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師兄其人

三師兄其人

“進哥,你看這個書生長得可真好,可適合給我當相公?”

“嗯?長得確實還不錯,”一個弔兒郎當的男聲傳來。

“那進哥認為可適合給我做相公?”女子又問了一遍。

“么妹兒,這成親之事可不能只看臉,還是得看着點兒年齡,這小子長得是不錯,不過太嫩了點兒,與你不合適,”男子說完之後,伸腳踢了沐彥卿兩下,“醒了就吱個聲,別躺在那裏裝昏迷。”

沐彥卿沒有再裝睡,皺眉坐起身,瞟了一眼上座的男子,腦子裏閃過兩個字,進哥?不是他想的那樣吧。

“唉?”女子顯然沒有想到地上躺着的人已經醒了,趕緊往後退了一步。

沐彥卿表情無辜的看向在場兩個人,男子坐在虎皮太師椅上不過還是能看出他身量修長,一席白袍頭戴綸巾,妥妥的書生打扮,此時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女子鵝蛋臉,高鼻樑,大眼睛,長的確實是漂亮,這應該就是歸零山的四當家魏柯兒了,這樣一看她倒是不負盛名。

這些想法在沐彥卿心裏過了一遍,臉上的表情還是無辜的很,“這裏是哪裏?我怎麼到這的?”他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坐在這裏。

“你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裏?”女子狐疑的問道,語氣之中有些不相信,她歸零山的大名方圓幾十里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小公子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沐彥卿搖搖頭,他得想辦法確認一下這男子的身份才行。

“小兄弟這是誤進了我歸零山,剛剛么妹兒說想讓你給她做相公,你有什麼想法沒有?”男子開口,語氣之中都是不正經。

“哎呀,進哥這事兒你應該和小兄弟兩個人的時候再探討,當著我的面問,這不是讓我不好意思嗎?”女子語氣中都是不好意思,眼睛卻灼灼的看向沐彥卿,沒有一絲一毫的羞意。

“我是前去京城趕考的學子,路徑此地,聽見打鬥聲不欲惹麻煩就趕緊躲進了山裡,不知道怎麼就到了這裏,”沐彥卿鬱悶的說道,語氣中充滿着讀書人的不諳世事和天真。

“是嗎?”男子涼涼的反問了一句,瞟了沐彥卿一眼,沒說他是相信還是不相信。

“進哥不要生氣,嚇着人怎麼辦?”女子嗔怪一聲,然後笑着看向沐彥卿,“方五哥初來歸零山,還不知道歸零山抓人上山以後的規矩,小兄弟要是不說真話,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女子的聲音輕柔,但是話里的威脅卻很明顯。

沐彥卿卻並沒有在意這些,他的心在女子稱呼‘方五哥’的時候一下子落到了底兒,他已經確認了,眼前這人就是他三師兄——方進,只是沒想到人看起來竟然這麼年輕,說起來這位師兄少說也得而立之年了吧,保養的着實不錯。

“我說的都是真的,絕無虛言,”沐彥卿說道,目光堅定。

“你說你是為了趕考,要是我沒有記錯的話,此次秋闈只有戶籍落在京城周圍的學子才用來京城,你是京城中人?”男子開口。

“你是京城人?”女子也跟着問道,語氣有些咬牙切齒,顯然是有地域歧視。

“家道中落,舉家遷往外地,無奈少時落戶京城,所以我才不遠千里趕考而來,京城物價奇高,我一介書生自然負擔不起,就只能算着時間往這邊兒趕,”沐彥卿嘆了一口氣,語氣之中有些埋怨。

沐彥卿的話音剛落,來自女子身上的那一股壓力瞬間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同仇敵愾的情緒,“你說的沒錯,京城確實不是人待的地方,那裏的人也都不是什麼好貨色。”

沐彥卿在女子期待中,遲疑的點了點頭,看女子唇邊的笑意越來越大,沐彥卿用力點了兩下,如願看到女子非常滿意的表情。

“進京趕考,你自己?”男子出聲問道,眼神深處有些狐疑,還隨意的瞟了一眼沐彥卿身上的袍子,意思很明顯,就你身上這個袍子還吃不飽穿不暖,虧你能說的出口。

因為已經確定了這人的身份,在面對他的時候,沐彥卿已經不緊張了,甚至還有了幾分底氣,他知道自己身上這袍子有些問題,主要是這法子是臨時想出來的,他根本來不及準備其他。

“進京趕考自然就我自己,”沐彥卿涼涼的說道,“家師負責任的很,難道還能是我家師兄身犯險境,讓我這個小弟子過去想辦法?”

聞言,方進怔了一下,深深地看了一眼沐彥卿,“是嗎?現在的學生都已經這樣讓人不省心了?”

