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038
中也算是看明白了,在這個家裏,最傻的人是源純,其次就是他,姐弟倆誰也別笑話誰。
至於櫻,人家只是表面看起來純良無害,實際上對於很多事都門兒清,鬼點子多着呢,心眼堪比天上的繁星。
不不不,我怎麼也不至於淪落到跟源純一個級別吧!中也輕輕拍了拍額頭,又用力揉了揉臉,深吸一口氣,還不想認命,想再掙扎一下。
“不逗你了,”櫻嘆了口氣,“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得出‘太宰治是她親弟弟’這個結論的,但我告訴你,那是不可能的,你想錯了。”
源純和太宰治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怎麼忽然就有了血緣關係?真不愧是文豪的同位體,即使不寫詩了,腦洞還是這麼大。
提起這事,中也心裏就不太好受,他隱隱約約覺得產生這種想法很不好,但又想不到排解的辦法,只能默默地生自己的悶氣。
“為什麼不可能?”中也沒精打采地說,“她都沒否認。”
櫻犀利地問:“那她承認了嗎?”
中也:“……好像也沒有?”
“這不就行了。”櫻攤開手。
她估計源純八成跟她一樣,第一次聽的時候被中也的腦洞震驚到了,所以才沒有及時反駁。
“可他倆長得好像啊,”中也小小聲說,他的臉上閃過一抹難過之色,“第一次看到他,我就有這種感覺……”
櫻產生了和庫丘林一樣的困惑——到底哪裏像?
你說源純是紅A和金閃閃的私生女都比這個靠譜,畢竟白髮紅眼長得美,一看就是雙親優秀基因的中和版本。
“而且她開始跟我說她叫太宰治子,是後來才改口的。”中也又想到一條如山的鐵證,補充道。
“呃……”櫻眨了眨眼睛。
櫻明白源純為什麼用這個假名,無非是覺得都是文豪的名字,配套更有意思,就是在逗中也玩。仟韆仦哾
至於她怎麼就在那麼多文豪里偏偏挑中了太宰治……只能說是緣分吧。
櫻把自己的理解告訴了中也,中也還是不相信,覺得櫻是在安慰他。
“你去問問不就好了,”櫻餘光一瞥,似乎看到了什麼,緊接着忽然臉色一變,露出欣喜又期待的神情,抬起手活潑地揮舞了兩下,“姐姐!中也有事找你!”
中也:“……喂!”
推了中也一把的櫻深藏功與名,她抱了源純一下,順手從她兜里掏了根棒棒糖,叼着蹦蹦跳跳地走了。
猝不及防被軟綿綿的可愛妹妹貼貼,幸福來得太突然,源純捏着一把糖暈暈乎乎地樂了好一會兒,等她回過神來,櫻早就不見了,只剩下中也神情複雜地看着她。
源純撓了撓頭,把捧滿糖果的手伸到中也面前,問他:“你吃嗎?”
中也:“……吃。”
兩人分了一把糖,並肩坐在台階上,看着院牆下枝繁葉茂的大樹。
源純拆了根檸檬味的棒棒糖,含在嘴裏,舌頭頂着轉來轉去,臉頰上時不時鼓起一小塊。
中也看源純吃得很開心,也挑了一根同樣味道的,但或許是早餐時源純面不改色啃芥末這事給他在無形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沒有立即把棒棒糖吃掉,而是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
這個謹慎的舉動救了中也一命。
本以為芥末麵包已經是極限了,萬萬沒想到還有比它更難吃的東西,那就是源純最鍾愛的檸檬棒棒糖。
酸得沒天理!至少得有一百顆沒成熟的檸檬在嘴裏一齊爆|炸,才能達到這種效果。
製造這破糖的廠家竟然還沒倒閉,究竟是人性的缺失,還是道德的淪喪?
中也整張臉都皺了起來,精緻的眉眼團成一團,他呸了兩口,把棒棒糖塞回源純手裏,捂着嘴狂奔回屋,找水喝去了。
看着中也倉皇逃跑的背影,源純下意識轉了轉捏在指間的棒棒糖塑料棍,無奈地小聲嘀咕:“……真有這麼酸嗎?”
