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狐症
“?!”
小狐狸又一次炸了毛,當即又掙扎了起來,可命運的後頸皮牢牢被男人拿捏住,四隻小短腿怎麼蹬也蹬不出這個人的懷抱。
“小傢伙,你聽得懂我在說什麼?”男人拎起小狐狸湊近看了看,一股清淡的香味傳了過來。
像是漫天的飛雪,又像是凌寒的梅枝,凌冽中透着幽香。
元潤被這突如其來的香氣沖昏了頭腦,只覺得此人身上味道太過好聞,心神都蕩漾起來,貪婪地嗅了好幾下。聞着聞着又覺出不合時宜來了,他現在還被人拎在手裏待宰剝皮呢,貪戀什麼男色!
狐族修成他這個地步,本體已能斂藏所有妖氣,看上去和普通狐狸別無二致。元潤卻覺得男人的眼神是最犀利的審視,下一刻就能將他的本體看穿,然後將他藏在裏頭的元神揪出來。
他不想被看出端倪,更不想被拎着後頸皮抖出人形,只好蔫兒噠噠垂下了腦袋裝可憐。
男人長眸微眯,劍眉緊鎖,好似是拔出一寸的凜凜長刀,刀光與眸光交相呼應,分不清是那刀光更攝人,還是眸光更凌厲。
他仔仔細細將懷裏的狐狸打量了一下,又捏了捏它軟乎乎的後腿和肚子。
“太瘦,再養養吧。”
一股寒意順着他被揉捏過的肉上傳到了四肢百骸,元潤養了數千年的肥膘嚇得顫了顫。
毫不掩飾的殺意從他極具攻擊性的眼神里迸發出來,元潤毫不懷疑自己下一刻會踏上被扒皮吃肉的末路。
不、不是吧!
他又掙扎了幾下,強大的力量將他禁錮,分毫掙脫不得。
一腳踏入吾音闕的小狐狸被拎住了命運的後頸皮,跟着男人走路晃晃悠悠穿過了悠遠又寂寥的長廊。
呼嘯的風夾雜着冬日冰冷的雪打在狐狸臉上,融化后像極了悔恨的淚。
-
元潤跟着男人回到了一個冷清的殿內。
他將所有情緒都撲在即將被吃掉的悲痛中,並未查看自己到底被帶到了何處,直到他被輕輕扔到了一個軟乎乎的墊子上。
然後狐狸腦袋被摸了摸——也可以說是搓了搓,滿腦袋的絨毛都被那隻大手揉得亂糟糟的。
“坐在這裏。”修長的手指輕輕點了點狐狸的眉心,“不許亂動。”
那雙手很快收回,可元潤依然感受到了那手指下隱隱藏着的可怕妖力。
小狐狸耷拉着耳朵抬了抬眼,而後用前爪梳理了一下亂亂的腦袋毛,慢慢坐住了。
哼,大變態。
欺負一隻狐狸算什麼本事,有本事單挑——
然後元潤仔細想了下,單挑他好像也挑不過得樣子,如果可以的話,他能找外援來群毆大變態嗎?
帶着面具的男人站了起來,三兩步走向了殿內一側的書案。那裏正好側對着元潤坐着的高椅子,書案上卷宗堆積成了山。
書?為什麼吾音闕內會有這麼多書?天下竟還有喜歡看那玩意兒的妖么?
小狐狸端端正正坐在毛絨絨的墊子上,從未如此認真的、專註的歪着腦袋,看着忙着翻閱資料的男人。
他會是誰?
