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桃花笑春風五
痛苦、窒息從四面八方湧來,還有恨意和......悲傷?
哪來的悲傷?她又在悲傷着什麼?
她似乎做了個很長的夢,夢裏面回到了高中時代,不知道怎麼回事,她的老師和所有的同學都不認識她了,包括她的父母。
那些人不停的問她:“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她不停地回答着:“我是施月!我是施月啊!”
他們又說:“不,你不是施月!”
夢中的她很不擅言辭,只會不停的重複着:“我就是施月,我就是施月......”
然後她看見她的同學和老師指着旁邊的一個人跟她說:“你騙人,你不是施月,她才是!”
起初,那人的臉有些模糊,終於,施月看清楚了她,那是一張非常熟悉的臉,那是虞青影的臉。
她說:“你不是施月,我才是。”
施月猛地睜開眼睛,她被嚇醒了!
這一睜眼,正好和黑衣人對視,那傢伙正冷漠地看着她,令她驚訝的是,他本來一片血色的右瞳已經完全恢復正常了。
“你哭什麼?”黑衣人的聲音沒什麼特別的起伏。
施月有些茫然:“我哭了?”她下意識抬起手摸自己的臉,還真摸到了一片水漬。
她還真哭了啊......
等等,她發現她能動了。
這麼說的話,已經過去一天了?
想想也是,要不然怎麼夠她做那麼長的夢。
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這裏是一家客棧的卧房?但總覺得似乎有些違和,於是她開口問道:“這裏是哪?”
“武陵的長漁鎮,”黑衣人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這裏已經因為桃花疫變成空城了。”
怪不得,她知道那種違和的感覺從哪來的了,這裏沒有人氣。
施月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突然發現黑衣人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着她,這不免讓她懷疑自己臉上是不是沾了髒東西,她伸手摸了摸,也沒摸出個所以然來:“你這樣看我做什麼?”
“只有無骨散?”這話只說了半截,一開始施月還沒聽明白,想了半天才緩過勁兒來,這是在問她,鬼醫除了無骨散之外有沒有給她下別的葯。
“這個我其實也不太清楚,鬼醫當時只說了無骨散,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黑衣人皺眉:“你昨天的昏迷有些不太正常......”
“哪不正常了?”施月緊張起來,她其實也一直覺得虞青影不太正常,動不動就脖子疼,不會是得什麼絕症了吧?
“像是中了蠱。”
施月有點兒懵,是她印象里的那個蠱嗎?那種傳說中的蟲子?什麼毒蠍子啊,毒蜘蛛啊之類的東西在施月腦海中像幻燈片似的一一閃過,她臉色有些不好看了。
黑衣人似乎還想說什麼,客房的門卻被人“嘭”地踹開了,灰塵散去后,一個人顯現了出來,正是連喬。
黑衣人扭頭看向了連喬,沒說話,應該是在等連喬先開口。
連喬倒是笑得比較溫和:“師弟,好久不見,你的修為似乎又有長進。”
合著這個黑衣人還是鬼醫的師弟?
“我以為,既然我來了這裏,你會逃。”黑衣人的聲音聽上去很冷。
“師弟,不要誤會,我不是來和你打架的,我只想帶走她。”說著,連喬就看向了施月。
施月:“???”
“她是虞家的二小姐,你最好收斂一點。”黑衣人一開口,施月就稍稍鬆了口氣,看得出來,黑衣人和連喬並不是一夥的。
連喬笑了,那笑里透着無盡的嘲諷:“你真的知道她是誰嗎?你以為我為什麼會把她扔下緣溪鎮,我何不讓她染上桃花疫再丟進去,那樣的話,效果只會更好。”
“你什麼意思?”
連喬“哈哈”大笑:“看來你們都不知道吧,你背後這個人,中了桃花蠱,算算日子,該有一個月了。”
施月又懵了,她還真中蠱了啊......
一個月前?那不是虞青影被緣溪老祖拍暈之前嗎?發生什麼了?
