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親爹的掙扎3
時燁也很生氣,但他不敢氣溫池,就只能把氣撒在其他人身上了,這其他人里包括整日提心弔膽的朱公公,也包括齊王等人。
朱公公就不說了,可憐的齊王壓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事,就隱隱約約地感覺自己被皇上針對了。
在下早朝回府的路上,齊王回憶起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樁樁件件,愈發肯定皇上對他有所不滿。
一些暗地裏的針對也就罷了,皇上還經常明面上地從他那兒要各種東西,就連他好不容易找工匠給小兒子做的小床也被皇上要了過去。
一想起那張花了重金做出來的小床,齊王的心都在滴血。
可是他翻來覆去地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來他究竟哪兒得罪了皇上。
退一步講,就皇上那點比針尖還小的心眼,借他一百個膽子都不敢得罪皇上。
齊王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頓時心中生出無限悲涼。
就在這時,有人從後面喊了他一聲。
齊王停下腳步,回頭看去,只見譽王和寧王結伴向他走來。
許是不久前在朝堂上被皇上批評了兩句,此時譽王和寧王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他們走到齊王面前,兄弟仨還沒來得及說話,便十分默契地先嘆了口氣。
譽王見齊王愁眉不展,不由得好笑道:“六哥,你又沒被皇上教訓,你嘆什麼氣?”
齊王心想他被皇上精神壓迫的地方多得去了,哪兒還輪得到這兩個弟弟來他面前喪氣,但很多事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清楚,他含糊道:“沒什麼,心情煩悶罷了。”
“真是巧了,我和十弟也有些心結解不開。”譽王道,“六哥,不如我們兄弟幾個找個地方喝一杯?”
左右齊王不想這麼快回府面對那群聒噪的孩子,想了想也就同意下來。
遂三人出了宮,找了家酒樓坐下。
他們是這家酒樓的常客,無須他們點單,老闆便熟門熟路地上了好酒好菜。
幾杯酒下肚,兄弟仨都有些醉了,說起話來也不如之前那樣客套。
“你們說皇上究竟怎麼了?我瞅着他以前也沒這麼難說話吧。”心裏最苦的齊王終於忍無可忍,藉著酒勁向兩個弟弟訴苦水,“我做了那麼多事,不說功勞也有苦勞,可皇上就是不給我好臉色看。”
齊王顧及到皇上那記仇的性子,到底不敢把話說得太重,便點到即止。
哪知道他這話一說出來,譽王和寧王野都忍不住了。
譽王紅着臉道:“是啊,你們那是不知道,皇上私底下還找過我許多次,專拿我好久之前犯下的一些小事說道,那陣子我連着幾天都睡不着覺。”
“皇上也找過我。”寧王忙道,“雖然皇上沒說幾句重話,但也能看出來皇上心情不佳。”
兄弟仨嘰嘰喳喳了好一陣,同時沉默下來。
這一刻,他們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敢情他們並沒做錯什麼事,只是被皇上當成出氣筒了。
意識到這點后,兄弟仨真是敢怒不敢言,同時也好氣又好笑。
皇兄以前是太子時幼稚一點也就罷了,如今不僅當了皇上,連孩子都有了,他怎麼還這麼幼稚?一點都沒有為人父的樣子。
兄弟仨各自在心裏把皇上狠狠唾棄了一頓,唾棄完,三個人又開始愁眉苦臉了。
這下他們都知道皇上心情不佳,卻不知道這件事該如何解決。
皇上為何心情不佳?
依他們看,自從皇上醒來,便一直過得順風順水,除了每日政事實在過於繁雜外,貌似並沒什麼大事能讓皇上在情緒上有如此大的起伏,一來大封國繁榮昌盛、蒸蒸日上,二來他們兄弟幾個和朝廷大臣們安靜如雞、不敢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作妖,真說有什麼事,也許就是皇上后宮裏的事了……
可據他們所知,那后宮裏上上下下數來數去也就溫家二公子一人,僅僅一人能掀起什麼風浪?
