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幽靈船上的對話
永不凋零，任何存在爭執與硝煙的地方，都是培養英雄的土壤，而英雄的出現，究竟能否象徵時代，這種晦澀抽象的問題，只會出現在三流學院的教科書上，而不是被某位王國公主所糾結，亞瑟藍需要做的，只有反擊，不擇手段的反擊。
——摘自《預言家》第358期。
所幸的是，布萊克伯爵麾下的二十名盜賊並未現形，身為帕奇家族內定的吸血鬼式繼承人，他擁有幾代資本家沉澱出來的城府，西愛爾蘭公國最年輕的伯爵大人，全世界首批邁入維亞納金色大廳的青年鋼琴師，音樂魔法領域的佼佼者，如此輝煌耀眼的履歷，即使站在權杖女惡魔芭芭拉的身邊，都不會顯得寒酸低下。更為棘手的是，帕奇家族擁有全公國數量最多的私人魔法師，也是公國皇家魔法協會的首席贊助商之一，所以帕奇家族最讓人忌憚的不是軍事力量，而是足夠長期雇傭【鬼手盜賊團】與【野性部落】的金券。
然而命運女神在渲染嫉妒的同時，也會很調皮的給予灰暗，因此貴族少爺們在談論到金發佈萊克的時候，總是會用“瘦子與胖子”這種話題彌補心靈上所受的創傷，這恐怕也是帕奇家族最大的而且唯一的污點。
“看來野蠻人的侵襲與斯坦城的卑鄙，並不是整件事情的導火索，我們需要更準確的情報，來揪出幕後陰謀家的狐狸尾巴。”倒在金絲絨大床上的藍玲，手裏握着杯【詩華曼酒庄】出產的白葡萄酒，嘴角肌肉很有規律的抽動着，看到伊菲只是對着鏡子發獃，繼續說道：“帕奇家族的小傢伙們，似乎很樂意玩獵人與獵物的遊戲，所以這應該是場很刺激的旅途，憂鬱的小美人，難道你不該為此感到興奮嗎，一個與世無爭的國家，被野蠻人、叛國者以及資本家聯合起來蹂躪，多麼美妙的悲劇啊，我想不久，在莎士比亞先生的劇本集中，一定會出現剛剛那一幕，記錄恥辱的一幕，馬戲團的小丑，踩在亞瑟藍公主的腦袋上表演雜技，所有人都會去買票，買光全世界的票，就連屠夫與農奴也不例外。”
在藍玲輓歌式的感慨中，某人的心情更加沉重，她只能通過放出一隻又一隻的機械紙鶴，去勘察亞瑟藍的戰況與約德爾將軍的下落。
黑暗中的太平洋，安詳的像位骨瘦如柴的守夜人，殘破的軀體中，蕩漾着浩瀚的靈魂。
臨近永恆燈塔水天線附近的海面上，飄蕩着幾艘若隱若現的幽靈船，船體千瘡百孔，不停有海水穿透甲板，浸漫在着地的黑袍上，摻雜着渾濁的泡沫與霉爛的木屑。這些黑袍者的站姿十分僵硬，但並沒有用大兜帽蒙面，有老人，也有少女，更多的是妖美無比的少年，而在這些人的左臉上，卻都很奇怪的紋飾着黑色玫瑰，不過第二眼看上去更像是漂亮的骷髏，那花瓣張牙舞爪，全部朝着上方伸展，漫過瞳仁與睫毛，停留在碎發攏蓋的額頭上。眨眼睛的時候，像是花蕊在吞噬什麼東西，而那些粘稠的眼球，完全是被奧術飛彈轟擊后殘留的腐肉。
船隊最前端的女孩揚了揚斗篷，隱藏在暗中的小手緊握着黑水晶魔杖，用清澈的右眼注視着水面，靜靜道：“梨落教授，我們真的要飄到海洋的另一面嗎，那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世界？”