聽到這話后的黑衣人反應有些詭異,他的背影僵住了,像是變成了石人一般,半晌之後,才緩緩地轉過身,準確地說是一截截地轉過身來,一臉震驚地望着施月,這震驚中似乎帶了一絲驚喜,驚喜中又藏着一份害怕。
施月還是頭一回見到黑衣人流露出這麼濃重的情緒。
聽到她中了蠱,就這麼開心?難不成這個黑衣人對“桃花蠱”有什麼特殊情結?
“哈哈哈,師弟,情緒流露得這麼明顯不怕被功法反噬嗎?”連喬像個看熱鬧的一樣。
黑衣人沒理連喬,依舊目不轉睛地盯着施月,像是要透過施月看什麼似的。
施月覺得毛毛的。
“師弟,你不會不知道桃花蠱是做什麼的,我製造出桃花疫來就是為了培養桃花蠱,現在桃夭被你帶走了,好在還有個替補的,這可是復興家族最後的希望了。”
聽到這話后,施月有種恍然大悟地感覺,所以說這個連喬一開始乾的那些事兒就是為了培養桃花蠱?
她尋思着,如果自己身體裏真的有那什麼桃花蠱,那很多事情就容易解釋了,比如說為什麼染了桃花疫的人看見她之後是那種反應,就像幼蟲看到成蟲之後,自然會感到害怕。
不過,這個連喬又是什麼家族的?姓連?連家?那黑衣人也姓連?可是之前沒聽何安塘提起過連家。
黑衣人終於收回了目光,再次看向了連喬,語氣又變得冷漠了起來,聽不出絲毫的情緒波動:“我知道了,看在你算是我半個師姐的份兒上,我可以不殺你,但是,你如果敢動我背後的人,我會讓你知道什麼是生不如死。”
施月依舊處於一臉茫然的階段,這算是發展到哪一步了?
連喬也露出了頗為驚訝地表情:“看師弟這個樣子,似乎知道的真相比我都多。”
“快滾!”黑衣人明顯不欲和她多廢話了,隨着話音的落下,一股濃郁得幾乎成實體的殺氣從黑衣人身上向四周盪開,激得施月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連喬的臉色變了:“你竟然真的打算下殺手。”
“快滾!”黑衣人依舊重複着這兩個字。
連喬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又一臉不甘地看了施月一眼,最後冷哼一聲,拂袖離開。
直到連喬的背影徹底消失,黑衣人身上的殺氣才散去。
他緩緩轉過身來看了施月一眼,又像心虛一般地迅速將視線移開:“等會兒我送你回去。”
施月一臉狐疑地打量着黑衣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這黑衣人此時跟她說話的語氣里似乎帶了一絲不易察覺地......溫和?
溫和?令人懷疑。
施月糾結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那個我想問一下,桃花蠱是什麼?”
她其實還想問,這玩意兒有解藥嗎?會不會死啊?
“死不了。”
施月瞄了一眼黑衣人的表情,雖然沒什麼表情,但直覺告訴她,黑衣人現在心情挺不錯的,是她瞎了嗎?這有什麼好高興的?
“我會想辦法幫你找解藥的,也希望你不要將此事告訴別人。”黑衣人道。
施月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你為什麼要幫我?”
“走吧,送你回去。”
這話題轉移得也太生硬了吧,所以,不想說的,怎麼問都問不出來唄?
黑衣人已經向外走去了,施月趕緊跟上去,一路出了客棧,大街上一片荒涼,一個人都沒有,像一座死城。
施月有些緊張:“這裏沒有那種奇怪的妖樹了吧?”
“我都已經處理過了。”
施月有些好奇:“鬼醫不是你師姐嗎?你幹嘛跟她對着干啊?”
黑衣人回頭來看她:“屠城有什麼好嗎?”
黑衣人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況且,我只做教主希望我做的。”
教主?難道說的是緣溪老祖?
