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今日的懷遠山寨安安靜靜的，寨門口規規矩矩地站着一大群嘍啰。
“舵主，門口這麼多的人，冒進怕是有閃失啊，”八字鬍嗅到一絲危險的味道，恐懼驅使着他退縮，“不如我們改日……”
“別他媽放屁，敢逃跑老子現在剁了你！”陳雙潼的心中也很是不安，被八字鬍講得心裏更是沒底，只能用大怒來掩蓋自己心中生出的畏懼感。老子要是現在連一個惡霸的賊窩都要退縮不前，將來還怎麼跟沈慕對峙？
“舵主不必擔憂，待屬下生擒那賊首為您立威。”一身形瘦弱的男子上前抱拳，“請舵主應允。”
“好！本舵主倒是忘了你暗器之王寧燭方這尊大佛，”陳雙潼瞬間自信了起來，眼睛也亮了，“只是有點大材小用了。”
沈慕在喝的暈乎乎的喬禮扯着他拜把子之前，就把他弄上了自己的榻，十分放得開玩得起的喬禮公子看到躺在自己身邊本應是奇醜無比的油膩東西，竟然變成了傳說中的鳳表龍姿的沈大盟主。想想自己沒吃虧反倒賺了，也一副半推半就的樣子地應了沈慕的要求。沈慕看他一腔熱血，俠肝義膽，主要是無法逃出本盟主的手掌心，便表明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得到了忠心耿耿的迷弟加小情人一枚。沈大盟主得了這麼個稀罕寵物，日子過得充實極了，要不是沐十四日日前來報備提醒，正經事都快要忘在腦後。
寧燭方悄無聲息地摸到了沈盟主所在的卧房屋頂，趴在那裏聽着屋內的動靜。
“老大，這陳舵主怎麼還不來招安我們？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能除掉沈慕啊？”沐十四一邊在心裏下跪認罪，一邊大聲辱罵著沈慕的名號，“陳舵主才是當之無愧的桃花閣主人選，讓那麼個毛頭小子當武林盟主，真是在打我們武林中人的臉面啊！”
“無妨，陳舵主慧眼如炬，等些時日，他肯定會派人來請我們的。”沈大盟主演的繪聲繪色，罵起自己來一點都不含糊，“沈慕算什麼東西，陳舵主才是大勢所趨。”
“就是，沈慕他不就是仗着家世好？”喬禮適時憤慨地插進了話頭，“他當年當上武林盟主的時候，我喬某人就是第一個不同意。”
“就是就是，喬公子說的對……”
“我同意老大說的……”
武林世家喬家小公子也在這寨里？看來沒錯了。
“各位，我就是陳舵主派來招安你們的，”寧燭方自信地從房頂躍下，“各位久等了。”
雲明城分舵會客廳。
“趙兄弟啊，本舵主等你可是等的好苦啊，沒想到趙兄年紀輕輕，就當了寨主，真是武藝非凡啊，手下這一眾兄弟，”陳雙潼雙手握着趙真醜陋肥胖的雙手，環視着一臉腦滿腸肥樣的沐十四等人，“也都是一表人才……哈……”
“陳舵主客氣了，您對弟兄們的知遇之恩，無以為報，”假名為趙真的沈盟主眼含熱淚地回握住陳雙潼的雙手，“定當為陳舵主鞠躬盡瘁，拿下那沈慕的狗命！”
自己出題自己破局秀智商的沈盟主表演慾望得到了強烈的滿足之後，高高興興地摟着自己的小情兒入住了陳雙潼為他們準備的房間。
“趙兄弟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隨時有下人在附近供你差遣。”陳雙潼幫沈慕合上門之前，熱心地叮囑着。
“多謝陳舵主了，我的弟兄們也要勞煩陳舵主安排了。”沈慕開了窗戶朝陳雙潼不客氣地吼了一句，“啪”地一聲關上了窗戶。
陳雙潼立刻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示意藏匿在暗處的死士盯緊這件屋子，背着雙手走在八字鬍的前面，“倒是喬禮，他爹的師弟被沈慕的二哥殺了，跟沈家應是有仇的，看這一點，他們這群人可信度也是很高的。”
