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米的高空
之前為了十周年典禮,煌星傳媒給所有的樓上都安裝了巨大的霓虹燈,晚會開始之後,虹光閃爍,整片場地亮得宛如白晝。
在這樣強烈的光芒映照之下,樓頂成了最大的燈下黑,之前有什麼小小的亮光也根本不會有人注意。
現在煌星全部停電,頂樓那點白色的光就變得刺目了起來。
方秘書抬起頭望向了5號樓樓頂。
白色的手提燈光描摹出大致的人形,在頂樓欄杆外面搖搖欲墜,像寒風中最後一片樹葉,隨時可能掉下來。
5號樓的位置,如果那人摔下來,幾乎就是在全場觀眾、全平台直播面前砸出一道赤紅而絢麗的血花。
方秘書的瞳孔驟然收縮,叫過身邊正和其他人談笑的江渡,語速極快地低聲說明了一下情況。
江渡抬頭看了一眼,臉都白了:“這是誰?他瘋了?”
“四少,冷靜。”方秘書還接着江湛的電話,“江總讓我們先報警。”
他的手機要和江湛保持聯繫,報警最好讓身為煌星董事長的江渡來做。
江渡頓時清醒過來,一把抓住手機:“不能報警!”
有人在煌星傳媒十周年的慶典上跳樓自殺,不管成功與否,這都將是煌星這些年來最大的醜聞!
要是傳出去,煌星的名聲、他的名聲可就全沒了!
方秘書看他的眼神有些費解,一貫保持恭敬的臉色也漸漸沉靜下來:“四少,那是一條人命。”
“可是……”
“報警!”電話另一邊的江湛聽得到他們的爭執,不耐地皺了皺眉,微微閉了下眼,“媒體已經發現了。”
確實,他們能看到的東西,下面那麼多媒體,自然也有人看到。
並不是所有的媒體都在煌星傳媒的掌控中,總有一部分媒體記者想搞個大新聞。他們手中的錄像機比人眼的解像度還要高,幾乎能夠看清人臉,紛紛把鏡頭對準了5號樓的樓頂。
雖然停了電,但很多媒體的錄像設備以防萬一都自帶電源,尤其是直播平台。
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幾乎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5號樓的頂樓。
直播間的彈幕觀眾也倒吸了一口冷氣:
【卧槽,真的有人要跳樓?不是煌星在搞什麼特殊節目?】
【什麼節目會比他們推自己的男團更重要?這分明是意外事故!】
【早聽說煌星最近半年內部出了很多問題,沒想到竟然有人願意用死來拉垮煌星?】
【我快不能呼吸了,希望人沒事,希望只是煌星的營銷策略……】
江渡和方秘書的爭執過程不到一分鐘,就在江渡顫抖着手打開自己的手機時,樓頂的那個人忽然動了。
在所有人的目光匯聚中,頂樓那個在身上綁着手電筒的人慢慢鬆開了自己握着圍欄的手,向前用力一跳——
整個人向上躍起了一點,隨後便像折翼的小鳥,輕飄飄地墜落了下去。
……
白衍在全場燈光熄滅之後,便趕緊關掉電閘,把插頭拔下來,再打開電閘——
無濟於事。
白衍皺了皺眉,把外接終端塞回左耳:“充能多少了?”
“54%。”
白衍點了點頭:“應該能用一陣子。”
至於現在造成的麻煩……
白衍“嘶”了一下,把電線在手上纏了兩圈,準備溜之大吉。
智腦冷不丁彙報:“距離主人四米左右正上方,有人類個體處於危險狀態。”
白衍怔了一下:“四米?”
他這裏是倒數第二層樓,四米左右應該就是樓頂了。
白衍走到窗邊,透過玻璃向上看——5號樓的樓頂向外凸出一截,安裝着巨大的霓虹燈和燈光牌,全部熄滅之後,從白衍這個角度依稀能夠看到隱隱約約有白色的燈光。
就在他的正上方,欄杆的邊緣,隨着風飄忽不定。
白衍擰緊了眉頭。
這時下面的媒體探照燈也掃了上來,隱約還能聽到底下人群中傳來的呼喊聲。
不用智腦翻譯,白衍也大致能明白意思:“有人要跳樓?”