施月心中一驚,這黑衣人竟然是拜月教的。
不過,他為什麼說了這句話之後要用那樣的眼神看她,就好像想看她對這句話有什麼反應似的。
她能有什麼反應:“你們教主還挺不錯的。”
“嗯。”黑衣人沒再說話,扭頭接着往前走。
施月一邊跟着,一邊在心裏忐忑着。
這人為什麼給她的感覺怪怪的?
施月也沒再說話,她覺得自己得好好縷縷。
轉變是從鬼醫說出她身中桃花蠱開始,黑衣人看她的眼神就變了,仔細想想的話,連喬似乎想用她身上的桃花蠱來複興家族,那黑衣人是不是也想得到她身上的桃花蠱?
感覺上,這倒是挺有可能......
施月又偷瞄了黑衣人一眼,黑衣人還說會幫她找解藥,也不知道可不可信。
走出長漁鎮的時候,黑衣人突然停下來了:“有人來了。”
又有人來了?施月一下子緊張起來:“鬼醫又回來了?”
“不,應該是來接你的人。”
話音剛落,一道青鴻便從遠處向黑衣人擊射而來。
黑衣人右手一抬,劍未出鞘,直接連劍帶鞘輕飄飄地擋住了青鴻。
青光散去,一把劍顯現了出來,劍柄翠綠像是玉質的。
接着,又有幾道劍光從遠處飛射而來,這一次,什麼顏色的都有,看着還挺絢麗,這些劍光的目標都是黑衣人,施月不免有些懷疑,他能接下來嗎?
黑衣人沒再用手中的劍去接,他站着沒動,右眼中卻有一道紅光閃過,接着紅色的霧氣從他身周散開,將施月和他都罩在裏面,飛劍一遇到紅霧,就停在了半空,接着就“叮叮噹噹”地砸在了地上。
黑衣人右手一拂,紅霧散去:“各位玄門的道友就只會偷襲嗎?”
很快,施月看見了非常中二的一幕,一群人,約摸着有十幾個,呼呼啦啦地從周圍屋子的房頂跳了下來,這群人都穿着類似綠幽谷校服的衣服,只是顏色不一樣,有綠幽谷的綠色,也有姜家的紫色,施月甚至從這群人裏面找到了何安塘和原主的大哥虞千雲。
然後虞千雲就沖了過來,指着黑衣人的鼻子破口大罵:“你這妖人為何要擄走我師妹!”
黑衣人看了虞千雲一眼,又看了施月一眼,沒說話。
施月嘆了口氣,虞青影這位大哥也是原主親友表中,令她感到頭疼的一個。
虞千雲,盧安虞氏大少爺,跟虞青影同父異母。虞千雲的生母是原配,去世多年;虞青影的生母身份不明,沒人見過。
好在虞千雲並不是那種因為和妹妹同父異母就討厭妹妹的人,但他對於虞青影的態度依舊是深惡痛絕的,施月總結了一下,原因只有一個,虞千雲有中二病。
在虞千雲眼裏,盧安虞家是玄門正派,應當光明磊落有自己的傲骨,然而虞青影確實個丟臉的傢伙,這讓他在同僚當中有些抬不起頭。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施月趕緊解釋:“大師兄,不是他把我擄走的,是鬼醫連喬。”
何安塘似乎哭過,眼睛很腫,顯得臉更圓了:“師姐,你就說實話吧,武陵城都變成空城了,這可是屠城啊!你別再包庇他了!”
她說的都是實話啊,怎麼就變成包庇了?
“真的不是他把我擄走的,是連喬。”
虞千雲冷笑一聲:“我們在這兒守了這麼久,根本沒看見什麼連喬。”
黑衣人終於開口了:“鬼醫善詭陣,從你們幾個手裏逃脫並不是什麼難事。”
話雖冷漠,話中的輕蔑之意卻非常明顯。
這些人聞言大怒,其中一名着紫衣的青年站了出來:“姜昔玦!你什麼意思!”
施月懵了,這人剛剛說......姜昔玦?
姜昔玦!?
WTF?黑衣人是姜昔玦!!??
這是什麼人間疾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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