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知道知道，這不就回來了。”卓誠說著往前走了幾步，“這麼久沒回來，爺爺您還是那麼精神。”
“少拍馬屁，我可不吃這一套。”老爺子嘴上這麼說著，面色卻緩和不少，指了指對面沙發，“站着幹嘛？”
卓誠依言坐下，看了看客廳，“怎麼就您一個人，奶奶呢，還有爸媽，不是說他們今天也過來么。”
“我讓他們都上樓休息去了。這幾天來了好幾茬人來幫忙，籌辦明天的宴。說是幫忙，怎麼也得招呼人家么不是，你奶奶早就乏了，你爸媽招呼了客人半天，剛上去歇下了。”老爺子抓着手裏的小茶壺，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喝完抬眼看看卓誠，“哪能跟你似的，三催四請的，等你來了事情都籌辦的差不多了，你跟我這個過壽的一樣輕省。”
“我的錯，我這就回來幫忙了。不是我不來，最近真是事情多，我應付完之後就馬不停蹄的趕過來了。”卓誠邊說邊湊過來，拿過老爺子手裏的茶壺，添了點水，又遞過去。
“哼，愛來不來。”老爺子伸手接過茶壺，作勢板起臉來，“誰稀罕。”
“那可不成，”卓誠看着老人孩子式的賭氣，笑着說，“我要不來，您可得念叨的滿世界都知道了。”
眼看老爺子瞪過來，卓誠趕快補了一句，“公司這陣子項目太多，忙完這一陣我肯定常來陪您。”
“誰念叨了……”老爺子嘟囔，見他提起公司，忍不住又開口，“要我說，你還是應該回來幫你大哥，打虎親兄弟嘛。你出去自己弄個什麼投資，成天忙的沒人影，卓氏的事也不上心。”
又是老生常談的話題，卓誠暗嘆了一口氣。
老人家的想法他能夠理解，卓氏從爺爺手裏交到父親手裏，現在要交到大哥和他兄弟倆手上，也無可厚非。
卓氏規模龐大，發展迅猛，房地產紅利時期瘋狂擴張，近年來早已成B市企業一方巨頭。
大哥卓政接手后，又大刀闊斧的整合旗下集團，特分出部分資金和人力搶佔新興的晶片和科技市場，如今已經是科技財經新聞里頻頻露臉的風向標企業。
大哥之前也和他提過，想讓他回卓氏來。卓誠也清楚，父親是爺爺奶奶的獨子，他這一代只有大哥和他兄弟兩人，擔子全壓在他大哥的肩上，怎麼也說不過去。
卓氏固然好，自己也確實該回去。只是自己做了多年的風投，做的隨心，更做的出彩。要就這麼撂下了，他實在是做不到。
橫豎是下定不了這個決心，他暫時只能在老人面前打個哈哈，
“卓氏的事大哥管的多成功，我突然橫插一杠子，不合適吧。”
“咱們家就你們兩兄弟，有什麼不合適的。你別在這兒亂打馬虎眼，不就是放不下你那一攤子事嗎。”老爺子一針見血。
瞧着爺爺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卓誠沒再說什麼。見他沒話，老爺子接著說，
“我知道你做的那個投資公司，聽說還是不錯的，人家都說你投的准，說是搞投資的都想和言山資本合作一起投。”
卓誠有點意外，“這您也知道。”
老爺子輕哼道，“那肯定，我也不少關注外面的事。”
思索了一會兒，老爺子開口問他，“你說他們就是因為你投的准嗎？”
“一部分吧，還有就是言山資本管理基金的規模比較大，沈峻這一塊出了力。”卓誠不明所以，給老爺子講了兩句公司的事。
“唔……沈家那小子。”老爺子眯了眯眼，“除了這兩個，有沒有點兒卓氏的原因啊。”
原來在這兒等着呢，卓誠心想。
他沒立刻開口回答，老爺子這個問題，問的切中要害。
要說沒點卓氏的原因，未免有些不現實，他是卓家人，業內知道言山資本背靠卓氏是板上釘釘的，這也是言山資本在國內剛起步時一路毫無磕碰的原因。
要說有卓氏的原因，那老爺子肯定又要往讓他回卓氏的問題上引。果然，想到這兒時，老爺子已經開口了，
“要跟卓氏有那麼點關係，你還不如回卓氏，回卓氏也能投資，那不就是一回事嘛。”他吃了癟，老爺子志得意滿。
“這明顯是兩碼事吧。”卓誠不鬆口。
“那你自己那一攤事別沾卓氏的光啊。”老爺子不甘示弱，和他抬起杠來。
“那我乾脆另做一攤投資公司，我自己不出面，只在後面做決策，這總沒沾卓氏的光了吧。”卓誠另闢蹊徑，沒順着老爺子的話往下說。
“那倒不用，看你說的那麼麻煩，還不如就做卓氏這一攤呢。”老爺子喜滋滋的又繞回來了。
兩人你來我往的說了幾句，卓辰被老爺子這能進能退，使出十八般武藝也要讓他回卓氏的勁頭弄的哭笑不得，最後稍稍鬆了口，“您讓我再想想吧，成嗎。”
“這還差不多。”老爺子總算偃旗息鼓，“行了行了不難為你了，問你點兒別的事。”
