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凌晨十二點整，西城區老屋街。
在基地裏面吃飽喝足肝完了自己作業的陸行遠，正帶着顧黎站在一幢老樓的屋頂看着遠方。
這邊的建築樓層普遍都低，而且比較密集，所以在屋頂視野其實也沒有多好，但總比在地面上好一些。
“你看起來似乎對這邊很感興趣？”顧黎看着叼着一包牛奶的陸行遠這麼問道。
其實雖然晚餐的時候可以說是酒足飯飽了，但是這麼晚了又不睡覺出任務，陸行遠難免會覺得餓，出來的時候就順手從冰箱裏撈了一包牛奶。
顧黎這麼一問，他也抬手把咬在嘴裏的牛奶袋子給托住，側臉看向了對方：“因為這種地方看起來就像是沉澱了時間一樣啊。”
“不論是街道還是牆壁，經受了這麼多年的風雨，給人的感覺就和那些新建起來的地方不一樣。”
“就是說，年代感是么？”
“對啊……”
陸行遠說著說著就把目光放遠了，等到覺得顧黎的聲音有點近，才又回過了頭看他，發覺對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湊到了身邊來。
顧黎呼出來的濕熱氣息撒在臉上，讓他眨了眨眼。
“你離得太近了，好癢。”
“抱歉。”顧黎聞言，也向後退了一步。
其實在一般的情況下，如果有人離得這麼近的話，陸行遠是會立刻發現的，這一次或許是因為風的關係。
因為顧黎能夠控制風，而且一直待在他的身邊，所以就完全就沒有注意到。
……不過，大概也有他對顧黎沒有任何的防備的原因。
這個認知讓陸行遠忍不住點了點眉心，托着袋子的手一捏，把裏面剩餘的那些牛奶都喝了進去。
“老大，那個傢伙出來了。”
蘇懷和石海兩個人在行動的另一頭，他們監視着這次被鎖定的傢伙。
這一次安寧一共劃出了五個可疑的傢伙，然後大家也對那五個人進行了篩選，除去了用火的李班之外，又排除了三個人，只留下了一個叫做林江的中年男人。
從以往的記錄上來看，林江這個人安分守己，脾氣也十分的好，可以說是一個老好人，根本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但是，這樣子的人其實往往是最可怕的……
他們擅長隱蔽於暗處，即使出手也不容易被人給察覺。
用一句話來形容，大約就是所謂的扮豬吃老虎。
聽着耳機那邊蘇懷的聲音，陸行遠也向顧黎使了一個眼色。
雖然相處的時間其實並沒有多長，但是顧黎也是心領神會，點了點頭，在下一秒就消失在了他的身後。
因為是風，所以即使無翼也能夠飛翔。
看着已經在夜空之中化作了小點的顧黎，陸行遠也把剩下的牛奶袋子給燒了，一點灰煙都沒有留下。
他依舊是站在原地的，時不時抬手看看手錶的電子屏上面顯示的紅點閃爍的位置，直到看到它在彎彎繞繞之後向這邊的巷子接近，才勾出了一個笑容來。
陸行遠雙手向上伸了一個懶腰，走到了樓頂的邊緣，才縱身跳了下去。
五樓的高度，一般人跳下去不死也殘，陸行遠倒好，就像是只跳了兩層樓梯的高度，輕輕鬆鬆地落在地上，甚至沒有揚起一絲灰塵。
他單手插.在褲子口袋裏面，另外一隻手依舊抬起看着屏幕。
紅點越來越接近，陸行遠也側過了身。
一團像是黑色的霧氣的東西正在飛速的向這邊移動，如果仔細看的話，還能夠看到昏暗的路燈照映出來的滴落在地面上的暗紅色的血。
這條巷子並不寬闊，陸行遠往中間那裏一站，明顯就是個擋道的，但是那團黑霧不僅沒有減下速度，甚至加快了速度並且降下了高度向他沖了過來。
陸行遠依舊現在原地，沒有躲開，甚至連動都沒有動，任由那團黑色的霧氣將他給吞沒。
霧氣的裏面的景象沒有外面看起來的那樣簡單，不再是一堆的霧色，而是一張張猙獰的女人的臉。
“啊——！！！”
撕心裂肺的恐怖叫喊聲在陸行遠的耳邊響起，一聲接着一聲的。
如果是膽子稍微小一點的傢伙，這個時候怕是已經昏斃了過去。
不過陸行遠倒是饒有趣味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幕，一張張扭曲猙獰的人臉向他衝過來，他甚至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陰冷的空氣從腳一直向上，蔓延至了他的全身，就像是整個人墮入了冰潭一般的感覺，倒是讓他不喜的皺了皺眉。
似乎是讓陸行遠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彷彿又能夠看到漫天的冰雪，聽到耳邊呼嘯而過的狂風……
陸行遠的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幅幅畫面，看起來都是那些受害的女人的視角。
看着她們如何被黑色的霧氣追逐，如何被包圍，如何被折磨到精神崩潰，然後靈魂受到撕咬，最終被吸盡了鮮血剝下了麵皮。
哀嚎和恐懼。
陸行遠完全被這樣子的感覺給包圍了，不過並非是他的，而是那些慘死的女人死前的感受。
女人們的怨念所化作的空虛的人頭咬住了陸行遠的四肢，彷彿是想要將他啃咬殆盡，以此來恢復剛才受到傷害而失去的力量。
