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以間之

皇以間之

聽到官員上奏要替太子選妃沖喜,趙晨便氣氛的從隊列中跨出,“先孝懿皇太子妃屍骨未寒,眾位臣工身為人臣,竟奏請儲君在髮妻亡故不到一年內續弦,是何居心?”

“儲君乃國本,國本不固國祚必然傾斜。”

“夫死,妻當為夫守孝三年,不得嫁娶,而正妻死,夫也當為妻守孝一年,期間亦不得婚娶,此等祖制眾臣工今日怎麼不說了?”

“儲君為君,妃為臣,臣子為君主服喪此乃禮法,可未見禮法有君王為臣下服喪者。”

“君臣之下還有一個夫妻呢,按理,太子妃殿下也是你們的君,你們不守孝也就罷了,如今就連人臣之道都可以不守。”趙晨看着眼前與自己爭辯的老臣心生厭惡。

老臣呵斥道:“大理寺少卿,你這是在強詞奪理。”

爭執不下后尚書左僕射王文甫跨出隊列向皇帝奏道:“太子妃殿下仙逝,臣等悲痛不已,然儲君之事乃國事,嫡皇孫年幼,需要母親教導,若孝懿皇太子妃尚在,嫡皇孫教導之事臣等皆可放心,因此臣以為可以為殿下再納一位皇太子妃,先下詔選妃,大禮則推遲到明年孝懿皇太子妃小祥之後。”

王文甫中肯的話這才讓爭執的二人退回班列,御座上的皇帝冒着冷汗,似乎連台下的爭執都聽不清了,抱合在腹前的手緊緊攥着,祁六瞧着不對勁便走到御座旁,“陛下?”

“我聽不清了,你不要聲張...”皇帝很是虛弱道。

“剛剛是王相在奏。”

“王相...”皇帝睜着疲倦無力的眸子,“那就依着王相的意思吧。”

祁六愣了一會兒,旋即直起身走到丹犀上的欄杆內側傳道:“陛下有旨,交王相全權處理。”

“陛下聖明!”替皇太子冊妃沖喜之事便就此定下,散朝之後朝臣回去紛紛上疏推薦皇太子妃人選。

——東宮——

朝官之列也有東宮屬官,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東宮,太子少詹事將盛有湯藥的碗送交予樂安郡主后從皇太子寢閣內走出。

“恩府。”太子少詹事朝緋袍躬身。

詹事府太子詹事見他出來便問道:“太子殿下如何了?”

太子少詹事搖頭,“沒有什麼起色。”

“現在官家的身體也大不如從前,朝中的局勢越來越緊張了。”

太子少詹事點頭旋即問道:“宮裏可有消息說官家欲要給皇太子選妃沖喜?”

“是,今日朝議上的事,但太子殿下這個樣子...”

“不想納也得納,”太子少詹事盯着緋袍,“為了太子殿下以後做打算,如今的趙家很難說得准能否靠得住,小皇孫尚在襁褓,殿下若能得權勢高門相助或許可以無憂。”

“太子殿下是儲君,官家唯一的血脈...”

“恩府,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京中權貴...”太子詹事低下頭細細思索。

“下官心中有一人選。”

“誰?”

“上柱國曹允的玄孫,曹家不僅是將門如今曹紀還位居副相,他們家可算得上是東京城首屈一指的望族了。”

太子詹事合著緋色的袖子,嘆道:“朝臣那邊的意思恰好也是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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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陽郡公府——

“今日朝議上諸臣紛紛請奏要替太子殿下納妃沖喜,官家也不知道為何就答應了。”蕭雲澤嘆道:“年初曹家大姑娘的及笄禮使得聲名遠揚,便有不少大臣湊在一起商議推選曹氏。”

“官人也要推選曹氏?”

蕭雲澤起身走到門口瞧了瞧院子,旋即將門關上,“嗯,這樣一來就可以斷了那孩子的念想。”

呂氏低頭想了想,“既然諸臣一致贊同曹氏,那麼這薦書官人寫不寫又有什麼關係呢?現在是官家疑心最重之時,寫了反而有結黨之嫌。”

一語驚醒夢中人,蕭雲澤突然睜大眼睛,“對,諸臣都呈摺子推薦,我這個時候要更沉得住氣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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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回到福寧殿後召來翰林醫官使孫鴻達視診,孫鴻達搭脈施針,隨後又調換了藥方令御葯院重新抓藥煎熬,一直至下午皇帝的病情才有所好轉能夠漸漸聽到聲音,孫鴻達便令勾當御葯院今後一月都照此方抓藥。

替皇帝診斷完蕭幼清隨孫鴻達一同出殿,至門口時停下來問道:“官家這是怎麼了?”

“官家上了年紀,體虛...耳力便也隨着下降。”

“這個可以治么?”

孫鴻達搖頭,“只可以調理,無法根治。”

蕭幼清嘆着走回福寧殿內閣,見人從榻上爬下便邁着焦急的步子上前,“御葯院的葯還沒有熬好呢。”

皇帝皺起眉頭將外袍和上,“前朝還有一堆雜事等着朕處理...”

“夠了!”蕭幼清用力攥着她的衣袖,“官家還嫌不夠糟?”

皇帝扭頭將她的手掰開,“朕上午在廷議情急之下胡亂應了王相...”

