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春光
也許是許久未見的緣故,這一次杜驍比任何一次都要熱烈。
朗溪被他折騰得渾身是汗,又被抱到浴室去。
暖色燈光下,她這才發現杜驍身上多了許多新傷,之前他一直待在劇組裏,想必應該是拍戲時留下的。
朗溪忍不住伸手碰了碰,“還疼嗎?”
被觸碰的肌膚像是着了火一般,杜驍吻着她的耳垂,暗啞道,“不疼。”
語落,男人將懷中人調轉方向,朗溪細白皙的雙臂撐在大理石枱面上,任由杜驍將她的腿抬高,強勢掠奪,不眠不休。
-
徹底騰完已經凌晨三四點。
杜驍把她抱回主卧去,又累又困,朗溪沒多久就開始迷糊。
其實以杜驍在外面營業的樣子,誰都不會覺得他是一個重欲的人,朗溪也是和他結婚後才知道這個男人喜歡悶聲干大事。
不知不覺間,她竟回憶起第一次見到杜驍時的場景。
那是大一下學期,陽光明媚的中午。
導員打電話給她,說有重要的事找她。朗溪午飯還沒吃完,就急匆匆從食堂跑到辦公室,一頭短髮被風吹得炸開了花。
朗溪敲門進去,剛要說話,就見辦公室角落裏的沙發上坐着兩個男人。
一個個子矮看起來有點胖。另一個穿着寬鬆的黑衣衛衣和休閑褲,一頭利落的黑色短髮,臉上帶着一個黑色口罩瘦瘦高高。
男生垂眸看着手機,一身生人勿進的氣場。
直到那個矮個子笑容可掬地走上前跟她打招呼,朗溪才回過神。這時導員也上前跟朗溪說明情況。兩個人爭先恐後地表達,跟搭上戲台的相聲似的,到最後,朗溪只記住兩句話。
一句是,“這位是杜驍的經紀人。”
另一句是,“你願意給杜驍先生的家人獻血嗎?”
聽到杜驍的名字,朗溪大腦一陣空白,接着變為不可置信,她看向沙發上的男生,越看越覺得他的輪廓和貼在宿舍櫃門裏貼的杜驍海報出奇地像。
男生放下手機,抬起頭,對上朗溪的視線。
那是一雙極為漂亮的睛,眼型修長,眼尾微微上挑。
雙眼皮的褶皺是清晰的平扇型,沒有任何多餘修飾,純天然的長睫毛在陽光下像是顫抖的金色翅膀,眼底瀲灧着清澈又動人的光。
朗溪徹底怔住。
這雙眼睛她從十二歲就開始看,一直到現在。
絕不會認錯。
反應過來什麼情況,朗溪頓時感覺到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從腳底板往上升,心臟開始撲通撲通,重重的,好像要從嘴裏蹦出來。在她即將脫口而出“杜驍”兩個字時,男生起身,來到朗溪跟前。
一個187cm,一個剛好163cm。
朗溪仰起頭,看着他把口罩摘下來。
高聳的鼻樑,精緻流暢的下顎線,以及不算薄,形狀卻尤為好看的唇。
這個從頭髮絲到毛細孔都大寫着“帥氣”的偶像,此時此刻,從朗溪的夢裏跳出來,活生生站在她面前。
朗溪愣住,很久都沒回過神來。
直到杜驍被她的樣子逗笑,問了句,“看夠了嗎?”
聲音低沉磁性,一把天然好嗓。
朗溪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樣子有多花痴多丟人。
她立馬捂住臉,羞恥地嗚嚶一聲。
杜驍嘴角微微翹起。
導員笑着安慰她,“沒事沒事,誰見到明星不都這樣嗎,我剛知道是杜驍的時候我也嚇一跳。”
朗溪臉上難為情,心裏卻猛搖頭。
不是明星。
是偶像。
從十二歲開始就想嫁的偶像。
……
杜驍來找朗溪,是因為姐姐杜瑤。
杜驍的父母早年離婚,隨後父親去世,他一直是跟着姐姐長大。生活所迫,因此15歲他就踏進娛樂圈這個染色缸。好在他是被老天寵幸的那個,很快就憑藉優秀的唱跳和顏值火了起來。
不過杜瑤沒有杜驍那麼幸運,血型特殊不說,年紀不大就得了惡性腫瘤。
這就導致治療的路雙倍艱辛,每次手術,都必須找到相同的血源,就是這樣,杜驍才通過血庫找到朗溪,因為她是非常罕見的,和杜瑤同樣的A型Rh(-)血。
雖然他的成長背景在很多訪問里都提到過,但當面聽他說,朗溪還是再一次切實地難受,不過想到她居然和杜驍的姐姐是一個血型,又漸漸高興起來。
解釋完,杜驍非常誠懇地問朗溪,“所以你願意嗎?”
