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似乎是一夜之間,琛城換了天。
魏徽澤被拘留,一時間風頭無兩的竟然成了趙家。
明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是怎麼一回事,卻沒有一個人敢說出來,舉杯換盞,言笑晏晏,觥籌交錯,不勝繁華,這就是商場,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在這裏剩者為王,敗者竟是連寇都不如。
“父親,你喝醉了。”
趙麟勸道。
“滾開,抱着你的晚晚離開這兒,老子看見你就心煩!”
“阿麟!”莫晚晚驚呼,“父親他怎麼會變成這樣,明明之前不是這樣的。”
趙麟摟着妻子離開宴會,臨走前看了一眼同樣被眾人出簇擁着的貴婦人,當真是風頭無量,鮮花着錦,可是誰又能想到下一句烈火烹油,鮮花着錦之後便是烈火烹油啊。
夜幕下,幾顆星子閃爍,低低的綴在黑絨布似的天幕的邊角,星芒暗淡。
“晚晚,你相信我嗎?”
“阿麟,我——唔!”
趙麟突然低頭吻上妻子的雙唇,將她的話堵在唇舌之間。
夜色不醉人自醉。
莫晚晚雙頰酡紅,全身心的依偎在丈夫懷裏。
“晚晚,我們離開這裏吧。”
莫晚晚驚訝,“阿麟,為什麼這樣說?”
“我父親是黑幫老大,晚晚,你的丈夫是一個黑澀會的孩子,你後悔嗎?”
莫晚晚搖頭,“不像,阿麟這麼好的人是天使還差不多呢。”
趙麟輕笑一聲,“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晚晚,我知道你信了,你不後悔,我真開心,我娘就是因為父親才被人殺害,他從來沒有真正在意過我,現在在意的是他的產業,他的女人,甚至是那女人肚子裏還沒成發育成型的胎兒。他手下養着一批打手,做了很多壞事。你知道為什麼魏徽澤會出事嗎?我懷疑這件事就出自他之手,手法太相似了。”
他握上妻子的手:“我雖然從沒參與過他的事情,可總會知道那麼一些。他做了太多壞事,從前我孑然一身什麼都不怕,但是現在我有了你,我要為我們的未來考慮。晚晚,你願意跟我走嗎?離開這裏,天大地大,我們重新開始。”
“我嫁的是你啊。趙麟。”晚晚仰頭看他,將手覆上他的大手,一切不言而喻。
兩個小時后,他們坐上飛往橫濱的航班,兩萬英尺高空下的一切與他們再無關聯。
他們前腳剛走,便有警察上門。
在眾人不明就裏之時,整間屋子已經被貼滿了白色的封條。
一隊全副武裝的刑警直奔趙父所在地。
在趙父離開之前,將他擒拿在地,另一人在他身上反覆摸索,竟然搜出了一部微型手,槍,膛里有三發子彈。
剎那間,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特別是幾分鐘前還曾與他談笑風生的幾人。身上冷汗迭出,他們不過是單純的商人,何曾見過真槍實彈。
領頭的一名斯文軍官示意下屬將他銬上冰冷的手銬,說道:“罪犯趙甫,因涉嫌□□,倒賣槍,支,走私違禁品,洗黑錢……罪證確鑿,現將其捉拿歸案,帶走!”
一群大兵來了又走,一群賓客卻更像是坐了一場過山車,再也不敢逗留片刻,瞬間房子便空了起來。
宋雪生璀璨行頭被留守的士兵趕出家門,如同喪家之犬,眼睜睜看着大副封條嚴絲合縫的粘上去,她全身冰涼。
三天後,琛城最高級人民法院。
昔日冷清的法院今日竟然門聲鼎沸,各界大亨雲集,兩邊還分別坐着幾十名記者,閃光燈不斷閃爍,像是走紅毯一般。
“來了!”
一聲驚呼,瞬間記者手裏的鏡頭全對準了正拾級而上的兩人。
正是為魏徽澤辛以薇他們。
“請問魏先生,您此次前來是為了旁聽嗎?”
“不,我是來指控的。”難得好心情的回答。被他點名的記者受寵若驚。
“魏先生,有人說您前些日子的車禍是人為的,請問您對此有什麼要說的嗎?”
“是啊,魏先生您是否與本次庭審的被告有過去舊怨?”
