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已修)

明亮(已修)

聽李蓉的話,靜蘭有些猶豫:“殿下,你腳上還有傷……”

“所以我讓你準備馬車。”

李蓉推了她一把,趕緊道:“去吧。”

靜蘭見李蓉意志堅定,也不再遲疑,趕緊讓人準備了馬車,李蓉便急急和她一起從後門出府。

李蓉上了馬車,思索着等一會兒救下蘇容卿后,回頭該怎麼和裴文宣說這事兒。

她不想幫李川了。

其實蘇容卿說得也沒錯,以李川的性子,再來多少次,只要他當了皇帝,他們必然就要有爭端,早晚是要你死我活的,她何必在這時候為他拚命?

與其輔佐李川,不如把那個假玩意兒李誠扶持上去,李川欠她一條命,這輩子也當還她。

她上輩子當了一輩子為他操勞的蠢貨,這一世她除了裴文宣誰都不想信。

她心裏思索着說辭,但馬車還沒跑多久,就聽車夫急急的一聲“吁”,隨後便將馬車強行停了下來。

李蓉身子往前一個踉蹌,還好靜梅扶住她,李蓉穩住心神,壓低了聲:“怎的了?”

“殿下,”車夫語調裏帶了些猶豫,“是……裴大人。”

聽到這話,李蓉頗有些詫異,片刻后,車外傳來裴文宣平穩的聲音:“殿下,今夜風寒露重,不宜出行,殿下請回吧。”

他的語氣很溫和,和平日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然而這樣的溫和,卻讓李蓉驟然意識到,其實裴文宣什麼都知道。

他說他出去,或許就是在這裏一直等着她。

她坐在馬車裏,沉默很久之後,她緩聲開口:“你吩咐的你人,把他帶來,我有話想同他說。”

這個“他”不必言說,兩人就知道是誰。

“蘇氏已派出人手,”裴文宣恭敬回她,“微臣的人在察覺殿下的人在附近后告知微臣,微臣便已要求他們全部回來了。他的生死,殿下無需擔心。”

“本宮不是擔心他的生死,”李蓉知道裴文宣是在阻攔她,冷着聲解釋,“本宮是要見他。”

裴文宣長久不言,在李蓉幾乎以為他要妥協時,他驟然出聲:“回去。”

話音剛落,李蓉便聽外面傳來拔刀之聲,她不曾想裴文宣的人居然敢對她亮刀,她坐在馬車內,低聲笑開:“裴文宣,你什麼意思?”

“今日殿下見不到蘇容卿,”裴文宣聲音很淡,“太子登基之前,殿下也都不會見到蘇容卿。”

“太子登基?”

李蓉聽到這話,彷彿聽到一個巨大的笑話。

“好,”她應聲開口,“回去,想必裴大人有許多話想問我,也有許多話,想同我說。”

他們出來還不到半條巷子長的距離,回去也十分容易。

等兩人進了房間,李蓉便等不及,回頭就問:“你想怎樣?”

“應當是我問,殿下想怎樣?”

裴文宣守在雙門前,雙手攏在袖中。

屋裏沒有點燈,只能依靠窗外婆娑落入的光,在暗夜裏隱約看見裴文宣的面容。

他神色很冷,好似上一世無數次和她爭執那個裴相,李蓉看見這樣的裴文宣,心裏便抽了起來。

她轉過身去,坐到位置上,扭頭給自己倒茶,遮掩着所有情緒:“我知道你是川兒好友,你一直都是支持川兒的。那今日我們開誠佈公談,”李蓉茶水倒滿,房間裏化作一片寂靜,好久,她才出聲,“我不想再幫李川了。”

裴文宣不言,李蓉將蘇容卿給她的話轉述給裴文宣。

“崔清河是蘇容卿的人,他大概已經遭遇不測,秦臨五萬人馬指望不上,這也就意味着,我們手裏一共能用的兵馬,最多不過六萬。”

“蘇容卿給李誠養了一個替身,無論真的李誠是死了還是活着,肅王都會活着。我們和蘇容卿聯手,扶持一個假的肅王登基,為了保住自己的秘密,這個李誠必然會讓出許多權力給我們,假以時日,我們就殺了他,再另選幼帝。”

“這樣一來,其實就是和父皇、蘇容卿化友為敵,上官氏不過是為了權益,也不是不可拉攏。最後犧牲的……”

“也不過只是太子殿下。”

裴文宣接過李蓉的話,他站在暗夜裏,注視着李蓉,李蓉不敢說李川的死,她喉頭哽得有些疼,她緩了很久,故作平靜:“川兒是個有能力的孩子,也有自己的想法,他若登基,怕是不好控制。”

“這是蘇容卿和你說的嗎?”