“舵主，一切小心為妙，”八字鬍警惕地湊到陳雙潼耳邊，“還是找人試探他們一下，或者派他們先出去當個前鋒，舵主您意下如何？”
“言之有理。”
喬湛|易|容面具下一臉懵懂好奇地拿着五個肉包走進了金碧輝煌的西廂房，睜大了眼睛看着牆上目不暇接的彩繪，有男人，有女人，有男人和女人……有男人和男人？喬湛刷地一下紅了臉，快步走出房間，隨手抓住了個下人，“這……這，房間能不能，換，換一個？”
“怎麼了公子？”機靈的下人看着喬湛無甚表情的臉，知道這位爺不好這一口，“公子不喜歡？那小的給公子換一間。”
“那就多謝了。”喬湛摸了摸耳垂，抓緊心愛的包子。
八字鬍以操練為名，讓沈慕帶着一群弟兄於校場集合。沈慕到了校場一看，發現了不少熟悉的面孔，看來這次收穫頗豐啊。之前的那暗器之王寧燭方像只忠犬般站在陳雙潼身後，曾經追求卓柏不成屢次想要殺自己的黃家小公子黃翰青，爺爺的政敵曹丞相府上一個有點功夫在身上的家僕，去年到曹丞相府赴宴之時隱約對這人有點印象。哈，竟還有穎啟城分舵主宮百鳴，是本盟主給不了你足夠的愛了么？這些人會出現在這裏，都在意料之中，沈慕早已瞭然於心。
“各位，今日請大家齊聚一堂，就是為了共商我們的大計，”陳雙潼一副領頭人的姿態悠然踱步走上校場高台，“就是屠盡沈狗！”
一向疑心重的八字鬍已經多次試探了趙真的底細，這期間無論以什麼方式去摸索趙真的深淺，結果都是盡如人意。看來也不必再過於擔心了，是時候把計劃提上日程了，已經等了三年了，他實在等不了了。
“我等願與陳舵主誓死相隨，只願將沈家之人趕盡殺絕！”
“殺了沈祁風！殺了沈慕！”
“誓死追隨陳舵主！”
喬湛置於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緊緊地抿着嘴唇，眼睛死死盯着地面，這些人，一個都不能活！轉頭看向主子，瞳孔微微顫了顫，主子怎麼喊得比那些混蛋還歡？
眾人團結一心，操練過後對自己的實力更是信心大增。陳雙潼早已準備了盛大的晚宴，似在提前慶祝自己當上閣主的喜悅，“諸位，我陳家的死士遍佈江揚城，屆時我們的行動，我的死士會全力配合，沈府中目前只有沈慕和那沈國公，平日裏的十名暗衛，現在都被派到了北疆和西南，其餘那點府兵的戰力不值一提，曹丞相手下的騎兵營也會相助我們於城外，阻擋沈府的援軍，平陽城的新舵主蕭舜現在剛上任，無暇顧及總舵的安危，不夜城的舵主嚴復此時正被本舵主囚於地牢，不配合本舵主的下場，只能是這一個！”
晚宴現場的所有人都士氣大增，彷彿自己明日就能當了皇帝一樣興奮，眾人口中的，被一群武藝高強的死士團團包圍在府中的沈大盟主也是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酒席間觥籌交錯，每個人都醜態畢露，喬湛按着這幾日都莫名有些鈍痛的腹部，低着頭安安靜靜地吃菜，時不時被沐十四拽着手臂高高抬起附和着陳舵主慷慨激昂又唾沫橫飛的口號。
江揚城外的小鎮上僅有的幾個客棧這幾天之內陸陸續續地住滿了人。
長達月余的操練，讓所有人都有了默契，眼神中都透露着將沈慕一舉拿下的自信。
陳雙潼終於下定決心，令一眾心腹向沈府後側包抄，將宮百鳴，黃翰青等人派到明面上阻擋火力。行動如疾風般的死士們不着痕迹地潛入沈府，直取後山桃花閣。盼了這麼多年，老子的夢想終於要成真了！
