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殷啟大約是愧疚,連着兩日都沒再來找縵縵玩。
她身上不爽利,也沒再出去瘋玩,難得乖巧地在家待了兩日。對此,褚幸很是滿意。
魔神斷劍和軀體失竊一事尚未查明,這幾日來褚幸都忙於調集兵力做禦敵準備,三位尊神則負責駐紮在軍營里,看守封印的盔甲。
因着他們都在軍營里吃住,戰神府又一次空閑起來,唯一不同的是,夏梨女君因着身份、性別特殊,住軍營多有不便,就住進她旁邊的院子了。
早起,縵縵去外面酒樓打包了幾樣菜品,又跟跑堂的小猴妖閑聊幾句才回來。踏進夏梨的院子,一眼就看到院中洒掃的白間。
“嘖嘖......”縵縵嫌棄地咂咂嘴。“太殷勤、太卑微了!”
夏梨正站在迴廊下晒衣裳,見她來了淺淺一笑。“你來了。”
“嗯!我方才出去買了些吃的,你們還未吃早飯吧?一起吃!”縵縵把幾個荷葉包擺在院內石桌上,逐一拆開介紹着:“糖醋魚、灌湯包、梅花香餅、冰糖肘子、鹿脯、薑汁白菜、牛乳香糕......”
白間雙眼冒光,扔下掃把便跑過來,垂涎三尺的同時也沒忘記招呼夏梨:“夏梨快來!這個牛乳香糕,聞起來似乎不錯......”
夏梨將最後一件衣服掛好,走過來取出雪白的帕子,遞給白間:“手臟,擦一下吧......”
白間驚喜萬分地接過帕子,激動地說不出話來,只會看着夏梨傻笑。
微風裏,夏梨頰邊幾縷碎發拂過臉頰,瓷白的臉上泛起絲絲紅暈。
縵縵吸吸鼻子,絕望地發現周圍全是情愛的甜膩味道。身邊好友一個兩個都有了歸屬,遇得良人,怎麼偏偏就她情海顛簸、一路坎坷呢?
夏梨吃東西時優雅、輕慢,白間和縵縵就不同了,兩人手上忙活着、嘴裏吞咽着,也沒耽誤了說話。
白間:“你最近不是與魔族太子玩在一處嘛?近兩日怎麼沒見他來找你了,是鬧彆扭了?還是掰了?”
縵縵嘴裏嚼着一塊鹿脯,憂愁地嘆氣:“我現在,是既盼着他來,又怕他來!”
“這叫什麼話?你若瞧他不錯,那自會盼着他來;怕他來便是厭他了,怎會又盼又怕,自相矛盾?”
“哎!”縵縵咽下鹿脯,搖搖頭。“你不懂的!若是......”
她頓了下,眼底俱是掙扎:“若是將來發生些什麼,你自然就明白了!”
但她私心裏盼着,還是不要發生什麼才好。可這世間之事,任憑你權勢滔天,也躲不過‘天意’二字,哪能事事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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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清晨,軍營里傳來消息,說南曄尊神已找到魔神斷劍,妥善封印起來了。
藉著斷劍和盔甲之力,尋到失蹤的軀體已非難事。眼見着魔神復活一事希望破滅,軍營內眾人都極其開心,畢竟免了一場殺戮極重的戰事,是一件好事。
殷啟是在日頭升高前,到了戰神府的。
彼時縵縵正在夏梨院裏,趴在桌案上瞧着她擦拭佩劍,開心地同她道:“我家尊上前些時日得空時,曾許給我一塊金龍鱗,還特意幫我設計了圖樣兒,說是得空了幫我鑄一柄劍。”
夏梨聞言淺淺一笑,即使握着鋒利無比的神劍,依舊是雲淡風輕的恬淡樣子,彷彿握在手裏的是詩詞古籍一般。
“龍鱗鑄的劍最是鋒利無比,又極具靈性,一旦認主就絕不會改。”
夏梨將擦好的佩劍放回劍鞘,起身放回身後劍案上,重又坐回來時,才接着道:“穹蒼宮裏那片龍鱗,我倒是聽說過些許來歷的。十幾萬年前我龍族曾出過一隻惡龍,生性詭詐陰狠,為奪取帝君之位不惜血洗龍族,后被黎璽尊神所殺,這片逆鱗便是當初那隻惡龍的。不知過了這許久,惡氣散盡了沒?”
縵縵前些時日是見過也摸過那塊龍鱗的,上面一片純凈,沒有任何惡靈之氣:“無礙,那片龍鱗如今凈化得純凈極了!”
話才說完,白間就抱着一大捧桃花枝進門來,一股腦放在桌上:“從軍營回來時路過一處山谷,我見那裏桃花開得正盛,就折了些枝丫回來,你養在屋內時時瞧着,定能消解不少憂愁。”
夏梨淺淺一笑,尋了把剪刀出來,開始修剪花枝。
白間這才剛看見縵縵一樣,對她說:“殷啟在你院外呢,說有急事兒尋你!”
縵縵緩緩收回撐下巴的手,生無可戀地嘆氣:“若都如你這般,獻完殷勤才想着‘急事兒’,怕是早來不及了!”
她隨意擺擺手,跟屋內湊到一堆兒插花的兩人告別,步履悠閑地出了門,卻在出門的瞬間,小臉垮了下來。
殷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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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啟是來尋縵縵一起去他才發現的魔窟的。
“我今早無意間路過那處山脈,在山路上發現許多靈獸殘肢,循着找過去才發現此處隱蔽的山洞。”
他引着縵縵上山,嘴角的笑風清雲淡:“若不是想着你愛湊熱鬧,我便自己去挑了這個洞窟了。”
縵縵垂眸把玩着腰間瓔珞,聞言抬手拍拍他的肩,感激道:“還是你夠義氣!”