一哄而上的記者幾乎阻塞前面的路,魏徽澤難得的好心情被破壞殆盡,“請讓開。”
不怒自威。
人群齊刷刷讓出一條大道,在無人敢上前擼獅王的鬍鬚。
這可害苦了後面的辛以薇,她也被記者圍個水泄不通,卻沒馬上亮出平時的氣場。
她在等。
“請讓讓,你們的問題等一下在法庭上自會明白,我保證。”
她在人群里行進艱難,冷不防前一隻手伸到。跟前。
辛以薇壓下心底的竊喜,把手遞上去,軟言說道:“澤哥。”
兩人相攜而去,燈光四閃。
良久,直到記者散開。
周洲從角落裏走出來,身邊跟着顧檸。
“準備好了嗎?”她問。
“放心吧,早就準備好了,她根本沒起疑心,你就放一萬個心吧。”
“那好,我們也進去吧。”她向她甜甜一笑,笑靨如花。
“你,唉!”顧檸終究什麼都沒說,他們的事,她一個外人有什麼用。
她們進去時已臨近開庭。
法官嚴肅的聲音在大廳響起:“被告趙甫,你是否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
我不認!”趙甫一臉凜然:“我根本沒□□,他們這是污衊。”
台下聽眾一片噓聲,看他如此堅定的態度,竟然開始竊竊私語,人都是這樣多變,不堅定,很容易盲目相信,要不然怎麼會有三人成虎的成語呢。
“肅靜!”錘音剛落,台下一片靜寂。
“被告請繼續說。”
“3月16日下午,我在宴請賓客,一刻也沒離開,怎麼會有機會指使去殺人,剩下的由我的辯護律師說。”
“法官大人,正如我的被告人所說,那一天,他在家裏,獨子結婚,他在宴席上一刻也沒有離開,又怎麼可能有機會去指使他人,所以這一項並不成立。”
“法官大人。”何淼霖反駁。
“原告律師請說。”
“被告並未離開,這是事實,但我要說的是,他未曾離開,並不代表他沒有指控殺人,我這裏有音頻,足以證明被告確實□□,想要置原告於死地,並且死者通過的警察調查,已查證曾經接受過被告的一筆錢財。”
台下一片啞然,連對方的辯護律師也不禁冷汗涔涔,趙甫平靜的臉上漏出一絲慌亂,轉瞬即逝。
因為連他自己也開始懷疑,他說的話到底有沒有被錄上。
最終,法官一錘定音,放音頻。
“媽的!老大,這車裏有高手!”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伴隨着車子的引擎聲。
“蠢貨!你不是號稱地下賽車第一嗎?給我超過去!”是趙甫的聲音,極輕,被放大幾倍很后才聽的清。
“不行,老大碰上硬茬子了。”
“那就給我撞過去,撞死他。”
台下一片抽氣聲,驚心於他的膽大包天。
“什麼?”
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反而爆發出兇猛的撞擊聲,一聲一聲,在場眾人猶可感受到的撞擊聲,是如此的激烈。
音頻播放完畢,趙甫面色灰敗。
良久,男人疲憊的聲音再度傳來,“老大不行了。失敗了。”
趙甫森冷的聲音響起,沉默幾分鐘后,傳來他狠厲的話:“你這條命,既然已經賣給我了,那就你就去死吧。”
話音剛落,一聲巨大的轟響幾乎震裂眾人耳膜。那一刻,人們的心跳都不約而同的停擺了,許久,仍舊沒有緩過神來。果然,法官一錘定音
“罪犯趙甫,□□罪成立。另外犯法,非法走私,倒賣,槍,支等多重重罪,根據《z國刑法第三百五十一條,判處罪犯趙甫剝奪政治權利終身,沒收其家產,終審死刑立即執行!”
法官話語擲地有聲,台下眾人一時心潮澎湃,看着法庭上莊嚴的國徽,不禁感慨良多。
“多謝何律師,不過那音頻是……”
“澤哥!”辛以薇湊過來,笑顏如花。
“是辛小姐,是辛小姐你臨時交給我的份音頻文件,我才能夠成功勝訴。”
魏徽澤將信將疑。
卻有人毫不猶豫的承認,“是我,我特意找人恢復的,就是為了給澤哥你一個驚喜。”她說的自然無比,眼角眉梢流露出點點嬌羞。
魏徽澤信了,何淼霖鬆了一口氣。
沒想到辛小姐這麼上道。
沒錯,音頻的文件根本不是出自辛以薇之手,是周洲,他讓人可憐又可恨的小師妹。
“散會!”
