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賬
小飯館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屋子裏一下擁擠起來,許多人的目光都若有若無的瞥向這裏,帶着禁忌的獵奇色彩。
領頭的揪住他后衣領,摩挲他的後頸,嘶啞着嗓子說道:“欠條在這擺着,你這麼說什麼也得還錢。”
蘇弦看了一眼坐在他對面的季岳,咽了一口唾沫說道:“有什麼事情我們出去說,不要在這裏。”
而此時他們也注意到在他對面的季岳,這個男子從他們進來到現在都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安靜地吃着面喝着湯,大有臨危不懼的江湖武俠掃地僧風範,如今仔細看倒是瞧個鮮明透徹。
“誒,你不是那個誰嗎?我見過你。”
領頭的一拍腦袋猛然說道:“原來你就是他那個男朋友啊!行,哥幾個咱們一起把他們帶走,看看他們身上到底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可以頂賬。”
季岳這才不慌不忙地抬起頭來,他冷冽的目光掃向他們。
就在此時,餐館外面湧進身穿西裝的保鏢,他們將這夥人團團圍住,季岳正好吃完最後一口面,慢條斯理的整理好西裝。
淡淡的眸子瞥向他們:“你剛才說什麼來着?”
領頭的蒙了,其他人也都驚恐起來,甚至還有要打電話報警的,屋子裏的架勢活像是民國時期幫派火拚,在當今社會還能看見真是奇迹。
“我,我,我說讓他還錢。”領頭的二丈子摸不到頭腦,說話之時被他的氣勢震懾竟然吞吐起來。
“他欠了你們多少?”
領投的將欠條遞給他,“你看,60萬,我們是有憑有據,他媽欠的錢他兒子就得還。”
季岳似乎認可的點點頭,身後的保鏢立刻給他們開了一張支票。
直到那張署名的票子到領頭手上的時候,他還是難以置信,要了幾年的錢現在就能解決也是奇事一樁。
餐館裏的人又像他們來之前那樣寂靜。
蘇弦咬着唇不說話,他現在更多的是窘迫,他沒想到一個被他如鯁在喉,如蛆附骨的窘迫困境竟然被季岳用一張支票簡單的解決。
怎麼辦,他現在虧欠他的更多了。
“吃完了嗎?吃完走。”
而剛才季岳叫來的保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狹長的充滿煙火氣息的街道上,蘇弦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後面,他的背影那樣的寬厚,在他面前彷彿在抵擋住所有的風浪,可是他憑什麼呢,他什麼都沒有給季岳做,哪有天降的餡餅?最終他還是快走幾步,站在他的旁邊,有些靦腆的說道:“謝謝你,這筆錢我會還你的。”
季岳沒有看他說道:“我們的合同里有這一條,我會幫你還清所有的債務,不過你確實應該還錢,但這筆錢是要奉獻給公司,60萬對你來講不是一個小數目,所以你今後應該怎麼做?知道了吧?”
“知道知道,我會好好做的。”蘇弦看他依舊是那沒有表情的臉淡漠的瞥了他一眼,但是莫名覺得現在的他和初見的他完全是兩個人,似乎現在的他會去和他多說一些話,自己和他的距離拉近。
於是那些吵吵嚷嚷的街角叫賣聲,那些飯客的酒醉聲在這裏消弭,蘇弦的眼中看到了季岳,他現在可以將顧南和季岳分開,至少他知道在他面前的是他的老闆。
晚上在宿舍的時候,他在自己隨身的日記本上寫下:今天季岳給我還了錢,顧南,他和你長得很像,但我知道他不是你。
沒有人能夠代替你,我會把這筆錢好好還給他的。
他合上日記,只覺得這夜又漫長的起來。
蘇弦雖然是學設計的,但是助理的工作和設計沒有太多的關係,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整理季岳的秘書交給他的報表,按照公司的規定接電話,預約客戶、規劃季岳的行程表。
季岳每天的時間都很忙,因為其中不僅有他的公務,還有生活上的瑣事,就比如說他每周需要抽出一到兩天去陪他的未婚妻。
“你今天去給段瑟買禮物,我中午要和她吃飯。”季岳在電話里簡單的吩咐道。
“好的季總,那我需要給她買什麼樣的禮物呢?”