朗溪強忍住想掉眼淚的傻逼衝動,心想別說是獻血,捐腎都行。
她狂點頭,“我願意獻血!”
杜驍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忽然輕聲一笑。
他笑起來左邊臉會有個淺淺的酒窩,很好看,看得朗溪當即就傻了眼。
杜驍一直在看她,不光看,還對她笑……
這可太玄幻了。
玄幻得她都要原地飛升了!
就是因為初見但這個笑,導致以後很長一段時間裏,即便朗溪會對杜驍產生這樣那樣的失望情緒,可每次想起,她都會覺得——
這輩子栽在這個男人手裏。
好像也不算太虧。
-
第二天清晨。
睡夢中的朗溪腦子裏還繾綣着杜驍對她笑的畫面。
這個時候,杜驍已經起床。
前幾個月的劇組生活把他的生物鐘調整得無比規律。杜驍洗完澡,回到卧室看了看睡得香甜的朗溪,本想叫她起來,卻想到昨晚上她被自己折騰得有些狠,便忍住沒叫。
等朗溪睡飽起來時,已經快要十點。
她剛想叫杜驍,就聽見一個厚重的女聲在外面響起——
“那個特乳牛奶廠商看上你了,估計下個月談妥了就要簽合約。”
“還有馬上開始的路演,贊助商給我打電話要你多穿一些品牌的衣服,回頭讓造型師幫你好好搭配一下。”
“我操這個許亞萌怎麼這麼賤,錄節目時候你都離她那麼遠了,她團隊還發這種炒cp的通告,不怕被粉絲罵死啊。”
“不行我真受不了了,我找個人警告一下她的團隊,糊太久想紅想瘋了吧。”
那頭女聲兀自逼逼叨了許久,朗溪才聽到杜驍淡淡的聲音,“你辦事我放心。”
“……”
還真是潘月婷。
朗溪掀開被子看了眼,又看了眼地上的白色浴袍——
行吧,冤家路窄。
她任命地撿起浴袍套上,把門打開一個縫,偷偷往外一看,果然,潘女士此刻和杜驍坐在客廳的餐桌上,低頭刷着手機。杜驍穿着軟糯的白色粗針毛衣,背對着她,好像在看着劇本。桌上擺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有吃的,有飾品,還有工作相關的。
印象中每次這位潘月婷一來,家裏都會變得亂糟糟。
不過也沒辦法,誰讓人家是杜驍的經紀人。
還是鼎力重金挖來的。
這位姐雖然名字挺女人,但實際上是個粗獷的胖子,不過能力很強,在圈裏人脈很廣也很厲害。
當時杜驍沒紅成現在這樣,公司知道他和朗溪的事兒簡直氣炸。但沒辦法,杜驍是那種態度強硬的人,但凡決定的事情就不會收回,而且這事兒沒鬧到枱面上,繼續瞞着就好,鼎力乾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潘月婷接手后,自然對朗溪態度不佳。即便現在認識這麼久,看在杜驍的面子上,潘月婷也敢當面給她白眼。
為此,朗溪對她總有種天然的抵觸跟害怕。
而且她打心底覺得,如果有一天她和潘月婷打起來,杜驍很可能會隔岸觀火。
朗溪喪喪地醞釀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從主卧挪出去,打算偷偷摸摸回次卧拿衣服,結果走到一半,就被潘月婷叫住,“早啊。”
朗溪:“……”
她機械地轉過身,用手臂擋住脖子上杜驍啃出來的紅印,尷尬道:“早、早啊……”
杜驍也跟着轉過身來。
短髮垂着,白皙的皮膚被日光晃出一種透明感,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分外柔軟,見朗溪迷糊又局促,他隨口道,“不去洗澡嗎?”
見朗溪身上深深淺淺的紅痕,潘月婷忍不住哼笑了聲。
朗溪卻更囧,“去,拿完衣服就去。”
杜驍“嗯”一聲,“洗完澡出來吃早餐。”
說完,他又重新低頭看劇本。
朗溪逃也似的回了卧室。
雖然出來的時候沒那麼慌逼,但朗溪還是不大自然,總有種這個家不是自己的感覺,飛快地洗好,化好淡妝才出來。
畢竟她不想讓潘月婷覺得,杜驍看上的怎麼是這麼個不修邊幅的玩意兒。
餐桌被清乾淨許多,桌上擺了好幾盒外賣,有燒麥,蝦餃,小籠包,還有三杯冒着熱氣的牛奶。朗溪乖乖在杜驍旁邊坐下,杜驍每樣給她夾了一個,潘月婷也放下手機吃飯。
朗溪沒什麼胃口,加上外人在放不開,看起來悶悶的。
杜驍見狀問,“不合胃口?”