……
蘇懷和石海本來是埋伏在暗處等着，偷偷的跟着大半夜不睡覺出門的林江的，可是他們沒想到對方竟然又準備向其他的女人下手，便立即出手阻止了他。
林江見着事情敗漏，也立馬潛行逃走，然而卻被蘇懷的鞭子給纏住了腳踝。
“該死……！”
林江立刻就召來了這些年裏死在他的折磨之中，被他所操控的怨靈來做防護。
蘇懷見此也防備了起來，他和石海還有陸行遠不一樣，這類的東西對他來說是一個難題。
“海哥！”
“我知道了！”
石海也知道這是蘇懷的短板，所以也不會讓他一個人在那裏。
在蘇懷的鞭子被林江掙脫的同時，石海從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了一把匕首，向那團包圍了林江的黑霧拋了過去。
一聲痛呼之後，灑在地上的是已經接近黑色的血液，還散發著一陣令人作嘔的惡臭。
原本蘇懷和石海兩人的力量抓住他足以，可誰也沒有料到，明明眼看就要抓着他了，兩個人卻被那個被林江襲擊的女人的絆住了。
“求求你不要走！！”
受到驚嚇之後驚慌失措的女人一把抱住了石海的腰不讓他離開，哭求着的舉動讓想要追上去的石海頓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他又不擅長對付女性，就只能夠瞪着眼睛看着她。
而平日裏特別調查組最擅長和女性打交道蘇懷現在也沒有安慰她的心思。
因為石海被女人抱住了阻止了行動，所以他必須追上去才行。
於是也向石海投去了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然後轉身向黑霧離開的方向跑了去。
石海試圖提了一下腳，卻感覺到腰上的力道又把他抱緊了一些，只能夠一臉無奈地放棄了接下來的行動，把事情都交給了蘇懷他們。
蘇懷追着林江一路彎彎繞繞的在老屋街的巷子裏面奔跑，然而對方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弱點所以一直給他使絆子。
讓蘇懷咬了咬牙，但是卻無可奈何。
眼看着他和林江的距離越拉越大，蘇懷心裏也難得的着急了起來。
本來就是因為他不擅長對付這類玩意兒，所以才會讓石海和他一組的，現在倒是好，對方竟然被女人給抱住了，留下了他一個人。
想着林江把自己當猴耍，蘇懷就再一次加快了腳步。
而就在這時，天上的一個影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蘇懷抬頭一看，發現是組裏新來的顧黎，又從耳機里聽到了他的話，本來加快的腳步也逐漸的慢了下來。
“我知道了。”既然老大都發話了的話，蘇懷也不再去急着追趕，而是配合著顧黎將對方引向了陸行遠的所在之處。
他們一趕到，就看到了陸行遠被黑霧包圍的那一幕。
蘇懷皺了皺眉頭，卻攔住了顧黎試圖上前的舉動。
“這傢伙還動不了老大！”
就像是為了應驗他的話，原本陰冷的氣息被一股灼熱取而代之。
陸行遠刻意收斂了的力量，在那些女人的臉咬住他的那一瞬間就爆發了出來。
小巷裏充斥着鬼怪痛苦的嚎叫聲，就算是蘇懷都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覺得這個噪音真的受不了。
也還好老屋街因為就快要被拆除了的關係，所以住戶基本都搬走了，不然這麼一鬧騰肯定要出大事。
黑霧就像是從裏面被點燃了一般，冒出了黑煙並且熊熊的燃燒了起來，直到燃燒完畢，火焰才像是擁有靈性一樣的空出了一個圓形的空間。
暴露出來的是笑着站在原地的陸行遠，還有被他掐着脖子踮起腳尖，一身狼狽像是剛剛從火場裏逃出來的中年男人。
顧黎不由地鬆了一口氣。
“林江。”
陸行遠看着他，笑容卻沒有深入眼底：“二十年前定居浦海，為人淳樸，鄰里稱讚，暗地裏殺害女性若干，煉為厲鬼為自己所用。”
“……十月十二日凌晨，殺害二十八歲女性孫錦。”
“其罪當誅。”
“老大……”蘇懷張了張嘴，生怕陸行遠把林江這傢伙給燒了。
其實燒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他們還得從對方的嘴裏問點東西才行。
不過看着陸行遠的眼神，他還是決定乖乖閉嘴。
陸行遠也不是衝動的傢伙，所以雖然是這麼說了，但也還是沒有下死手，而是向蘇懷遞了個眼神。
“蘇懷。”
“知道了，老大！”
蘇懷鬆了口氣，手中藤色的鞭子向被陸行遠掐着的林江甩了過去，瞬間把對方綁成了個粽子再也沒法逃脫。
看着面前被綁的結結實實的傢伙，蘇懷也抱起了雙臂，微微揚起了下巴。
“之前能逃全因為那些陰魂，我看你這次怎麼逃！”
“行了。”
看了一眼終於把氣給撒出來的某人，顧黎和陸行遠也無奈地搖了搖頭。
顧黎緩緩地走到了陸行遠的身邊去，目光在他的身上打量了一番。
“沒事吧？”
“啊……沒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