裴文宣聲音很低,李蓉點頭:“嗯,其實現下,把賭注放在李川身上,不如放在李誠身上。李誠需要依賴別人,可李川不一樣,他只要願意放棄我和母后,放棄上官氏,他就可以得到其他世家和父皇的支持,順利登基。”

“文宣,”李蓉抬眼看他,面上帶笑,“現在是我和李川都在選擇。他選擇放不放棄我,我選擇放不放棄他。”

“然後你選擇放棄了他。”裴文宣平靜說了結果,強調,“在他放棄你之前。”

其實他沒有什麼語氣。

可不知道為什麼,李蓉就覺得,像是一耳光,狠狠扇在她的臉上。

這話任何人說,她或許都覺得無所謂。畢竟那些人,早就放棄了她。

她的父皇、母后,弟弟,朋友,戀人,在權勢和她之間,都沒有選擇過她。

而裴文宣是唯一一個,始終堅持到最後,堅信着她的人。

可他卻說她錯了。

她盯着暗處那個人,語調中帶了些嘲諷:“你也怪我?”

這話讓裴文宣氣息一頓,這樣的停頓對於李蓉而言,彷彿是一把大鎚重重砸下來。在她心上瘋狂的錘擊。

她不由得站起身來,死死盯着裴文宣:“你也覺得我不應該?”

“我不該爭取我想要的權勢,”她抬起手,放在心口,“我不該放棄李川,我就該為他赴湯蹈火,我就活該為他送死,為他肝腦塗地為他粉身碎骨為他付出一切還不能要求半分是嗎!”

聲到最後,已近聲嘶力竭。裴文宣看着面前這個這般失態的李蓉,看着她盯着他,彷彿是在質問公平,質問天道。

“可憑什麼!”

“我已經在當年為他嫁給寒族出身的你!我為他三十年殫精竭慮!我為他付出了一輩子,這輩子我為我活不可以嗎!”

裴文宣不說話。

他站在原地,好久后,他啞着嗓音,詢問出聲:“所以,嫁給我,是羞恥嗎?”

李蓉不說話,她捏着拳頭,剋制着眼淚。

裴文宣站在陰影之中,像一尊神相,他高高在上,超凡出塵,他的每一個問題,都像是上天的審問。

“為他殫精竭慮三十年,為他成為監國長公主,是痛苦嗎?”

“在你心裏,為我們付出的一生,不值得,是嗎?”

聽着裴文宣的問話,李蓉笑起來。

“是。”

她毫不猶豫,但在裴文宣開口之前,她又補充:“但不是為你們付出的一生不值得,是為他們付出的一生不值得。”

“可太子殿下有什麼對不起你呢?”裴文宣言語中聽不出情緒,“就因為他現在給不了你權勢,因為他上一世殺了蘇容卿全家嗎?”

“可他不止殺了蘇容卿全家!”

“那他還殺了誰?”裴文宣下意識開口,然而話說完,他便愣了。

閃電劃過夜空,瞬間照亮了屋內所有場景,也讓他看清李蓉早已被眼淚濕滿的面容。

“還有我。”

李蓉聲音很輕,夾雜在轟隆的雷聲之間。裴文宣震驚睜大眼,李蓉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笑出聲來:“還有我,他的親姐姐,監國長公主,李蓉。”

“高興了嗎?可以了嗎?”

“我識人不清,引狼入室,眾叛親離。”

“我所有付出的人都背叛我,我所愛着的人都恨着我,我一輩子活得像個笑話,我現在告訴你,你看到你知道你滿意了嗎?”