昨夜裏下了場大雨,山路泥濘不堪,兩人走得鞋襪都濕透了,才尋到殷啟說的那處魔窟。從外面看,只是個極尋常的山洞,除了隱隱有魔氣外溢,覺不出其他異常。
殷啟垂眸跺跺腳,眼底莫名神色一閃而過,隨即幻化出自己的佩劍,突然握着縵縵的手腕把她拉到身後。
“裏面地形複雜,跟緊我,別擅自行動。”
“好!”
縵縵應了聲,抬手取下腰間蛟骨鞭,默默地看了眼殷啟修長的背影。他身形高大挺拔,往深前一站幾乎就將自己擋了個嚴實,讓人心裏不自覺地信賴。
魔洞在外邊看着不大,裏面卻是別有洞天,極其空曠不說,還分出了七八條岔路,虧得有魔族的殷啟在,才能一路循着魔氣進了主洞。
洞內正中坐着一隻羊臉模樣的魔王,身量估摸着足有兩三丈高,一雙銅鈴似的大眼瞧着都趕上縵縵頭大了,洞中精怪們許是才搶了些寶貝,正宴飲慶祝,沒人注意到這兩個不速之客。
雖然實力足以碾壓,但出其不意總是能省些功夫。
“保護自己。”殷啟運修為於劍上,只來得及囑咐縵縵這一句,就直奔着那魔王刺去。
他一現出身形來,洞內魔王和小魔物們瞬間騷動起來,潮水一般湧向中心的魔王處。縵縵緊跟着飛出來,一鞭子捲起三個小魔物,鞭子一緊后便都化成黑霧散了。
兩人近些時日鍛煉的頗有默契,幾乎配合的天衣無縫,那邊殷啟才斬殺魔王首級,這邊縵縵已將散碎魔物們屠戮乾淨。
兩人一個持劍站在中心高台、一個拎鞭站在下方地上,遙遙相望,忽都揚唇笑起來。
結束了一場廝殺,縵縵和殷啟如往常一半,尋個處乾淨的溪水,洗乾淨身上血漬后,尋些野味來飽腹。
本想着又會是烤些雞、魚,不曾想殷啟今日運氣極好,竟獵了一隻小野豬來。
縵縵見了欣喜萬分,趕忙又去尋了些粗柴,架起更大的火堆來烤。
小野豬雖皮肉細嫩,但烤起來也比雞魚費事許多,幾乎快一個時辰才熟透。殷啟用隨身的匕首切下一條後腿,先遞給縵縵。
縵縵道了謝,接過來握在手上,小口吹着氣兒,隨意問道:“殷啟,將來你接管魔族,想做一個怎樣的帝君?”
殷啟正卸着另外一條後腿,聞言笑笑,玩笑般回答:“上有尊神制衡、下有仙界鼎盛,我能如何?不過是與我父君一般,做一個庸主,安穩度日罷了!”
縵縵輕輕咬下一口肉,唇齒間瞬間溢滿肉香,她緩緩闔了下眸子,三兩下嚼完咽下后,才輕聲道:“不會的,你會是一方雄主!”
卻不會是個好的君王!
縵縵神識渙散,驟然向後倒去,坐在一旁的殷啟迅速伸出手在她後頸託了一下,將人輕輕放在草地上。
他扔掉手中未動一口的腿肉,神色複雜地看着昏睡的縵縵片刻,眉目一冷站起身來,在她身周置了個結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殷啟一路飛馳來到軍營外,隨手變出魚竿,臉上揚起笑同守營的仙兵們打招呼。“日頭正足着,你們也不找個陰涼處避避。”
近日來他和縵縵都在附近閑玩,偶爾也來軍營里玩,混得十分熟悉了,仙兵們對他也熱絡。“太子,您又來找縵縵啊?”
“是啊!”殷啟揚揚手中魚竿,笑答:“我們約了去軍營后那處湖邊釣魚,待會兒她來了,你們記得幫我轉告一聲,就說我先到湖邊去等她了。”
殷啟和仙兵們道別,轉身的瞬間迅速斂起笑,直奔仙軍營後方而去。
封印盔甲的山坳外,兩名仙兵站在結界外,遠遠瞧見殷啟扛着魚竿來了,都不甚在意地笑笑,告知他:“太子,您走錯路了吧?湖在山坳另一邊呢!”
殷啟手中魚竿忽然一甩,銀絲般的線將兩個仙兵捆至一處,還來不及發出驚呼就被他揚手掀飛出去,重重撞在山澗巨石上,暈厥過去。
他祭出佩劍,周身魔氣暴漲,用盡畢生修為,幾下破開結界,身影一閃衝進洞內。摸着洞壁往裏走,洞內的極寒之氣非但無法傷他,反倒令他通體舒暢,嘴角的笑容也越發邪魅。
他等這一天,等了太久了,此時驟然摸到希望,心中激蕩的難以抑制。魔族崛起的那一天,終於要重新到來了......
繞過洞壁來到最深處,殷啟望了一眼后神色陡變,灼熱的目光迅速地沉寂下來,一刻不敢多留地轉身往外走。
他行動極快,須臾間人已在洞口處,乍然遇上灼眼的日光,不自覺地側了下臉,再轉過來時看到洞外之人,臉色迅速陰沉下來。
洞外站着黎璽,在他身後,雙眸澄澈柔亮的是縵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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