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乳科鬼見愁5

甲乳科鬼見愁5

第五章甲乳科鬼見愁5

喻蘭洲被告上法庭的消息傳遍了病房。

彭鬧鬧一進去就感覺氣氛不對,於小寶正面走來,殺氣騰騰,低低罵了一聲傻逼,也不知道是在罵誰。她看他費老大勁重新弄床位,喻蘭洲手裏的幾個新病號全轉陳大夫組裏了。

邱主任臉色也不好,整個病房低氣壓。

錢護士坐在一旁,也不說話,往鬧鬧手機發消息,讓她看群里。這是之前錢護士拉她進的群,裏頭都是護士,平日裏一起拼個下午茶或者購物團。現在裏面刷了不下五百條聊天記錄,全是在說喻蘭洲的官司。

小姑娘從頭翻到尾,終於弄明白髮生了什麼。

去年喻蘭洲給一個甲癌的外地病人做了左側全切和頸側清掃,做完病人轉到本地醫院進行後續治療,現在對方將他告上法庭,說手術中出現醫療事故導致其聲帶嘶啞難以恢復,影響到了正常工作生活。要求主刀醫生承認事實並登報道歉,醫院賠償100萬元。

這人在劇團工作,是個唱歌的。

近年醫患關係緊張,這麼大的醫院每年收到的起訴傳票少說也有兩三張,積水潭有自己的辦事流程,自然先把主刀叫到院辦了解情況。後面申請鑒定什麼的都有條不紊,上下都是一個意思,事兒捂着來,沒道理平白給大夫添麻煩。

這事落到喻蘭洲頭上邱主任更是護着,所以彭鬧鬧一點風聲都沒聽見,科里也就幾個領導和於小寶知道。

也是巧,3號床的病號有個小女兒,男朋友在原告律所上班。

消息就從這頭傳了出來。

喻蘭洲手裏幾個新收的病號昨兒夜裏一齊找到邱主任,要求換組。

換個人的話聊聊也就過了,當護士的都忙,誰有空一直惦記這事?可這是喻蘭洲,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彭鬧鬧看聊天記錄的幾分鐘裏底下又刷了幾百條,護士長沉着臉叩叩桌面,小姑娘嗖一下抬起腦袋,同時手很靈巧地往桌下一藏。齊護士長今兒臉也挺黑,使喚她下樓拿葯。

小姑娘就覺得甭看她學長平日裏沒幾句話,倒是挺招人疼。

彭小護士樓下走一遭,聽見病房配藥室也在說這件事。

有懷疑的也有看熱鬧的——

“可說呢,難怪內天我瞧着傅院長臉色不好。”

“不會真給切錯了吧?那麼年輕就當上副主任,手上是不是不太穩啊?”

“那不能,老邱親自帶出來的。”

“我就說遲早要出事,你們不知道吧,甲乳科被投訴最多的就是喻大夫。”

“投訴的是態度問題跟技術沒關係,咱們這兒又不是酒店咯每天忙成狗還得賠笑臉,一大老爺們斯斯文文的,成天賣笑算怎麼個事!。”

“我看夠嗆,聽說樓上病號都鬧開了,這以後小喻還怎麼在科里做人?”

“嗨,咱操什麼心,院裏有錢,賠個百八十萬小意思,小喻是老邱嫡系,出不了事。”

……

醫院就是個小社會,有時候比社會還複雜,你落難了,有人能拉你一把,也有人能踩你一腳。彭鬧鬧聽得心裏煩,還被抓來問八卦,她不高興,走的時候門摔得巨響,上了樓悶不吭聲獨自坐着,見着喻蘭洲從大辦公室里出來,伸手朝她拿病例。

他看起來真是和之前的每一天都沒區別,一張臉瞧不出喜怒,做自個的事,要把餅乾盒還給彭鬧鬧。

現在不是餅乾盒的問題!

小姑娘氣咻咻,又不想在他跟前提內些糟心事,猛嗑三顆糖,磨着后槽牙,中午吃飯自個先下去了,讓大師傅打滿滿的紅燒肉和白米飯。

於小寶端着盤子坐她對面。

彭小護士啊嗚一大口,臉頰嘭嘭的,嘴角冒油花,金屬勺子用力戳着餐盤。

於小寶看出來了,安慰着:“沒事,出不了大事,掉錢眼裏了想躺着來錢呢,哪兒那麼容易。”

“我信他。”小姑娘咽下飯,“我就算沒跟着上手術我也信他!”

