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乳科鬼見愁9
第九章甲乳科鬼見愁9
親眼看見喻蘭洲墮落成這樣對彭鬧鬧來說算得上這輩子打擊最大的事。
壓根不當回事的喻蘭州再一次坐在了那晚的包間裏。
確切的說,是坐在了牌桌上。
王釗在一旁苦着臉,發愁,坐一會兒就出去瞧瞧動靜,是真怕自個兄弟這輩子毀在這麼個地方。
勸過,沒用。
有些事你沒法說沒法怨,他兄弟這些年不抽煙不喝酒裝的特別像個人,現在突然一下煙和堵都沾上了,唯一的底線是不碰酒,他懂,外科大夫要做手術的,手不能抖。
老爺們有事都咽肚裏,挺了三年,是夠累的。
王釗靠在柱子旁給自個點了根煙,抽得苦哈哈的,一抬眼,瞧見走廊盡頭有個小姑娘殺氣騰騰進來,挺眼熟,身後跟着這會所的股東之一。
寸金寸土的皇城根下能佔着這麼塊風水寶地還能太太平平做生意背景肯定厚,這還是個大股東,一般都不來店裏,平時是很有派頭的,開一輛勞斯,這會兒人點頭哈腰陪着笑臉,殷殷囑咐:“哎鬧鬧,慢點兒,小心摔着。”
小姑娘經過的時候狠狠剮了王釗一眼,直直走到包間門口一瞅。
喻蘭洲的座位正對着門,抬眼瞧見門口杵着個彭鬧鬧,氣得鼓起臉,一雙眼圓滾滾,內氣勢,跟要替天行道斬妖除魔似的。
他沒搭理,上眼皮翻下來看牌,長翹的睫毛尾巴染着溫黃的光絲,特鎮定自若。
男人的手大,攥兩幅撲克還有富餘,甩一副王炸,叫對家苦不堪言。
沒在意彭鬧鬧什麼時候走的。
王釗倒是看見了,小姑娘像只神氣的小母雞,領着老闆前頭拐彎,不是出去的路。
再幾秒,這一層全黑了。
燈滅了的時候喻蘭洲正收錢呢!
打牌他是新手,剛學的,但他聰明,會算牌,贏得多輸得少,玩的是個刺激,本來以為是短路,就聽見王釗很着急在外頭喊了聲:“蘭洲!”
房間裏其他人都嚇一跳,以為真有阿sir臨檢,雖然這幫人都是遊手好閒的富家子弟壓根沒什麼好怕,最應該怕的人坐在那兒八風不動。
周圍幾個房間的人都出來抱怨:“幹嘛呢!玩好好兒的怎麼突然黑了?忘交電費了你們?”
老闆挨個賠罪道歉,還得舉着手機給身旁的小姑奶奶打燈,小姑娘甭看面嫩人小,氣勢很足,走到門口還是內個位置,停住,就着微弱的手機燈光直勾勾瞅着喻蘭洲,張口喊:“你出來!”
裏頭的男人抬眼一睨,臉上的神色還是往姑娘心裏扎刀子了。
王釗湊近了小聲問:“你拉電閘啦?”
很驚艷,從前可沒瞧出來軟乎乎的小妹妹有這番魄力。
小姑娘不吭聲,使勁憋着心裏的難過。
、、、
這還怎麼玩?
興緻被破壞得十分徹底。
牌友們都散了,喻蘭洲瞧都沒瞧彭鬧鬧,撞着她的肩頭越過去,王釗拉了小姑娘一把:“一起走一起走,哥哥送你回家。”
也有點歡喜,哎,挺好,終於有個厲害的了。
喻蘭洲腿長走得快,靠在王釗車門上點根煙,彭鬧鬧一雙小短腿噠噠噠追得夠嗆,她能剛也能軟,需要什麼來什麼,但胸腔里內顆小心臟最最裏層跟豆花似的軟乎乎,一碰就會碎。
這一路幾次都要哭出來,可她捏着腿兒忍住,到了跟前,四下無人,高高仰着小腦袋——
“喻蘭洲我告兒你,這城裏哪都有我的人,你去哪我都能知道!跑不了!你下次再來我還這麼干!我不怕!我可是給了錢的!我從小到大壓歲錢夠你折騰!”
說的氣呼呼的,胸口一起一伏,站得很端正,人生的小家碧玉,穿得普普通通,路子卻很野,底氣很足,打小家裏養出來的氣派,平時見不着,這會兒全露出來。
光芒四射得叫人挪不開眼。
喻蘭洲終於知道上回這姑娘一個勁嘮叨他不要抽煙卻不怎麼提他打牌是什麼原因了。
人夠厲害的,能整這麼一出。
喻蘭洲心裏搓火,被管頭管腳的不痛快,拿煙噴她,小姑娘被嗆得連連咳嗽,眼都熏紅了。
他說話不客氣、不耐煩:“給你臉了是不是?你是我誰?勸你手別伸那麼長,還有下回你試試!”
是啊,我是你誰?