周洲說罷,美眸輕闔,會議室里的眾人依言執行,很快便空無一人。顧檸推門而入,問道:“周洲,你到底怎麼想的。”
周洲抬眼看她,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呢。
是啊,她到底怎麼想的呢?
“顧大小姐,我們只是商業合作,畢竟琛城也只有他一家有如此實力,我還有一公司的員工要養活,哪來這麼多兒女情長。”
“是嗎?”顧檸凝視她,她不信,她和周洲相知多年,她掩飾的再好,眼裏那抹情愫也無法抹去。
“周洲,我求你,你能不能自私一點,雖然魏徽澤車禍的事情我不清楚,可是我知道一定是因為你的關係,你為了他不惜低聲下氣四處求人,他又是怎麼回報你的呢?現在整個琛城大街小巷全部都是他和那位辛小姐的風花雪夜,你一個人守着有什麼意思?世界上好男人多的是,周洲,忘了他吧。”
周洲閉眼,是啊,世界上好男人多的是,可我只愛他一人。愛情從來不是雙向選擇題。它是單選題,答案只能有一個,其他的再好也終究不是我要的那個。
“顧檸。”周洲看像她,“我本來就不是那樣的人。”
“我愛他是我的事,與他無關,況且情況沒你想的那麼糟糕,我身為李家人又何時會低聲下氣的求人。”
“你!我管不了你了,等伯母來了,讓她來治你。”
“什麼?我媽媽要來,顧檸你快點給我說清楚!”周洲突然驚起,心慌意亂,她什麼準備都沒有,天吶,讓母親知道她做的傻事……
一時間,兩個人態度好像掉了個,顧檸反倒成了最輕鬆的那個,坐在皮椅上舒服喟嘆,“我說,伯母有那麼可怕嗎?讓你怕成這個樣子,真是沒出息。”
等欣賞夠了好友的窘態,她才慢悠悠說出下半句,“我只是聽伯母說下個月要來,你看看你這個樣子,不用那麼著急。”
“顧檸!”周洲恨不得撕了她,早點說會死啊,害得自己白擔心一場,不行計劃一定要儘早提上日程。
因為有李家注入的上億資金,周氏危機大解,但壓在周洲這個總裁身上的擔子卻反而更重,那可是3億人民幣,她平生僅見的最大數目,舅舅這個組族長要不要太給力了,弄得她現在好大壓力,好吧,用顧檸的話來說,你丫的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總之,她現在一定要成功。
前些日子勘察隊傳來消息,濕地中出現珍貴禽類,不僅珍貴而且數量繁多,比之許多一級國家保護期更是不逞甚讓。
此外,濕地四周還存在着大量植被,林木蔥蘢,景色優美,空氣清新,無人踏足,是大自然的氧吧。
在現在的今天,人們都倡導綠色旅遊,綠色消費,周洲看過勘探隊才來的那些照片,只是隨手一拍,卻幀幀精美,大片大片的綠色濃如翠墨。
而且原計劃建成大院別墅區的地皮,現在改成濕地主題公園,與當下zf的政策更是不謀而合:保護生態環境,構建和諧家園。
那樣潛力無窮的寶庫,只要稍加挖掘,便可創造出高額利潤。
周洲卻並不打算這樣做。
她心裏另有盤算。
那塊兒地皮很大,佔地足有幾公頃,也難怪周知文幾近破產,光租金便幾乎掏空了整個公司,周洲決定將之打造成全世界都一流的大型濕地自然保護區,原生態環境儘可能最小破壞。
關於技術方面,周洲胸有成竹,這世界上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剛好她現在錢多得花不完,高薪聘請一兩位技術人員,簡直是soeasy。
她想得很美好,然後現實總是很骨感,周洲被骨頭磕到了牙。
“總裁,魏氏集團不同意,他們並不相信我們。”
周洲對此並不意外,他們要是真同意,那才是腦子進水了呢,畢竟幾天前還面臨破產危機的企業,今天竟然要求合作,換了她是對方負責人,也不得不懷疑這是要拉自己墊背呢,還是拉自己墊背呢,只是……
“我交給你了文件,你有沒有交給對方負責人?”
