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者古啊
一陣秋風從宗祠前不經意拂過，莫山的耳邊傳來了一陣的婆娑聲，接着便是大量枯葉搖曳着緩緩灑落，給祠堂前的花崗岩地面蓋上了一床薄被子。
莫將拉着莫山的小手，踩在樹葉上循着莫森的足跡，緩緩向著宗祠這邊走去，宗祠外形看起來猶如一座小塔，周身被漆成了灰色，顯得很是古樸，祠堂內供奉着一金身人像，高約一丈，神態莊嚴，其右手中正托着一方玉印。
玉印上頭刻着一隻碩鼠，其不僅像人一樣站立着，而且手中還握着一把三刺的魚叉，這種武器通常是海盜用的，這樣的情景不禁讓人深感奇怪，“難道這老鼠也是海盜出身？”這是每個莫家子孫在初見此怪鼠時，心中最為真實的想法。
而在這金身下面，擺着一張檀木香案，很是古色古香，香案上面除了一隻碗口大的香爐外，還有莫家歷代的祖先牌位，正接受着香爐內不斷裊裊升起的香火。
見有人向著宗祠走來，門口正在清掃枯葉閉着一對雙目的老者停下了手中的活計，那些原本就掃之不盡的樹葉，在這一停的功夫立馬就又多了些。
“古伯，這些枯葉掃之不盡，無需日夜掃個不停。”莫森停下腳步，臉上擠出勉強的笑容，對老者很是尊敬的說道，能在莫家被莫森尊重的人還真是不多，尤其是外姓，算上莫將在內也不過三四人，這中間還有旁系出身的幾位長輩，當然，對那幾人的尊重其中有幾分真感情就只有莫森自己知道了。
“家主你也知道，古啊掃的不是這枯葉，而是那心中的雜念。”叫古啊的老者捋了捋胸前花白的鬍鬚，微微搖頭說道。
這裏的樹很奇怪，就算不在秋天，也必然會有大量的葉子落下，老人在這裏已經掃了數年，莫森知道勸也沒用，簡單抬頭看了一眼老者之後便不再多說，很是乾脆的一步邁進了祠堂，心中卻是不停在想，這一個人心中的雜念無數，倒也正如這裏的樹葉一般，只是想要完全掃除又怎麼可能，怕是到了老人死的那天也做不到。
“噗嗤。”遠處的莫山顯然聽到了之前兩人的對話，忍不住笑出了聲來，而且聲音還不輕，多少顯得有些不怎麼恭敬。
莫森雖然已經走進了祠堂內，但還是聽得清楚，臉上忍不住閃過一絲不滿，但還是強壓了下來，口氣中帶着幾分嚴厲說道，“莫山你笑什麼，如果不說出個道理來，接下來的懲罰我必然要給你加倍。”
莫山很不滿意的嘟了嘟嘴斜眼說道，“這不是很簡單的事情么，將這裏的樹統統砍了，這不就不會再有樹葉落下了。”
聽了弟弟的話，莫森只覺胸口一陣怒氣上涌，這些雲鐵樹種在此地，乃是有着庇護子孫的意思，如何砍得，就在要發作之際，卻是瞥眼瞧見門口的老古陷入了沉思，這才決定再忍上一忍，心中暗道：難道弟弟的話中還有什麼玄機，我一時沒聽出來不成，否則古伯怎麼會是一副如此慎重的表情。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二當家的，即使老頭子將這些樹都砍了，只怕不消幾年的功夫，這裏又會冒出無數的參天大樹來，那樹葉依舊會落個不停，只是將時間延後了而已，這心中的雜念又如何盡去！”
莫山眼珠子像上了個發條咕嚕嚕的轉個不停，數息之後嘿嘿的乾笑兩聲道，“這地上的枯葉本就可以看做地面的一部分，只是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既然都是大地的一部分，自然是無需清掃的，佛語有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雜念既是心思，心思又是雜念，只要一視同仁，如此又何需清除！”
古啊睜開了那不知道閉上多少年的眼睛，不過內斂的目光卻是渾濁一片，什麼都看不清，很是朦朧，“二當家說的似乎有些道理。”古啊模稜兩可的說道，顯然是一時之間無法想明白，但又觸摸到了些什麼。
莫森示意莫山安靜，古啊此刻表現出來的正是有所悟，如有所得，必然從此一飛衝天，勢不可擋。
略作沉默了會兒，老古或許終是想到了些什麼，忽然仰天長嘯，“妄老頭子想了這麼多年，掃了這麼多年的地，如此簡單的道理卻都想不明白，竟然還不如一個十來歲的孩子看得透徹，古有佛祖在菩提樹下一念成佛，老頭我在這裏掃地掃了幾十年，也沒什麼感悟，人比人氣死人啊。”
“人佛殊途好不好，你老人家能跟釋迦牟尼比嗎！”莫山心中膩歪，不過這裏有莫森坐鎮，即使莫將對他百般寵着，他卻也不敢將這想法說出口的。
