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員工
江流也僵硬在原地,許久才緩緩捏了捏他的肩膀,下意識做出安慰的動作。
“葉箏和你提分手了?他昨天和我說話可不是這個態度……他說了會把你哄回來的。”
他絞盡腦汁地想,到底是哪裏出了錯,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擔憂地瞥了一眼陸羽,江流心下不妙,總覺得他沒有這麼簡單能夠放手。
不是他愛管這兩人的事,只是陸羽他在工作中每天都要遇到,葉箏又是他生活中重要的手足,他不可能置身事外。
“我提的。”
陸羽選擇了坦白,只是從江流口中聽到這件事,他還是被鋪天蓋地的悲傷籠蓋。
阿箏那天滿懷期待地,刻意放軟了態度來挽留他,但是他呢,卻冷眼相待,還那樣地傷害阿箏。直至現在,他那雙訝異與失落的雙眼,仍舊烙在腦海,每分每秒折磨着他。
三個字,將江流滿腹的疑問與要吐出的問語,都堵了回去。
以前他也想過,這兩人如漆如膠的,會不會有分手的一天?但是如果有,也有可能是葉箏玩累了,想要換人了,而絕對不是一直專情的陸羽提出的。
除去工作關係,陸羽和他是少數親密的朋友,在他面前,陸羽偶爾也會露出脆弱的模樣。
他倒在沙發上,獃獃地望着天花板,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
“我也不知道,我是瘋了的,或許也沒有。我感到我前所未有的清醒,卻也前所未有的迷茫。”
他該讓阿箏有自己的生活,但是沒了他,陸羽的生活又要駛向何處呢?事業上輝煌的道路,是在身邊有人相伴時,才有意義,激勵他用自己一點點建立的心血來讓這個人的生活過的舒適,護他周全。
如果他也離去,這一切黯然失色。
“崢嶸還等着你呢,公司里現在上百號人,你要是也想放棄,他們的工作怎麼辦?他們可不比你這個少爺,一家老小的都等着這些人的薪水過活……”
說完,江流也有些底氣不足,語氣漸弱。
他看着陸羽波瀾不驚的雙眼,忽然意識到了,對於其他人來說,一百多號人的工作與生活,會讓他們斟酌與考慮。但是陸羽來說,其他人如何,都是無所謂的。他自始至終在意的只有一個人罷了,可那個人又……
江流煩惱地嘆氣,不僅為自己的朋友,也為自己傾注心血建立的公司。
陸羽直起身,下了決心道。
“別擔心,我很好。”
江流沉默,看着面前這個一邊微笑,卻眼角閃着淚痕的男人,並不能理解,為什麼愛着他,卻又要離開他。
……
葉箏從陸家搬走這樣的大事,陸媽媽當然也知道,但是她只是矜持地在一旁看着,並沒有任何的插手。
兒子做出這個決定,她理應是支持的,畢竟沒有哪個父母會主動想讓自己兒子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這和他對於葉箏的看法無關。
但是看到鬱鬱寡歡與日漸憔悴的陸羽,陸媽媽還是有些動搖,不是想要為他挽回葉箏,而是起了幫他相親,介紹個好女孩的意思。
她這個僅僅二十歲剛出頭的兒子,縱然人生剛剛起步,前途一片光明,但是他身上的氣質卻已經有如中年般滄桑,無論如何,她也不能真的不管他,袖手旁觀,讓他頹然下去。
要是以往,她絕對不敢向陸羽提什麼相親的話題的,但是現在是特殊時期,為了自己親兒子的未來,她也不得不小心試探。
“你還記得林伯伯家的女兒嗎?叫做林娉婷,小時候來過家裏。”
“不記得。”陸羽搖了搖頭,但臉上總算沒有厭惡之色,陸媽媽才敢繼續開口。
“她剛畢業,在找工作,我想說,讓她來幫幫你的忙。”
陸媽媽倒是沒有直接提相親這個字眼來討嫌,而是細水長流,從陸羽現在看重的工作說起。
只是她從來沒有提過類似的話題,此時此刻提起來,似乎也有些弦外之意,陸羽不可能不懂。
“什麼學歷?實習過沒有?”
他沒有反對,只是為了自己的公司業績,還是要考慮她的個人能力的。
“你放心,她是名校畢業的,也留過學,很懂事,很多公司搶着要的,只是她都看不上,不過如果是你的,她肯定很樂意來。”
“好。”
一聲輕若不可聞的應聲,讓陸媽媽都快要以為自己幻聽了。
“你答應了?”
“嗯。”
“那就好,你上樓休息吧。”
陸媽媽欣慰地嘆了口氣。
她不知道,自己的長子現在連入睡,都要依靠於安眠藥。唯有在藥物的刺激下,才可以使他無時不刻思念的大腦能夠沉靜下來。
……
眼看着一天比一天憔悴,還硬是要工作的陸羽,江流不僅擔心他的身體,也不相信他在這樣的精神情況下能帶給公司好的管理。
這不,公司創立以來,每個月的業績都在穩步上升,唯獨這個月,卻止步不前,作為老闆的陸羽竟然也沒有什麼得失心,順其自然過得比誰都佛。
表面看起來一切都風平浪靜,但是在這樣的平靜下,卻暗潮湧動,一揭開就能看到他滿目瘡痍的傷口,江流實在受夠了公司里的工作氛圍,想起葉箏起碼還算是公司的出資人之一,就想辦法把他騙來公司,想着兩人萬一見了面,重燃愛火了呢?