女巫走過來，用枯手撫摸着女孩的長發，她的眼窩深陷着，眼角乾裂的像是貧瘠的土壤，眼珠上沒有任何靈氣，像是被凈化掉的食屍鬼，在她們繞過永恆燈塔的時候，諾亞方舟輝煌的身軀呼嘯駛過，衝出的浪潮讓她們險些遇難，而奇異的是，無論幽靈船以什麼樣的角度傾斜，都能緩慢的恢復正常，搖晃着繼續前行，等海面完全回歸平靜，梨落教授才停止對船隊的操控，說道：“我們即將到達的世界，就像諾亞方舟號一樣，有光怪陸離的人和事，有更苛責深奧的知識與學術，有貴族也有平民，而這些東西，並不是【頌屍】應該關注的，我們能做的，只有救贖與被救贖。”
女孩不在說話，很無趣的蹲下身子，用手指扣着甲板上的霉木，右眼依舊凝視海面，像是丟進去了什麼寶貝，趁着教授走神的時候，她突然直立起來，揮舞魔杖的同時，喊出半截晦澀但明顯不是精靈語以及魔咒的句子。原本平靜的海面立刻震蕩起來，海水像是被煮沸了一樣，翻騰着半徑至少十米的旋轉氣泡，幾根鋼鐵觸角式的東西刺穿水面，極有規律的伸縮着，從幽遠神秘的海底深處，冥冥傳出爆裂音波式的咆哮，黑袍者們出於本能的召喚防禦屏障，除了元素的精純度與護盾的明亮參差不齊外，這種氣息應該超越了被人族法師們唾棄的黑魔法，而是出自黑海群島與黑暗峽谷的亡靈魔法，被羅馬教廷魔法部列入頭號黑名單的禁忌支系科目。
眾人沉穩應對的時候，觸角肆無忌憚，拖拽出更為巨大的金屬面，那是無法用測量工具獲取數據的翅膀，儘管只裸露出三分之一，卻已經有太陽神方尖塔那樣高大。
無數的海魚被風浪捲起，揚在空中旋轉，摔落在幽靈船的甲板上，女孩繼續揮舞着魔杖，笑的萬分燦爛，而就在她沉浸在歡樂世界裏無法自拔時，黑水晶魔杖卻憑空消失了，出現在老婦人的手中。她憑空懸浮起來，飛向不斷切開海面的翅膀上空，用黑水晶魔杖不停敲打着快要衝出來的怪物，發出鐵匠鋪里經常出現的聲音，有趣的是，棲息在海底里的不明物種，竟然像個孩子似的搖擺着半截翅膀，很聽話的重新潛回去。
梨落教授回到船上，將魔杖揣進懷裏，用責怪的口氣說道：“聽着吉莉亞，在順利登陸海港之都前，我希望你能安分一些，給自己省夠力氣，迎接你從未謀面的新主人。”
看到自己的魔杖被沒收，吉莉亞白皙的小臉上寫滿失落，試着爭辯道：“可是，已經兩個多月了，【赫敏】一個人呆在冰冷的海底，它會憋出病來的。”
女巫梨落很堅定的搖搖頭，微笑道：“來自於遙遠黑海的成年鋼鐵龍，可是比生命古樹更為永恆的物種。”
“那來自於黑暗峽谷的古物種教授，是不是比麥格教授更為苛責？”很漂亮的反喻，直接刺痛女巫梨落內心最軟弱的地方。
“不要在我面前提霍格沃茨豢養的那隻老妖精！！！”女巫很沒有風度的尖叫起來，那聲音幾乎刺穿每位聽眾的耳膜，以至於所有人都後悔過早收回了防禦護盾。
“這種性感的聲音，很有青春的味道呢，如果梨落教授每次見到鄧布利多那位老頑固，都用這種方式打招呼，我相信麥格教授一定會主動退出的。”吉莉亞風鈴般的笑着，揭開某位老女巫的悲壯羅曼史。
“吉莉亞，停止胡鬧，阿爾希特巫妖族的嫡系，可沒有像你這樣早熟的。”梨落眨着碧綠色的眼睛，看起來有些生氣。
女孩像是感應到某種教化，很乖巧的坐到甲板上，用兩柄骨刺匕首修指甲玩，輕哼着很生僻的北歐童謠，歌聲順着海面傳出去，像是娜迦海妖的哭泣。
黎明，黎明就要來到，海天相接的地方，有無數的光元素在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