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一起走(四)
“現在嗎?”
“是的。”
羅雲生看着自家兒子堅定的表情,不知怎麼,卻無法拒絕。
“那好吧。”他點點頭。
“表妹,我和爸爸去一趟醫院,過會兒就回來了。”羅秋恆轉身對祝千秋說罷,又看了眼仍舊摟着小桃子的陶媽,走到一旁的祥叔和王嬸身前,囑咐讓他們好生看好家裏。
祥叔和王嬸看着一副小大人模樣的羅秋恆,笑着躬身應諾。
“那,表妹我走了。”
祝千秋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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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秋恆和羅雲生來到醫院,看到病床上躺着的昏迷不醒的陶磊,十幾歲的模樣,身上纏着厚厚的繃帶,小小臉上完全失了血色,如果不是胸膛在微不可察的起伏着,看模樣和死人沒什麼區別。
“爸爸,醫生說他什麼時候醒呢?”羅秋恆問。
“這可不好說啊,”羅雲生嘆了口氣:“失血太多,而且醫生說,脊椎是人站立行走的根本,受了那麼重的傷,就算醒了,也會是一個殘疾人。”
羅秋恆聽罷沉默片刻,走到床頭桌旁,向小桃子描述的發現死老鼠的地方探頭看一眼,卻發現地上有些乳白色沒有打掃乾淨的膏狀東西。
他移開床旁桌,蹲下身看了眼,卻沒有用手直接觸摸,只從懷中掏出一方裹着東西的小手帕,打開來裏面有根小竹籤,他捏起竹籤,輕輕的刮著地面上的膏狀凝固體,然後塗抹在手帕上。
“這是什麼?”羅雲生問罷,看了眼又說:“好像是凝固的湯之類的膏。”
“是的,爸爸,麻煩你拿這些去化驗。”羅秋恆將手帕小心對摺,遞給羅雲生。
羅雲生知道自家兒子對探案方面有着天賦異稟的才能,且心細如塵,可以發現別人疏忽的所在,便點了點頭,走出去準備交給這家醫院的化驗室化驗。
羅秋恆又掏出另一方手帕擦了擦手,抬眼看向躺在床上生息微弱的陶磊——如果真的證實了他的猜測,那該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啊!
希望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他心中默默祈禱——一定是他想多了,這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人呢!
******
兩天後,夜間八點多,祝公館浴室。
小桃子伸手摸了摸浴缸里的水溫,感覺溫度正好,便走過去為一旁的祝千秋寬衣解帶,臉上帶着謙卑的笑,討好的說:
“小姐,我姆媽在這裏兩天,您看她幹活還麻利吧?”
祝千秋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她自然懂得小桃子的意思,便點頭道:“陶媽做的是挺好,我也決定讓她留下來,咱們家這麼大,多個人也多分熱鬧。”
“真的嗎!”小桃子頓時欣喜若狂,她明明還沒說什麼,小姐就已經猜到她的意思,她,實在太感動了!
“小姐,你是小桃子長這麼大見過的主人里,最最最好的一個,我替姆媽向您磕頭!”說完就跪了下來,祝千秋還沒來得及攔,那邊咚咚咚三個頭已經磕完了。
“你看你,這多大點事,至於嗎!”她趕緊把小桃子拽了起來,看着小姑娘哭的稀里嘩啦,心裏也有些發酸——父親被殺了,哥哥又重傷卧床,自己本應是個讓母親操心的孩子,此刻卻在為母親操心勞力。
真是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啊!祝千秋愛憐的拍了拍她的小臉,卻發現她胸前陶媽給她求的裝着平安符的小錦囊濕了,可能因為剛才跪地磕頭,錦囊應該是垂下來沾了地上的水的緣故,現在已經濕透了。
“小桃子,陶媽給你求的平安符弄濕了!裏面應該是符咒,快打開掏出來晾晾!”
“可姆媽說打開就不靈了……”
“這是你媽媽對你的一片關愛之心,心誠則靈就好了,別給泡壞了。”
小桃子聽祝千秋言之有理,便打開錦囊,摸出裏面的符咒掏出來,卻發現是一張白色的紙片。
祝千秋看着小桃子手中的白紙片皺了皺眉——符咒一般都用黃紙寫,誰會用白紙呢?
她從小桃子手中拿過,展開來,發現上面寫着數行歪歪扭扭的字,寫着——去死吧和我一起走吧去死吧和我一起走吧去死吧和我一起走吧……
這一句話反覆重寫了十幾遍,將一張不大的白紙片寫的密密麻麻,她看着,只覺得身上的汗毛在一根根的豎起。
小桃子看祝千秋神色不對,趕忙從她手裏拿過紙條一看——小桃子因為去世的父親是私塾老師的緣故,也是識得一些字,看完紙片上的字后,臉都白了。
“不好!小桃子,你有危險!”事情往最不可能進展的恐怖方向進行了,真是讓人始料未及,祝千秋一把抓住小桃子,就帶着她快步走出浴室,也不敢回自己卧室,只帶着她穿過長廊走到最後一間房間裏,讓她待在室內別動,自己則趕緊向二樓拐角處跑去,那裏有一張小桌,上面擺着一台電話。
錦囊是陶媽給小桃子的,陶媽說她大字不識一個,可她丈夫明明是私塾老師,他們一起生活這麼多年,耳濡目染的,怎麼可能一個字都不認識!
她急得身上都出了汗,平常走幾步就到的電話桌,今夜感覺路程格外遙遠漫長——現在羅雲生和羅秋恆都在警局,她必須要給他們打電話!
可她剛摸到電話的一瞬間,頭頂的燈泡嗞了一聲,頓時整座祝公館都陷入了濃重的黑暗裏。
她仰頭看了看,拿起電話,發現也沒有聲音了——這裏的電話和電燈是同一條線路,眼下停電,電話自然也跟着停了。
她心中劃過一道閃電,趕緊丟了話筒,就朝小桃子所在的房間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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