“內天我在。”於小寶吃的也不是個滋味,既然都鬧開了他也就不瞞着,跟彭鬧鬧比劃,“你甭看甲癌是個幸福癌,一旦涉及到側頸清掃那就不是個簡單的事兒。很多大夫十台能有一個做乾淨就不錯了,都摘葡萄,水平不夠糊弄人,喻主任多牛逼啊,內病號腫瘤連着喉反神經,我們平時幹活總開玩笑,一般的大夫你沒連着都給你全割嘍,他偏不,微切割給保留了,我台上看愣了都,人家還不藏着掖着,教我,所以我記得特別清楚。”

“喻主任自個不在意,但我們不能讓人白白欺負他。傳票一來邱教授就忙活上了,當時的手術記錄都存檔呢,我也是個證人,要是不行那咱走鑒定,清者自清!我最氣內些個一生病就先百度、什麼都不懂的人到處亂傳,哎,都沒法說!唱歌怎麼了?命都沒了還唱歌?當時說的好聽,只要能活着什麼都行,術中術後會發生的可能也都給說得很清楚,白紙黑字簽了,哦,把你救回來了你就開始鬧,合著人欠你的啊?”

、、、

沒有需要手術的新病號,喻蘭洲難得清閑一天,居然都有時間下樓吃飯了。他一出現在職工食堂就成了焦點,明目張胆和偷着瞧的都有,於小寶朝他招手:“喻主任,這!”

彭鬧鬧正聽起勁呢,這下可好,盤子裏吃得亂七八糟,藏都不知道往哪兒藏,就記得趕緊抹嘴,今兒大師傅做的紅燒肉忒香忒油了!

喻蘭洲端着碗面坐下,氣定神閑開吃,於小寶嘟囔:“也就你還吃得下。”

跟邱主任一個模子印出來,捨不得說,還跑去多買了個蛋回來,非要喻蘭洲吃嘍。

喻大夫瞅了眼對面嘴上還掛醬油的小姑娘,見她一直在瞧他碗裏的面,想想,問:“沒吃飽?”

彭小護士頓時燒紅臉,嘰嘰喳喳:“不是的!我沒有!我吃飽了!”

說完也不跟這待了,端着盤子噠噠噠跑走。

剛才才不是看他面,瞧他手呢,外科大夫的手,忒好看。

接下來整個7樓都感覺到了喻主任的時間多。平時話說兩句就趕着上手術的人,閑閑坐在位置上翻書,磚頭厚的英文書看下來不用翻詞典,時不時逮着路過的實習生提問題,全是書里的知識點。

這叫學生們淚流滿面,都不敢從他身邊過,跟被釘死似的一人一台電腦噼啪敲病例,絕對不先抬屁股——

老師我好忙的,真的好忙,您瞧,活兒多您千萬手下留情!

有個規培來的遲了些,沒搶到電腦,被喻主任抓壯丁,問:“輕度GO有哪些表現?”

GO?

哦,graves眼病。

輕度?

是啥來着?前幾天好像背過的QAQ

被抽到的欲哭無淚,沒被抽到的心有戚戚,誰都甭笑話誰。

雖然都是正經醫學院畢業的,雖然當初高考的時候都是拔尖的存在,但臨床這種東西就是這樣,你學了八年還覺得自個什麼都不懂都不會,文盲一枚,想回爐重造。

“學無止境”這四個字學醫的和學法的體會尤深。

喻主任見問不出來,換個人,眼尾掃到於小寶,寶大夫還是挺拿得出手:“眼瞼攣縮小於2毫米,輕度軟組織受累,眼球突出度在正常上限的3毫米以內,有可能出現間歇性復視。”

這題算過了,喻蘭洲的書又翻了一頁,大辦公室里的學生們都提着心,不知道他下一題會問什麼。

邱主任背着手上來溜噠一圈,見喻蘭洲閑的沒處去就又氣上了。奪好的苗苗啊,不上台太可惜了!

小老頭伸手朝圓臉小護士要顆糖,說心情很差,甜甜嘴。

彭鬧鬧早先給過兩次,被護士長領到配藥室里說悄悄話:“甭給他,血脂血壓超標了都!咱不慌,為他好!”

所以小姑娘特有底氣,搖搖頭:“這糖您不能吃。”

邱主任跟她掰扯:“這裏我最大,為啥小寶都有我沒有?”

“小寶全送給小田護士了!”小姑娘很有道理,“您喝白開水吧,水也甜。”

小老頭氣哼哼走了。

、、、

到了晚么晌,彭鬧鬧幫人頂了一會兒才下班,大辦公室里差不多都走空了,喻蘭洲看了一天的磚頭書還擱在桌上,所有實習和規培終於能抬屁股解決一下三急,走的時候絕對不經過那本書。

就差給供起來了。

彭鬧鬧拎着小布袋進去,杵在那本書跟前瞧了瞧,相比之下還是喜歡這人每天忙不停趕着上台的樣子。她把書小心往裏推了推,桌子的抽屜沒關嚴,上回喻蘭洲隨意扔進去的資料還躺着,最上面是那張蓋了紅章章的傳票。

她見不得,找了張白紙遮住。

今兒他們家彭總有應酬,不來了。彭鬧鬧一個人在家,點一份草當晚餐,吃完洗澡刷牙,穿着白雪公主似的蓬蓬睡裙打算下去扔垃圾,天冷,外頭套了件羽絨服,整個人裹得圓鼓鼓,像長得不太高的熊,素顏的臉上幾乎瞧不見毛孔,捆着束髮帶,這就很顯臉型了,很標準的一個○,飽滿光潔的額頭亮堂堂。

