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面
氣氛有片刻的凝滯,空氣中浮動中着清涼的水汽,沁人心脾。
半響姜邈才結結巴巴地開口:“我,我沒事,傷口也沒流血了。不用了。”
說完她臉上又露出尷尬的笑,顯得有些無所適從。
這番說辭,郗扶隱顯然不信。
他分明看到了,之前那刀砍得有多深,怎麼可能沒事。
“姜姑娘……”
“我真的沒事。”
姜邈打斷了他的話。察覺到自己的情緒有些激動,她又尷尬地笑了笑,摸摸手臂上已經不存在的傷口:“之前就是看着兇險,其實就淺淺的一條傷口,割破點皮,真的沒事。”
顯然這幅說辭又沒有用,郗扶隱擺明了不信。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對於姜邈急於掩飾的表現很是奇怪。
這人真的太聰明了,不好騙啊!
姜邈暗自叫苦,這要是給看了,不就穿幫了,她又怎麼解釋傷口消失的事。
不給看,又顯得欲蓋彌彰,心裏有鬼。
這事進退兩難啊!早知道剛剛就不用異能了,小不忍亂大謀啊!也幸虧她只治好了,手臂和背上這兩個看不到的傷口。嗓子和手心,依舊還是老樣子,不然暴露得更快。
姜邈急得都快要抓腦袋了,這時她突然靈光乍現,腦子裏冒出了一個辦法。
她微微側頭頭,垂下眼睫,臉上出現些許羞澀,聲若蚊蠅道:“不是我不讓你幫我包紮,只是,男女,授受不親。”
在古代,女子的貞潔比命還重要,男子就是看一下女子的腳,都算是破壞了女子的貞潔。
女子要麼得嫁給這個男子,要麼就得浸豬籠。禮法嚴苛,令人髮指。
所以她拒絕郗扶隱在如今這個時代來說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
因為她不僅得把衣裳撩開給他看手臂,還得讓他觸碰,為自己包紮。
男女授受不親,可不是說說而已。
果然,她這話一出,郗扶隱臉上立馬出現了錯愕的神情。
半響才回過神,他狼狽地扭過頭,接着輕聲道:“是在下唐突了。”
隨後也不敢再提及為她上藥的事,只是眼神躲閃地提醒她,記得自己上藥。
姜邈想如果他現在雙腿能走的話,肯定恨不得立馬躲開,免得把自己置於如此尷尬的境地。
這人短時間內,恐怕都不想面對她。
畢竟對於一個從小接受古代四書五經三綱五常教育的男子來說,貿然讓女子露出手臂給他看,是一件很下流的事,這是登徒子,也就是流氓才會做的事。
姜邈心底卻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可也暗自提醒自己,雖然這關是過了,可以後不能再這麼大意了。
她現在可不是獨身一人上路,要是在這裏被發現了。雖然不會被抓進實驗室里研究,可會把她當成妖怪給綁起來給燒了吧。
說不定還會給她安上一個罪名:天降大旱,就是有妖孽降世,這是上天給的懲罰,只有把她給燒了,上天消氣,才會降雨。
這種說法,也不是姜邈胡亂編撰的,這種事在歷史上比比皆是。只是不知道歷史上的妖孽有沒有像她一樣有異能。
雖然心底胡思亂想,可面上,姜邈還是故作羞澀的點點頭。
不敢有半點鬆懈。
郗扶隱這人,不僅聰明,而且眼睛賊尖。
不能讓他懷疑。
因為有過這麼一段尷尬的事請情發生,所以接下來兩個人都比較安靜。
姜邈是秉持着,多說多錯,少說少錯不說不錯,加上嗓子一說話就疼,所以閉嘴不再開口。
而郗扶隱就單純地多了,他是真的尷尬,不知所措。
也怕姜邈誤會他是登徒子。
當火紅色的太陽光染紅了天際,撒向西邊的群山之時,水壺裏的水咕嚕咕嚕地開了。
姜邈舔舔了乾澀唇,一陣刺痛,但此刻完全不影響她的好心情。
她小心翼翼地端起水壺,將裏面的水倒了一半進裝水的水壺后,然後又加了點水接着燒。
而水壺裏滾燙的開水,又被她用杯子反覆折了好幾下。她估摸着應該沒那麼燙能入口之後,把其中一半的水倒進杯子裏遞給郗扶隱。
邊遞還邊囑咐着:“你嘗嘗,應該不燙了。
你慢點喝,包一口進嘴裏,一點一點的咽,這樣最能止渴,你試試。”
郗扶隱到了聲謝,接過水按照姜邈的方法,慢慢喝着杯子裏的水。
姜邈再也忍不住了,也抱着水壺喝了一大口進嘴裏。
當幹得發苦的嘴裏被清甜的水完全包圍住,漸漸止住了整個人缺水的狀態。姜邈發出了滿足的嘆息。
果然白開水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好喝的東西。
