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我是豪門小可憐1
被遙遠時空中的聲音喚醒,雲桑慢慢睜開了眼睛,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古舊的磚瓦房裏。
房間裏有一張單人床,棉絮老舊有沉悶的味道,床底下是一雙拖鞋和一雙早已經看不清顏色的運動鞋,合攏的窗戶是破敗的,透進來的陽光間隙間有塵埃在飛舞。
牆上掛着一張落滿灰的黑白照片,是一對和藹白髮蒼蒼的老人和一個瘦弱的孩子,出於某種直覺,雲桑覺得他是相中人,且這對老人已經不在。
他慢慢起身,穿上鞋子,在書桌上找到了一個草稿本,在方格紙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雲桑……”明明失去了所有記憶,但咀嚼這個名字,他心頭卻有一種油然而生的熟悉感,彷彿這個名字見證了多少塵世宿緣。
他研究自己手心的繭,再次直覺這做慣農活的手,應該不屬於自己,他的手並沒有這樣粗糲,他該握劍,他該手持三尺青鋒劍,蕩平人間不平事。
腦中一閃而過某個黑髮白衣的影子,雲桑頭痛欲裂,索性不想。
奇怪的是,他對現代生活也並不陌生,他在抽屜里翻了翻,很快就找齊了信息,也稍微恢復了點頭腦記憶:這個身體的主人家境貧寒,十六歲,撫養他的爺爺奶奶前年已經去世,他獨自一人生活,因為交不起學費,他早已初中輟學一年。
這裏是高原省的某個偏遠山區,交通極為不便,山腳下是治安混亂的城中村,三教九流雲集,小偷扒手、收保護費的事情經常發生,可這個村子裏普遍窮,值錢的家中擺件通通沒有,連盜賊都不願光顧。
這些盜賊猖獗到什麼地步呢,據說前年有個叫變形計的節目看中了這個少族民族風情濃郁的地方,想要把城市孩子派過來體驗生活,結果當天夜晚節目組的麵包車就被人偷了,報警后也追不回來。等找到后,那輛麵包車早已改頭換面被人轉手多次。
這手法非常熟練。
最後當然一切事情不了了之。
雲桑出門洗了把臉,路邊的小孩挑着半人高的乾柴回來了,看到他還瓮聲瓮氣地打了聲招呼:“雲桑哥。”說完就低下腦袋,悶不吭聲地走了。
親眼見到孩子破爛的衣着和滿臉污跡,雲桑才發覺,這個村子比他想像中還要窮,也許他在別人眼裏,也是這樣的風景吧。
他繼續洗臉,正在此時,他耳邊敏銳地聽到一點動靜,是一個女人的微弱哭聲,還有木板被敲動的聲音,距離不近不遠,但反覆幾次后,雲桑卻聽到了。
尋着蹤跡,他走近隔壁廢棄的磚瓦房,看到門口沙地有兩個字,上面寫着“救命”。
明明是被廢棄的磚瓦房,□□卻緊閉着,這本身就很詭異。窗戶關不攏,透着指節大小的縫隙,雲桑可以看到房屋內有一個女人充滿求救的無助眼睛,她的嘴巴被貼上膠帶,雙手和雙腳被反綁,只有幾根手指能活動。
木板傳來的敲擊聲就來自她身後。看到雲桑走近,並稍稍打開窗戶,她的目光都亮了起來,眼淚止不住地狂流。
可雲桑卻面無表情地轉身走人,讓她驚恐的表情凝固在臉上。
剛剛雲桑忘了說,在這個治安混亂的地方,拐賣人口這種事也很常見,原主就是被拐賣到這山區的孩子之一,還在襁褓時被無兒無女的老人花了一萬塊買下,他的出身在這村裡並不是什麼秘密。
這間磚瓦房的主人,跟老夫妻屬於八竿子勉強打得着的親戚關係。
可他雲桑是誰?
為何要為這種人緘默其口,此刻他手中雖然無劍,他也誓要盪盡這人間不平事!
*
A市警察局
環境非常肅穆,無數警服模樣的人正屏氣凝神監聽着電話,許久后警員沉聲道:“綁匪用了變聲器,電話是幾年前不記名的卡,上次是京市的卡,這一次技術追蹤只追蹤到了高原省,對方顯然手法很老練,初步判斷至少有兩三個人協助。”
“這次是要兩千萬,還說如果敢報警就撕票,三天內沒打款,就寄第一根手指。”面對這樣喪心病狂、窮凶極惡的綁匪,誰家父母的心理防線能不被攻破,乖乖付錢只是第一步,付錢之後誰能保證敢剁手指的綁匪不會撕票?