彭鬧鬧終於是憋不住了,眼眶中漫上水汽,聚集得很快,喻蘭洲拉門坐進車內,王釗在那兒哄:“妹妹,走吧,哥送你回家。”
“費什麼話!”喻蘭洲喊王釗開車,瞧都不瞧彭鬧鬧。
王釗撓撓頭,上了車,車火點起來,本來都開出去了,瞧見彭鬧鬧噠噠噠越過車頭,王釗一腳剎車踩死,車裏兩人往前貫了貫,又被安全帶給勒回切。女孩跑副駕駛門邊,兩手死死扒在門上,一說話金豆豆啪嗒掉下來,墜太快了,跟流星似的閃過,再來一顆,這就在臉上劃出了水晶痕迹。
她說喻蘭洲,人不能爛在自己手裏,老了沒有後悔葯。
看着是很要強的小丫頭,可說話還是藏不住哭腔,她說:“我知道你遇着不好的事了,可人要向前看!”
話音剛落,一直在抽煙的男人扭頭睖她,眼裏粹着萬年寒冰,能把彭鬧鬧全身上下每一條血管都凍住。
然後回過頭,也是這樣的目光,看着王釗。
王釗沒辦法,一腳油門帶着喻蘭州走了,後視鏡里可以看見小姑娘站在原地揉眼睛。
王老媽子不落忍,說他:“你這可有點過了,一小姑娘,犯不着,人也是為你好。”
、、、
人犯軸的時候誰說都是沒用的。
喻蘭洲另外找了個地方。
去的時候沒帶王釗,也嫌他嘮叨。
王老媽子在這一天突然打不通他發小電話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被拋棄了,這人着了魔了。
他內個擔心啊,最怕電話突然響,對面說您好這是派出所,我們逮着誰誰誰了,你認識吧?你來簽個字吧。
可他只能幹着急,不知道上哪兒去找!
彭鬧鬧接到她小弟電話的時候正在配藥,真是小弟,小弟弟,才19歲,她母后姐妹花家的小孩,要說他們這幫人,女孩兒都挺爭氣,不是學習就是工作,男孩兒就特不爭氣,這個就是出了名的二世祖,還不到二十學都不上了,成天招貓逗狗四處散錢。但人很機靈,每年春節都跟着來拜年,親親熱熱喊她鬧鬧姐,說她比彭靜靜好看很多,被彭總放狗追了一路。
那邊小孩神神秘秘:“姐,我見着你要找的人了!”
內天在會所她拉着喻蘭洲的事情小姐妹都瞧見了,她也不遮着掩着,乾脆發了張照片在朋友圈,只對這幫人可見,說找人,但凡在除了積水潭的地方看見他都來彙報。
彭鬧鬧立馬就請假了,直接跟護士長說家裏有急事。老實巴交的一小閨女,齊護士長做夢都想不到她這是要去哪兒。假條批了,小姑娘匆匆忙忙下樓攔車,內地方她聽都沒聽過,車越開越偏,最後都能見山了。
小孩就在門口等着呢,腦筋缺根弦,以為彭鬧鬧追債呢,說話不客氣:“丫來沒多久!我上廁所路過了眼就想起來了!姐,我陪你進切!”
當姐姐就是姐姐的樣兒,小手利落給了顆毛栗子,沉着臉:“你還想幹嘛!趕緊給我回家!再讓我瞧見有你好果子吃!”
小孩不服家裏爹媽管倒是怕跟前這個嫩生生的小姐姐,撓撓臉:“我也沒玩多大……”
“還不走?”彭鬧鬧眼一瞪,小孩撒丫子跑了。
跑幾步委屈,停下來說:“我下回不跟你說了!”
小姑娘揮揮拳頭。
小孩到底還是擔心:“我真走啊?你一個人行么?”
“裏頭有我的人。”
、、、
這兒外頭瞧着跟農家樂似的,進去才知道,什麼啊,特么就是個低配版賭窩。
門敞着,嗆人的煙味溢出來,彭鬧鬧皺着兩條小眉毛看見背對她的喻蘭州正在抓牌,桌子這邊的男人瞧見她了,一看就不是來玩的,有點警惕:“找誰你?”
小姑娘進去拉住了喻蘭洲的手。
喻蘭洲看她在這徹底敗了興緻。
是夠可以的。
他是真信了她內句話,這地界沒她玩不轉的。
“走!”小姑娘就一個字,要說喻蘭洲最近發起瘋來十頭牛都拉不住,這丫頭也夠嗆,跟着發瘋。
這邊的男人一瞧,猥瑣笑着,伸手搭彭鬧鬧肩膀:“小妹妹一塊玩嘛,哥哥教你啊……”
小姑娘嚇得一躲,那隻手幾乎是碰到女孩的同時被沉着臉的喻蘭州捏住了手腕骨,也不知道他怎麼捏的,疼的人臉發青,哎哎叫着:“你撒手!”
“有種再摸一個試試,剁了你手。”一米八五的男人如夜叉,重重推了那人一把。
那人踉蹌幾步站住,漲紅了臉:“你丫找死!”