裴文宣說不出話,李蓉好似一隻被人徹底剝了皮的刺蝟,她整個人疼得打着顫,卻仍舊要目露凶光試圖逼退所有靠近她的人。

李蓉看着還在震驚中的裴文宣,她難堪轉過頭去。

她也知自己的失態,她深吸了一口氣。

“裴文宣,我以為你是唯一一個可以信任我到死的人。”

李蓉語調裏帶了幾分難掩的失望:“現在看來,不過如此。”

“你若覺得李川更合適稱帝,你就去幫他,但這輩子我不會再幫他了。”

“我幫夠了。”

李蓉說完,便轉身往榻上走去,裴文宣看着他的背影,終於反應過來,忙道:“我不是想幫他,我是怕你後悔。”

李蓉停住步子,她背對着他。

“我沒什麼後悔,我想得清楚得很。”

李蓉眼淚停不下來,但她還是犟着出聲:“上輩子他欠我一條命,他為權勢殺了我,如今他也該還了。”

“那上官雅呢?”裴文宣忍不住急問,“上官家不會放棄太子,你與李川為敵,也就是和她,和你母後為敵。”

“那又怎樣?我母后心中只有上官家和川兒,上官雅也可以為了權勢看着我死,我不動手已是仁善,還要我怎樣?”

裴文宣聽着李蓉的話,他突然有了一個可怕至極的猜想,他不由得放輕了聲音,試探出聲:“所以,上一世,到底是誰殺的你?”

這話說出來后,便似是死一般的寂靜隔在兩人中間。

彷彿是等了數百年般的漫長,裴文宣才聽李蓉的聲音飄蕩在這屋子裏。

“李川,”李蓉沙啞開口,“怕我對他和新帝不利,在和我對弈的棋子裏下毒。”

“上官雅,”李蓉閉上眼睛,“和蘇容華私通生子,怕我察覺,和蘇容卿竄通,不讓我察覺中毒之事。”

“蘇容卿,”李蓉笑起來,“將那碗毒藥,親手端到我手裏,看着我喝下去。”

裴文宣聽着李蓉的話,一瞬之間,他便明白李蓉失態的由來。

無論怎樣的年歲,無論經歷過多少風浪,當一個人的親情、友情、愛情,幾乎是所有感情,所有付出,全都背叛時,沒有任何人能依舊保持理性和優雅。

她已經做得很好了。

她沒有讓任何人察覺她的脆弱,她的苦難,她默默一個人舔舐傷口,就像在馬車裏,她在他懷抱里,咬着手不肯哭出聲。

裴文宣看着不遠處的李蓉,她似乎是累極了,背影顯出一種額外的清瘦,好像夢裏的一個幻影,一陣風來,便會消散如煙。

“裴文宣,”她的語氣平靜下來,“沒有人相信一個長公主在意感情,沒有人相信我會給他們一條活路,所以他們所有人一起……”

李蓉覺得那個詞太難說出口,可越是難走的路她越要走,越是傷己的話她越要說。

“殺了我。”

“你也不必再同我多說什麼,”李蓉擦了把眼淚,大步往前,“我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也可以沒有你,我只要手握着權勢就夠了,我都不在意。”

她說著,爬上床去,將床帳一放。

“你去找李川吧。”

床帳將兩個人徹底分隔開來,裴文宣看不清裏面人的模樣,只聽她翁着聲道:“我不想見你,退下吧。”

裴文宣聽着這話,他站了一會兒,片刻后,他提步到了床前。

他在床前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掀起了床帳。

床帳后露出李蓉,她坐在裏面,她靠着牆,曲着雙膝,像個孩子一樣抱着自己。

她感覺有光透進來,抬眼看他,一雙眼冰冷如刀:“還有何事?”

裴文宣注視着李蓉,過了一會兒,他突然笑起來:“微臣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

“微臣應當和殿下道歉。”

“不需要,退下吧。”

李蓉捏着拳頭,似乎是在忍耐。裴文宣沉吟了片刻,他緩聲開口:“微臣無意冒犯,只是想着,殿下希望我在而已。”

“我不希望。”

李蓉說得果斷:“你走吧。”

“那我希望陪着殿下,”裴文宣無奈笑起來,“我離不開殿下,行不行?”