“有,”迦爾納解除靈子化現身,他一臉認真地對源純說,“master,去年聖誕節,傑克和童謠偷吃了你珍藏的檸檬棒棒糖,結果被酸得哇哇大哭。”
源純:“……還有這種事?”
“阿周那撞見了,問她們怎麼回事,也嘗了一下,然後……”迦爾納欲言又止。
你說這個我可就精神了!源純一下子坐直了,她勾勾手指,示意迦爾納靠近點,攏着嘴壓低聲音問:“他也哇哇大哭?”
迦爾納:“……這倒沒有,但是我看到他落淚了。”
源純:“哈哈哈哈哈!”
對不起不該笑的,但是真的沒忍住。
源純捂着肚子笑了一會兒,在這期間,迦爾納一直乖乖巧巧地坐在旁邊看着她,不打斷,也不參與。
後來源純笑夠了,把中也嫌棄的檸檬糖塞進嘴裏,三兩下嚼碎。
在糖果碎裂的清脆嘎嘣聲里,糖紙被源純素白的手指捏着,翻來覆去,對摺又展平。
“master,你為什麼喜歡吃這種糖?”迦爾納好奇地問。
他注意到了包裝紙,意識到一件事,去年聖誕節酸到傑克、童謠和阿周那的檸檬糖,跟今天酸到中也的檸檬糖,不是一個牌子的。
也就是說,源純買到酸死人的檸檬糖,不是偶然,而是她故意挑的。
“不為什麼,”源純手腕一轉,亮出躺在掌心的糖紙小蝴蝶,她輕描淡寫地說,“就是以前吃過,挺喜歡的。”
她注視着紙蝴蝶的眼睛亮晶晶的,眼底有璀璨的星光躍動,似乎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她笑了笑,眼睛彎出好看的弧度,像墜落的花瓣。
“貧者的見識”告訴迦爾納,源純沒說實話。
但他也沒有拆穿。
“送你了。”源純把小蝴蝶放進迦爾納的手裏,她站起來,輕輕拍了拍裙擺,“我去看看中也,今天得跟他說清楚,不能讓他繼續誤會了。”
“謝謝。”迦爾納小心地收起紙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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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過來,”中也緊張地盯着源純,他擺出戒備的姿勢,捏着還剩半瓶的飲料小步後退,“我不吃糖了。”
看把孩子給嚇的。
源純哭笑不得的同時,竟然還感到了一點詭異的欣慰——中也總算有點小孩的活潑樣了。
“沒有糖,”源純擺了個投降的姿勢,“我來給你解釋解釋太宰治的問題,省得你總是胡思亂想。”
參考上次逮住離家出走未遂的中也的經歷,源純決定繼續開門見山打直球。
“……我沒有。”話雖這麼說,中也還是老實下來,眼珠不再四處亂轉,思考着怎麼溜走。
源純拉開椅子,示意中也坐下,她則繞去餐桌對面坐好。
面對面坐,隔着一張桌子,既能保持安全距離,又能直視對方的眼睛,是個從各方面說都恰到好處的交流方式。
源純:“他不是我弟弟,我以前也不認識他,至於我為什麼很早就知道他的名字……還記得迦勒底星上的世界樹嗎?”
中也懵懂地點點頭,“記得。”
如果是森鷗外,第一次看到世界樹的時候,就能想明白很多事了。
可惜中也只是個小孩子,當時光理解消化平行宇宙的概念,就已經佔據了他大腦全部的CPU。
“我說過,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來自另外的世界,”源純說,“在我的世界裏,‘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是很響亮的名字……”
源純沒有隱瞞,她用最簡單易懂的話,把前因後果解釋了一遍。
說完后,源純保持沉默,給中也留下思考和反應的時間。
【我們一般不提倡給原住民解釋這個,】系統神出鬼沒,【知道的越多,人越容易陷入瘋狂。】
源純:【但是?】
【但是,他資質很不錯。】系統發出了猥瑣的笑聲,【只要他能加入我們,成為自己人,那也就無所謂了。】
【打工的有我一個還不夠?你也太喜新厭舊了。】源純微笑。
【當然是多多益善啦。】系統話鋒一轉,疑惑地問,【不對呀,你之前明明很積極地招人,這才多久沒見,怎麼轉性了?】
源純:【不一樣,蘭堂跟我非親非故,坑他我沒心理負擔。】
蘭堂可真是太倒霉了……系統沒什麼誠意地偷偷感慨了一下,鼓動道:【坑中原中也也可以沒有負擔,你知道的,除了你之外,我們不收活人。】
你都說了“坑”,這我還能同意?源純興趣缺缺地敷衍道:【再說吧。】
系統:【……哼!】
或許是之前有了經驗,這回中也回神的速度相當快,人也很平靜。他問了一個源純意想不到的問題:“那這個世界……有你嗎?”