兄弟仨百思不得其解。
“皇上不是才得一子嗎?難不成問題出在那孩子身上?”譽王道。
“有可能!”寧王道。
“如此說來倒也有點道理……”齊王摸了摸下巴,也想起了一些事,“這陣子皇上找我多是為了孩子的事,既要了我府里的奶媽,又要了我給我家小兒子備好的小床,也許皇上的異樣真和那孩子有關。”
經過齊王這麼一說,譽王和寧王頓時都想起來了,雖然皇上也為了其他事找過他們的茬,但的確有那麼幾次找他們是想打聽孩子的教養問題。
這麼想來,他們便越發肯定皇上是因為那個孩子才變得這麼奇怪。
別人喜得長子都眉開眼笑、整日樂不可支,皇上倒好,居然像個孩子似的鬧起脾氣來了,還毫不講理地把脾氣發泄在他們這些無辜人身上。
可憐他們兄弟仨連反抗一下都不敢……
三個人商討了半天,還是決定拿出一點行動來,可他們不敢貿然行動,於是打算派齊王府里的張公子去接近溫家二公子,也許張公子能從溫家二公子嘴裏打聽到什麼。
正好張公子生下孩子有段時日了,能藉此機會帶着孩子入宮看望溫家二公子。
打定主意后,三個人便在酒樓里原地解散,各回各府。
齊王回到府里,連妻子那兒也不去了,直奔張公子的院子。
張公子正在屋裏看孩子,聽嬤嬤說齊王來了,立馬驚喜地迎了出去。
齊王顯得十分開心,二話不說摟着張公子進屋,坐下后,他把他和譽王寧王的計劃向張公子說了一遍。
張公子聽得認真,卻越聽越憂心:“這麼做會不會不太好?畢竟是打聽皇上的事,若是不小心越了界,我受罰還好,就怕不小心連累到你身上來。”
“哪兒會呢?你想多了。”齊王安慰道,“你和溫二公子的關係不錯,聽說溫二公子那人也很好說話,只要你注意點分寸,就不會惹火燒身。”
張公子有些猶豫,但是他根本經不住齊王的勸說,沒過多久還是為難地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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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王是個急性子,再加上他想早點解決這件事,便一直催着張公子去找溫池。
張公子一直感覺有些心虛,本想等溫池主動來找他,無奈後頭被齊王催得急,他只好派人給溫池送去了帖子。
另一邊,溫池也忙着帶孩子,收到張公子的帖子后,他還挺高興的,張公子在帶孩子方面有經驗,正好他有很多問題想和張公子交流一下,便在翌日讓小栓子去把張公子請進宮了。
哪知道張公子並非一人前來,而是帶着剛出生不久的小兒子和兩個奶娘。
張公子的小兒子同小夏天一樣還未取大名,小名叫安安,一世平安的意思。
安安比小夏天活潑多了,張公子等人還沒踏進宮殿,他的哭聲便已經傳到了溫池的耳朵里。
雖然張公子生過兩個孩子,但以前大多時候是交給奶娘照顧,他沒有太多哄孩子的經驗,抱着安安哄了好一會兒,安安的哭聲依然停不下來,於是他無措地把安安交給身後的奶娘。
還好奶娘有經驗,一邊低聲哄着一邊輕輕拍着安安的背,沒過多久,安安的哭聲逐漸弱了下來。
張公子看向出門迎接他的溫池,尷尬極了:“抱歉,溫公子,許是路途上有些顛簸了,安安沒睡好。”
“無妨。”溫池倒不介意,反而笑着安慰起張公子來,“小孩子活潑一點才好,能哭能鬧,也不用我們做父母的來操心。”
張公子見溫池沒說什麼,便放下心來,笑了笑說:“溫公子說得是。”
溫池把他們迎進殿內,讓若芳給他們備好熱茶和點心。
這時,安安的哭聲已經徹底停了下來,小傢伙貌似哭累了,靠在奶娘懷裏睡得很香。
奶娘熟練地抱着安安,一聲不吭地站在張公子身後。
溫池見狀,立即讓小栓子把兩個奶娘領去小夏天的屋子。