李蓉沉默下來,裴文宣抬手將床帳掛好,優雅脫了外衣,上了床去。

他在李蓉默許下靠近李蓉,兩人靜默很久,李蓉輕聲開口:“你無需伏低做小,該做什麼做什麼吧。是我失態,與你無關。”

“怎會與我無關呢?”裴文宣抬手攬過她,聲音很輕,“今日是我錯了,不問緣由怪你,還請夫人擔待。”

李蓉聽着這話,莫名覺得有些委屈,自個兒抱着自個兒不言語。裴文宣輕笑:“但也怪不得我,我以為媳婦兒要跟人跑了,難免急了。”

“你莫要拿些無關緊要的話搪塞我,”李蓉抬手擦了把眼淚,“你就是希望我和李川一直綁在一起,免得你為難。”

“你這可就冤枉我了,李川之事,我都沒想過。”

“那你和我吵什麼?”李蓉冷眼看過去,提醒他,“你還讓人對我的人拔刀。”

“我……”裴文宣一時哽住,但又察覺出李蓉語氣轉好,他想了想,實話道,“我以為你是和蘇容卿達成了什麼合意,要同他去了。”

李蓉面露嘲諷,明顯不信,他正了神色:“其實在校場聞到謝春和身上香囊味道的時候,就知道蘇容卿不是殺你的兇手,但我來不及和你說,你就和他一起墜崖了。”

“那又如何呢?”李蓉不明白。

“蘇容卿不是兇手,又對你情深義重,你跳崖,他就能毫不猶豫跟着跳下去,你們在山洞裏呆了一晚上,我打從你出來,就等着你給我個結果。”

“可你什麼都不說,你哭自己在哭,決定自己在做,我這個丈夫,好似不存在一樣。”

李蓉聽着他的話,不由得有些愣了。

裴文宣轉頭笑笑:“我心裏介意,又沒法子。蓉蓉,”裴文宣說話聲音裏帶了些啞,“我也是人。”

是人,就會有喜怒哀樂,會因情緒失態,會因內心恐懼變得不像自己。

李蓉聽着他的話,沉默不言。裴文宣以為她不想說下去,正打算轉話題,便聽李蓉開口:“對不起。”李蓉放低了聲,“是我想得不夠。”

“也不是,”裴文宣抿唇,“你做的夠好了,是我不夠體諒你。”

聽到這話,李蓉忍不住笑起來,她抬眼看他:“我們這做什麼,夫妻自我反省嗎?”

“哪裏是反省?”裴文宣也笑了,他抬眼看她,頗有幾分認真,“是我給殿下認錯。”

“這也不是你的錯……”

“沒照顧好你,”裴文宣打斷她的話,“就是我的錯。”

“你這人,也太找事兒了。”李蓉語調帶了嫌棄。

“上一世沒有機會陪伴你,這一世,所有路,都想和你一起走。你不肯依賴我,那就是我做得不夠好,沒讓你放心。”

“李蓉,”裴文宣轉頭看他,“不要總是一個人了,行不行?”

李蓉沒說話。

她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她聽着這些話,覺得內心積攢的那些苦痛,彷彿是終於有了一條河道,找到了一個去處。

她突然就理解了以前她不懂的夫妻,為什麼吵吵鬧鬧總在一起,因為攜手一起走的人生,相比一個人走的人生,對於風雨的理解,截然不同。

李蓉低頭笑了笑,低啞着聲:“有什麼不可以,你別嫌我煩就是了。”

“那也希望殿下,不要嫌我煩。”

“這不會。”

裴文宣見李蓉面色轉好,他也不多做糾纏,直接道:“算了,說正事兒吧。蘇容卿如何同你說的,都同我說一遍吧。讓我看看,他有沒有騙你。”

李蓉得話,便知裴文宣是知道許多她不知道的事,她不由得笑:“他騙不騙我我不知道,你騙我,我卻是知道了。”

裴文宣一時有些尷尬,李蓉見他不知所措,便笑起來,將頭輕輕靠在他肩上,整理思緒許久,將蘇容卿告訴他的話,同裴文宣娓娓道來。

這些話,第一次聽的時候,讓她痛苦,噁心,或許是回憶的次數多了,又或許是有裴文宣在,同裴文宣說起來時,也沒有那樣的大起大落,只是心裏有點悶,有點酸,有點說不出的悲涼。

“所以殿下,是覺得他們錯了,想要報復嗎?”

裴文宣聽她說完,平靜開口。李蓉沉默着,許久后,她笑起來:“不是。”

“錯的不是他們,是我。”

“是我,身為長公主,做得不夠好。其實宮廷之中,人都有自己的慾望,我既然已經步入朝堂,還像個小孩子一樣,凡事想着感情,這本是我的不該。”

“我早該想到,哪一帝王能容忍一個隨時可能廢了他兒子的長公主活着,也早該明白,權勢面前,所有感情都不值一提,他們沒錯,是我的錯。”

“殿下錯在何處呢?”