源純挑眉,“不知道。我猜是沒有,不是每個世界都存在‘同位體’。”
“唔……”中也點點頭,他猶豫了一會兒,又問,“你不會一直待在這個世界,對吧?”
源純的目光掃過中也抓着桌沿的手,“等回收了你身上的狂卡,和蘭堂身上的仇卡,我就該去別的世界找其他卡牌了。”
中也的手指下意識收攏。
“我走之前會把這座房子過戶到你的名下,”源純繼續淡定地說,“儲物室那個通往迦勒底星的傳送門也給你留着,你隨時可以來找我,甚至還能跟我一起去別的世界轉轉……”
中也的眼睛一點點亮了起來,閃耀得像夜色下波光粼粼的碧湖,他期待又遲疑地問:“你、你的意思是——”
不管你去哪個世界,都不會丟下我不管嗎?
【純純,我就知道你是愛我的!】系統激動地抽泣,【快答應他答應他!我去準備合同!】
源純冷酷無情地屏蔽了系統,【閉嘴吧你,有你什麼事!】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你能完全掌握力量的基礎之下。如果你始終無法壓制荒霸吐,為了你和其他人的安全,我只能把你關在迦勒底星,哪兒也別想去了。”源純的手機變成了法杖,她舉着法杖,隔着桌子輕鬆敲了敲中也的頭,“我說了這麼多,你聽懂了嗎?”
中也捂住腦袋,“聽懂了聽懂了!”
不就是學習控制力量嗎?他會努力的,他已經在學了,而且初有成效。
“那就好,”源純心滿意足道,“通知梅林,補習班第二期今晚可以開課了。”
迦爾納人不見影,只能聽到聲音:“好的,master。”
中也:“……梅林?”
這個名字聽着有些熟悉,莫德雷德給他們講午休故事的時候似乎提到過。
“啊,怎麼說呢?”源純頗感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
提起梅林,源純就控制不住地手癢,但可氣的是單憑劍術,現在她也打不過他。
梅林是源純的劍術老師,在源純還是小白御主的歲月里,這位外表英俊帥氣、迷倒萬千無知少女的大哥哥,曾經無數次在夢境裏一邊微笑,一邊用劍毫不客氣地把源純揍得狼狽不堪——
“速度太慢了,會被敵人追上的哦。”
“唉,動作不達標,破綻太多了,你看,又被我砍一劍。”
“發什麼呆?被大哥哥帥氣的身影迷住了嗎?你這麼喜歡我,我很開心,但一碼歸一碼,你還是要揮劍一千次。”
“……”
兩人之間的差距懸殊到天上地下,這本來沒什麼,源純心態很好,她知道梅林活得久,身份又特殊,比她強是理所當然的事,並不會產生挫敗感。
但梅林這個人很惡劣,他不會一開始就把標準拔那麼高,總是等源純還差一點點就能追上他后,再突然提升等級,讓源純氣得跳腳,不得不繼續努力。
有段時間源純被欺負得懷疑人生,覺得自己真是菜死了,完全沒有進步。
直到她在第三特異點徒手擋住了雙足飛龍甩過來的一尾巴,她才意識到不是她菜,而是梅林太強了。
等賢王教會了源純怎麼用斧子,所羅門王教會了源純怎麼打拳(?)后,源純終於可以一轉攻勢,左手斧子右手劍,追着梅林打了。
但源純嚴重懷疑梅林故意放海了,他根本就是懶得抵抗,覺得逗她很好玩。
總之梅天理的魔鬼教育給源純留下了無法磨滅的深刻印象。
“有時候我覺得他一出現,局面就穩了,”源純嘆道,“但更多的時候,我想把他從喜馬拉雅山頂一腳踹進馬里亞納海溝。”
中也:“……”
“反正他是個老流氓,”源純告誡道,“離他遠點。”
中也:“……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