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潮落幕

狂潮落幕

想搬家?現在?

時鹿懷疑自己聽錯了。

任務眼看着就結束了,她現在搬什麼家,之前自己那麼推銷,李月都不為所動的。

如果只是這個要求...時鹿點頭:“好啊,你先出來。”

李月搖頭,對着鍾慕重複:“我想搬家。”

無視他嗎...時鹿眼睫微閃,若有所思地看向鍾慕,這次沒有出聲。

鍾慕嘴邊的笑意越來越淡:“還有多久?”

時鹿反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在和他說話,連忙磕磕絆絆地答:“還有八個小時左右。”

還有八個小時任務結束,他朝分居兩個方向休息的水鏡和莫得乾掃了眼,神經稍稍緊繃起來。

“是么,還能睡一覺,外面吵得要命。”自言自語地說完,鍾慕打了個哈欠,才對李月戲謔道:“你倒是想得美。”

大廳內,李月直挺挺的站着,空洞的黑眼珠分辨不出神情,頭頂的心聲卻明明白白寫着驚慌。

驚慌只有一瞬,下一秒便變做了篤定。

“帶我出去,我把門牌給你,否則這些門牌你們拿不走。”

鍾慕眯起眼:“威脅我?”

兩人就像在說密語一樣,時鹿左看看右看看,有點頭緒又抓不住關鍵的感覺。

現在的李月和之前那個活潑外向,行為反社會的NPC不太一樣,水鏡和莫得乾不曉得聽沒聽見他們的對話,站在不遠處各自為營,沒有插手的意思。

不屑再和李月說話,鍾慕轉身便走了。

時鹿懵了,那門牌呢。

B棟附近只剩下他和李月,四目相對,兩人都有點尷尬,不管怎麼說,是李月違背諾言在先。

空氣靜默良久后,時鹿主動:“你說的搬家是什麼意思?”

李月撐跳到圓桌上,佯裝輕鬆地晃悠起小腿:“就是搬家啊,從這裏搬出去。”

鍾慕離開視野範圍后,她的語氣里恢復了一點生動俏皮。

時鹿還是沒聽懂,誘導性地追問:“那為什麼非要找他?”

李月住在C棟,只是搬家,把門牌給自己不就好了,幹嘛非去找最難搞定的幸運鵝。

聞言,李月用一副微妙的神情盯了他半天,才慢吞吞地說:“...我看到了,他得到一塊空門牌,從那枚骰子裏。”

“空...門牌?”

“嗯,這裏好無聊哦。”李月的黑眼珠幽光粼粼:“那塊門牌,能帶我離開這個空間。”

“你知道這裏是任務空間?”時鹿難掩錯愕。

“知道呀,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我實在忍不了了才把老太婆殺掉的。”說這話時,李月一臉無辜,好像真的是迫不得已一般:“我有解釋大家都是設定好的NPC,什麼性取向都是被人操控的,她就是聽不懂,我也沒辦法。”

“所以你就殺了她?”

李月晃了晃小腿,嘟囔道:“反正還會復活的嘛,不管殺掉多少次。”

“...”

時鹿懂了。

李月口中所說的空門牌,恐怕是鍾慕使用骰子得到的道具,李月在門邊看見了光芒里的道具,默默記在了心裏。

原來還有這種成精的黑眼珠,他們的人性化,到底是設定還是真的人性。

李月說之前來過很多批任務者,但像這次一樣單方全軍覆沒還是第一次。

畢竟沒人想到靠npc幫忙拿出門牌,一般npc也不會幫這個忙。

“之前的人不是用各種奇奇怪怪的手段瘋狂拉客,就是用腦子找出有錢人,做有錢人生意。”李月隨手抽出張門牌,說:“所以你找我幫忙,我還挺意外的。”

“那你說你缺靈感...讓我...”

提起這茬,李月嬌聲打斷:“人家確實沒有靈感啊,誰讓你長得可愛。”

“...”

時鹿大腦一片混亂,突如其來的信息需要消化一會兒,李月恐怕不會輕易罷休,他只能先想其他辦法。

NPC都可以隨意進出兩棟樓,既然李月可以,別人也可以。

他回到A棟,在僅有的幾十戶住戶中挨家挨戶地敲過門,除了管欣怡開了門,其他家都毫無動靜。

“他們不會幫你的。”管欣怡朝窗戶努了努嘴:“現在在大家眼裏,你們這夥人都是殺人犯,誰敢開門啊。”

“為什麼今天沒人出門?”

時鹿這次沒進房間,站在門口,身體都警惕后靠。

“唔,因為今天周末?”管欣怡饒有深意:“剛剛好一周,每次周末都沒人出門的。”

這難道也是設定么。

時鹿不確定管欣怡和李月是一類NPC,還是只是普通NPC,對方話里話外遊刃有餘的神態讓他更偏向於前者。

NPC覺醒這件事,或許沒有想像中那麼小概率,就方才鍾慕被‘威脅’后的反應來看,八成遇見過類似的情況。

“你能幫我去B棟拿門牌么?”時鹿問。

管欣怡但笑不語。

宇宙魔方已經給管欣怡了,他身上只有個貓耳朵,在這個世界卻是偽裝‘變異’的必需品。

時鹿尷尬變出顆小星星:“我沒什麼東西了。”

管欣怡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忍不住想摸他的臉,時鹿倏地躲開了,NPC如今在他眼裏,危險度僅次於幸運鵝。

“我看起來這麼奸商嗎?”管欣怡也沒介意,嬌慵依靠着門框:“我真的幫不上忙,萬一李月把我殺了怎麼辦,我很怕疼的。”

時鹿:“...”