朗溪搖頭,“沒有,挺好的。”
“嗯,”杜驍道,“昨晚的提議,考慮得怎樣?”
昨晚?提議?
朗溪腦子木了一下,心想你昨晚說得都是“抬腿、轉過來、張開點兒”,還說別的了?
就猜她忘了,杜驍一哂,“畢業的事。”
朗溪:“啊……”
潘月婷抬起頭看她。
昨晚杜驍的確就這件事和她懇談了下,不過她當時昏昏欲睡,給忘了。
杜驍讓她畢業后在自己身邊工作,他找個專業造型師帶她,又能學東西,又能留在他身邊,畢竟兩個人總是異地也不是辦法。
但朗溪不想做造型師。
從高中背着家裏打工學畫畫,到大學四年辛辛苦苦熬下來,這一路太不容易,她不想就這麼讓努力打水漂。
可杜驍並不懂她。
也可以說不屑於懂。
在他們一個代言都動輒千萬的人眼裏,她的小小夢想不值得一提。
朗溪深諳其中道理,所以她選擇避開,“我沒想好,你再讓我想想。”
杜驍眸光淡淡地望着她,似乎預料到她會這樣說,只是淺淺應了聲。
這頓早餐吃得氣氛十分微妙。
朗溪不大開心,甚至於懊惱。本來今早上兩個人可以好好膩歪一會兒的,現在全泡湯了。
收拾好東西,她決定回學校繼續畫畫。
走到門口穿好鞋,杜驍都沒有抬頭看她。
朗溪憋了好半天,拉開門出去。
這棟公寓每戶都有兩道門,朗溪關上第一道門,外面還有一道。然而還沒走到第二個門,身後就響起防盜門打開的聲音。
杜驍的聲音響起,“幹嘛去?”
朗溪回過頭,看見男人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
微微翹了下嘴角,她說,“回學校畫畫。”
杜驍關上門,走過來。
高大的身形一下將狹窄的通道變得擁擠。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朗溪,“就沒有別的話想跟我說?”
朗溪懵逼,“別的?”
杜驍:“……”
他怎麼就看上了這個榆木疙瘩。
嘆了口氣,不待朗溪回答,他輕輕抓住她的襯衫領口,俯下身,封住她的唇,甜甜的牛奶香,混着一點薄荷糖的味道。
突如其來的吻惹得朗溪瞪大眼睛。
須臾過後。
杜驍鬆開她,幫她撫平襯衫上的褶皺,揉了揉她的頭。
朗溪微微喘息,下意識舔舔唇,意外又驚喜,心裏甜滋滋的,像吃了蜜。
這狗男人,是幹嘛?
杜驍聲音低柔,“去吧,畫完了早點回家。”
朗溪頓了頓,緩聲道,“那晚上一起吃飯?我下廚。”
杜驍向來喜歡吃她做的菜,但每次回來都很匆忙,許多時候還是半夜,匆匆見她一面就走了,算起來兩人已經很久沒有坐下來一起吃飯。
思及此,杜驍捏了捏她的臉,“好。”
……
想着兩人的約定,朗溪腳步都跟着輕快起來。
結果高興得太早,都下了樓,一摸口袋才發現手機沒帶,她只能又重回28樓取。朗溪拉開外門一進去,發現防盜門裂開一個縫,應該是杜驍沒關好。
她剛想推開門,就聽見潘月婷的說話聲——
“朗溪就是太天真,服裝設計這行哪有這麼好混,要是沒點兒真本事出來月薪也就三五千,夠幹嘛?還不是要靠你養着。”
“再不然就是出國,她哪裏來的錢出國,不也是你在養她?”
“我是真搞不懂這些自命清高的小姑娘,說什麼夢想理想,結果呢,還不是要靠別人。”
“這輩子她能遇見你就是積了八輩子的德,怎麼就這麼不知足,真不知道該說什麼。”
“……”
朗溪僵在門口。
不知過了幾秒,裏面終於傳出杜驍淡然的聲音——
“她還年輕。”
“有些坑要跳過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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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溪:?所以你們說話就不能關上門?
啊呀,你們看今天不然也留個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