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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萬惜在二樓哼哧哼哧收拾着自己的房間。

自萬惜八歲離家后,她那房間便改為了儲物室。這次臨回來前夏青玉才匆忙規整了下,但時間緊張,裏面仍舊亂糟糟的。

夏青玉身體向來不好,萬於義工作也忙,萬惜決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花了一下午時間才全部收拾完畢,萬惜累得夠嗆,攤開手腳往床上躺去。

雙目始終盯着灰白的天花板,感覺整個世界像是在旋轉。清而薄的陽光從窗戶透入,空氣中有微小塵埃漂浮。

萬惜忽然有種恍惚感,以後這裏就是自己家了?怎麼就沒有一點真實感呢?

正在自我懷疑時,夏青玉走了進來,手裏拿着一碟子水靈靈的紫葡萄。

夏青玉面容柔美,身材纖弱,說話也是軟軟糯糯的,特別容易受人控制,是萬老太太心中的最佳兒媳人選。

夏青玉殷殷囑咐着,中心思想翻來覆去就是讓萬惜好好學習,考上師範大學,找份穩定的教師工作。末了,還加上句,如果學習上有什麼不懂的問題,可以去向隔壁的寧恆請教。

寧恆就是傳說中別人家的孩子,夏青玉提起他來,簡直是誇上了天。

寧恆父親寧行處是南城大學的數學教授,寧恆繼承了父親的數學天賦,是遠近聞名的數學天才,初二便加入了一中初中部的奧數訓練隊,之後免試直升一中高中部。

一中是打算重點培養他這顆好苗子,參加全國高中數學聯賽,獲得一等獎,保送北大數學系。

囑咐完后,夏青玉被萬老太太叫下樓去做飯。萬惜端着葡萄,站在窗前,邊吃邊嘆息。

看看人家寧恆的未來規劃,精準又高端,哪像她,最遠的計劃就是這周末出去啃個炸雞。

連原味還是蒜香味都沒決定好。

真是貨比貨得仍。

正感嘆着,萬惜不經意抬眼,嘿,說曹操曹操到,寧恆就出現在對面的二樓房間裏。

還不是普通的寧恆。

是脫|了上|衣的寧恆。

寧家與萬家都是小二層獨棟院子,中間隔着一道圍牆,寧恆與萬惜的房間恰好就是面對面。

萬惜的房間在她回來前都是空置着,這麼多年來,寧恆早已習慣對面無人這件事。

今天,他出門跟原初樂打了一下午籃球,渾身是汗,黏黏糊糊的,回家便直衝洗手間洗了個澡。水溫高,燙得渾身發紅,洗完后還不停滲着細密汗珠。寧恆便暫時沒穿上|衣,回到卧室用毛巾擦拭着濕發。

剛洗完澡,疲倦感上升,人也懶怠,寧恆望着水珠從自己額前碎發落下,在陽光下折出流光溢彩。

在這靜謐的時光里,寧恆忽然直覺有些不對勁,背脊汗毛直豎。

雖然這麼說有點貶低自己,但寧恆覺得此刻的他很像被黃鼠狼盯上的那隻小公雞。

倏然抬眼,寧恆這才發現對面的房間窗帘是拉開的。有人站在窗邊,邊吃着葡萄邊直勾勾看着自己。

就是昨天那個從樹上跌下給自己拜了個早年的人。

寧恆眼眸微睞,敢情這壓歲錢就是這麼收的?