“趙真兄弟，你和弟兄們隨我一同從密道進入，你和寧燭方的暗器是我們取勝的關鍵啊，”陳雙潼拍拍沈慕的肩膀，“事成之後，我許給趙兄弟你一個舵主當。”
“那趙某在這裏謝過陳舵主了。”沈慕抱拳笑呵呵地跟上陳雙潼的腳步，看着他一步步踩進自己的陷阱中。
喬湛捂着不適的胸口站定了一下，又跟着隊伍繼續向前走。
“稟報舵主！我們的死士已將沈慕與其走狗堵在桃花閣的水木清華中！”八字鬍急匆匆地趕來彙報，“可以進去了舵主！但仍不可小覷沈慕的能力，他死到臨頭定會反撲！”
陳雙潼懷着忐忑又激動的心情來到水木清華的門前，這是他夢寐以求的地方，夢想此時與他咫尺相隔，觸手可得，怎麼能叫人不興奮！沈慕，你也有今天！
“召集所有弟兄，黃公子，宮舵主等人前來，讓我們共同宰了這人人得而誅之的沈狗！”陳雙潼興奮得雙眼通紅，幾乎被慾望吞噬。
待到所有人都進到了這桃花閣之中，沐十四，沐十六驟然出手，迅速制住了黃翰青及他的手下，一旁的沐十一也反手以劍抵住了宮百鳴的喉嚨，陳雙潼的死士們迅速現身加入戰場，黑黢黢的一群人，壓抑得整個桃花閣都陰沉了起來。寧燭方反應最為敏捷，護住陳雙潼的同時朝着正要衝過來的沐十三飛出一溜暗器，喬湛閃身沖在沐十三身前接住幾枚暗器，另一隻手拔劍出鞘撥開飛向主子的銀針。突然間一個身高近九尺的壯漢斜刺里衝出來，直直奔着喬禮而去，沈慕出手如電，抬手接下了壯漢的一掌，好強的掌法，陳雙潼手下竟還有這等高手，這一掌讓沈慕都後退了半步，要是打在喬禮身上，估計那小獅子的五臟六腑都會被震碎。
沈慕全神貫注地與這個突然出現的高手纏鬥起來，回頭望了一眼喬湛，示意他照看喬禮，喬湛瞭然，幾步閃到了喬禮身前。陳雙潼的死士們發現喬禮似乎是沈慕的弱點，紛紛飛身改為攻擊喬禮所在的方向。喬湛雙手握劍橫於身前，整個身子完完全全擋住身後躍躍欲試的喬禮，撥開飛鏢的同時，將撲來的死士斬於腳下。再揮劍提氣間驟然躍起，可突然，丹田處空空如也的感覺猝然襲來，這幾日持續不斷鈍痛的腹部也格外變本加厲，脖頸的血管連帶着太陽穴都突突地跳個不停，眼前瞬間模糊起來，隱隱約約地能看到朝着自己心口方向刺來的劍芒，卻只能站在那裏動也動不了。沐十一見狀，抬手敲暈宮百鳴，急速衝到喬湛身邊回刺過去，抬手接住即將頭朝下栽倒在地的喬湛。
電光火石之間，眾人已互相走上了幾十招。水木清華中衝出了易容成沈慕的誘餌沐十二及其餘暗衛，從身後死死制住了寧燭方。
“陳舵主，你還沒認清誰是爹么？”沈慕一手撕下面具，一手掐住壯漢的脖子，拖向陳雙潼身邊，手上用力，壯漢的喉嚨發出“咯咯”的聲音，口鼻中流出血來，沈慕將他往地上一丟，“本盟主就這麼讓你討厭嗎？這麼急着帶人來掀翻我這桃花閣？”
“沈慕！”陳雙潼看到趙真撕下面具的一瞬間，就明白了大勢已去，自己是有多蠢，心心念念要殺的人，竟然就藏匿在自己身邊這麼久！陳雙潼雙目赤紅，目光掃向四周，喬禮！喬禮對沈慕而言很重要！自己已無生還的可能，死也要帶走一個有價值的人！
沈慕順着陳雙潼的視線看過去，不好！來不及了！
喬湛半暈半醒之間，模模糊糊看到瘋狂地衝過來的陳雙潼，能讓他臨死反撲，不顧一切衝過來的，只有自己身邊的喬公子。剛剛因為自己的失誤，已經讓喬公子多處受傷，保護不力，已是死罪。橫豎也是一個死，喬湛咬牙撐起身子，奮力躍起擋在喬禮身前，生生挨下這致命一劍，余光中看到撲過來的主子，十一哥，十四哥，還有那陽光，照在臉上，溫暖又舒服，連帶着胸腔也是熱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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