他們只能速度開展調整。
牆上還貼着一張尋人啟事,是年輕女大學生爽朗的笑容,這個叫俞星空的姑娘已經失蹤一段時間了,超過七十二小時還無法找到下落,可憐對方的職工父母每天都要來警察局裏問一問。可在這種超過千萬金額的駭人綁架案面前,警力也只能暫且偏移。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兩件毫無關係的案子,最後會奇異地混在一起,成功的一起破案。
隨着幾聲腳步凌亂的高跟鞋動靜,警局門口很快響起了喧嘩,一對夫妻在拉扯,貴婦模樣的女人歇斯底里地大喊:“你為什麼要報警,兩千萬我們又不是付不起,你為什麼要報警?如果被綁匪知道,你這樣會害死塵塵的你不知道嗎?”
“塵塵今年才十二歲啊!如果他、如果他……”想到如果真有血跡斑斑的手指寄來,腦海里的想像畫面讓女人花容失色、腳步顫抖幾度暈厥。
男人臉上被抓出幾道血痕,但兩天兩夜沒合眼的他已經無力拉開妻子,只聲音苦澀道:“一千萬又一千萬,這次變成了兩千萬,你自己數數我們已經付了多少個一千萬了,綁匪拿我們當取款機,一步步試探我們的底線,這下子直接獅子大開口將贖金翻倍,我們再不報警還能怎麼樣?”
對方一步步逼近,他已經無法對兒子的平安滿懷信心了,為人父的預感告訴他,當這筆兩千萬的款項到達,兒子恐怕會有性命之虞。
“燕夫人,我們理解您的心情,但請稍安勿躁,給我們一點時間。”女警員趕緊上來拉架。
女人其實也一天一夜沒睡了,於是很輕易就被人拉開,可她也不願意回家,因為她才打了一會兒盹,綁匪就又打了電話,丈夫還來警局報警!她怕再錯過什麼重要訊息,於是根本不願離開。
也幸好她沒走,因為接下來丈夫的電話很快就響起!電話號碼來自綁匪,這才過去一小時,怎麼又打電話過來了?所有人的心臟都被吊起,腦內充斥了無數不好的想像。
難道綁匪知道他報警的事情,告訴他決定撕票,還是嫌他這一次打款速度慢了,已經把他兒子的手指給剁了?
燕少綸的臉色也幾度變幻,悔恨和恐懼在他臉上交織,他蒼白地在接聽鍵划動。訓練有素的警員早已拿出錄音設備和監聽耳麥,還有人在專門負責記錄。連燕夫人都停下了吵鬧,一雙眼睛瞪得極大,專註着這個反常的來電。
“……喂?”
燕少綸的嗓音在顫抖。
“喂,你好。”
這個聲音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因為這不是綁匪那使用了變聲器后依然陰冷狡詐的聲音,而像一汪二月天冷冽的泉水,似乎屬於年紀不大的少年。
感受到對面的沉默,電話那頭的人撥弄了一下手機,又說了一句:“請問是燕少綸先生嗎,能聽到嗎?”