蕭幼清皺眉道:“大臣們已經選定了曹氏為新的太子妃人選。”

皇帝垂下手,“曹氏…”內閣門外傳來內東門司勾當官的奏傳,“官家,王相國請見。”

皇帝便將袖子抽出,取了衣架上的衫袍穿上,“讓他在書齋等朕。”

“是。”

至下午,數百份送到都堂的奏章超過半數選的都是門下侍郎曹紀長女,王文甫便將人選整理羅列出進呈皇帝。

“臣王文甫叩見陛下,願陛下聖躬萬福。”

“卿不必多禮。”

躬身的王文甫抬頭見皇帝氣色不是很好,“官家御體可好些了?”

皇帝將覆在胸口的手放下,順了一口氣道:“朕沒什麼事。”

王文甫便將人選的名冊呈上,“一共選有兩人,上將軍李世繼嫡孫李氏,還有就是上柱國曹允曾孫曹氏,這二人的出身與家世以及品德皆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選,朝臣以支持曹氏為多,皆因曾有延慶觀的真人替其測過命,說曹氏有旺夫之相。”

皇帝打開王文甫羅列的名冊,上面概括有某局某司或是官員的單獨上疏,“曹氏...”

“曹氏的及笄禮臣去過,曹內翰還曾作為正賓替其取字,曹氏知書達禮,臣也覺得曹氏尚可。”

“太子妃剛去不久,皇孫又尚在襁褓,選妃一事非同小可,容朕再斟酌斟酌。”

“是。”

至王文甫離去后,皇帝喚來勾當皇城司公事薛進。

“官家。”

“去查一下門下侍郎曹紀的長女。”

“是。”

薛進領命出宮,派探子至各大市以坊及曹家所在的春明坊尋人打探,於次日回到禁中至垂拱殿向皇帝稟報。

——垂拱殿——

孫鴻達於一大早入宮赴垂拱殿替皇帝請脈,“官家的脈像比昨日穩了不少。”

皇帝將手收回,“太子如何了?”

孫鴻達將手枕收回拱手道:“宿內醫師說太子殿下乃是心結所致,臣以為興許大婚真的能夠起到作用,若是新太子妃能夠好好開導殿下,這病便能不治而愈,但是...”孫鴻達皺起眉頭,猶豫的看着皇帝。

“說。”

“殿下結郁太深,之前又曾大病過幾場,這幾年需要好好調養不能再受刺激了。”

皇帝知道孫鴻達的意思,因有外人在便不好直言,皇帝遂閉上眼揮手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薛進從第二道宮門下馬,匆匆步入垂拱殿,“官家可還在內?”

“回押班,孫醫使在給官家診脈。”

“勞煩替我通傳。”

守在垂拱殿大門的內侍便轉身入內通報,“官家,入內內侍省押班薛進求見。”

孫鴻達收拾好藥箱,“臣告退。”旋即躬身倒退着離開。

皇帝朝內侍吩咐道:“讓他進來。”

“是。”

陪同在身側的知樞密院事劉妙儀便退至一邊,薛進入內跪伏道:“皇城司公事薛進叩見陛下,恭祝陛下聖躬萬福。”

“昨日讓你辦的事如何了?”

薛進起身從袖子裏將捲紙拿出,“小人昨日派了數名探子到城南城東等各個地方打聽,而後又到春明詢問裏面的百姓,將他們所探得之事一一謄錄下。”薛進將幾份寫滿了字的白紙呈上。

“曹氏有孝懿皇太子妃的謙恭與溫和、知書達理,但與先皇太子妃不同的是,曹氏是個極有主見且具城府之人,臨危不亂,遺其祖父有將門風範。”

皇帝一一看過後將其放下,“你先下去吧。”

“是。”

旋即又將那一沓謄錄的紙張推到桌沿,“劉卿以為呢?”

“聖上心中已有主意,臣不敢妄言。”

皇帝靠着椅背仰頭,“門下侍郎曹紀娶了我姑母的嫡孫,祖上也出過開國功臣,曹家如今便是除蕭氏以外朝中最大的權貴之家,太子的身體朕很是擔憂,聖人不可能一直在,而太子的性格...”皇帝嘆道:“將來中宮需要這樣一位聰明又有主見的皇后。”隨後垂下搭在扶手上的手,深感無力,“於曹氏於太子,朕的決定都是上位者的強權逼迫,尤其是曹氏。”

劉妙儀知道皇帝內心的糾結,遂上前躬身道:“置身在世家誰都逃不開命運,接受安排,受控於人,與其說是受控於人倒不如說是受控於心,被禮法所控的心,得到享受就要付出同等的自由,這,就是命。”

皇帝坐直身子俯身靠向桌案,低頭盯着白紙上曹舒窈三個醒目的字陷入沉默。

劉妙儀走上前將紙張一張張攤開,低頭看了好一會兒后驚訝道:“一個十六歲的少年,沉敏,喜慍不形於色...”劉妙儀抬頭,“如此心思縝密之人,官家就不怕日後母強子弱?”

皇帝撐着桌案盯着那幾張薄紙,“宗室凋零,但我衛家還有公主長公主,朕放心不下曹氏,但朕,”旋即抬頭與劉氏對視,“相信她。”

“六子!”

“官家。”

“去翰林學士院將曹內翰喚來擬旨。”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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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二十九年十一月上旬,皇帝下詔為皇太子選妃,歷選諸臣之家冊已故翼國公、尚書令、上柱國曹允曾孫門下侍郎曹紀嫡長女曹氏為皇太子妃,命吏部司封司造冊司封,於次年長夏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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