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她說:“我和他分手了,是他提出來的,就在今天。哥,你千萬不要愛我了,我是一個壞女人,我有什麼值得你去愛的呢?”
“你是周洲。”他說
周洲莞爾,“可我沒多少時間了。”
長長地嘆息,她抬頭看着天上的星空,永恆又令人絕望,“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所以只能這麼做,斬斷他的愛,那樣在我離開的時候,他就不會傷心了吧。”
話題一轉,周洲問他:“你說現在幾點了?”
不等他回答,又自顧自的說道:“我們乾脆就坐在這兒等日出吧,這裏視野開闊,位置又好,看到的太陽一定又大又圓,想想就很激動。”
他看着她激動地開始泛紅的側顏終究是沒開口,想說的話有很多,可是那些話卻已經再也沒有機會說出口的必要了,她也不必知道。
終究沒等來日出。
曙光微亮時,一朵朵烏雲結結實實的罩頂而來,不多時,天空下起了零星小雨,眼看着日出是要泡湯了,兩人還來不及感慨便躲進車子裏避雨。
卻不想雨越下越大,小路泥濘濕滑,一定是開不了車,兩個人躲在車裏等雨停,車窗外雨水滴答,順着玻璃蜿蜒滑下,留下一道道水痕,一聲聲急促宛如鼓點,聽着有耳邊像一曲單調的催眠曲。
周洲熬了一夜,早已沉沉睡下。她蜷縮在後座上,睡顏恬靜。
宋安臣看着她的睡顏,在一旁默默守候。
最終他們是被警察叔叔護送着的下山的。
雨一直沒停,下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雨勢漸收,天上仍舊飄蕩着零星細雨,兩個人被困在山上餓了一天兩夜。
被搜救隊找到的時候真是狼狽不堪,又冷又餓,周洲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子。
她哆嗦的捧着白粥,手指又冰又涼,關節都僵硬了,坐在椅子上,顯然整個人還沒緩過勁兒來。
警局裏人來人往,宋安臣早就被人接走了,她卻不願意離開。
她能去哪兒呢?天地之大,竟然再也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周洲坐了一會兒,緩過勁兒來,又低頭抿了一口,濃稠的白粥下口,她的胃開始發暖。
她打開包裝,拿起裏面的麵包就着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餓的太久,她已經麻木,這會兒才覺得肚子很餓。
她小口吃着麵包,低眉垂目,她的吃相很斯文,很安靜,如果不留神根本就會不會注意到她的存在。
而魏徽澤進來時見到的就是她這副模樣。他沒有出聲,而是躲在暗角貪婪的窺探她。
他的手掌握成拳,狠下心一遍一遍告訴自己這是她的選擇,她早就和自己沒關係了,可是他一邊又忍不住去心疼她,怨妒宋安臣,為什麼帶她去那麼危險的地方,為什麼沒照顧好她。
其實這可真怪不了宋安臣,是周周執意不肯和他走,她才會留在這裏,可惜宋安臣不在這裏,無法替自己辯解,所以這口黑鍋是結結實實的背上了。
外面的動靜引起周洲的注意,她望過去,瞬間怔住了。
跳下椅子就要往外追,半道卻硬生生的停住了。
她又重新坐回椅子上,眼神發空,捧着杯子的手不自覺的握緊,嘴裏的甜香也漸漸發苦,睫羽半垂,斂住了眼底的痛苦。
自己現在這樣,又有什麼臉面去見他,他們是什麼關係,她又是他的什麼人。
前女友嗎?想起這,周洲的一顆心就好像泡在海水裏,又咸又哭。他一直沉浸在痛苦中不能自拔,這就是對周遭的一切充耳不聞。
“周洲,周洲,周洲……”
第一聲她以為是錯覺,可第二聲,第三聲,第四聲,她終於再也不能忽視否認,驚喜的抬頭,眼中盛放着炙熱的光亮,那種情愫,那麼濃烈,彷彿要將人溺斃其中。
是他。
她的心又一次復蘇,喜悅,狂喜如野草般在她心裏瘋長,綿延千里。
她的愛如野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然而,下一秒她的眼重歸黯淡,咬着下唇,低頭沉默,周洲不確定在她做了那樣的事情之後,魏徽澤還會原諒她,她覺得時間是如此漫長,她像犯人等待的他最後的裁決。
“傻小兔,我們回家吧。”
魏先生終究狠不下心腸,他愛這個人,他可以騙過任何人,卻唯獨騙不了他自己。
“徽澤——”
周洲諾諾出聲,仰着臉的瞬間,叫他心頭一緊。
快步走到她眼前,他黑色的眸子裏寫滿了顯而易見的疼惜,他皺眉問她:“疼不疼?”