這邊廂,萬惜有點慌,她怎麼也想不到,未來同桌會這麼大方。

鄰里鄰居的,何必這麼客氣呢。

這歡迎儀式也太隆重了。

萬惜呆愣着,對面的未來同桌卻表現淡定,反望着她。

寧恆的碎發貼在額間,他發質硬|黑,彷彿要刺入眼眸里。讓那雙黑深的眼,更為淡漠且凜冽。

水溫燙,氳得皮膚微紅,他整個人覆著層水汽,身上的少年氣顯得格外乾淨。

水珠從鬢角落下,順着明晰的肌|肉線條滾動,直落入精|瘦的腰|腹之下。

他懶懶散散地走到窗前,眼裏的疏離色,逐漸浸上了層漫不經心。隔着一段距離,萬惜也分不清他唇角是否有笑。

她只看見寧恆伸出手,手指修長清瘦,手臂線條流暢,肌|理分明。

隨後,那漂亮的手,“嘩啦”一聲,無情殘酷地拉上了窗帘,阻止了她進一步的犯|罪。

萬惜被那動靜給嚇了個一機靈,徹底回過神來。

看這樣子,對方是把她當成了偷|窺狂?

不過低頭一瞅,也能理解,自己邊端着葡萄邊看的樣子確實有那麼一絲絲變|態。

寧恆的身材,在普通人中確實算很不錯。不至於壯|碩,亦不孱弱,肌|肉雖還未長開,但明顯未來可期。

只是萬惜是體校畢業,體校最不缺的,就是肌|肉男。

她在體校時,那些個師兄,夏天集體光|膀|子在操場上扎堆。練田徑的,練跳高的,練鉛球的,練舉重的。斜方肌,背闊肌,胸大肌,肱二頭肌,應有盡有。

導致萬惜現在看着肌|肉就像是看着豬肉,有點子膩。

跟體校師兄們比,寧恆頂多算是只小弱|雞。

天地良心,她真不至於。

昨天在寧恆面前摔成小王八,今天在他面前變成偷|窺|狂。

看來他們之間真的八字不合,算了,愛咋咋地吧,她不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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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後,對面寧恆的窗帘便再沒拉開過。

寧恆和萬惜再次見面,是在一周后開學時。

開學典禮上,寧恆作為高一新生代表在主席台上發言。

少年意氣風發,仿若逢山有路,遇河有橋,心內有盛陽,眼角有鋒芒,胸中存丘壑,仗劍歷山河。

萬惜嫉妒到牙酸。

通過萬惜大姑姑的暗箱操作,萬惜跟寧恆果然成了同桌。

不過兩人經過之前那件事,各自有心結,同桌了好幾天,也沒說過一次話。

雖然彼此不對付,但萬惜不得不承認寧恆優秀得令人髮指。各科成績都是名列前茅,也不是那種耗盡生命刷題的書獃子,課間以及中午時都會出去打籃球。有同學前來詢問難題,他也是知無不言。

相比之下,萬惜就是個垃圾,還是不可回收的那種。

萬惜初中時讀的體校,體校向來對文化課不重視,如今升上高中重點班,她基礎薄弱,壓根跟不上教學節奏,聽課就跟聽天書似地。

萬惜也不是不努力,每天刷題刷到凌晨兩點,可除了兩個黑眼圈,其餘什麼也沒留下。

這天中午,萬惜剛刷了一套卷子,整個腦袋像是被勺子攪過,昏昏漲漲,格外難受,實在熬不住,便去到洗手間,準備洗冷水臉清醒頭腦。

她剛步出教室,寧恆跟原初樂便從籃球場回來。

原初樂就是之前一同目睹萬惜拜早年的清秀白皙少年,也是三班學生,跟寧恆是死黨。不過原初樂是屬於男版交|際|花性格,跟誰都嘻嘻哈哈,聊得很歡。

寧恆剛打完籃球喝水時,不留心沾濕了籃球服胸|襟前的大片,他從抽屜里取了連帽衫,準備去廁所更換。

原初樂攔住他:“就在這換吧?誰還看你?”

原初樂說這話是有原因的,當時正是午休時間,教室里統共也就五六個人,而且還都是男的。

寧恆想想也是這個理,並且他有輕微潔癖,實在不習慣在廁所那種地方換衣服。

於是寧恆便褪下了籃球服,裸|着上身,開始穿連帽衫。他剛將雙手套入衣袖,還未來得及套入頭頂時,有人走進了教室。

正是剛洗過冷水臉,卻仍舊昏昏沉沉的萬惜。

萬惜再次看見了寧恆的肌|肉。

她腦子被題海攪成熱粥,本來就迷迷糊糊的,當即心頭只有一個念頭。

又這麼客氣,怎麼好意思呢?