安靜的環境很適合思考問題,元潤腦海里第一個浮現出來的詞彙便是妖君。
吾音闕內,強大的妖怪。
可林亭聲說,妖君青面獠牙很是可怖,據說那雙眼睛是血色的,盯上誰都能讓他渾身戰慄。
雖說他原型不詳,有說是大蛇的,有說是白骨的,更有說是三頭六臂的怪物的,奇奇怪怪的說法都有,但都總結成了一點——醜陋不堪,形似惡鬼。
小狐狸眨了眨眼睛,左看看右看看。
那張面具下的容貌他看不真切,可男人身形高挑鼻樑高挺,露出的嘴唇形狀很好看,縱然心中再不喜此人,他也不能硬說別人長得丑。
再者,元潤不認為妖君會將自己關在屋子裏看那麼多書。
妖族天生開智就晚,狐族算是妖族裏極聰明的那一類,縱然是他,瞧着那些方塊兒字也有些頭疼,看是能看一些,看那厚厚的一摞怕是不行了。
不是他對妖君有偏見,但四肢那麼發達的、能手撕上任妖王的傢伙,肯定不是靜下心看了半天書的這位。
瞧了半天,元潤坐累了。
他很想換個姿勢,但又想起男人說的那句‘不要亂動’,就耷拉着耳朵不敢動。
要是他亂動了,這大變態生氣了,當場就把他生吃了怎麼辦?
小狐狸很努力坐在墊子上堅持了很久,久到四隻爪爪都僵了,實在是坐不住了。
他偷偷瞄了男人一眼,發現他一直沉迷在自己的事情后稍稍鬆了口氣,將身子伏了下去。
對面除了嘩啦啦的書頁翻動聲外毫無動靜。
看來並沒有在關注着他。
小狐狸稍稍膽兒肥了些,伸出爪爪往旁邊挪了挪。
依舊沒反應。
沉迷在卷宗內的男人好似忘記了世間所有的一切,薄唇微抿着快速翻看着手中的書頁。
滿腦子都是逃跑的元潤將身子悄悄弓了起來,伸了伸懶腰,而後後腿一蹬準備跳下椅子——
“不準亂動。”
又一頁書翻過,男人連頭也沒抬道。
躍躍欲試的狐狸爪在空氣中顫抖了兩下,喉頭唔唔了兩聲,委屈巴巴將自己盤成了一個球。
絨絨的尾巴將狐狸小小的腦袋蓋了起來,像極了一顆雪白的糯米糰子。
他果然一直在盯着自己!
書案前的人抬起了頭,將那糯米糰子納入眼底,而後垂下了頭。銀色的面具遮住了他的眼睛,也遮住了他的表情。
-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呼呼的風聲中傳來了慢悠悠的腳步聲。
而後大殿的門被推開了,寒風迫不及待灌入溫暖的室內,讓蜷縮的元潤忍不住又縮了縮。
一襲白衣,一摺紙扇,門口那人生得一副好樣貌,迎着鋪天蓋地的大雪將摺扇一展,動作瀟洒地扇了扇。
“路修遠,我怎麼覺着梵音殿裏發霉了?你聞到霉味兒了嗎?”他大步流星走了進來,也不關門,任由外面寒冷的空氣進入室內。
小狐狸豎起了耳朵。
原來那個大變態叫路修遠,這裏是梵音殿。
可路修遠是誰?梵音殿又是哪兒?林亭聲那廝根本一點用都沒有,什麼有用信息都沒提供給他,給他八十萬月幣可真是虧大了。
想到此處,小狐狸心肝顫了顫,開始心疼那白花花的月幣起來。
“江游之,關門。”路修遠頭也沒抬,將書翻了一頁。
江游之三字一出,小狐狸的耳朵動了動。
他小心朝那大冬天扇扇子的怪人身上看去,有些忐忑,又有些懷疑。
江游之這名字他千年前便聽說過,據聞是背叛了鬼界鼎鼎有名的瘟神——
他一隻鬼界來的惡鬼,怎麼看上去清風朗月如神仙似的,又出現在妖君的地盤?是他聽錯了?還是同名同姓?
江游之像是沒聽到路修遠的話,一邊扇着扇子一邊和只花孔雀似的大搖大擺走着。他本是朝着路修遠的方向去的,卻中途聞到了什麼味兒,聳了聳鼻子,十分精準的將目光定格在縮在軟墊上的小狐狸上。
那是一雙極漂亮的丹鳳眼,眼角眉梢里隱着萬般風流。
“喲,今兒太陽從西邊起來的?”他手中的摺扇唰一聲合上,而後在掌心敲了敲,“月箜城入口都險些掛‘狐族與狗不得入內’的牌子了,怎麼還有不識相的狐狸混進來啊?”
