不得害怕了,當即閉上眼睛直直朝時鹿砸了下來。
他大概是想着找個肉盾墊着,但卻沒想到他那起碼兩百斤打底的體重時鹿這小身板受不受得住!
這下就是時鹿素質再好也忍不住罵娘了,他趕緊閃身躲開,但章魚落地的速度快趕得上導彈,其中一條觸手愣是砸在了他肩膀上。
他肩膀本來就因為跳樓而挫傷了,這下子更是被砸得骨頭都要散架!
“你就不能仗着觸手一點點爬下來嗎!”
時鹿齜牙咧嘴地爬起身吼道,章魚哥還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火氣上頭,他想都沒想就踹開了那條觸手,顧不得查看傷勢,轉身就跑。
結果剛跑出一個拐角,時鹿臉色一變,猛地剎車縮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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