小姑娘踩毛茸茸的棉拖鞋,出來時冷得抖了抖,看見對門地上也放着一袋,一起拎下去扔了。

上來的時候撿着了一隻貓。

三花小貓,兩顆碩大的黑眼圈。

就站在電梯旁,沖她喵喵叫。

“嗷!!!你是誰家的小貓咪!!”彭鬧鬧快速蹲下,嘗試摸摸那毛茸茸的小腦袋。小貓也肯讓摸,把小姑娘萌得嗷嗷叫,邊摸邊向對門看去。

一直安靜得像是沒人在裏面生活的屋子裏亮着燈,門微微敞着道縫,隱約瞧見裏面一雙男鞋。彭鬧鬧指着門問小貓:“你是從那裏出來的嗎?”

小貓喵喵兩聲,肉墊子搭在小姑娘手心裏。

喻蘭洲剛洗完澡出來,用一塊白色毛巾擦着頭髮,先是聽見外頭有人吱呀亂叫,再一瞧,家裏貓沒了。

之前自個住一層的時候沒什麼顧忌,習慣留個門,他家貓喜歡在走廊上溜達,想到新鄰居怕貓,趕緊出去,沒想到這一眼看見個圓滾滾的東西趴在地上,十分小心地掀開他家三花的后爪子瞅了瞅,笑得歡天喜地:“是妹妹啊!”

然後一轉頭,不是之前見過的內位……

喻蘭洲瞧着彭鬧鬧的小圓臉也不是不吃驚的。

小姑娘則整個嚇傻了,就這麼跪在地上還是之前內猥瑣姿勢瞅着穿家居服的喻蘭洲。

以為自個發癔症呢!

男人的頭髮略長,帶着水汽搭在額前,他背着光,看不清眉眼,人靠在門邊,主動搭了句話:“這你家?”

小姑娘回過神,眼裏萃了星星般:“主任你也住這裏嗎?!”

咕嚕爬起來竄人跟前,小貓搖搖晃晃跟上。

喻蘭洲把貓撈起來,問她第二個問題:“我垃圾你扔的?”

上回內個不可能,眼前這個像是能幹出這種事的。

“嗯啊!”小姑娘點吧點吧腦袋,“門衛大爺說這兒住了個老爺爺,我想順手的事就給一起扔了。”

說完抿嘴一笑:“沒想到是你!大爺估計記錯樓號了!”

指指三花:“這是你的貓貓嗎?它好漂亮啊!”

喻蘭洲認真品了品他們家三花內張臉……不是能被誇漂亮的程度。

小貓估計知道是說它呢,喵了聲,把彭鬧鬧萌出血,攥着手問主人:“我能和它玩么?啊啊啊它臉好扁好可愛啊啊啊!這肯定是混血吧?混加菲么?!”

“不知道。”喻主任覺着彭小護忒鬧騰。

“你哪兒買的啊?”

“撿的。”

小姑娘一頓,抬頭看他,萬般羨慕:“你運氣真好!”

喻蘭洲:“……”

撿貓內天他發小也在,說的是:“我靠老喻你得奪倒霉才能撿着這麼丑一隻貓啊!老子都被丑哭了!”

“上回見你家還有人,怕貓。”他得問問清楚,要是兩個姑娘都住這兒那往後這貓的溜達時間就得取消。

內天內姑娘叫成內樣,他嫌吵。

彭小姑娘眼巴巴瞧着小三花,一臉痴漢:“內是我妹妹,偶爾來,她小時候被貓咬過。”

喻蘭洲半點沒讓彭小姑娘上手抱貓的意思,聽見這話決定溜達時間還是照舊。

小姑娘雖然沒摸着貓,但也沒覺得他小氣,那麼好看的喵喵,當然是小心護着!

但她饞,特饞,平時沒見着就算了,眼下家門口就有一隻,那肯定得爭取,彭小姑娘拿出平日裏在家哄老爹的手腕,眯眼一笑,甜滋滋地,兩枚小虎牙露出來,是個很伶俐可愛的模樣:“我能抱抱它么?”

又歪頭一笑:“我想跟它做好朋友。”

這話聽着幼稚,但從她嘴裏說出來不招人討厭,喻某人手一松,小貓落圓滾滾小姑娘懷裏了,這回倒是沒聽見她吱呀亂叫,很安靜地摸着小貓,幾秒後仰起頭,喚聲喻主任,說她在肚子裏藏了好幾天的話:

“我相信你。”

但喻蘭洲不缺她這份信任,很敷衍地點了個頭:“不說謝謝沒關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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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嘖,現在不給貓,往後我讓你想拿貓換妹子都沒地兒換!

三花:誰說我丑,站出來!

PS,我要被趴在地上看喵喵性別的彭鬧鬧萌死了!!胖就胖着吧閨女,胖fufu才最可愛啊!

pps,go眼病發病機制尚不清楚,一般跟甲狀腺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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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大褂和燕尾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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