她搖頭。
他卻很心疼,她唇上那深深的齒痕竟然被她自己咬得沁出血來。那艷色的血染上她失色的唇瓣。那般醒目,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摟住她的腰身,彷彿忘記了周遭的一切,輕輕的,珍之又珍的吻上她的唇瓣,一股腥甜在兩個人唇舌間輾轉。
他抱着周洲,像是得到了全世界。
午後3:00,木棕櫚葉子淺淺深深的在青磚地上鋪了厚厚一層,深□□紅,或深或淺,像一幅暖色調的畫作,日頭斜斜,是琛城許久不見的晴天。
暖暖的光線透過明凈的玻璃窗射進廚房,細細碎碎的灑落一地。
廚房裏散發著香甜的誘惑,一地的流光炫目。
周洲坐在椅子上,長發披散,軟軟柔柔的垂下來,好似黑色的細緞子。
她穿着淺粉色的棉質居家服在溫暖的屋子裏,露出雪白的鎖骨,她軟軟的枕着椅背,無數道金色光線鍍上他的臉頰,暈染她黑色的發梢。
手邊桌子上放着一瓶開封的紅酒和一隻高腳杯,紅如血的優質美酒盛放在透明的酒杯里,波光蕩漾。素手輕搭上椅子一側,垂手明如玉。
魏徽澤進來時便見到如此模樣,領子微開,白皙鎖骨,紅酒美人,她不僅有點兒心旗搖曳,竟然痴痴的看着她,忘了出聲。
好半晌,周洲小憩醒了,她似乎有所察覺,微微側頭看一下門邊。
她在一樹春光中,臉上紅暈未散,正發著挺誘惑的味道。
“等急了嗎?”她看着他紅唇微張,眼裏帶了點兒笑意,“可是蛋糕還沒好呢。”
她今天心血來潮,忽然想吃甜食,就自己嘗試着烘焙蛋糕。一早就定好時間,讓她在屋子裏好好等着,她就在廚房裏等待,沒想到不過幾杯紅酒下肚,就讓她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現在他是等急了嗎?
看出了她的懊喪,魏徽澤走過去,在她耳邊解釋道:“沒有,我只是想你了。”
他輕輕在她耳邊落下一吻。
她一驚,隨即縮起身子,白皙的小臉兒上紅暈深深,她羞得不敢看他。
明明他們已經如此熟悉,可周洲就是受不了他的親密舉動,哪怕一個親吻也能讓她羞得臉色緋紅。
他故意壞壞的在她耳邊吹起炙熱的氣息,在耳蝸里盤旋。
無法拒絕,只能輕輕推拒他。
魏徽澤卻是順勢摟上她纖細的腰肢,吻入雨點般落在她素白的頸子上,心跳如鼓,卻自然而然地回應他。
室內的溫度節節攀升,她被男人放倒在地毯上……
醒來的時候已經身處卧室,床頭的枱燈亮着,窗帘打開,露出外面的萬家燈火。
已經是夜晚,她竟然睡了半天。
“你醒了。”魏先生一直守在床頭,看她這會兒醒來,喜不自勝,忙端來一杯溫水,“喝點兒。”
他舉止溫柔,卻惹得周洲一聲怒罵,“混蛋!”
