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關錦溪一睜眼,就覺得頭有些發沉,估摸着是昨兒個在山上跪了太久,又吹了許久的冷風,有些發熱的徵兆。
她嘆口氣,這豌豆公主的身子真是要命了,幸虧前頭因為家裏算計着跟蒙世子的婚約,替她免了選秀,不然就她這體質,進宮就是個炮灰的命,絕活不過三集。
“格格您醒了?可要起來了?”思佳聽見動靜,輕聲問。
關錦溪:“嗯,起來吧。”
一開口就發現,她本清潤綿軟的嗓音多了點子沙啞,彷彿還有些鼻音。
思佳立馬將帳子用銀鉤收起來,伸手探她的體溫:“格格您可覺得哪兒難受?”
關錦溪坐起身:“你該問我哪兒不難受。”
見思佳着急,她才揚起小腦袋笑出來:“估計就是凍着了,叫楊嬤嬤給我熬一盅白芷秘寶湯,熱熱喝下去也就沒事兒了。”
說是秘寶,實際就是白芷和芫荽,配上魚頭熬湯,辣乎乎鮮滾滾喝上一碗,發點汗,對傷風發熱最是管用。
思佳點頭:“叫思瑤伺候您梳洗,奴婢這就去給楊嬤嬤拿銀子,叫她去廚房要芫荽和魚頭。”
思瑤服侍關錦溪收拾利落了,先將剛熬好的薑湯,並着一碗紫米粥端了上來。等關錦溪捏着鼻子用完,思瑤打發靈字輩兒的兩個小丫頭盯着院門口,這才拿着綉活笸籮坐在了軟榻旁邊。
“格格,昨兒個碧箬居那頭傳來了消息。”
關錦溪灌了大半盞紅棗茶下去,去掉口中的辛味兒,這才開口:“我那大姐姐是要跟荀安堂打擂台了?”
“不是。”思瑤搖頭。
因為怕給老夫人和房氏當了炮灰,關錦溪未雨綢繆,早早就想了法子,在房氏派人收拾碧箬居的時候,安排了盯梢的。
熏福院內二等丫鬟靈巧是家生子,早年時靈巧那老子娘,機緣巧合救過一個被房氏賞了板子,差點死掉的小丫頭紅枝。
因怕房氏怪罪,救的時候自然不敢叫別人知道,可這救命之恩,紅枝記在心裏,一直偷偷孝敬靈巧的老子娘。
這回紅枝正好被分到碧箬居做粗使,昨天傍晚去送熱水的功夫,她聽到關錦玉和佟氏在說話。
因提到了關錦溪,紅枝支棱着耳朵留神,聽到了‘好親事’和‘端郡王府’幾個字,送完熱水,她就偷偷過來跟靈巧說了。
“奴婢想着,四格格明年要選秀,這做親,如今府里也就二格格和您,郡王府的親事,很可能是給二格格說的。”思瑤把靈巧的話說完,低聲分析,“只提到您這邊,叫人不安,她們總沒那麼好心,替您說這般展揚的親事。”
關錦溪蹙眉:“我記得聽二哥提起過,二姐姐還不肯忘了那岳文韜,叫他從國子監回來的時候,約岳文韜進府,只是沒能成?”
府里的阿哥們,房氏所出雲鴻震行二,因為佔着嫡,被保進了國子監。
佟氏所出的大阿哥雲鴻彬和四阿哥雲鴻學文不成武不就,只跟三房索氏那邊的三阿哥雲鴻旭一起請了西席,在府里進學。
岳文韜是自己考進國子監的,跟她這位二哥是同窗,所以關錦妍才會拜託雲鴻震請岳文韜來家裏做客。
佟氏一向寵着關錦妍,若她不肯,佟氏又怎麼會去說端郡王府的親事呢?可若說二人好心替關錦溪說親,就更是天方夜譚。
“你們可知道端郡王府現在是哪位阿哥在說親?”關錦溪思忖着問道。
思瑤不清楚,思佳從外頭進來,聽見這話,回答:“端郡王府只有四個阿哥,四阿哥還沒成年,其他有兩位都成親了,只大阿哥還沒個着落。不過那位大阿哥是庶長子,外頭人猜是端郡王福晉刻薄庶子。”
關錦溪更覺得奇怪了:“即便再刻薄,也沒有弟弟們都成親,哥哥還沒着落的說法兒,沒得叫人說端郡王福晉為母不慈。”
“這倒也是,那位大阿哥得有二十多歲了呢。”思佳想了想回道。
關錦溪心裏越發覺得不安,她緊着喝了幾口熱茶壓驚,想了想低聲吩咐:“思佳,再勞累你哥哥一趟,替我查查這位大阿哥。”
二十多還不成親,端郡王福晉要麼就是不要臉面了,要麼就是無可奈何,可這京中權貴即便家裏再腌臢,也要那層遮羞布蓋着,前者的可能性不大。
若是後者……少不得這位大阿哥是有些不好說的緣由結不得親,真是這樣,那關錦玉和佟氏想要替她說這門親,就說得過去了。
一個吃醋,一個替自家閨女醋,都恨不能將她推進深淵裏才好,只怕這位大阿哥是有什麼了不得的故事,莫非是天閹?