古啊說完，向著祠堂內深深一揖，“家主，老夫受二當家的點化，心障當可除去，還請家主容許老頭子去閉關一段時間，長則半年短則月余。”
“好吧！若是古伯能就此突破，說不得也是我們莫家的一份氣運。”莫森話語十分簡單，但是仔細聆聽的話，卻是能夠聽出其中隱藏的一絲淡淡的喜悅之情和極盡的期盼之意，一位出入境三層的高手，對於一個初現衰敗之像的家族來說是何其的重要。
得到莫森的首肯，古啊又轉身向著莫山一揖，“多謝二當家的點撥，老僕謝過了。”
“小意思。”莫山裝着一副大人樣老氣橫秋的說道，怎麼看都讓身旁的莫將和宗祠內的莫森覺得有些怪異。
“老夫去也。”說完，古啊毫不拖泥帶水的轉身離開，腳下虎虎生風，直吹得地上的枯葉四處紛飛，逕自顯出了一條道道來。
雖然古啊看上去有些老態龍鍾，不說那花白的鬍鬚，就連眼珠子上面寄着的兩道彎彎的眉毛也無不是雪白，但腳下的速度可着實不慢，莫山只是眨了兩下眼睛的功夫，古啊的身影就已經迅速的消失了。
回過神來之後，跨過那一尺高黝黑的門檻，莫山低頭不語進了宗祠，在莫森身後一張枯黃色的蒲團上跪了下來，臉上也收起了平時嬉笑的面容。
莫森沒有回頭，雙手合十置於胸前，口中不時斷斷續續的默念着什麼，由於聲音較輕莫山也聽不清楚，加上莫森是背對着他，所以莫山根本看不到大哥臉上的表情，不免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大概數十息之後，莫森才緩緩站起了身子，看了眼莫山，神情之間流露出了些許的無奈，“莫山，今年你也十一歲了，說說往後可有些什麼打算？”
莫山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偷眼看了下莫將，這次莫將難得的沒有理會莫山，一副仔細傾聽的樣子，似乎也想知道莫山對未來的想法。
“我想成為一名飛天大盜，偷偷女人泡泡妞。”這隱藏在莫山心中的想法差點脫口而出，驚得他趕忙捂上了嘴巴，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冷汗，莫山敢打賭，若是自己將剛才心中的想法說出來，就算往後將祠堂坐穿老死在裏面也大有可能。
“我。。。我想出去看看，陷空島太小了，根本沒有什麼能讓我發揮的餘地。”莫山鼓足勇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這對於一個才十一歲的少年來說，不說這想法有些不太現實，就是莫家二當家的身份，也容不得他這般年紀出去闖蕩，何況他還老能幹出一些離譜的事情來。
莫森一聽之下，第一個反應就是不行，不過在看到莫山那執着真切的目光時，第一次感受到了眼神中的那份認真，使他有了猶豫。
“天元國面積廣饒，是我們陷空島的千倍，人口更是多達數千萬，不光物產豐富，文化教養那更是各式各樣，尤其是那些修仙門派，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我們凡人只能修鍊到出入境第三層，而那些超脫的仙人，聽說這一界最高可以修鍊到化神境界，不說長生不老，但壽元至少也可長達2000年，你可知道我們莫家為何要生活在這陷空島？”說到這裏，莫森的表情微微有些尷尬。
“因為這裏是我們的祖居，我們祖祖輩輩一直就住在這裏，而且島外的大霧使得我們這些凡人根本無法離開。”
聽了莫山的回答后，莫森點了點頭，接着卻是又搖了搖頭，接着自顧自的說道，“你說的不全對，這裏可不能完全算我們的祖居，我們莫家也只是在四百年前才來到這裏的，至於原因卻有那麼一則傳說，也不知道真假。”
小孩子有哪個不喜歡聽故事的，莫山自然也不例外，當即兩眼放光，眼巴巴的瞅着自己的大哥等待下文，然而瞧莫森那尷尬的臉色，似乎預示着並沒有說下去的打算，這讓莫山不禁有些失望起來。
“這故事莫將聽老爺說過，說來還有些尷尬，就由我來講吧！”不知道什麼時候，莫將跟着莫山進了宗祠，按理來說莫將雖然被賜了莫姓，但畢竟還算是外人，是沒有資格進入宗祠的，但莫將卻還是進來了，而莫森對此也根本沒什麼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