氣氛有些凝滯,就連原初樂這種口齒伶俐能說會道的人也愣住。

可寧恆畢竟是在主席台上發過言的人,繼續將連帽衫穿上。

坦蕩,懶散,又迅速。

萬惜也只能假裝若無其事地回到了座位上,開始繼續刷題。

原初樂回過神來,玩心漸起,坐到萬惜前排桌上,伸出雙指敲擊桌上的書,意有所指:“萬惜同學,這事要擱在古代,你得負責。”

萬惜正在做的是一套數學試卷,她被函數折磨得死去活來,當即也只能虛弱應道:“你這話擱在現代,叫碰瓷。”

聞言,原初樂笑到差點眼淚都飆出來:“聽見沒,寧恆,看你多被人家嫌棄,我得要碰瓷才能把你送出去。”

正笑到興頭上,寧恆抬起淡薄眼瞼,睨去個警告般的眼神:“試卷做完了?”

原初樂是個有眼色的人,當即決定保命,迅速溜回了自己座位。

四周重新恢復了安靜,萬惜繼續刷題,她被卡在一道數學應用題上。題目說,如果她是一家企業的老闆,求年利潤y與投入成本增加的比例x的關係式。萬惜欲哭無淚,說真的,如果她是這家企業的老闆,基本隔天就會宣佈破產。

萬惜揉着發|脹的太陽穴,只覺得再這麼做下去,她小命休矣。

正絕望着呢,忽然聽見旁邊傳來寧恆的聲音。

“萬惜。”

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聲音清冽平靜。

萬惜正刷題刷到腦子冒青煙,此時冷不防被喚了名字,下意識轉頭朝着寧恆望去。

“啊?”正處於破產邊緣的假想企業家萬惜眼神頗為迷茫。

萬惜發現,寧恆雖然叫了她的名字,卻並沒有看她。

他穿着黑色的連帽衫,背靠在座椅上,姿勢閑散,正用手指轉球,籃球在他指尖旋轉。

寧恆每次打球回來,都是汗流浹背,卻並沒有其他男生那種運動后讓人難受的汗味,反而有種潔凈而蓬勃的少年氣。

“兩次了。”他掐頭去尾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萬惜腦子亂得很,呆了半晌才意識到寧恆是在說自己看了他兩次光|膀子。

感覺是說,他吃虧了?那她,是要請吃飯還是怎麼的?

哎,普通學校的男生就是麻煩,還是體校的師兄們大氣。

萬惜的腦細胞被題海給吞噬得七七八八,太陽穴突突地跳着,也沒多餘精力思考,當即下意識進行息事寧人的敷衍和安|撫:“哦,先欠着吧。”

聞言,寧恆指尖飛旋的籃球停下,冷白修長的手將那籃球放置於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隨後,他半側着頭,睨向萬惜,眉梢眼角都是深意,唇角微彎,有懶散的笑弧。

他開口,說了兩個字。

聲音低到沉,也不知說的是“好啊”,還是“呵呵”。

萬惜收回目光,心想數學題果然是可以逼瘋人的,指不定她同桌這個數學天才也已經瘋了。

算了,別理會了。

萬惜繼續刷題,正刷到頭痛欲裂時,旁邊遞了個筆記本過來。

上面寫着這道應用題的解題思路,簡潔清晰,深入淺出,字跡遒勁飛揚。

也不等她說謝謝,寧恆趴在桌上,開始午休。

午後的陽光躍入教室,將他凈白後頸的細小絨毛映成了溫柔的淡金色。

萬惜再次覺得,她同桌兼鄰居的後腦勺,真的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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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寧恆:好,欠着,18歲后就還。感謝在2020-10-1520:45:47~2020-10-1620:55:5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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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箭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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