關錦溪口中發苦,這要是叫房氏或者關老夫人知道,能有這樣一門煊赫的婚事,哪怕對方真是太監,也定會叫她嫁過去。
她本來還覺得,可以慢慢籌劃勾搭個女婿,如今只怕也再拖不得了。
“還有,叫你哥哥替我打探一下,上次你說的那三個人……他們常去的地方,我能去得了的,都有哪兒。”關錦溪緊跟着繼續吩咐。
思佳聽思瑤在耳邊分析了一會兒,臉色有些發白,緊咬銀牙:“奴婢知道了,這就去。”
她扭身就出了門,大冷的天,思佳出了一後背的冷汗。
若二夫人急切些跟靜寧侯夫人說道,端郡王府又真同意了的話,可就真是壞菜了。
思瑤顯然也這麼想,一張俏臉陰沉得彷彿能滴出水來,關錦溪雖然稍微淡然些,臉色也不算好看。
就在這時,院子外頭丫鬟突然叫喊:“哎喲!誰啊?”
思瑤掀開門帘子站出去:“還有沒有規矩?”
本來看着院子門的靈春,手裏捏着個藏青色的荷包,委屈極了:“思瑤姐姐,不知是哪個缺德冒煙兒的,隔牆扔進來個荷包,也不知道裝了什麼,奴婢腦袋都起包了。”
見靈春疼得流淚,思瑤臉色雖然還發沉,也沒多說什麼,接過那荷包進了屋。
打開荷包一看,裏頭是個鼻煙壺大小的藥瓶,還附着一張紙條,寫着藥名。
瓶里是祛寒消腫的清靈膏,太醫院出品。因宮裏動不動就要下跪,連主子都避免不了,所以這清靈膏是出了名的管用,也是出了名的難弄。
“是誰送過來的呢?”思瑤不認字,知道是清靈膏,驚訝地嘴巴微張,問道。
關錦溪看着紙條,落款是“寺遇有緣人”,她沉默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所謂的有緣,不如說有錢,這清靈膏在外頭百兩銀子都買不到。
“會不會是昨天在慶寧寺,被您誠心打動的後生呢?”思瑤猜道,“或者是哪個憐惜您的俠女?”
反正主子的動人是男女通吃,一切都有可能。
關錦溪輕嗔:“再打趣我,我可要賞姐姐痒痒撓子了啊!”
昨天關錦溪在慶寧寺,除了跟執事僧和關錦玉並着蒙世嘉外,並未跟任何人有過交集,關錦玉是不可能的,若是蒙世嘉……
她一把拋開那百兩銀子才能買到的藥膏,有些反胃,若真是蒙世嘉,這廝吃着碗裏瞧着鍋里的,只怕關錦玉知道,會吃了她。
“不管是誰送來的,總歸是好東西,您先把身體養好,才能出去挑女婿不是?可沒多少時候給您耽擱了。”思瑤見主子面色不虞,趕緊拿過清靈膏,生怕給摔壞了。
關錦溪:“……”是這麼個道理。
既然送過來糖衣炮彈,糖衣為啥不要?至於炮彈,以後她但凡看見蒙世嘉,就退避十里,她就不信還能叫關錦玉誤會。
鎮遠將軍府——
“你大白天的做賊去了?弄這一身灰。”盧氏見兒子進門,上下掃了那麼一眼,吐槽道。
程樊臉色有些發紅:“瞧您說的,皇上啥都賞我,咱們府里還缺啥需要我去偷?”
程婉瑜在一旁綉帕子,心裏想着,可不啥都賞么,尤其是板子。她抬起頭看了眼哥哥,心細如她,立馬就察覺出不對勁兒來。
“哥哥莫不是偷香竊玉去了?”
程樊本就因為盧氏的話有些心虛,正捏着茶盞喝茶擋住不自在,聽見妹妹這問題,一口茶嗆進嗓子裏,咳了個驚天動地。
這下子連盧氏都看出不對味兒兒了,她放下打到一半的絡子,挑眉:“你妹妹猜對了?說吧,偷到哪家去了?說出來娘好給你掌掌眼,叫媒人提親去。”
程樊心口砰砰跳,臉紅如關公,猛地站起身:“你們瞎猜啥?我這是陪着七貝勒練布庫來着,不跟你們說了,咋這麼多歪心思呢,我去洗洗。”
說罷,他大跨步跟逃一樣出了門,盧氏跟程婉瑜面面相覷。
“摔跤就摔跤吧,腦殼摔壞掉了?還敢跟老娘大小聲,欠燒火棍子了我看!”盧氏心大,兒子說了她就信,不滿地嚷嚷幾句就算完。
程婉瑜才不信哥哥所說,不說別的,就哥哥昨天才挨了打,聽哥哥的小廝興海說,屁股蛋子都腫老高,走路還疼呢,能去陪宮裏阿哥練布庫?
肯定有情況,程婉瑜漂亮的大眼睛閃過幾分興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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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樊:我就討好下未來媳婦,怎麼就缺德帶冒煙了?
程婉瑜:……
靈春:……腦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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