“可不是,讓我一個即將要參加秋闈的弟子到處亂跑,也只有家師才能做到了,”沐彥卿淡然的說道。

“你家先生可還好?”方進問了一句。

“每日精神抖擻的還不錯,不過師兄不爭氣,家師心裏而已堵得慌。”

方進掩下眼睛深處的情緒,涼涼看了沐彥卿一眼。

“么妹兒,我看這人就是不小心落單才跑到我歸零山來的,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還是不能輕易放走,就先關在東廂房吧,等我們把底下官兵擊退,再放他走,總歸是一個讀書人,已經走到這一步了,耽擱了也是可惜,”方進對魏柯兒說道。

“怎麼能關在進哥這邊,還是我那邊合適,不然我讓大哥他們把人給領走也行,你身手不行,萬一傷了你怎麼辦?”女子說道,言辭懇切,飽含情意。

“么妹關心我,我自然是非常的高興,不過你不是已經檢查了,這小子不通功夫,把他關進東廂,我又不靠近,他怎麼能傷了我?再說寨子裏這麼多兄弟還能看着我犯險不成,主要是男女有別,我不想么妹名聲受損,更不能讓你以身涉險。”方進說道。

沐彥卿,默,方進師兄這手段可是高超,女子聽到這幾句話應該沒有不高興的。

果不其然,沐彥卿的話音落後,女子再沒有提出質疑。

“把人帶進東廂房,不用太過苛待,”方進揮了揮手。

隨後沐彥卿就被帶到了東廂,之前他為了逼真一些,進歸零山走了好久才暈過去,有可能是因為很長時間沒有爬山了,所以現在他是渾身酸痛。再加上沐彥卿親眼看到了自家三師兄和歸零山劫匪攪和在一塊兒,而且還十分受信任的樣子,想想就覺得肝疼,接下來要如何?

不過既然已經和三師兄搭上了線,沐彥卿覺得自己不用再這麼著急,總之船到橋頭自然直,這樣想着,沐彥卿躺在床榻之上直接睡了過去。

此時的驛站之中,陳宇柒正在和太子爺請罪,“此事是末將的不是,本來想着沐公子待在末將身邊不會出什麼事,沒想到中途出了這麼大的紕漏,還請殿下責罰,”陳宇柒請罪,他的身後站着的是滿臉驚慌的青睢他們。

太子自然是生氣,沐彥卿說到底還是個半大小子,而且歸零山一事他們之前已經討論過不讓沐彥卿插手,這樣的情況下,把他帶進衝突現場的人自然是罪魁禍首,但是這個人是陳宇柒,之後他還要仰仗此人攻打歸零山,這話又不能說的太重。

一瞬間的功夫,太子爺考量了很多,首先他要仰仗陳宇柒,所以現在不能輕易責罰,總之等事情已落定,如若沐彥卿出了什麼事也是陳宇柒的過錯,就算孟伯泀要找也是找太尉府,與他可沒有太大的關係。其次,發生這事兒也未嘗不好,起碼要是他現在大舉調軍攻打歸零山,也沒有人敢說什麼了,侵害朝廷命官之子算得聲是正當的理由,不過這都是后話就是了。

“陳統領不必在此自責,與其待在這裏找原因,還不如想想怎麼能儘快拿下歸零山,把沐公子給救出來,孟先生派自己的關門弟子過來是幹什麼你也清楚,現在竟然又進去了一個,實在是愧對先生,”太子爺緩緩說道,語氣悲戚。

陳宇柒點了點頭,“是,殿下說得極是,末將這就下去和幕僚們商量新的動作,爭取儘快行動把沐公子救出來。”陳宇柒也着急啊,雖然他知道這是個計劃,但是他和沐彥卿也就討論了兩句這計劃就實施了,更不用說歸零山情況複雜,要是沐彥卿真受了什麼傷害可怎麼辦?他得做好兩手的準備。

太子點了點頭。

“殿下,這件事情暫時還是不要傳出去,沐公子現在與我們沒有關係,才是對他最大的保護,”陳宇柒想起一件事兒,歸零山向來喜歡與官府作對,要是知道沐彥卿與官府有瓜葛,這後果可就不好說了,而且,他還需要儘快驗證一件事情,在此之前可不能走漏風聲。

太子沉吟片刻,點了點頭,沐彥卿要是能不出事自然還是不出事的好。

陳宇柒行禮之後從太子房間走了出來,臉上後悔的表情立刻換上了擔心,他有些后怕,如若沐彥卿真的在歸零山遇到點兒什麼,他真的不會原諒自己。

不可否認,沐彥卿確實聰明,但就陳宇柒看來那是自己的弟弟輩兒,不管怎麼樣都不該讓他以身犯險,尤其還是在自己眼皮底下,怎麼說他都難辭其咎。

出了太子的院子,陳宇柒站定,叮囑道:“你們主子的事情想必你們自己也知道,從現在開始把這件事兒給我爛在腹中,誰都不能提,也不能輕闖歸零山,不要給你們主子添麻煩。”

