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近些日子以來，縵縵身心俱疲，肉眼可見地消瘦下去。

神劫將至，結局如何無人能知曉，她其實並沒多惶恐，一心只想着母親之事。

早起聽到琳苑尊神遣小仙女來傳話，說是覺得縵縵之前在古籍上尋到的方法大半可行，待再恢復些神力就着手施行。

縵縵頓時雀躍不已，急忙就換了衣裳，往龍族的北冥島趕。

之前黎璽已帶她尋了幾件奇珍異寶，本計劃從妖界取完麒麟肢就去龍族，卻因着魔神之事耽擱了，如今既然說可行，她便急着去尋剩下的龍膽。

鳳髓、九尾狐斷尾、麒麟肢，加上剩下的龍膽，世上幾大古老神族的至寶都囊括在內，若不是礙着黎璽的面子，怕也沒這麼快湊齊。

縵縵揣着褚幸上神的手信，和他對龍族的一諾，踏上路途。

以今時今日褚幸的地位，求個珍寶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何況他還鄭重地許下日後相助的諾言，不愁取不回龍膽。

是以，龍族帝君不但熱情地招待了縵縵，還親自送着出了島。

辭別龍族帝君后，縵縵抱緊錦匣，心頭更是溢滿喜悅，彷彿抱着的就是母親活下去的全部希望。

待阿娘痊癒后，她希望能陪着阿娘生產，幫忙照料小寶寶。

“喲！真巧！”

縵縵腳步一滯，上揚的嘴角一點點放下，冷睇着書嵐，輕哼一聲：“怎麼走哪都能遇到你？！真是不巧！”

書嵐負手站在海邊，瞧見她的動作，嘴角更是上揚：“這北冥島是我家，旁邊的蒼月島都是我家尊神的地界，我想去哪就去哪！何況，我若不來，豈不讓你這個盜珍寶的賊逃了？”

盜？

“此物乃龍族帝君親贈！”

“喲！哪個竊賊會承認自己偷東西呢！”書嵐負在身後的手抽出，劍上仙光灼眼。“你還記得前些日你污我入室行竊之事嗎？我不也吃了這個啞巴虧，認下了嗎？是否是竊賊一事，不全憑主人一張嘴嘛！”

縵縵凜了眉目，指尖翻轉將錦匣變小，塞進腰間香包里，召出佩劍握在手中。“既如此，就不必多言了。”

書嵐是清櫟身邊最忠誠的爪牙，若沒得了清櫟的令，哪能特意來污衊她，橫豎都躲不過，就戰吧！

縵縵一向是個不懼打架的神仙，到黎璽身邊后又被狠狠磨鍊了一番，不說大有進益也是小有所成，最初與書嵐打那幾架還是各有輸贏，如今卻是碾壓般的實力。

不過多半個時辰，書嵐身上就添了大大小小的傷，逐漸難以應對。

縵縵急着趕回去，也無心耍弄她，用了七八分仙力刺出一劍，意圖結束爭鬥。

劍光劃破長空，只奔書嵐心口。

這一劍，書嵐即便拼盡全力抵擋，也定會有所損傷，躺上個月余。

縵縵雖瞧她不順眼，卻也不想惹麻煩，沒下狠手。

也虧得她存了仁心，片刻后被倏忽而至的神力揮開時，才不至於反噬太過，只從空中跌落，踉蹌幾步就穩住身形。

縵縵一手執劍，一手撫上心口，壓下喉間腥甜。

尊神之力，非她所能抗衡，只一道仙光就能壓迫她至斯。

清櫟尊神着一襲曳地雪緞裙，步履閑適地踏空而來，用神力托着將書嵐送到稍遠處，才凌空走至縵縵近前。

“我原想看在黎璽面上小懲大誡，不想你非但盜我龍族珍寶，還不思悔改出手傷人。”