說著就撲過來,彭鬧鬧趔趄幾下眼看要撞到桌角,喻蘭洲一撈,把小姑娘摁着腦袋護住,帶着往門口退。
看着要茬架,幾個牌搭子最煩這事,好不容易來一趟,還沒打過癮這是幹什麼呀,都勸,也說彭鬧鬧:“你也管忒嚴了,讓你老公出來打打牌怎麼了,都他贏走了,現在不能走,接着打,我得贏回來。”
好賭的人都一個心態,贏了還想贏,輸了想翻盤。
可沒人能一直贏,也沒人能那麼容易翻盤。
剛才被喻蘭洲推了一把的男人兩眼還瞪着,瞧着是不想罷休。
小姑娘動了動,手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他反攥進手裏,她的手指用力捏了他的手心——
別惹事!
她怕他摘不幹凈。
可她自個不怕,
問對方:“你還想打嗎?等着,我找人來跟你打。”
說著手機摸出來打電話,思忖着誰離這最近。
喻蘭洲咬着后槽牙瞪了這丫頭一眼,修長的手指靈巧一拽,粉紅色的手機被他收進褲兜里,再把剛才贏的錢全灑地上,要帶人走。
對方遲疑了一下,不知道新來的什麼路數,錢拿回來也就算了。喻蘭洲反攥住彭鬧鬧整個給提溜出來一直拎到車邊,塞進車裏,攥着方向盤的指節發白,火氣很大地把車開了十公里,一腳急剎停在荒蕪路邊,冷冷一聲:“彭鬧鬧。”
小姑娘也正氣頭上呢,梗着脖子:“幹嘛你還有理了?”
話音剛落,就見喻蘭洲解了安全帶整個人傾過來,男人的身體帶着巨大的壓迫力,一直把女孩逼到車門上,再也無處可退——
“我說了沒下回。”
“內是什麼地方你敢一個人進切。”
“你想幹嘛?纏着我就想這樣?”
他都逼到鼻尖上了,大手在她后腰上用力摁了一下。
彭鬧鬧跟觸電似的整個人一顫,隨即委屈得紅了眼眶。她的眼白一直很乾凈,徒然爬上藤蔓似的紅血絲,叫喻蘭洲下意識往後退了兩分。
她先是氣勢很足:“我才不是想這樣!做對了你還?”
到了這又變成斗敗的小母雞:“其他話我不說了反正你也不聽……”
最後一個尾音很輕很輕,明明是在狹窄的車內,可卻似乎有回聲,一遍一遍盤旋,叫喻蘭洲頹然鬆開手,人退回去,瞧着遠方的山,半晌沒說話。
打火機咔一聲,松香的煙絲被點燃。
明明說好了什麼都不再說的小姑娘,揪着手,還是喃了一聲:“你別抽煙……”
然後就開始哭。
沒聲音的哭,眼淚啪嗒啪嗒掉,不想叫他看見,臉扭到一旁。外頭開始嘩啦啦下雨,大得什麼都瞧不見,整輛車被水簾罩住,只有打開的雙閃一下一下跳着。
彭鬧鬧這輩子就沒這麼委屈過,她那麼護着的人,說的話做的事那麼輕賤她,讓她那麼狼狽。可她明明很生氣卻不後悔,三年前邱主任沒放棄他,現在他變成這樣主任還不知道呢,她必須拉他一把。
因為見過他那樣閃耀的從前。
她沒注意到喻蘭洲把煙扔進了雨里,開了換氣,只知道這人抽了張面巾紙遞過來。
彭鬧鬧沒要,小腦瓜執拗地對着什麼都看不清的車窗,偶爾吸鼻子的聲響泄露了她的悲傷。
這輛車緩緩行駛在回家的路上。
小姑娘突然想到這人這車內天濺了她一身!
那就更好哭了。
喻蘭洲差點要停車把這丫頭脖子扭回來,彭小姑娘抽抽噎噎算賬,內天奪冷啊,她喝了紅糖水還鼻塞了一上午!
可她要不說他還真不知道,不是故意的,就前一天被小丫頭惹毛了拿車撒氣呢。
誰知道她整好在路邊啊……
喻某人一路唇線抿得死緊,路況不好,他都盯着前頭,得空還得瞅瞅小丫頭,期間把車上的抽紙擱人腿上,沒幾秒被彭鬧鬧又給扔了回來。等紅燈的時候把兜里的粉紅色手機遞過去,順手把自個手機開了,各種短訊刷刷進來,王釗電話追得也快:“臭小子你在哪兒呢?哥們上哪撈你切?”
他給撂了。
又有邱主任電話:“打你一天沒接,去哪啦?”
喻蘭洲:“……”
去哪不能說。
車子進小區的時候大爺探頭招呼:“喻大夫下班啦!”
某人:“……”
還是不能說。
車一停穩,安靜了一路的小姑娘拉開門跳下去噠噠噠往裏沖,全身濕透坐在馬桶上給妹妹打電話,癟着嘴,小圓臉皺在一起,鼻頭哭得通紅,宣佈:“我再也不喜歡他了!”
我的少女心碎了。
彭靜靜你個烏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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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不霸氣!讓我們大聲喊出勝者的名字!!!!!
彭總:姥姥的,老娘背黑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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