“是,陳統領放心,主子進山之前已經囑咐了屬下,這幾日我們供陳統領調遣,”青睢擺了擺手讓其他人先退下去,自己回答陳宇柒。

陳宇柒看着人影四散,稍微驚訝了一下,沒想到沐彥卿身邊竟都是這樣的能人兒。

“我知道了,有什麼事情需要各位我是不會客氣的,”陳宇柒說道。

青睢應了一聲,轉身往沐彥卿的住處走去。

陳宇柒看了看青睢的身影,也轉身向自己的院子走去,一進門就看到自家妹妹正站在院子裏賞月,身單影只。

“身子才剛剛好一點,怎麼不多休息?”陳宇柒說教。

陳姝回頭,“我專門等哥哥回來,聽侍衛說沐家公子被歸零山擄走,可有危險?”

陳宇柒自是知道自家妹子說的侍衛是自己的親衛,外人現在根本還不知道這個消息,不過作為他也不知道最後結果會怎麼樣,“哥哥現在回答不了你這個問題,不過以沐公子的聰穎想來會護住自己的。”

“這麼危險?”陳姝沒想到兄長都沒有把握。

陳宇柒點點頭,“按照傳言來說是會這樣,最好的結果也就是給歸零山四當家魏柯兒做壓寨相公,”依照沐彥卿的長相,這個應該不難。

總之,在一切未確定之前,這些都是大實話,其他沒什麼好說的。

“啊?”陳姝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陳宇柒笑了笑,柔聲說道:“放心,就算是要成親也不是這一兩日的事兒,等我們找到突破口,就會攻上歸零山,一定能把人救回來的。”

陳姝點了點頭,不再過問此事,兄長既然這樣講就證明已經有眉目了,而且這些與她關係不大。

回頭,陳姝看着月亮發獃。

“阿姝,兄長派人送你回京城可好?”陳宇柒低聲輕輕的問道,事態發展到現在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想像,他不想讓自己的妹妹身處在危險之中,萬一有個萬一,他都不知道如何是好,怎麼和父親祖母交待。

“哥哥,你說怎麼就是沒有找到呢,我明明已經得到了消息,我已經得到消息了,可就是找不到人,”陳姝十分委屈,說起話來還帶着哭腔,明明得到消息她就趕過來了,怎麼還是沒有見着人。

陳姝心裏也覺得不好受,想到一直找的人還是沒有蹤影,更是滿滿的不甘心,她明明已經努力了,甚至這次還吵着兄長一起來了這邊,連半個丫鬟都沒帶,這樣有些驚世駭俗,非常的不合規矩,但她還是做了了,為何就是見不到人?

“姝兒,你為何一直執着於此,找得到有何用,找不到也是天意,已經過去了這麼些年,還是不能釋懷嗎?父親都已經接受了此事,我們做兒女的也該慢慢放下了,這所有的一切都是那個人的不是,何苦懲罰自己?”陳宇柒嘆了一口氣,他曾經也有過這個階段,所以當妹妹這樣的時候他沒有阻止,要是什麼都不做就讓一個人死心是很難的,與其讓她自己去碰釘子,還不如待在自己身邊起碼安全一些。

“哥,你說她怎麼就捨得呢?捨得扔下自己的兒女去追逐所謂的愛人,那難道就這麼重要?”陳姝低聲問道。

陳宇柒沒有說話,把自家妹子攬進懷裏,拍了拍她的背,重不重要他不知道,值不值得也和他們兄妹再無關係,人總得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任,既然選擇拋棄他們,那就什麼都不用說了。

兄妹倆現在說的是他們的生母的事,人人都說陳太尉的原配夫人是死於疾病,但只有少數人知道,事實其實不是這樣,不過就是嫁人之後孩子都生了兩個才遇到自己所謂的真愛,然後一起私奔的惡俗故事,就是畫本子上都不會寫的這樣俗氣老套,但它真真切切就是發生了。

事情發生之後,太尉府可丟不起這人,只說當家主母死於非命,就是陳姝外祖那邊也完全不知其中的緣故,這些年還因為太尉府在女兒去世之後沒有及時通知他們而耿耿於懷,是啊,誰能想到背後的事情竟然這樣驚世駭俗。

陳宇柒自小就知道這事,陳太尉從始至終都沒有想隱瞞嫡長子,主要是他不希望長子長大之後因為這個事情被別人拿捏,而且長子是要撐起整個家族的,沒點魄力怎麼行?