確實有這個隱患,在李月眼裏,NPC會復活,所以殺人也不會有心理負擔。

鎩羽而歸,時鹿蔫頭耷腦的,大腦運轉到瓶頸,接連幾個小時都毫無頭緒。

經歷過一場廝殺,又接連幾天都精神緊繃,他着實有些撐不住了。

一樓大廳里只有鍾慕在睡覺,水鏡和莫得乾時刻對他保持距離,一直在廣場上調養歇息。

幾個小時后,天色徹底黑了,時鹿到底按捺不住湊到沙發邊搭話。

“...阿基米德的儲物空間。”他想來想去,還是咽不下這口氣:“能不能還給...”

最後一個‘我’字還沒說出口,鍾慕睜開眼,似笑非笑地接:“怎麼?”

“...”

時鹿的汗唰地就出來了。

“能不能...讓我看看。”這股壓迫感不是開玩笑的,時鹿抖動耳朵,沒出息地轉移話頭:“我就看看。”

說的很勉強,骨子裏透着股幽怨不甘,卻只得忍氣吞聲一樣。

被這反應給取悅了,鍾慕露出抹笑,擼了把他的耳朵說:“你口袋裏的,也讓我看看?”

時鹿:“...”

他捂緊口袋,假裝沒聽見,轉頭就想走,被鍾慕扯着衣服拉了回來。

一個踉蹌摔在沙發上,時鹿生無可戀,咬牙說:“本來都是我的。”

“嗯?”鍾慕眉梢微挑:“哪個是你的?耳朵么?”

明知故問...裝傻充愣...臭不要臉。

時鹿沒脾氣了,抿着嘴巴不說話,反正說不過,打也打不過,弱肉強食,他沒話說。

委屈求全不算什麼,早晚有一天...

他暗戳戳地下完決心,轉頭一看,鍾慕又合上了眼:“別吵,怕死就忍着。”

“...”

只靠別人是靠不住的,但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時鹿頭髮都快揪掉了,無論他去對李月說多少勸解的話,李月都沒搭理他。

“艹!我在船上闖蕩這麼多年,就沒聽說過靠NPC過任務的,真雞兒扯淡!”廣場花壇翹着二郎腿的莫得乾開始說風涼話:“老子這趟算栽了。”

時鹿橫過去:“為什麼拉我進這個任務?”

莫得乾動作一頓,臉色訕訕,癟嘴不吭聲了。

他越這樣表示越有貓膩,偏偏如今時間緊迫,時鹿實在沒時間跟他計較。

距離任務結束還有半個小時,時鹿急得在廣場打轉,莫得乾攤在地上做好了被抽取細胞之力的準備,水鏡一如既往的平靜,指間滑動,在半空勾勒出道道水流來消遣時間。

熱鍋上的螞蟻只有時鹿自己。

第n次從水鏡身旁路過時,水鏡突然低聲說:“放心,他不會甘心輸的。”

“...誰?”時鹿問。

水鏡深深看了他一眼,又開始擺弄起水元素。

距離任務結束還有五分鐘,時鹿坐在長椅上,和莫得乾一起認命了。

能活下去就算走運了,細胞之力可以再慢慢積累,他開始樂觀洗腦,不再糾結失敗方的獎勵問題。

就在這時,眼前突然掠過一道黑影,鼻間嗅到一種很清淡的香味。

時鹿慢半拍地抬起頭,正瞧見鍾慕一言不發地走向B棟。

他止步於B棟門口,單手握住帽檐,將帽子向下一扯。

神奇的景象發生了,帽子外形發生變幻,眨眼間變做一副面具扣在臉上。

接着,他親眼看著鐘慕大搖大擺邁進了B棟,沒有撞到半點阻礙。

不止他們,B棟內的李月同樣一臉驚恐,明知道設定里無法傷害NPC,面對逐步逼近的鐘慕,還是忍不住向後退去。

這副景象給人的衝擊實在太大了,顛覆了腦子裏的認知!

水手不可以去敵人的高樓,這明明是黑眼珠的設定。

拿出鑲嵌在圓桌內的門牌,鍾慕看都沒看李月一眼,轉身走出售樓處,一路上,向丟垃圾一樣將大堆門牌丟了出去。

只要B棟的樓價值比不過A棟,最後就是贏的。

廣場上方出現了沙漏的虛影,沙子眼見就要流空,最後一分鐘,高禮帽站在了虛影之上。

路過時鹿時,鍾慕突然停下腳步:“你從哪進來的?”

“...一、一個小村子。”時鹿還沒從驚愕反轉中回神,說話都在結巴。

“說仔細點。”

“我也不知道,就是一個奇怪的村子。”

“算了。”鍾慕不耐煩地擺手:“出去後來空地找我,逐日空地。”

秒針劃過十二,廣場上方響起震耳欲聾的時鐘聲。

高禮帽黑眼珠身後出現了一個偌大的計算器,開始計算起兩棟樓房的價值。

幾秒后,黑眼珠公式化地宣佈:“全民買房狂潮的最終結果已出,紅隊員工們業績最佳,是本周的銷售冠軍。”

生活了整整一周的景物像是抖散的拼圖一樣開始分崩離析,在一切佈景消失前,時鹿最後朝B棟大廳看了一眼。

李月一臉麻木地被埋葬在了拼圖碎片里。

突然降臨跟前的高禮帽擋住了視野,一雙黑色眼珠變做旋轉的黑洞,熟悉的景象吸走了他的全部注意。

時鹿長長吐出一口氣。

任務終於結束,到抽取獎勵的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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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限環遊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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