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這話他對她說過好多次,看起來是生氣,但其實含着濃濃的關懷。宣慎慎聽出來,這次他的聲音里,罕見的帶着幾分不敢置信,還有絲絲后怕的顫意。
彷彿他手臂里攬着的,是什麼絕世珍寶一般,怕一不小心,就會碎在自己眼前,再也見不到她。
談姬胸膛起伏間,餘光瞥見雙白煞開弓鬆手,一切僅在一瞬之間!
他駭然般驟然屏息凝神,立刻將宣慎慎拉到自己身後,這一箭來勢兇猛,宣慎慎絕抵擋不住。
但令他心神俱震的是,宣慎慎竟然輕易撥開了他攬着她的手臂,瞬息間來到了他身後,看樣子是要生生擋了這一箭!
談姬慌亂間匆忙回頭,便看見宣慎慎仰頭望着他,目光落到他身上扎得極深的好多根箭矢,眼眶驟然便紅了起來。
她倒也沒哭出來,只是覺得很難過,談姬見那箭射來,便要抬劍替她擋掉,卻被宣慎慎抬手制止了。
“師叔以往讓我信你,我都信了。今日,我想要師叔也信我一次。”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談姬心底驀然升起一股怒氣,但偏偏就只能這麼望着那支箭射中了宣慎慎的後背,心急如焚間,卻見宣慎慎笑眯眯地在他跟前轉了個圈。
談姬驚訝地發現,那支箭在碰到宣慎慎的一瞬間,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擋住折在了地上,甚至連半點傷痕都沒有。
“這是……”
“師叔我可是仙女,仙女都是有神力的,你只要待在我身邊,有我給你擋着,你就不可能會被傷到!”
這可是宣慎慎穿過來后幫助談姬最大的底氣。
當然不止這個,宣慎慎看着談姬,跟獻寶似的,指着雙白煞道:“發財暴富,給那兩個穿喪服的一點顏色看看!”
話音落地,雙白煞身前突然便升起了一陣濃烈的白煙,他們倆頓時就發覺不對想要退走,誰知腳就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似的一步都挪不動!
兩人驚駭之下便隨着“砰”的一聲巨響,紛紛被炸出了幾米開外,秦汛睜大雙眼,極其不可思議地望着宣慎慎。
剛剛那個,是什麼兵器?
怎麼他們都從沒有見過?!
宣慎慎仰着腦袋神色冰冷地仰着她們,似乎在說“沒見過吧,老娘的獨門武器!第一顆炸彈就賞你們倆了,可知足吧!”
談姬看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容,此時便只覺得身在夢中般。
“我讓人看着你,便是怕你想不開要來跟着我送死。”
談姬嗓音飄着淡淡的笑意,“我早早便該料到,你總會有辦法跑出來尋我……”
“宣慎慎啊……”他的聲音又恢復了以往那種冷淡中摻着調笑的味道,“你就這麼想跟我死在一起嗎?”
“不是啊。”
宣慎慎心想,當然不是。
“我不是來陪你赴死的。”她將臉輕輕埋在他胸口,“我是來接你回家的。”
談姬臉上散漫的笑意瞬時斂了下去,他愣怔地看着宣慎慎,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她是來接他回家的。
他將她留在賢王府中,便是希望她能安全。
她卻想盡辦法也要跑出來,山遙路遠地來到他身邊,跟他說要接他回家。
談姬感到心裏有什麼柔軟被微微觸碰,伸手想摸摸她的腦袋,但一看到自己滿手的血,頓時又不動聲色收了回來,眼前禁不住陣陣發黑。
他對宣慎慎說:“好。”
先前他始終沒有倒下便是因為心裏始終有一個信念支撐着,現在稍微一放鬆,立時便覺得濃濃的疲憊一股腦涌了上來,談姬當即便支撐不住,眼前一黑,就驀然軟倒在地上。
宣慎慎連忙將他扶着到一旁坐下,將他身上的箭一根根□□,儘管是這種程度的痛楚也沒能喚醒談姬哪怕丁點的意識。可見他這次真的傷得極重。
“發財暴富。”宣慎慎低聲喚出系統,讓它處理一下談姬身上的傷口。
【我只能幫忙止血,用藥這方面本暴富一點都不擅長,還是得請醫生。】系統猶豫的聲音響在耳邊。
宣慎慎點頭。她也清楚這個系統除了坑銀子能幹,其它的啥也不行,也不想在這種時候吐槽它,看着談姬蒼白的面容,她只覺得有些心疼。
如果不是一路上對天乾的清理工作,她是一定趕得上的,談姬也就不至於被搞得這麼狼狽。
宣慎慎在心裏又狠狠地給裴岑譽記上了一筆,安置好昏迷的談姬后,她才緩緩抬起頭,視線在戰場上掃了一圈。
所有人這時候都沒有動作,愣愣地看着她,似乎不明白這個中途闖出來的小姑娘是個什麼情況。
弘音和庄闕從不遠處走過來,與他們倆同行的是一個身姿窈窕的女人,宣慎慎記得她,不久前在瀑布時,她說蕭衡是她的心上人。
她叫青月。
沒想到她竟然沒有受鏡修的影響,依然站在談姬這邊,這讓宣慎慎有些微訝。
她們身後,婁寒也走了過來。
宣慎慎頓時感到有些欣慰,沒想到庄闕這個臨時拉下水的隊友這麼靠譜,只是大師兄卻沒有在這裏,但想必他也在路上了,他宮中的人,大多都交到了弘音手上。
宣慎慎上前乖乖喊了一聲:“師姐。”
弘音微笑着點頭,上下打量了她幾眼,說:“難得你這不遠萬里地過來,你不是最不喜歡跋山涉水了么?”
