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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式兩份的合同,兩份就是四個,洛子澹都簽了。她留了自己的那兩份,小心地收進了包。旁邊茶几上放着的熱茶已經變溫,洛子澹的手碰到了瓷質的茶杯,釉白的杯壁上繪着青花,看起來淡雅精緻。
茶的味道濃郁,入口是香甜的,香味從蓓蕾散開充盈了整個口腔,隨後變成了微微的苦澀,滿口余香回味無窮。洛子澹連喝了好幾口,連出身貧苦不懂茶葉的她都能嘗出來這茶是好茶,當下對合同的真實性又多信了兩分。
一杯茶下肚,洛子澹意猶未盡的看了看杯底,餘光掃到了一雙男士皮鞋,尖頭的皮鞋擦的鋥亮,都能反光。視線往上,金髮碧眼的外國管家正在她的面前看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洛子澹臉色爆紅,像是只煮熟的蝦正在往外冒着熱氣。她剛剛簽過合同,按照合同的要求,現在的她已經是這間別墅的女僕。洛子澹沒當過女僕,但她當過服務員,她知道服務員是沒資格在上班的期間跑去客人吃飯的廳里坐下一起吃的。她心下焦急,好在面前的男人似乎沒在意這點,用帶着口音的中文請洛子澹跟他走。
別墅的正門進來是客廳,往右手邊走到底是會客廳,左邊是樓梯。大理石的地板,實木的扶手,往上走到三樓,許管家停下的腳步。
“三樓是家主住的地方,除了一間影像室跟運動室之外,都是主卧。”
洛子澹點點頭,她簽的合同要是真,別說是打掃半個樓層,就算讓她打掃整個別墅她都願意。
沿着走廊往裏走,推開那扇白色雕花的歐式大門,屋裏的一切展露在洛子澹的眼前。
房間極大,最為矚目的要數那張兩米寬的四柱豪華歐式大床,雪白的大床上鋪着整整齊齊的床單被罩,蓬鬆的枕頭放在最上端,看起來像是被人打理過的。
床的對面是一台掛牆電視,電視足足佔了半個牆壁。床的左右兩邊都有門,一間是衛生間另一間是衣帽間。
卧室的玻璃也是全落地式的,能看見外面是一個露天小平台,平台上放了一張白色皮質大沙發,還有個大理石茶几。
單是這間卧室的面積就比洛子澹租的那套房間大,她租的那個小隔間還不如這裏的一個衛生間。在這個時候洛子澹深刻意識到貧富差距猶如一道巨大的鴻溝,她在宛若貧民窟的這邊,看着對岸的繁華燈光蜿蜒萬里。
賺錢,改變家裏的經濟條件,改變自己的命運,洛子澹在心裏暗暗下決心。
新女僕上任,許管家要了洛子澹的衣服尺寸,隨後就讓人把她送回去。
洛子澹一臉茫然地上了車,車輛駛離那棟現代歐式別墅,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夢裏她稀里糊塗的簽下了那兩份對她而言“血賺”的合同,隨後便被人送了出來。她摸着包里的合同,再次回過頭看了一眼隱沒在茂盛樹冠后的別墅,心情五味雜陳。
回到租住的小房子,向來吵鬧的房間也罕見的安靜了許多,只有屋外來往的旅遊大巴的車笛聲從屋外傳來。夢城的劇組從年頭到年尾都有,但群演的數量更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樣數不勝數,群演的數量超過了劇組的需求量。這個時間段正是劇組拍戲的時候,屋裏沒人也實為正常。
小心的把合同塞進衣櫃裏,壓在衣服的最下面,破舊的衣櫃裏的味道有些奇怪,像是霉味混着樟腦丸的味道。洛子澹倒是習慣了這個味道,小心的把合同壓好,表面上看起來跟之前沒什麼區別,但她還是感覺不太保險。
屋門的作用不過是遮擋視線,這種由一塊木板組成的門脆弱的不堪一擊,洛子澹根本不指望這扇門能防盜。
她害怕屋子會招賊,翻出來這兩份合同,不說偷走,就算是偷拍存在手機里,等她稍微有點氣色之後發到網上,之前她所有的努力都將白費。
洛子澹正愁合同往哪裏藏比較保險的時候,手機傳來”叮“的一聲,她拿出手機,便看見之前聯繫她的那個電話號碼發來的一條短訊,要她第二天上午八點到星辰娛樂公司報道,由公司安排定製她接下來的行程。
清澈的眸子盯着手機屏幕上的每一個字,清晰的字漸漸模糊成一片。屏幕暗了下來,洛子澹才回過神,手忙腳亂地回了一條“收到”,然後坐在旁邊看着手機呆坐了十分鐘才反應過來對面應該不打算給她回消息。
用來跟洛子澹聯繫的手機號碼是個新號碼,註冊的名字也是周茗的。換句話說,許大小姐的一時心血來潮,讓手下人忙斷了腿。
許成歡要捧人,從頭到尾就出了一張嘴,周茗忙裏往外,還得負責跟小群演單線聯絡。