啥玩意兒?
元潤憋着一口氣,什麼叫做‘狐族與狗不得入內’?
“不過按我說,那標語的確有點過分了。”江游之摸了摸下巴補道。
小狐狸頻頻點頭附和,就是就是,實在是太欺負狐了!
路修遠終於抬起了頭,濃且密的睫羽遮住了眸子裏大半的寒光。
“怎麼能寫狐族與狗呢?”江游之好像沒看到路修遠的眼神,自顧自補道,“狗多無辜啊。”
還在點頭的小狐狸:“……”
江游之嘴貧完了,面色正經了些:“你出門了?這狐狸你從哪兒逮回來的?”
路修遠用手揉了揉眉心:“門口撿的。”
“撿的?在吾音闕里?”江游之滿臉的不可置信,“嚯,這可真夠稀奇的啊,還有狐狸能入月箜城呢?讓我瞧瞧有幾條尾巴,成精了沒?”
他走的快,下手也快,拎着元潤毛絨絨的尾巴就擼了一把。
元潤還在生氣這人欺負狐,憤恨抽回了尾巴。
“嘖,小傢伙不親人吶。”
路修遠餘光里見到了小狐狸被寒風吹亂的軟毛,重複了一遍:“江游之,關門。”
冷風夾着零星飄雪直往室內鑽,將裏頭溫暖的空氣趕走。
江游之負着手慢悠悠回到了門口,終於將門關上了,感嘆道:“要是我不來看你,你又打算看多久的書?嘖,我可真夠操心的。”
“要是你不來看我,便無需操心。”修長的手指捻起一頁書,翻了過去。
這便是在說他多管閑事。
江游之也不惱,一屁股坐在書案旁另一個小椅子上,整個人朝着椅背靠去,一晃一晃的。
“誒,我和你商量個事兒唄?”他仰着頭看着房梁說話。
路修遠沒有說話。
“反正你因為那人不喜歡狐狸,我好些年都沒瞧見過了,怪漂亮的,你送我唄?”江游之鍥而不捨騷擾道。
而後他感受到了一股直白的寒意。
那寒意順着地面一路向上,將椅子上的他整個包圍,再一瞧,地面上竟凝上了一層薄薄的霜花。
“你發什麼神經!”江游之從椅子上一躍而起,“我就提一句,你殺心這麼重做什麼!”
他連連搓了好幾下手臂才把那浸入骨髓的寒意搓掉:“你這毛病不改這輩子都沒人待見你!你瞅瞅除了我,誰還樂意當你的朋友?”
路修遠抬眸,那眸子淡而涼:“我說過,不要提他。”
江游之抿了抿嘴,有些賭氣般甩了甩衣擺,在他面前晃晃悠悠轉了好幾圈。
“你讓我別提,自己不還撿回來一隻狐狸玩?不怕睹物思人了?”他嘴巴上不饒人,嘰嘰咕咕說了一堆。
結果路修遠壓根不瞧他,氣得他只得停下來,而後兇巴巴從懷裏掏出一本小冊子扔在他桌上:“好好好不說這個。你知道焱池就要開了吧?我今日來是要告訴你這個,瞧瞧吧。”
焱池!
一聽到他此行的目標,元潤立刻坐了起來,努力伸長脖子想看那丟上桌的冊子,可縱然他眼尖,也只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書封《三界秘聞錄》。
這冊子他以前也買來看過,來頭不小,是天界一位閑散的司命星君寫的。因他掌管三界生死愛恨,故而小道消息極為靈通,便定期出一冊,記載了近期發生的大事。
難不成是焱池出了什麼問題?會不會影響到他的計劃?