李蓉沒說話,良久后,她笑起來:“從小母后就告訴我,生在皇家,當以權力為重,不要幻想感情,學會克制慾望,不要愛誰,不要指望被誰愛,利益永不背叛,規則才是長久,只有這樣,才能活下來,活得好。我一直口頭上這樣說,一直以為自己這樣做,可實際上,我是這所有人里,最優柔寡斷,最渴望感情的一個。”

“又想要權力,又放不下感情,這就是我的錯。”

“所以這一輩子,”裴文宣注視着李蓉,李蓉定定看着他,“我要為自己活着,我不會再輸一次了。”

裴文宣想想,片刻后,他低頭笑了。

“你笑什麼?”

李蓉皺起眉頭,裴文宣想了想,抬頭看向她:“我只是想,皇后說的,這種只在意權力的人,真的存在嗎?”

“別人不可以,”李蓉抿着唇,“我可以。”

“殿下,”裴文宣嘆了口氣,“不若我來為您,說一說上一世的故事吧。”

李蓉轉過頭看他,裴文宣輕笑:“或許,您會不一樣的想法呢?”

李蓉和裴文宣在公主府說著話時,遠處雷聲轟隆作響。

蘇容卿聽着雷聲,在暗夜中慢慢睜開眼睛。

他記得自己被人一路追殺,躍入河中,後來就遇到了蘇容華帶人過來,剛被蘇容華接應,就半路不支暈了過去。

此刻他躺在軟床之上,應當是已經回到蘇府。

他正想着,旁邊就出來“嘎吱”一聲門響,他轉過頭去,就聽門口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醒了?”

蘇容卿目光上移,就看玉色華服公子翩然而入,他端詳着他,一掃平日的浪蕩,一雙眼認真中帶着幾分探尋。

“大哥。”

蘇容卿乾澀出聲,蘇容華走到桌邊,倒了杯水,給蘇容卿端過去,遞到他面前。

“喝杯水吧。”蘇容華平淡道,“喝完了,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蘇容卿看着面前的杯子,好久后,他還是伸出手,將杯子握在手中,彷彿無事發生一樣喝着杯子裏的茶水。

蘇容華坐到一旁註視着他,緩聲開口:“此次刺殺,是你和華樂柔妃聯手策劃的?”

“是。”蘇容卿將水喝完,放在一旁的桌邊,蘇容華看着他,繼續詢問,“你和柔妃什麼時候聯手的?”

聽得這話,蘇容卿沉默許久,他並不意外蘇容華知道這些,也不打算隱瞞。於是他誠實回答:“平樂殿下建立督查司之時。”

聽到這話,蘇容華閉上眼睛,他緩了一會兒,才終於開口:“家中族訓,你可還記得?”

“記得。”

“第一條是什麼?”

“蘇氏之人,不參與奪嫡之爭。”

每一個字念出來,蘇容卿都覺得艱難,蘇容華緩慢睜眼:“你勾結柔妃,該怎麼做,需要我說嗎?”

蘇容卿沉默不言,蘇容華站起身:“此事我會稟告父親,你等結果吧。”

“大哥,”蘇容卿叫住蘇容華,“你不問我為什麼嗎?”

“柔妃所做之事,早已非我蘇氏所能平息。無論你為什麼,都已牽連家族。當初弘德一案,我保你,可如今,我不能再保了。”

“我有我的理由。”

“犯錯之人,誰沒有理由?”

蘇容華垂下眼眸:“你好好休息吧。”

蘇容華抬手要去開門,蘇容卿叫住他:“大哥,我為你說個故事吧。”

蘇容華停在門邊,好久后,蘇容卿聲音很輕:“我做了一個夢,它是蘇氏的未來,也是你的未來,你不要聽一下嗎?”

聽到這話,蘇容華震驚回頭,他定定看着蘇容卿,蘇容卿站起身來,從容行到茶桌邊上,跪坐而下。

點燃了桌上小爐里的炭火,抬手取水放入小壺,架在之上,而後他抬起頭,在檀木長桌之後,髮髻半挽,墨發垂於身後,一身白衣襯得他清瘦如竹,跪得端正筆直。

他抬起手,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清雅的聲平靜開口:“大哥,請入座聽完這個故事,再做決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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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蓉:我為生死大仇哭泣

裴文宣:我為老婆不和我說實話憋氣

李蓉:……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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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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