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心跳，不受掌控，這是成年後第一次——失控。
這種感覺有點陌生，有點苦澀，卻又在苦澀的夾縫裏盛開一朵芳香撲鼻的小花。
靠在像他腹肌一樣彪悍壯碩的房車車頭，雷焱眯着狹長鳳眼吐出一口煙霧的同時，拇指敲打一下煙屁股震掉積攢在煙頭的灰燼。
他依舊束着及肩的發，穿着黑色古裝戲褲，不同的是，此時他上身披了件淺灰色系扣襯衣半露着精壯胸膛，隱約彰顯着飽滿胸肌和粗獷人魚線，兩條大長腿隨意交疊，十分不和諧的古今搭配，在他的強大氣場下，一下子變成了理所當然。
天晟影城在雷焱旗下，目前這片C-3區拍攝場地僅供應《絕密》劇組拍攝，工作人員此刻都在片場用餐，這一處難得的清凈。
一旦安靜下來，猛獸般的記憶不受控制的衝出鋯制，逼他緬懷過往，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十五年前，莫雨就是在這座影城失蹤的，而莫雨失蹤時，身邊只有他。
高奇從房車上取了錢，便去了更衣室，隨後又到拍攝區繞了大半圈，回來時，雷焱指間的香煙已經燃去大半。
看着高奇急匆匆走來，雷焱重重吐了口煙霧。
高奇走近：“焱哥，那個小啞巴已經走了，錢沒能給到他，您看需不需要我……”
“不必！”雷焱彈了下煙灰：“通知高錚，明天上午的會議取消，今晚我在這邊留宿。”
“好。”高奇立馬應到：“我馬上安排。”
高奇話音剛落，肖楠就走來了。
不同於雷焱霸氣外露的桀驁帥氣，肖楠是明艷覺厲中帶着一絲溫婉，他五官精緻，眉目如畫，介乎於男人與女人之間的美，白皙的肌膚在初秋一點多鐘的陽光下幾近透明，把粉嫩漂亮的肉.唇襯托的格外嬌艷欲滴，像是沾着朝露的玫瑰花瓣，加上他纖腰肥臀大長腿的火辣身段，和舉手投足間自帶風情，和雷焱一樣魅力四射。
不僅如此，肖楠還是科班出身，沒畢業便已小有名氣，去年畢業后直接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兩部電影下來，成功在國內外打響名氣，演技更是得到了圈內認可，可謂是才貌雙絕。
雷焱一向不和旗下演員合作，這次和肖楠合作，雖是導演安排，但也是他首肯的，只是……
望着肖楠毫不遮攔狂放愛意的狐媚樣，雷焱眉目微沉，后臀離開車頭直起脊樑。
肖楠的腳步直到靠近雷焱一米處才停下，他仰起頭，唇角勾着漂亮弧線，用一句不一樣的開場白，“焱哥，衣服，您打算如何補償我？”
雷焱微微揚眉，看着肖楠，等待肖楠開口索取。
“要不，”肖楠笑着伸指輕勾了下雷焱敞開的襯衣邊緣，很快離開，但小眼神里依舊閃爍着挑逗的光，“把您身上這件衣服賠給我，如何？”
肖楠熱辣奔放但知分寸，長着一張可清純可風騷的臉，也永遠知道自己哪個角度哪個表情更抓人眼球，可惜的是，他此刻面對的是娛樂圈出了名的高冷難撩帝，禁慾的幾乎讓人懷疑他有某功能障礙。
不過，肖楠有足夠的耐心，九年前，雷焱一出道，他便心水他，因為雷焱，他這個世代經商的富N代獨生子，才義無反顧的踏上娛樂圈。
雷焱沒有很快開口，他微微挑了下眼尾，斂眉扔下手中的煙屁股，淡然抬腳捻滅火星，才和肖楠對視一眼后，視線越過肖楠看向高奇：“既然肖少喜歡，你就去麥吉那裏再定製一套。”