小狐狸豎起了耳朵,光明正大偷聽起來。
路修遠一目十行將那冊子看完放在一邊,也沒有回復更多的信息,只簡介答了一句:“知道。還有一個月,還得及。”
一個月後,恰好是近百年焱池爆發的日子。
“我是在和你說來不來得及嗎?”江游之都被氣笑了,“你沒看到嗎?鬼界易主了!焱池說到底大半兒都在秦蠡,那可是鬼界的地盤!
“之前你和鬼王是有些交情,人家啥也沒說,直接讓你修了一座地下城直通焱池。
“可現在不一樣了啊,老鬼王也不知怎麼下的台,新鬼王又不知道是什麼脾性的,焱池你說進就進?
“再說,你收留我的事兒要是被新鬼王知道了,指不定怎麼和你翻臉呢!”
元潤從這二人今日對話中提煉出了幾個有用信息。
第一點:鬼界易主,與妖君交好的那一位鬼王已經下台,現在焱池的歸屬權還有待商議。
第二點:江游之此人與鬼界不對付,路修遠是妖界的掌權人。
小狐狸歪了歪頭。
除了妖君,沒有誰膽敢收留背叛鬼界的江游之,還是在吾音闕這樣的地方。
原來這鑽書堆里的的陸修遠真的是能手撕老妖王的妖君?
元潤又偷偷瞄了陸修遠一眼。
嗯,還生得挺好看。
江游之在等着路修遠給出一個答覆來,誰料那人輕飄飄來了句:“背叛鬼界的是你,與我何關。”
“你!”一股子燥意在冬日襲上了江游之。
他將那扇子扇得呼哧呼哧直響:“反正我提醒你了,以後有啥事別賴我!”
江游之不願多待,大馬金刀往外走,走到了門口,又回過頭抱怨了一聲:“還有,路茵茵又來我那兒哭了半天,我腦袋都給她哭得嗡嗡直響,好歹是你的人,你抽時間管管行不行!”
而後不再看,將門關得震天響。
元潤看着熱鬧,後腿愜意地撣了撣身上的痒痒肉。
而後他對上了路修遠的眼睛。
背着光芒,陷入了黑暗的,冷漠的眼睛。
對了。
元潤悄悄將身子伏了下去,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還有第三點:路修遠千年前曾經有一位狐族愛人,那位狠狠渣了他,導致他現在有嚴重的狐族厭惡症。
-
元潤暫時是安全的。
可他得逃,趁自己被扒皮吃肉之前,他一定要逃出去。
他已經知道,路修遠便是那位被愛人背叛后,設立了嵐節慶賀背叛者死無全屍的妖君。
和那位讓狐族蒙羞的背叛者同為一族,元潤倍感壓力。
林亭聲給的空鏡他放在乾坤領域裏了,畫個符文便能取出來,可路修遠一直在殿內晃蕩,現在還無法施法求援。
他要等路修遠離開梵音殿或者他睡着放鬆警惕。
元潤望眼欲穿等了很久,從烈日當空等到了夜幕降臨。
等到後來,元潤餓了,又冷又餓。
大殿內連個火盆也沒有,若不是他現在變回了狐狸有着蓬鬆細密的毛髮,他肯定凍得受不住了。
小狐狸變得有些死氣沉沉,伏在籠子裏蔫兒噠噠的。
路修遠一直在忙着翻看着桌案上高高的書卷,直到快要傍晚,他翻完了眼前那厚厚的一摞,食指與中指併攏掐了個決,淡淡的幽藍火光便卷着那些書卷快速飛射到了大殿右側的書架之上,而後帶着很多新的書卷重新回到了男人桌前。
大概是元潤太安靜了,路修遠看了一眼伏在籠子裏死氣沉沉的小狐狸,也終於記起了把小狐狸抓回來后便沒有再餵食過這件事。
“餓了嗎?”他邁着長腿停在籠子面前。
待宰的狐狸十分有骨氣的別開了臉。
才不會吃你一點東西呢,你就是在等着把我養肥了好吃肉,別當我不知道!