這主僕二人竟是鐵了心要給自己扣個罪名了！縵縵伸出舌尖舔了下嘴唇，帶出的點點猩紅染在唇上，襯得嬌麗的五官添上幾分妖冶。

清櫟既然現身，她十有八九難以全身而退，或者．．．．．．很有可能搭上小命，但身為戰神府長女，她可以戰敗，也絕不可能臨陣脫逃。

自己打不過清櫟！她心裏清楚得很，卻不想退半分。

只是惋惜若真有個三長兩短，日後出生的小寶寶就見不到她這個長姐了。

恢弘神力迎面殺來時，縵縵咬緊牙關，提劍迎了上去。

清櫟身姿裊裊地立在不遠處，嘴角掛着淺笑，手指偶爾若拈花般輕彈，就讓縵縵毫無喘息之機。

尊神之力，之所以凌駕於各界各族之上，自是尋常力量不可抗衡。縵縵拼盡全力，也只是堪堪能躲過重重殺招，髮鬢微亂略顯狼狽。

那神力不急不緩地逗弄着她，瞧她抵不過了就弱一些，一旦見她鬥志上來，就又壓迫感十足，如戲弄寵物般收放自如。

數不清第多少次被神力衝擊得飛出去，縵縵沒控制住身子，在沙地上滾了幾圈，皙白的臉頰擦出條條紅痕，十分顯眼。

清櫟眉梢眼角都是藏不住的笑意，顯見是開懷極了。“這樣一瞧，倒是比你先前蒼白小臉的樣子喜慶多了．．．．．．”

縵縵利落飛起，執劍的手鬆了松，隨即手指根根握緊，劍身瞬時仙光大盛。

少女精緻的玉顏上眉目冷凝，緊泯的唇透着堅毅，身形化光疾射而出，狠厲劈開阻攔的神力，直撲清櫟。

劍氣破開重重屏障，在清櫟雪白的衣襟上劃出一道細口，露出內里同色的襯裙。

“有趣！”清櫟挑了下眉。

看來黎璽和南曄時時的誇讚都非誇大其詞，小丫頭果真有點天分，連上神都沒晉位，竟也有傷她之力了。

如此看來，就更加不能留了。

清櫟只一拂袖，縵縵便被神力帶起，狠狠砸飛出去。

－

天色漸暗，陰冷的海風撲面而來，激得縵縵身上陣陣顫慄。她身上衣衫已被汗水和血浸得濕了大半，頭髮也絲絲縷縷地貼在臉頰，狼狽不已。

這已經是她數不清次數被甩飛，五臟六腑都似摔移了位，鈍鈍地疼，握劍的手也不受控制地顫抖。

抬目望去，龍族北冥島的憧憧宮宇在雲霧中隱約可見，這樣近的距離，維持了大半日的打鬥卻無人發覺。

縵縵啐出一口鮮血，清冷一笑。

或許不是無人發覺，而是不敢發現、不敢管吧！

清櫟仍是清風朗月的端莊模樣，除了先前大意被縵縵劍氣劃破了衣襟，身上一絲傷痕也無。但縵縵卻是靈力耗損嚴重，渾身上下傷痕纍纍，衣衫都被鮮血染紅了，再這樣下去，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清櫟似乎也覺得倦了，不想再浪費時間以免夜長夢多，冷笑一聲，召出自己的兵器：一把雪白琈玉打磨的古琴。