雖然她喝得很慢,可是水壺裏的水還是很快就喝乾了。
這邊水喝完了,燒水壺裏的水又開了。
郗扶隱以為,這水也是喝的,伸着杯子就要加水。
姜邈用手一擋,把背包拖過來,從裏面翻處方便麵,一邊拆包裝,一邊說:“這水可不是用來喝的。吃了這麼多天的乾糧,今天得吃點熱東西。”
正當郗扶隱不解時,姜邈把麵餅下到燒水壺裏,然後抽出之前準備的筷子,把麵餅往裏按了按。
“好了,等會兒就可以吃了。”
看着郗扶隱略顯懷疑的眼神,她又拍着胸脯說,“我保證,這會是你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
說完后她又盯着面,專心致志地等着,當水再次開了之後,就把調料包挨個下到裏面。
調料進鍋里的一瞬間,香味撲鼻,十分誘人。
姜邈蒙吸了兩口,開始狂咽口水,饞得要命。
方便麵不管什麼味道好不好吃,香是真的香。
更何況是對於他們這種餓着肚子逃了十幾天難,連米飯和油渾都沒沾過的人。
這時別說是姜邈了,就連郗扶隱這個吃過無數山珍海味的人,都忍不住了。
兩個人的眼睛就跟黏在面上一樣,拔都拔不下來。
這東西實在天香了。
終於,面好了,姜邈迫不及待地就開始挑面了。
短短几分鐘,對於她來說,就跟過了好久一樣。要是再不好,她怕一個控制不住,口水都要就出來了。
當初帶餐具的時候,她就帶了一雙筷子,只給自己準備了。
這會她實在不想放下手中的美食去給郗扶隱削樹枝當筷子。
猶豫了一會兒,她乾脆把手裏的兩隻筷子全部一分為二。一人一隻,剛好合適。
拿着只到虎口的筷子,郗扶隱一愣,隨後全部心思又被眼前的面給吸引了,再也顧不得其他。
姜邈把面分一半到自己的水杯里,又倒了一半的湯,另一半留在鍋里,直接端給郗扶隱。
然後顧不得燙,挑起一夾,吹了兩下,就往嘴裏送。
面還是很燙,她被燙得張着嘴邊吸氣,邊嚼,然後咽下。
如此重複了好幾下,面就被去了一半。
郗扶隱見她吃得香,也顧不得如此用膳不雅觀了,左手端着壺,右手拿着短了一大截的筷子。
挑起三兩根面,輕輕吹了吹,等不那麼燙,才放進嘴裏。
相比姜邈的吃相豪放,郗扶隱一如既往的斯文。
吸溜吸溜吃完面后,姜邈又捧着杯子把麵湯一飲而盡。
吃得十分乾淨。
不過這次她只煮了一包面,又是兩個人分的自然不夠。
揉揉還有些空的肚子,姜邈只得把壓縮餅乾拿出來啃。
一共只帶了兩袋方便麵,吃完了就真的沒有了,她可能這輩子都吃不上方便麵了。所以她實在捨不得一次全煮了,所以不夠也只能將就。
當然沒吃飽的不止她一個人。
姜邈同情地把餅乾遞給郗扶隱,兩個人又開始一起啃餅乾。
雖然沒吃上什麼好東西,可也算吃飽喝足了。
對此之前,那真的是天差地別,姜邈滿足了。
人一旦吃飽了就容易犯困,不過現在也不是睡覺的時候。
姜邈打着哈切,把滿地的狼藉收拾好,又把壺和水杯洗乾淨,然後又搭上火,把水壺灌滿,放上去,繼續燒。
這時她才騰出手來,去看看,山匪留下的房子。
這座房子修得十分簡陋,看得出來,當初修建得非常匆忙。
從外面看,就是簡單粗暴地修了三個房間,再加邊上搭了一個棚。
棚里有壘得歪七扭八的灶,灶上是一個髒兮兮的大鐵鍋。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姜邈看着鍋,心裏又冒出了其他的想法。
之前一直不覺得,現在不用為了生存奔波整個人也放鬆下來了。她就覺得渾身不舒服,身上黏糊糊的。
她遲疑地捏着身上的衣服湊在鼻子下聞了一下,差點沒把自己熏暈。
她已經很久沒有洗澡換衣服了,所以雖然有些奢侈,但她現在瘋狂地想洗個熱水澡。
不過她還是暫時按下了這個念頭,她還是得把房子的其他情況摸清楚。
如果可以的話他們倒是可以在這裏停留一段時間。
想着姜邈就從此廚房移步到了房子邊。
房子的門被鐵鎖給鎖住了。
不過索性裏面不是封死的,每個房間都留了一閃窗。姜邈湊過去,一扇窗一扇窗的看過去。
開始就看見裏面用稻草鋪的簡易的窗,床上倒是還鋪着一床被褥,看起來有模有樣的。初除此之外,房間裏還擺了一個桌子和一個凳子。
前兩個房間都是同樣的構造。
直到看到最後一個時,姜邈一眼看過去,卻看到了一個黑沉沉的眼珠子。頓時把她嚇了一跳。
姜邈尖叫着跳開了窗邊。
“姜姑娘,怎麼了?”
郗扶隱僵硬地靠坐着,聽着姜邈的叫聲,嚇了一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