沒有任何回應,因為季岳掛電話,只有不停的忙音。
這才是最困難的,他記得那位大小姐,那個在會場上掩面笑着的美艷女子,沒有男人不會喜歡這樣的女孩子吧。
好在林林和段瑟有過溝通,蘇弦想了想還是撥通了她的電話,希望給自己買禮物一些建議,他看了下時間距離他們吃飯還有三個小時,足夠自己去跑一趟中心百貨的奢侈品專櫃。
“你說的是段瑟嗎?你現在的公司和她有接觸嗎?”林林那頭有風聲應該是在外面。
“嗯,算是吧,她是客戶,我們想給她挑一個她會注意的禮物。”
“蘇弦,那你可真是問對人了,對於那樣家世的大小姐什麼好的東西沒有見過,普通的珠寶是難以獲取她的心的,要有心意的才可以。”
“什麼是有新意的?”蘇弦沒明白,這個範圍太廣了。
“比如手作啊,一些匠人的作品,富有涵義的更好。”
掛下電話,蘇弦看了看自己手邊的羊毛氈,那是顧南曾經給自己買的禮物,如果說手作的可以獲得一個人的心,那麼他曾經去的那家店絕對可以。
一個可以將兩個人的關係緊密連接起來的美好。
他還記得顧南在過聖誕節的時候,用羊毛氈做了一隻可以立起來的襪子,之後裏面塞滿了棒棒糖。
“喂,季總。”蘇弦被手機震動一哆嗦,就聽到裏面的冷淡。
“你放在車裏,之後開到酒店門口,你在酒店樓下等着。”
蘇弦即使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也知道會有一場浪漫的交往,“季總,那我用訂鮮花嗎?”
沒有回答,電話掛斷。
蘇弦:“……”
他想了想終於還是撥通唐鐸的電話,他記得那個人,那個自己車禍之後和警察一直解釋的人。
“喂,蘇弦,你可終於給我打電話了。”唐鐸那邊幾乎沒有聲音,在很安靜的地方。
“你,你和季總在一起嗎?”蘇弦聲音有些低的問道。
“沒有啊,怎麼了?你把季總惹生氣了?”唐鐸大有看熱鬧的架勢。
“不是,季總要和段瑟吃飯,讓我把車停酒店樓下,我已經買了禮物我需要買花嗎?”蘇弦大抵還停留在偶像劇情節,他自己的戀愛就是如此,鮮花代表了節日的祝福。
“季總說了什麼?”
“季總把電話掛了。”蘇弦唯唯諾諾的說道。
“哦,那你還是買吧,估計季總是想要給段瑟一個驚喜,所以才讓你把車停在樓下,他打開後備箱就是禮物和花,段小姐應該會很喜歡的,我們做下屬的要知道領導沒有說出口的話。”唐鐸十分理性的分析道。
“哦,我也是這麼想的。”蘇弦還是有些遲疑,儘管唐鐸說的有鼻子有眼,十分真實。
但為了不出意外,他還是將碩大的玫瑰花放在後備箱,最後將碩大的羊毛氈熊放在玫瑰花旁邊。
這副場景十分像他在向人求婚。
季岳的車是寶石藍的邁巴赫,看上去十分惹眼,他開着車在街道上飛馳,竟是覺得好多人的目光盯在他身上,他初始以為是錯覺,可沒想到在等紅綠燈的時候真的有人搖下窗戶對他說話。
“帥哥,有沒有女朋友?沒有?那……有沒有男朋友啊?”
蘇弦沒理他隔壁的這個開着耀眼豪車的人,猛踩油門。
在他身後的朱期頤看着他無比熟悉的車牌號,還有駕駛座上那個自己沒有見過的人一時覺得有趣,他調侃着撥給季岳,“季岳,你可以啊,腳踏兩隻船。”
“胡說什麼呢?”
“別蒙我啊,我可看見了,你這個司機可是特別奶。”朱期頤富二代圈子不學無術第一名,對於圈子內的八卦意淫無比的熱愛,如今被他抓到了一個熱乎乎的八卦自然咬着不放口。
“你要是沒什麼事別給我打電話。”季岳對於這個從小長大院子裏一起玩的傢伙,無奈大於好感,頂着一張可以出道的臉卻要做狗仔的活兒。
“知道了,哥,你等着瞧吧。”朱期頤笑笑自己主動掛了電話。
不過掛下電話之後,他就在他們的群里發了一個爆炸的消息“號外號外,季岳的司機無敵奶,無敵可愛,需要的排號啊,我是一號。”
其中一個發小調侃道:“就你還1號,你是0還差不多吧?”
一石激起千層浪,朱期頤憤憤的關閉手機。
不過八卦的雄渾力量讓他在充足的時間和金錢下可以去看現場直播,於是他也踩足馬力,隨着前面的藍色邁巴赫跟在他後面,他倒要看看究竟這個奶萌奶萌的司機要做什麼。
可直到他跟到了瑞麗斯酒店他才坐立不安起來,他看着這個小司機停到停車場之後十分謹慎的將後座上的花擺好,將旁邊的那隻熊規規矩矩放在花旁邊,一切準備就緒之後,他一人下車找了一個隱蔽的花壇坐下來乖巧的雙膝併攏。
這tm的在等誰?朱期頤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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