“我給了,可是他還是不同意,還說除非——”
“除非什麼?”
“他們說除非您帶着他們實地考察一圈,否則就決不同意。”
周洲一驚,手裏把玩着的轉筆啪嗒一聲掉到地上,我去,要不要這麼無理取鬧,送上門的錢都不要,還真是有骨氣呢。
她也好找這麼有骨氣啊摔!
可是琛城只有魏氏這麼一家能最大力度搞宣傳的公司,一向信奉完美的她又怎麼能夠放棄掉。魏氏你這個小妖精,她這麼一把老骨頭可怎麼經得起如此摧殘喲!
沉默半晌,最終周洲含淚答應。
你問我為什麼我的眼裏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魏氏這個小妖精恨得深沉。
“總裁。”
春光融融,沐浴在光暈下的男人卻冷利如鋒,俊美絕倫的側臉,冷硬如鉤。
“什麼事?”他未曾抬頭,強大的氣場已經足以壓製得人不得喘息。
“周氏答應了,周總親自帶隊,並且提出要求讓您帶上兩個人,說是組團旅遊。”
“時間定下了嗎?”他放下籤字筆,心亂了。
“沒有。”
“那你告訴他們,後天清早七點提花路不見不散。”
“是。”司柏應聲退下。
窗明几淨,魏徽澤驀地仰躺在皮椅上,身姿肆意。
他身前的實木桌上白紙鋪陳,筆走龍蛇的字體剛勁有力,洋洋洒洒寫滿了一張白紙,只有兩個字:周洲。
彷彿融化入一片春光里,暈染上澄澈金縷。
他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是錯是對,可他不做,他知道自己一定會後悔。
腦海里想的凈是她,害羞的她,生氣的她,撒嬌的她,歡笑的她。
他的心很小,小到只能容納一個人,她如陽光般不請自來,璀璨光芒灑滿一室,那光不灼目,不刺眼,只溫暖溫暖她一個人的心弦。
他驀地低笑起來,醇厚嗓音宛如紅酒流入舌尖,緩緩淌過的是他的思念。
幾天來的避而不見,並不是放棄,而是反思,她是他的執念,此生唯一,也是他的劫數,在劫難逃,所以,我的周洲,我何時才能擁你入懷呢?
時間飛逝,不顧周洲的意願,終究到了那一天。
“時間過得真快呀,一晃就——”周洲偷覷其他兩人,緩緩道出下半句:“三天了。呵呵噠,顧大小姐春宵不對,白日寂寞,我給你講個冷笑話吧。”
顧檸慵懶的撇她一眼,緊張就直說,犯不着。嗯,每次緊張就講冷笑話,最最關鍵的是每次都講冷笑話,豈可修。
何淼霖倒是饒有興趣,小師妹也講冷笑話,平生第一次聽呢。
“從前有一次考試,老師出題問: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什麼意思?考生這樣答:死去的人像我的丈夫,白天像夜裏也像,哈哈哈,好好笑哦。”
何淼霖:==
臉皮掉了怎麼破,突然感覺好丟臉,可以申請小師妹退場重修嗎?
周洲笑夠了,看着他們默默敗退。
躲在一邊對手指,喃喃道:“人家就是想活躍一下氣氛嘛,好傷心。”
顧檸刷一記眼刀射過來,周洲立馬閉口不言。
一路無言。
路程並不遠,提花路轉瞬即到。
周洲背着小背包下車,綠葉婆娑,顧檸背着登山包裏面鼓鼓囊囊,相較於兩人,何淼霖這位唯一的男士竟然只拿了一個小包,裏面裝着食物、水和藥品,以備不時之需。
清晨,涼風習習,樹葉子被風吹得沙沙作響,滿街都是梧桐樹,如雲似霧,周洲眼尖發現了幾棵三球懸鈴木,俗稱法國泡桐。
朝陽初懸,光影斑駁,打射在地上,時隱時現,宛如一地碎金。
“小偷!”一聲驚呼,風吹皺一湖池水。
顧檸追着他跑,氣得臉色緋紅,“包!給我放下來,抓小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