“這張負責聯絡的手機卡怎麼辦?”周茗把手機放許成歡的面前,上面顯示的是洛子澹回的短訊。很簡單的兩個字,許成歡的餘光掃了一眼就算看完了。
“你拿着啊”。許成歡好看的桃花眸子輕飄飄地看了周茗一眼,出身優異的她外貌氣質俱佳,單坐在那裏便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此時她眉頭微調,一副'這種事你還要問我”的困惑表情。茫然的神色出她這張妖艷的臉上,尤為地反差萌。
但是周茗根本沒感覺到什麼反差萌,她只感覺坐在椅子上的是只小惡魔,外表看起來漂亮的如同天使,底子裏就是個滿肚壞點子的惡魔。
這個時候周茗無比想念她的正牌老闆許成安,雖然許老闆平時經常讓她加班。哦不,是他加班連帶着自己也下不了班,但好歹沒像許成歡這樣直接丟個燙手山芋給她。
以往替許成安要一些漂亮姐姐的電話的時候周茗還覺得有些臉紅,現在看看,許成安就是個天使,六翼的那種,許成歡才是惡魔,頭頂惡魔角身後帶惡魔尾的那種。一想到許成歡的合同,再想想純潔如小白兔一樣的小群演,周茗只感覺牙酸。
周茗滿面糾結的神色落在許成歡的眼裏,後者微微思索了一下,突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你是怕替我幹活惹我哥不高興啊,沒事,我等下就給他打電話,以後跟我干就行。”生活助理嗎,沒了一個再招就是了,許成歡也不怕她哥不給她。
周茗簡直是淚流滿面,牙都要咬碎了才憋出來一句“我謝謝您”。
倒不是許成歡有多苛刻下屬,相反的,跟許成歡的這些日子清閑到過分,實在是周茗沒辦法習慣這種一宅宅一天的日子。再加上宅女許成歡的腦迴路跟一般人完全不一樣,接觸短短十天周茗都感覺自己有點吃不消,跟別說以後一直跟着大小姐。
今天心血來潮要捧小群演,你說要是正兒八經的跟公司簽合同也就罷了,人家大小姐不,非要再加個私人合同,合同的內容還讓人噴飯。
娛樂圈裏拿身體上位的不在少數,光周茗知道的就有好幾個,要是許成歡也像那幫人一樣周茗都不覺得意外,只當許成歡的性取向跟別人不一樣。打掃房間,虧大小姐想的出來,這哪是性取向不一樣,這是腦迴路都不一樣。
許成歡倒是覺得沒什麼,單捧人不求回報,這是只給予不索求。她的錢也不是大水淌來的,平白無故給出去她心裏也不舒服。
就像“天道”這款遊戲,不管網上怎麼噴策劃,說遊戲吃相難看一味氪金,但許成歡氪的快樂。幾十萬幾十萬往裏丟,換來各種漂亮衣服,華麗坐騎,眼花繚亂的特技,聽幫派里的小夥伴一口一個“富婆”,身心愉快,接着往裏氪。
許成歡有錢,加上寧芷也是個富婆,兩個人湊在一起養活了一整個幫。幫里人恭維她,讓許成歡高興了,什麼事都好說。現在把遊戲裏的那一套放在現實,只要洛子澹能哄得她開心,她能把寧芷按在小黑屋裏關着她讓她寫稿子,寫不完不許打遊戲的那種。
許成歡說到做到,當著周茗的面打電話給她哥,也就是周茗頭頂上的大老闆。向來疼妹妹的許成安問都沒多問一句,就同意了寶貝妹妹的要求,可憐的周茗就這麼換了老闆。
她瞅着桌子上的手機,差不多已經預料到未來的生活該有多麼的奇葩。
許成歡把養個小群演當做是花錢買樂子,還是持續性投資的那種,為此還特地催了一下寧芷快點碼字,少打遊戲。
剛剛開啟大型副本的寧芷瞄了眼手機,差點沒氣炸毛,她看了一眼打的火熱的隊友們,正圍着boss拚命的輸出,心裏毫無愧疚地選擇了掛機。
來來來,不是說快點碼字么,不如討論討論劇本該怎麼寫。
碼字這種這麼容易掉頭髮的事,憑啥讓她一個人干,不把大綱討論出來就都別睡了,看誰熬得住誰。
天色還早,對寧芷提出的討論劇本的要求,許成歡表達了不屑。
在許大小姐的眼裏,劇本這種東西好寫的很,她都把洛子澹的定位定好了,是拍女同網劇出道的小演員。關於網劇的內容,沾點現在最火的遊戲的元素,或者乾脆直接照抄“天道”的設定。
劇本的內容就更簡單了,呆萌受在遊戲裏遇見了富婆攻,被營地里的人寵上天的故事。
寧芷對許成歡的劇本表示嗤之以鼻,但敗於金主的“錢”威之下,捏着鼻子寫金主最喜歡的惡俗小說。
誰讓許家比她家有錢,她這個不務正業繼承不了家業只會寫寫小說的,要是再哄不好許大小姐,她爸都能停了她的黑卡。
惡俗就惡俗了點,大不了這劇本不掛她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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