說完眯眼俯視肖楠道：“如果沒別的事，請吧。”
雷焱對片場方向做了個請的手勢。
“……”肖楠嘴巴癟了癟，剋制住伸手的動作，用七分委屈三分嬌俏的語氣：“焱哥，你明知道人家想要的是你身上這套～”
肖楠嘟着肉.唇、狐狸眼裏漾着水汽，歪着腦袋露出帶着紅鑽的圓潤耳垂，模樣很是招人，這可是肖楠的殺手鐧，黑粉都是這麼轉粉的，雷焱卻直接脫下襯衣甩進車座，十二分冷酷無情。
見雷焱往片場走去，肖楠連忙跟上：“這樣也好，以後，人家就能和你穿情侶裝了。”
雷焱挑挑眉：“高奇，那件衣服，可以退休了！”
肖楠：“……”
接下來的拍攝一直進行到晚上六點，雷焱今天的戲份結束，肖楠還有兩場夜戲。雷焱拒絕留下用餐，卻並沒有立即離開片場，他讓高奇把車子停在片區門口，等外賣送來，才離開。
這一次，送外賣的換了人，不是那個小啞巴楚晗。
車子拐彎的時候，雷焱敲打在膝蓋上的指突然停頓下來，對高奇命令道：“問一下，劇組中午訂餐的飯店。”
雷焱在天晟影視城內部建了一棟三層樓的私人別墅，位於影城最東側。
別墅緊挨東城牆，西南兩側被撫琴湖包圍，北邊是茂密的隔開桃花林拍攝基地的毛竹，處於喧嘩之地卻十分隱蔽安靜。
雷焱一年有五分之一的時間都在這座影城拍戲，別墅也一直有雇傭人打理，但除非必要他基本不會在這邊留宿，今天留下顯然是為了那個送外賣的。
高奇從未見雷焱在意過誰，且對方又是一個小啞巴，他此刻的心境絕非驚訝二字足以形容，不過，對於雷焱的命令他只有執行權而沒有探知權，到達別墅不到五分鐘，他就問齣劇組的訂餐飯店了。
晚上，雷焱命高奇在楚晗所在的和平飯店定了餐，可是，這一次送餐的人卻是知名M外賣團的外賣員。
第二天一早，雷焱照例讓高奇在和平飯店訂了餐，送餐的人又換了，依舊是M團外賣員，這次來是個十八九歲的年輕女孩，女孩右臉長了個硬幣大小的胎記。
雷焱把女孩叫進門，女孩看到大影帝激動的瞪大眼睛，眼眶裏淚光閃閃。
坐在擺好六菜一湯的餐桌前的雷焱：“你們公司有沒有一個叫楚晗的雙兒，或者，和平飯店？”
“啊？！”女孩愣神好一會，才磕巴道：“雷影帝，能……能幫我簽個名嗎，我、我是您的粉絲，從您出道就，就……”
“高奇，拿紙和筆。”不到一分鐘，雷焱簽好名字把一個嶄新的筆記本遞給女孩，耐着性子又問一遍：“楚晗，認識嗎？”
問完，雷焱眯眼望着神遊雲外的女孩，語氣加重：“他是個啞巴。”
女孩咧開的嘴角顫抖了好一會，“和、和平飯店確實有個不會說話的小啞巴，好像是老闆的親戚，不過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女孩離開后，雷焱對高奇道：“通知高錚，下午開會。”
和平飯店位於天晟影城西五里地的街巷，影城未建前這裏就是個窮山村，二十年過去了，這裏雖不比緊臨影城的天晟街，但也慢慢發展成了小吃街，家家戶戶賺的盆滿缽滿。
小吃街以村名為名，叫做望月街，街頭搭建着村裡人去年湊錢做的石大門，看着倒有幾分氣派，不過街道裏面的建築是村民自由發揮，顯得有些雜亂無章。
與M團合作送餐，M團會向店家按份收取費用，所以和平飯店與劇組合作的大單都是自己跑的，小單就讓M團外賣員送。