時燁前前後後給小夏天搬來了好多張小床,但小夏天就一個,壓根用不上那麼多小床,一堆小床擺在屋子裏,隨便把安安放在哪張小床上都可以。
等奶娘走後,溫池和張公子便一邊喝茶一邊聊天。
溫池不好意思說他在煩惱自家孩子長得不好看的事,只能拐彎抹角地向張公子問了些如何養孩子的問題。
張公子也不藏私,把他能想到的通通說了一遍。
溫池一邊聽一邊記。
張公子時刻記着齊王給他的任務,說完這些話后,他見溫池興緻正高,趕緊趁熱打鐵地說道:“對了,溫公子,實不相瞞,我今日前來的主要原因是前些日子聽齊王說皇上有幾次為了孩子的事找他,便想着我也正在經歷這件事,算是半個過來人,或許能為皇上和溫公子分憂一星半點。”
聞言,溫池愣了一下:“皇上找過齊王?”
張公子也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溫池居然不知道這件事,他也不清楚自己說這些話對與錯,思慮片刻,便含糊地應道:“貌似有那麼幾次,我只聽齊王無意間提過一嘴。”
溫池一直以為只有他在操心小夏天的事,想不到時燁也暗戳戳地向齊王打聽過一些,他心頭一軟,某些話脫口而出:“你也知道小夏天是早產兒,身子不好……”
溫池簡單地向張公子說明了一下情況,但他沒直接說他之前嫌棄自家兒子長得丑,而是較為委婉地表示小夏天可能是因為太瘦了,才導致他的相貌有些乾巴,沒肉,不如正常出生的孩子那樣可愛。
聽了這些話,張公子有些吃驚。
他還以為皇上是為了什麼了不得的事而鬧脾氣,結果竟然是這樣一件小事……
張公子心中懸着的石頭很快放了下來,他鬆了口氣,笑着說道:“溫公子,你且放心,小皇子剛剛三個月大,瘦一些很正常,等他再長大一些,就能活蹦亂跳了。”
溫池面露喜色:“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並且皇上目前就小皇子這麼一個兒子,可不得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大封國里那麼多好東西,大半兒都在這宮裏頭,任誰在這宮裏養一養,都能養出一副好身體來,何況是小皇子呢。”
張公子說得條條有理,也說進了溫池心裏。
溫池臉上笑容更盛:“謝謝你,張公子。”
“溫公子客氣了。”張公子道,“再說安安也瘦,還黑,齊王經常說安安長得不隨我也不隨他,不知道我從哪兒撿來這麼一個丑娃娃,說得我現在還氣呢。”
溫池被逗得撲哧一笑,一時間竟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兩個人聊了好久,直到小夏天的奶娘找來說小夏天可能要醒了,溫池才起身要去看看。
張公子自然起身跟過去。
他們有說有笑地來到門前,進了屋子,一眼就瞧見兩張並排放着的小床,小床上分別躺着還在熟睡中的小夏天和安安。
等他們走近,只見左邊小床上的孩子長得白白胖胖,臉蛋肉乎乎的,睡覺時不自覺地嘟起小嘴,看着又憨又可愛,而右邊小床上的孩子瘦巴巴的,明明快百天了卻顯得很小,五官還未展開,幾乎擰成一團,看着真不怎麼入眼。
顯然,左邊小床上的孩子是安安,右邊小床上的孩子是小夏天。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兩個孩子分別躺在兩張並排着的小床上后,傷害在無形間加到了最大。
溫池:“……”
張公子:“……”
兩個人對視一眼,都沉默了。
就在這時,小栓子急急忙忙從外面跑進來:“公子,皇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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