清櫟勾起嘴角輕笑，纖長的手指按上琴弦，輕緩一撥。空靈悠遠的琴音乍起，掠起的仙光卻充滿殺伐之氣，疾速沖向縵縵面門。

縵縵慌忙後退，同時橫劍格擋，琴音撞在劍身上嗡鳴不斷。

這一檔雖已卸去衝擊而來的大半仙力，卻仍是難以招架，握劍的手臂幾聲骨骼碎裂的脆響后，腕間金鐲也斷成三截掉落，上頭墜着的小金鈴已大半陷進沙土裏，卻忽地發出一聲脆響。

縵縵陡地氣血上涌，噴出一口鮮血來。

這是黎璽送她的鐲子！是親手打磨鍛造的！上邊附了黎璽的神力，常常惡作劇般時不時響一下，嚇她一跳。

這段情即便嘴上說著要放棄，可是自那日紫舟歸還后，就再也沒捨得再摘下。

如今，它碎了。

金鈴一聲脆響，清櫟當即變了臉色，心中湧起點點不安。

這鐲子竟有黎璽的神力加持！壞了！

清櫟雖驚惶，卻很快定下心來，既已做了就狠到底，絕不能留後患！當日琳苑、牧雲出那麼大的事，黎璽再氣不也沒真的把自己怎樣！如今不過是個認識不久的姑娘，想必氣上一陣子也就過去了。

清櫟眸光一冷，手指再次撥響琴弦。

縵縵打架時慣是拚命的，但不代表她不珍惜自己的小命，退一步說今日真要交代在這裏，她也絕不會讓清櫟好過。

清櫟琴音起之時，縵縵猛地扔出劍擋了下，原地幻回本體，昂首尖嘯着飛起。

鳳凰巨幅身形遮天蓋地，張開的利爪在傍晚不甚明亮的天光里，仍是鋒芒畢露。

一聲聲密密疊疊的琴音化作道道仙光擊向雪鳳，鳳凰在空中靈活翻轉，躲過多數殺招，卻免不了被削了幾下，羽毛亂飛。

鳳凰引吭高歌，周身慢慢騰起赤紅的火焰，這才抵擋住剩餘仙光的攻擊，猛扇翅膀將仙力摜回去。

“錚！”古琴忽地崩了一根弦。

清櫟蹙眉，反手看了眼被琴弦割破的指尖，望着那絲殷紅中泛着金色的血。

定是前些時日重傷未愈導致神力折損，否則憑她一個黃毛小丫頭，怎能傷到自己？

恍神間，周圍溫度陡升，清櫟抱琴向後滑開，躲過噴來的炙熱火焰，饒是躲得及時，也仍避免不了沒燎了幾縷鬢髮。

“嘶！”清櫟狠狠撥弄琴弦，激昂的琴音響徹天際，又與空中鳳凰纏鬥開來。

縵縵拼盡畢生修為，又因着鳳族血脈里與生俱來的神力，有了可抗之力，又堅持了半個多時辰，身上雖添了大小傷口無數，卻也沒叫清櫟佔了便宜。

不僅削了她一縷頭髮，劃破了一幅裙角，更解氣的是竟還能在她凝脂般的臉上添了道血痕。

只是縵縵自己的神力也快耗盡了，鳳凰整個身體都不由自主地輕顫開來。

最後一搏！

鳳凰闔了下眼，再睜開時幽瞳中儘是狠絕，周身燃燒着烈焰猛地俯衝下來。

清櫟秋水般的雙眸被火光點亮，瞳孔一緊，慌忙收了琴退後半步，伴隨着清亮的龍嘯聲，素日裏端莊優雅的尊神也幻成了原身，銀色巨龍伏在地上，龍頭晃了晃張開巨口，噴出水來。

自開天闢地以來，水火便是無法交融的，且水還天然佔了些優勢，能滅火。

水與火相遇的瞬間，刺啦刺啦的聲響不絕於耳，火大半被熄滅，騰起輕紗般的霧氣。

巨龍的龍尾悠閑地拍打着沙地，興奮中透着些勢在必得的得意，不想才拍了幾下，空氣陡地一炙，重燃的烈焰撲面而來。

“這火不對！！”巨龍驚呼一聲，身軀瞬間被火焰覆住。

※※※※※※※※※※※※※※※※※※※※

黑龍江下了好大的雪，雪休在家吃吃喝喝，接到通知說明天周五繼續修，這樣算下來連休了四天，開心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