男人手指快速在空氣中畫了一個古怪的符文,沒過多久,兩位穿着素雅的女妖便走了進來。
一位拎着兩個炭盆,裏頭燒着足足的火,一搬進來清冷的大殿裏登時暖和了起來。
另一位女妖則端着一盤葡萄,恭恭敬敬行了禮后將盤子放在一旁退下了。
葡萄顆顆圓潤飽滿,是很漂亮的深紫色,好似只要輕輕揪下來,裏頭就會迸出甘甜的汁液來。
元潤嗅了嗅,沒有抬頭。
太摳門了!堂堂妖界之主竟然連肉都不給一口!不吃!
見小狐狸一動不動,男人又喚了小妖過來。
這一回空氣里瀰漫開香濃的肉香,垂着腦袋的小狐狸猛地抬頭,烏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手裏的一盤燒雞腿。
香。
真香。
元潤舔了舔嘴巴,肚子不爭氣的咕咕叫了兩聲。
“果然。”男人蹲下身來,拿了一隻雞腿餵給元潤,“狐狸都愛吃這些。”
才不是呢!並非所有狐族都愛吃燒雞腿,元潤愛吃不過是在人間久了,偏愛人類的吃食罷了。
這些話元潤自然不會對路修遠說,梗着脖子糾結了一會。
如果他一直瘦下去的話,這身狐狸肉就沒什麼可吃的了,但元潤有自信短期內就能逃出去,此時吃飽或者不吃,好像沒什麼區別……吧?
想到這裏,元潤將自己勸得明明白白,也不再矜持,兩隻爪子搶過雞腿,埋頭啃了起來。
男人蹲在籠子邊看了許久。
小狐狸吃東西很快,吃相卻很好,白白的皮毛上一點也沒沾上髒東西。
他興緻勃勃蹲在籠子前看元潤吃完了一整盤的雞腿后滿意晃了晃尾巴,不知想到了什麼,心情似乎變得很好,眉眼之間的霜雪都化了些。
元潤歪着腦袋看着他,不知為何生出了一種想要靠近的意願,軟乎乎的爪子鑽出籠子,下意識刨了刨鋪在地上的黑色衣擺。
那雙藏在面具之下的眼睛好像很溫柔,像極了他每每抬頭時見的一方月色。
小狐狸獃獃盯着男人深邃的眸子,好似透過這雙眼睛在看另一個人。
他之所以會接這個天字五號任務,可不只是為了那兩千三百萬月幣的賞金。
自從他從冗長的睡夢中醒來,神魂便不知因何受到了創傷,忘記了一些事。
對於一隻生命悠長的妖,記得或者忘記什麼事情都不太打緊。畢竟妖的時間太過漫長,一生走過的山川河流、村落城市,遇到不同的風景不同的人,或是短短一面,或是一段陪伴,堆砌在一起足以塞滿腦袋。
小狐狸嚼着肉,舒服地眯起了眼。
而後潛藏在他記憶深處的那道身影浮現上來,那麼近,卻那麼模糊。
那個人從背後擁住了他。
那個人低垂的頭恰好搭在他的肩頭,呼吸是溫熱的,聲音是低啞的,帶給他的顫慄是酥酥麻麻的。
他吻了吻他的耳垂。
克制而虔誠。
小狐狸睜開了眼睛,那些零星的、深刻的、紮根於心臟里的畫面慢慢被他藏起來,放在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這是一個對他而言很重要的人。
可他永遠看不清他的模樣。
元潤想要找到一個答案。
所以他必須入吾音闕。
他沉入了自己腦海里的畫面里,等回過神來時,路修遠眉眼的溫柔全都消失了,神情陰晴不定看了一眼光潔溜溜的盤子。
那眼神很冷,比外頭的風雪還要冷。
他的爪子還勾在路修遠的黑袍上,下一刻尖銳的刺痛便從爪子上傳來,他的爪子被用力扯下了,疼得元潤小聲叫了一聲。
“唔。”元潤忙收回了爪子,舔了舔勾疼得指甲。
他方才怎麼會對着路修遠去想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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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因為你倆都是睜眼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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