他鬆了一口氣，往沙發背墊靠了靠，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問吧，只要不是剛才那種老大難的事，隨便問什麼都行。
“你以前說的孫媳婦，什麼時候帶回來給我和你奶奶看看啊。”
卓誠愣了一下，倒不是因為老爺子突然催婚，他緩了緩，轉過頭真誠的發問，
“您說的這個以前，是什麼時候？”
“不就是你上小學的時候放假回來給我們說的么。”老爺子看着他搖搖頭，“你今年才多大，記性怎麼這麼差了。”
卓誠半天沒說話，他不是不知道要說什麼，而是他腦子裏完全被兩張圖片擠滿了。
沈峻經常在給他發消息的時候夾雜着各種圖片，其中有兩張發的最為頻繁，尤其是他讓沈峻來開會或者給沈峻派點活兒的時候，沈峻就直接甩兩張圖片過來。
一張是一個黑人球星臉旁邊寫滿了問號，一張是一隻貓被潑了一頭水下面寫着“我太難了”四個大字。
卓誠平時對沈峻極不正式的工作消息嗤之以鼻，掃過一眼就拋到腦後，但這會兒竟無法控制的滿腦子都是黑人問號和“我太難了”。
他定了定神，想着之後真是要嚴肅的跟沈峻談談，主題就是不專業的工作消息對人的負面影響。
老爺子半天沒等到他說話，正不滿的看着他，感受到老爺子的視線，卓誠回過神，組織了一下語言，
“小學的肯定沒聯繫了，目前你們的孫媳婦不知道在哪兒，確切的說，我連女朋友都還沒有。”
不知怎麼，說到孫媳婦和女朋友這樣的字眼時，腦海里恍惚閃過一個纖細的身影，伴着這個身影而來的，還有曾遠遠看到的一絲淺笑，和不久前微信消息收到的那個小月亮。
半天等到這麼個回答，老爺子泄氣的嘆了一聲，又忍不住嫌棄的瞟了他一眼，“怎麼沒一個事說的起來的。”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脫口而出的補了一句，“不過就快有了。”
“就快有什麼了？女朋友？”老爺子反問了句，看卓誠點頭回應，便把手中的茶壺放下，對着卓誠語重心長起來，“沒女朋友就好好的找，不要為了面子非說快了。誠兒，做人做事踏實一些，沒壞處。”
卓誠腦海里剛才那點關於江影的記憶倏然散去，下一秒又填滿了揮之不去的那兩張表情包圖片。
他深吸了一口氣，抿了抿唇，等着聽老爺子的長篇大論。
可能是今天來回碾壓了卓誠好幾個回合，老爺子有些累了，倒沒再繼續講什麼。只從沙發上站起身，說要上樓去房裏歇一會兒。還交待卓誠，讓他也回房休息，晚飯前過來書房陪他下棋。
卓誠起身扶老爺子去卧室，走了幾步，好像有了點靈感。
想了想，他狀似隨意的開口，“大哥今天怎麼沒回老宅，上次跟他聊起來，他好像也沒有女朋友。”
“還不是因為你不回卓氏。”老爺子停下腳步，杵了杵手裏的拐棍，提高聲音把卓誠的話摁了回去，“要是你也回卓氏，你大哥能忙的連女朋友都沒有？”
行，最後還是落到這一件事上，他就不該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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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氣哼哼的老爺子送去休息，卓誠長舒了口氣，回到自己房間。
雖然自己偶爾才回老宅，住的次數更少，但他的房間還是常年被打掃的乾乾淨淨，他隨時回來都能舒舒服服的住。
床上的薄被應該是上午才曬過的，陽光的氣味還未散去，柔軟蓬鬆，讓人不自覺的感到睏乏。
他往浴室方向走過去，準備洗個澡躺下睡一會兒。
片刻后收拾妥當躺下，閉目養神了一會兒，睡意倒有點消散。
回來和爺爺聊了這麼半天，雖然老爺子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直接，但想起老爺子心口不一的嫌棄他的樣子，卓誠還是有點想笑。
復又想起之前老爺子問他女朋友的事，當時他腦中斷續着閃過的身影。
他拿過手機打開看了一眼，和江影的對話框還停留在最後那句他說的晚安。
上次發完消息后他就沒在打開這個對話框，最近除了公司的事其他的他確實無暇顧及。
不過，這麼些天了，不知道她到B市了沒有。
上次她說來B市了會聯繫他，他沒收到消息，那她可能就是還沒來B市。
但萬一她到了，只是有事忘記給他發消息了呢。
卓誠想了想，覺得這種情況很有可能，伸手點了一下文字輸入框，開始編輯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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