上午十點，女孩又在和平飯店接到了單子，等餐中，打聽起了小啞巴。
能被大影帝惦記的人，她自然好奇。
楚晗早起晚睡，在店裏什麼活都干，擇菜洗碗端盤子、餵豬打掃送外賣，這會兒，前廳還沒忙起來，楚晗正在後院打掃豬圈，他穿着一身洗舊的運動衣，鏟糞清掃沖水一氣呵成，動作乾脆利落。
三年來，他的日子一直都是這麼過的，逢年過節都未曾休息，畢竟休店的時候，豬也是要吃飯的。
女孩詢問的人正是彭文旭，她在這邊接外賣單有兩個月了，和彭文旭混了個臉熟：“彭哥，咱店裏那個小啞巴是叫楚晗嗎？”
正坐在進門口的餐桌上算賬的彭文旭抬頭看了女孩一眼，淡淡道：“嗯。”
“他現在人呢？”女孩邊說邊環視四周：“真沒想到，他竟然認識影帝大人。”
彭文旭猛地放下手中的單子，眯眼望着女孩：“你說什麼！”
“呃……”女孩被彭文旭的聲音嚇的一愣，過會兒才結結巴巴道：“沒、沒什麼，就是今天去影城送餐，一個長得很帥氣的演員問起了你們店裏的小啞巴。”
“……”彭文旭微妙的蹙額，不等他開口，廚窗口就有人提醒女孩可以取餐了。
雷焱當天上午離開影城，三天後，才回到影城，這次他提前把公司事務安排好，打算在影城呆一周左右。
《絕密》是雙主角，雷焱和肖楠戲份差不多，不過前半段肖楠的戲份較多，如今戲到了中期，雷焱的戲份也上來了，他在影城后拍了一整天的戲，到晚上八點才結束。
雷焱謝絕劇組聚餐，今天肖楠不在，他很快脫身。
驅車回到別墅，傭人已經做好晚飯，雷焱踏進別墅，看着一桌豐盛晚餐，佇立了片刻，突然對高奇道：“去和平飯店！”
高奇驚訝之餘，快速把行李箱放在茶几上，從裏面取了件灰色風衣跟了出去。
初秋，天高露濃，月亮被雲遮去三分之一，微紅，像個嬌羞的姑娘，灑在大地上的光帶着幾分矜持和清冷，星辰倒還延續着夏夜的璀璨，燃亮了整片夜空，卻燃不亮大地。
望月街不同天晟街整齊劃一、四通八達，不規則的巷子只能勉強進車，初秋天氣剛涼，燒烤生意還盛，一到晚上巷口的燒烤桌能擺到大馬路上，高奇只得把車停在街頭。
雷焱帶着口罩，高奇為雷焱拿着風衣跟在他身後，雷焱也不問路，就順着街道往巷子深處走，腳步比平時散步時快了些。
和平飯店所處的位置不好不壞，在望月街中心偏後位置的正街道，雷焱到的時候，楚晗正在店門外收拾桌椅。
只見他動作嫻熟的把四個簡易凳壘一起，然後把摺疊桌一折，一手抱着簡易凳，一手提着摺疊桌往店裏搬運。
雷焱站在馬路對面，望着楚晗小螞蟻似的來回兩趟，才抬步朝店門外最後一張桌子走去。
楚晗一踏出店門，就對上了雷焱的視線，他心臟一窒，瞳孔有些機械的轉到雷焱身後的高奇，再一次確定了來人的身份。
站在他不遠處的雷焱就像是塊萬能磁石，楚晗還沒回神，腳步已自發向他靠攏。
待楚晗走近，俯視着乖巧靠近的楚晗，雷焱滿意的摘下口罩，眯起鳳眼，剛毅的唇角微微上揚：“楚晗，我們又見面了。”
雷焱的聲音很淡，但聽在楚晗耳中，像是穿越了整個星河，渾厚透徹，帶着迴音，更帶着他整個世紀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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