燕少綸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該說什麼話。
在警員鎮定的提醒下,他才回神,立馬道:“是我,我就是燕少綸,你、你、您是哪位?”你跟綁匪什麼關係?其實他真正想問的是這句話,在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下,也不敢不用敬語。
對面的人也沒買什麼關子,確認是本人後,就直接報了一串地址,讓記錄的警員震驚后,才直截了當道:“我不是這個手機的主人,但我無意間救了令郎,你們可以來這個地址接人,他目前的精神狀態尚可,沒有受多少折磨。”
警員在網上查地址,想看看這番話是否可信。
燕少綸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兒子的聲音,極為虛弱,似乎喉嚨受傷了,咳了兩聲才說:“爸我沒事了。”燕少綸的腦子空白了,而聽到熟悉的聲音,燕夫人啊了一聲直接暈了過去,似乎是過於激動。
警員們也驚了,可人沒事,已是最大的喜訊。
*
在雲桑透過窗縫看她的時候,俞星空其實也在打量他:這個少年瘦瘦高高,臉色蠟黃,臉頰兩側覆蓋有高原地區專有的酡紅,身上穿着一件皺巴巴的T恤、臟髒的破洞牛仔褲,腳下是磨損得厲害的拖鞋,跟她被綁來路上所見到的村民沒什麼不同。
除了那雙黑漆漆宛若一汪墨潭的眼眸和鎮定自若的神色。
對方看到了他的求救。
俞星空激動得掙扎,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想大聲道救我!可下一秒對方卻轉身走人,這個舉動讓她獃滯地癱軟在地。
——這個人不會告訴綁匪,讓她再遭到一次毒打吧。對啊,這個村子裏的人都是蛇鼠一窩,怎麼可能幫她呢,是她太天真了,居然看到人就下意識發出了求救。
強力膠帶捂住她的口鼻,俞星空哭也喘不過氣,房屋裏另一個孩子耷拉着腦袋,身上名貴的休閑服早就髒了。聽到門外綁匪那熟悉的聲音,她身體顫抖起來,眼淚洶湧澎湃,好似已看到他們兩人的結局,她痛恨這個世界。
綁架犯進門,他剛打完電話,沒辦法,這破山區雖然安全,但得走遠一點,才能有兩格信號。
他叫黃民平,長着一雙斜吊眼,嘴一咧開是黃白殘缺的牙口,一看就面相不善,但他有個好幫手,面相長得如彌勒佛般和善,常常能幫他挑中好貨色,兩人都是老鄉。
看到那面相老實的男人,俞星空心中更恨,別過頭去流淚,恨別人也恨自己,都怪她識人不清鬼迷心竅,才遭遇騙子被拐賣到這裏。
同樣注意到外面地上那兩個字“救命”,黃民平冷笑一聲:這女人真不老實。他剛想抓起俞星空的那頭長發,突然手就被人擊中,他手腕劇痛,身體也不由自主的飛出去。
他甚至來不及看清楚打傷他的是什麼,老鄉也倒抽了口氣,想將他扶起,卻被人一杆子掀倒在地。
他們一抬頭,只能看到一根扁擔和雲桑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黃民平心中震撼如翻江倒海:干農活的都有幾把力氣,但云桑這小子才十五六歲,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大的力氣?
他捂着痛處,訕笑着爬起來:“桑娃啊,你做什麼,我是你黃叔啊。”見雲桑來者不善,他趕緊叫出聲,還不忘用方言套近乎。
他注意到,聽到這稱呼,雲桑的耳朵動了動,他心道“有戲”,一下子還帶笑的面部,眼角流露出一絲猙獰:雲家這小子敢打他,等對方放下扁擔,他絕對一耳刮子抽過去。
他剛想行動,卻被雲桑那眼神盯死在原地。
——那是什麼樣的眼神呢,非同一般的冷漠,高高在上毫無憐憫,似神靈俯視螻蟻,比他這種見過人血還深不見底的黝黑詭譎,讓黃民平下意識退了幾步。
這孩子想殺人!他心中驚懼萬分,有奪門而出的衝動,他開始往門邊走近。
這動靜讓角落的少年迅速抬頭,亂髮下小狼一般的目光飛快地瞟過來,緊緊地盯着雲桑,似乎在想:這個人真的是來幫他們的嗎?他有聽到綁匪的稱呼。
俞星空也獃滯住了,她本以為雲桑轉身走人是見死不救,結果對方竟沒有,而是如英雄一般站了出來。她無法剋制激動的情緒,淚水模糊了她的視野。
“他們有多少人,全在這裏了嗎?”雲桑問,他本想一網打盡,但在角落觀察了很久,只蹲到兩個人。
聽清他的話,俞星空回過神,先是搖頭,然後想了想,又是瘋狂點頭。
雲桑卻讀懂了她的意思,注意到黃民平的小動作,他面無表情,手中的扁擔沒動,卻有一個東西飛了出去。
就像發射而出的子彈帶着聲響,將黃民平的褲腿釘在木板上,只差一厘米,他的腿就要廢了。
可仔細看,那只是一根發霉的筷子。
這怎麼可能呢!
房屋內的兩人眼神獃滯,而他脊背佈滿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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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話那本構思挺順利的,但還是想寫爽文過一下癮,於是衝動驅使我開這本,童話那本再…放放(下一本吧,再咕我胖10斤)
這本零預收開文,感覺是有點冒險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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