這一出聲才發現自己嗓子嘶啞乾澀,簡直像沙子一樣磨着他的喉嚨。但她最後還是乖乖喝下了。
這期間,魏徽澤一直表現的耐心無比,他深諳哄人之道,小心小意的將她伺候的舒舒服服。本來高漲的怒焰也被他一點一點撲滅,搞得周洲最後只能夠以一句“衣冠禽獸”來結束。
魏先生溫柔地抱着他,小心認錯:“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寶貝你不要生氣啊,我心疼,真的。”
“哼!”
周洲傲嬌的扭頭,現在知道錯了,早幹嘛去了。
一想起白日裏的荒唐事,她就忍不住暗暗唾棄自己。真是禁不住誘惑,可真的是好爽啊,心裏有一個聲音弱弱的反駁。
呀,讓這種話就不要說出來了。
彷彿看出她的分心,魏先生順勢貼上他的臉頰。肌膚燙慰,那種感覺像過電一樣,他渾身酥酥麻麻的,直覺的這輩子再也忘不了這種感覺了。
這個人,他絕對不會再放手。
“宋雪要結婚了。”
周洲被他突然蹦出來的話弄得一頭霧水。宋雪結婚怎麼了,又不關他們的事。
看她不明所以的樣子,就知道就想壞蛋沒放在心上。哎,他只好的認命向她解釋:“宋雪要嫁的人是辛家的小少爺,辛家大小姐是我的合作夥伴,她已經給我發了請柬,估計是想在我們面前炫耀。”
“哦。”
周洲恍然大悟,旋即睜大眼珠。辛家大小姐是他的合作夥伴,那我是誤會了,忽然覺得自己好心虛怎麼辦,她都不敢直視他了。
“周洲,婚禮定在16號那天,我們一起去吧。”
她眉心一跳,突然有一些不舒服。好像有什麼事忘了,半晌,終於還是點頭同意。
周洲在床上輾轉反側,總覺得心裏不大安定,熬到半夜才慢慢睡下。
他們和好之後,魏先生的事務就增加了很多,整天忙的不見人影,周洲估計他是快要成功了,正在準備最後的決戰,她可不能給他拖後腿,一個人安心在家獃著,實在閑的無聊就去購物,挑選一下宋雪結婚當天要穿的禮服。
天色很好,陽光明媚,周洲倚在落地窗前看電腦,計算着股市的最近動向。
突兀的一聲鈴聲打破了午後的寧靜
“喂,我是周洲。”
“周洲,我是你媽媽,你還好嗎?”
“媽。”
周洲把電腦從腿上拿下來,身子正襟危坐。這才開口說:“媽,我很好,你放心,有什麼事嗎?”
“周洲,你的機票我已經定好了。目的地是m國,20號下午的航班。”
電話那頭一陣哽咽,然而周洲已經無暇顧及她,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身體陡然泛起一股濃重冷意。
她終於知道自己玩了什麼,該死!她無力地捶打着自己的頭,你怎麼能這麼笨,這麼笨,最重要,只是也只是狼狽的趴在地上,她在怎麼辦?
“周洲,周洲,你怎麼了?”李錦書半天沒有聽見女兒的聲音,不禁有些擔心。
她的話終於喚回周洲的理智,她故作鎮定的說:“媽,我知道了,機場再見。”
“嗯,東西我都準備好了,你這幾天要好好休息,注意身體。”
周洲含糊地應着,直到電話那頭傳來嘟嘟的盲音。
周洲好像沒了力氣一樣,突然倒地,面頰貼上柔軟的地毯,她雙手眼捂住耳朵,滿心絕望。
心口一寸寸的發疼,該死的,她怎麼能忘了,她怎麼就能忘了呢!
已經配不上他了,大概帶給他的也只能是傷害,為什麼還要貪戀他的溫柔?
周洲慢慢地閉上眼睛,身體仿若浸在冰水中,連呼吸都是痛的。
她蜷縮在地,絕望如塵埃落了她滿身,滿心。
如果我知道我們會是這樣的結局,我絕對不會再見你,只願你歡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