不過對陳姝這個女兒,陳太尉從始至終都沒想讓她知道,不過陳姝還是知道了。

女子向來與男子的關注點不同,陳姝自小恨自己,她覺得是因為生養自己,母親才會烙下一身病以至於最後撒手人寰,自此與兄長都沒有了母親。因為這個,陳姝一直都覺得對不起兄長,只是沒想到事實竟然是這樣的,這讓她如何能接受,原來從始至終兄長和自己都是被拋棄的。

自那之後,陳姝就一直在暗中調查那個女人的消息,然後就在十日前她收到了密報,那個她稱為母親的女人正在歸零縣,然後她就求着兄長把自己帶來了,可惜什麼都沒有,她什麼都沒打探到。

“兄長送我回京吧,我在這裏還耽擱兄長的正事兒,讓你在百忙之中還為我擔憂,是妹妹的不是,”陳姝隨手抹去自己眼角的淚,笑着說道,她不想再給兄長添亂了,雖然這不是戰場,但要是開打肯定也危險的很,要是兄長因為自己而分心以至於受到不必要的傷害,陳姝就真的不能原諒自己了。

陳宇柒點了點頭,“送你回去可以,不過話不能這樣說,我妹子什麼時候都不是累贅。不過,這段時間兄長確實忙的厲害,後面肯定無暇顧及你,回去也好,你得答應我走到半途不能落跑,不管遇見了誰都不行,而且回京之後要好好向祖母道歉,可不能再任性了。”

“嗯,我聽哥哥的,”陳姝承諾。

“回去睡吧,沐公子的事情你也不必憂心,這件事情我不便多講,不過都會沒事兒的,”陳宇柒說道,因為沐彥卿幫過妹妹,所以他就隨口提了一句。

陳姝點了點頭。

夜已深,漆黑的夜色似乎可以讓所有人都隱匿其中。

沐彥卿坐在床榻之上,表情晦暗不明,“既然五當家已經來了,怎麼不出來?”沐彥卿低聲問道。

“嘿嘿,小師弟已經察覺到了?真不愧是我的師弟啊,”方進大言不慚,他的聲音也不大,不過說話中就是帶着一股子隨意勁兒。

“師弟?五當家莫不是認錯了,我家先生身邊兒現在可就我一個學生,哪來師兄師弟之說?”沐彥卿認真說道。

“唉?”方進本來還篤定的心思,立刻充滿了自我懷疑,難道真的是自己認錯啦?不是吧。

沐彥卿面無表情,一臉就是你弄錯了的表情。

方進還是覺得可疑,直接問道:“你說的先生不姓孟?”

問完之後死死地盯住沐彥卿。

沐彥卿稍稍搖了搖頭,入院看到方進大受打擊的表情,“家師是姓孟,不過想來此孟非彼孟,我入門十年都沒有見過五當家一面,而且先生要是知道師兄竟然墮落到落草為寇的地步,不知道有多心寒,”沐彥卿不再逗師兄。

方進也終於意識到這是這位小師弟在耍他,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裳,自以為很帥氣的說道:“師弟這就是誤會師兄了。”

沐彥卿挑了挑眉。

“今日要不是師兄在這兒,你可不就要吃苦了,說不定現在都已經當上別人的壓寨相公了,師弟要感恩才是,怎麼還能這樣對待師兄?”方進試圖展示自己的重要性。

“要不是聽說歸零山新出現的五當家與師兄同名同姓,師弟根本不會出現在這裏,”沐彥卿皮笑肉不笑。

一擊絕殺。

方進:“……”現在的師弟都這麼厲害的嗎?

……

方進已經有近十年不曾見過自家先生了,自然有很多話要問,作為沐彥卿自然是知也不言,看着方進頗為無奈的樣子,沐彥卿只覺得好笑。

怪不得孟先生會對方進三師兄做出那樣的評價,此人說話做事不修邊幅,把自己性子藏得很深,但是相處起來卻並不讓人感到反感。而且短短時間裏,能從俘虜成為歸零山五當家,而且看樣子還挺受信任,這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沐彥卿不得不承認這三師兄確實是個人才。

“太子和禁衛軍統領陳宇柒現在已經帶兵到了歸零縣,勢必要瓦解歸零山勢力,把師兄從中救出去,師兄怎麼看?”玩笑過後,沐彥卿開口問道,他想知道方進對這件事是怎麼看的,也想知道他在這段時間裏到底掌握了多少情報。

聞言,方進皺眉,說道:“我被擄走的事情與歸零山無關。”

沐彥卿拿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兄長什麼意思,”什麼叫歸零山無關。

“此事說來話長,”方進表示。

“師兄還是長話短說,我有些累了,”沐彥卿不想聽長篇大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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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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