說完又嘆了口氣:“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愛情吧。”
宣慎慎已經習慣弘音模仿她的現代話了,聽見這個也並不覺得害羞,只是淡淡笑着。
但庄闕就有點不滿了。
“狗東西,我為了你可是受盡了磨難,見到我居然連個招呼都不打!”
他氣哼哼地把頭扭到一邊,如果不是手臂上的刀口還在飆血的話,看起來可能會更美觀一點。
宣慎慎知道他對別的都不怎麼在意,於是說:“我都看見了,你為了談姬英勇負傷,他一定很感動。”
她湊到他耳邊悄悄說:“等我把裴岑譽那孫子解決了,空出手來,銀子少不了你的。”
庄闕聽見這話終於覺得所有的努力和身上的傷都值得了,頓時臉上就漾出笑意:“一言為定啊,你要是敢反悔,我就帶人去賢王府拆房子!”
宣慎慎粲然一笑,“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過?”
在收拾裴岑譽這件事上,她可從來沒手軟過,如果最後一戰勝利了,那麼這些人,都是她的大功臣。
宣慎慎接着跟青月和婁寒道了謝,才有功夫將目光放在對面以黑衣人為首的一群人身上,眼神陡然冰冷下來。
接下來,就是跟這幾個叛徒算賬的時候了。
自己這邊的人方才和對面拼了個兩敗俱傷,甚至有些落於下風,現在就算再動手,自己這邊也不會有機會將對面一網打盡。
當然,這是假設她宣慎慎不在這個地方的情況下。
寐衣對自己臨陣倒戈的行為還是有些不齒的,但他也很不希望在這場本來就沒什麼必要存在的自相殘殺里再添一些無辜人,因此他猶豫着開口,試圖勸說宣慎慎折返:
“辰宮的小孩子,本座看在你和楚太子有些淵源的份上,希望你就此離開。”
他神色很淡,但說話的語氣卻是極其輕柔的,“你若此時撤走,本座願意做主,保你安全到京城。”
“或者你要是想要回嗣塵那裏,我也可以派人護送你。這趟渾水,你最好不要趟。”
宣慎慎甚至可以算個可以做主的人,如若她點頭離開,那麼弘音和庄闕必然不會在這裏浪費時間,剩下的兩個女人根本就毫無抵抗力。
這於宣慎慎而言是件好事,於他們而言也省了一堆功夫,寐衣覺得,這可以算是一樁划算的買賣。
但他沒有想到宣慎慎卻根本連考慮的意思都沒有,直截了當地回絕了他,嗓音寒徹骨:“本座跟叛徒之間,沒什麼好談的。”
“你有跟我做思想工作的功夫,不如先想一想,怎麼帶着你的幾個難兄難弟活着從我手裏離開。”
弘音聞言有些滿意地看了眼宣慎慎,心想着,這些日子呆在談姬身邊倒不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好歹是學會了談姬那副猖狂的嘴臉,學得真是有模有樣的。
弘音從來都是個瘋子,做事當然是隨心情,她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和對面那幾個叛徒和解,於她而言,三年前那次經受的背叛就很夠了,如果宣慎慎聽寐衣的話帶着人離開,反倒讓她看不起。
對面人多又怎樣?她們師門出來的哪個不是以一敵百的戰力?
但這話落在寐衣耳朵里就顯得並不是那麼的動聽了。
他神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寒了下去,語氣森寒:“你說什麼?”
還從來沒有人敢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活着從她手裏活着離開?她真當她是有多能耐?
但這念頭剛起,他餘光就瞥見了方才被宣慎慎揍得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鏡修,頓時臉色一變,又說不出什麼辯駁的話來。
鏡修被人揍成這樣,的確是有生之年系列。
若是寐衣和他動起手來……就算能將鏡修揍成這樣,自己也肯定不會好到哪裏去,而他看宣慎慎的樣子,揍鏡修分明還遊刃有餘。
寐衣不禁微微有些心驚,頭一次正正經經打量起宣慎慎來。
記得前不久他們幾個剛見宣慎慎的時候,對方分明連應對一群副宮級別的人都毫無招架之力。
這才過去多久的時間?
她的功力是怎麼突然精進這麼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