但是好死不死的,公司卻空降了個新員工,沒有經過正常的流程和面試,直接由陸羽帶到了公司,並且一來就是部門主管,江流雖然很少質疑陸羽的安排,但是這次他卻沒有看懂。
林娉婷的出現就像是在整齊的草坪上綻放的一朵鮮花,那麼地突然和顯眼,一時間,全公司上下都在猜測她的身份,見陸羽准許她貼身工作時,更是沸騰了起來,心底里就認為她是老闆娘了。
陸羽有所耳聞,雖然厭惡這個說法,但是立即又冷卻下來,沉默着接受。
林娉婷對陸羽充滿了好奇,以前只是和他有所交談,並且欣賞他的能力和才華罷了,但是一下子得到一個可以近在咫尺接觸他的機會,她不能說不心動。
陸羽比她大一屆,是她的學長,作為她的學妹,自然對他帶上了些仰慕的心思,身邊的閨蜜和朋友也會忍不住討論些關於他身上意氣風發的事情,但是無論如何,從來沒有人能靠近他的身邊,他的目光似乎永遠只會追隨那個叫做葉箏的男孩。
雖然感嘆兩個人的兄弟情深,但是不能不承認,挺令人嫉妒的。
現在,她卻在偶然間,得到了這樣一個機會,身處懸崖,靠近所有人都想採摘的高嶺之花,而其他人只能匍匐在遠處仰望。
林娉婷知道陸媽媽的意思,倒是也不排斥,如若他們相處的愉快,她也很樂意與陸羽攜手共度餘生。
或許從一開始,她就將自己當做了陸羽的未來妻子人選,又或許是她高高在上慣了,對陸羽並沒有對待上司一般的恭敬,空降來了便自然而然地來了陸羽的辦公室坐下,巧笑倩兮地問他公司的運營情況。
陸羽隱秘地皺起了眉,指了指一旁的資料櫃,讓她自行了解。
可林娉婷只是瞥了一眼巨大的柜子就不屑地收回了視線,期待地微笑着,托着下巴,全心全意地盯着陸羽的臉看。
“太多了,還是你給我講講吧……我想聽你說。”
陸羽有些煩惱地揉了揉太陽穴,如果她是真的想了解真實情況的話,去看資料當然會更詳細,而不是像是捕獵一樣,圍着他團團轉。
“學長不想說?那好吧,看你頭疼,就不煩你了,我給你倒杯水。”
還好林娉婷會察言觀色,見他不樂意也沒有再勉強,若無其事地笑着給他倒上水,便饒有興趣一樣,貼在他的身邊看他手上的文件,以及電腦屏幕上的數據與文字。
被濃郁的香水味包裹,陸羽覺得腦仁又疼了起來,想念起那個充滿陽光和青草氣息的懷抱,只要狠狠地嗅他身上的氣味,就能聞到他皮膚上溫潤的香味,混合著肥皂的清香,像是清新劑一樣,一下讓他呼吸到最新鮮馥郁的空間。
他想,如果現在他能再享受一次那樣的懷抱,他會不顧一切的。
江流對於林娉婷的到來,不算排斥,但是絕對不歡迎。
看到兩人親密的在電腦前,他更是一下子垮了一張臉,心中像是起了疙瘩一樣。
以往他還嫌棄陸羽和葉箏當著他的面耳廝鬢摩會讓他尷尬和彆扭,但是現在對比起來,看陸羽和其他女生親昵,更讓他渾身發毛。
一把拉過陸羽到角落,對話,江流瞥了一眼自顧自翻起資料櫃的林娉婷,壓低聲音問,“這個人你看好了?工作能力怎麼樣?不會出什麼紕漏吧?”
對上江流的質疑,陸羽點了點頭,“學歷和證書我看了,能力還可以,撇開這些不談,她是我媽喜歡的。”
“你媽?”江流的表情一下子變得非常複雜,他不會不知道,一向矜持高貴,不愛管事的陸媽媽這個舉動是什麼意思,最讓他吃驚的是,陸羽竟然也准許她來公司接近他了?那豈不是證明他也是默許了可以接受這個女孩子?
陸羽要麼就一概拒絕,一分目光都不放在別人的身上,但如果點了頭,那就證明他已經做好了決定。對於他來說,林娉婷是否討他喜歡,得他心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暫時地幫助他,勉強為他架構一個看似理所應當的未來。
如果陸羽另尋佳人,脫離苦戀,江流自然會支持,可是他還以為兩人能夠死灰復燃,特地聯繫了葉箏來公司,也不知道他最後會不會來……
這樣的擔憂剛剛落下,辦公室的門板就響起了有力度的拍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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