5號樓現在一個人也沒有,縱然底下有人抓緊時間衝過來,恐怕也來不及了。
白衍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中的電線,吸口氣又吐出來。
沒有任何遲疑,他將電線在窗戶旁邊的金屬掛鈎上纏了兩圈,隨後在自己手腕上打了個結。
幸好當初買的時候他特意買了長線。
稍微試了試電線的結實程度,白衍一條腿跨在窗戶上,過程中雙眸一直緊緊盯着頂樓的白光。
幾乎在他準備完成的瞬間,那點白光閃爍了一下,隨後驟然墜落了下來。
——就是現在!
白衍踩在窗欞上的右腳猛地用力,整個人瞬間躍出了窗戶!
完全在這個時點,那個跳樓的身影剛好墜落到他的面前。
這是一個長頭髮的女孩子,很漂亮,看起來還很年輕,慘白的臉上寫滿絕望、緊閉的雙眼周圍還有淚痕。
白衍目光凝聚在那人身上,伸出右手,一把攬住了她的腰!
慣性讓這個女孩子繼續下滑了一把,白衍胳膊收緊,然而那女孩身上的衣服材質頗為光滑,竟然從他的胳膊中滑脫了出去!
“操!”
白衍難得罵了一句髒話,幾乎是本能地向下一墜,於千鈞一髮之際,緊緊抓住了女孩的一隻手。
“咔嚓!”
白衍幾乎能聽到自己胳膊即將脫臼的聲音。
Omega的身體長於柔韌度和耐久,爆發和力量都遠遠不如Alpha,遭受瞬間的力很容易導致脫臼。
疼痛讓白衍額頭瞬間滲透出滴滴汗水,被夜空的寒風一吹帶來陣陣寒意。
汗水與女孩身上鬆掉的手電筒一起墜落了下去。
但他畢竟還是抓住了。
兩個人僅僅靠一根電線,懸挂在數十米的高空,頭上是點點繁星,腳下是人頭攢動。
下方的燈光都打了上來,依稀還能聽到下面的呼聲。
胳膊的疼痛刺激讓白衍咬緊了牙。他以前也沒有和人認真打架過,更沒有嘗試過救援,這次抱着一試的心思,竟然勉強把人撈住了。
白衍緩了緩氣,對手裏抓住的人厲聲喝道:“抓緊!”
那女孩震了一下,睜開眼睛,低頭看看十幾層樓高的下方,臉色白的幾乎要透明,被白衍抓住的手死死地握緊:“媽、媽……不、不要……”
白衍出生十八年,還是頭一次被人叫媽。
女孩的動作讓白衍的疼痛更加嚴重。白衍卻稍稍鬆了口氣。
如果這女孩心意已定想要甩脫他跳下去,那他也抓不住;她自己爆發了求生欲倒還不錯。
他們兩個懸挂在空中,全靠一條電線掛在窗戶內部的掛扣上。
白衍一條胳膊脫臼,手腕被電線勒得生疼,輕輕吐了口氣,低下頭道:“窗戶,踩住。”
那女孩一隻手死死抓着白衍,被喊了好幾聲才驚醒,怯生生地看了眼身邊的窗戶。
他們兩個吊在16樓的窗口,女孩的高度剛好能夠踩在15層房間的窗台上。
女孩用左手顫抖着推了一下窗戶,聲音帶了點哭腔:“打、打不開……”
白衍吸了口氣,右腿使勁一蹬牆,兩個人頓時飄蕩了起來;等讓門盪回來,白衍猛力踢出,向著15樓窗戶猛力一踹!
“嘩啦!”
玻璃驟然破碎,無數碎散的玻璃渣鋪滿了陽台。
白衍和女孩被反震在空中盪了一圈,那女孩頓時發出了慘烈的尖叫。
白衍被叫得頭疼,趁着身體盪回來的時候,將女孩向著窗戶內部用力一丟,那女孩就直接摔進了窗戶內部。
女孩躺倒在一地碎玻璃上,胳膊和小腿頓時被劃破出血,染紅了她的白裙子。女孩整個人卻好像不知道疼痛一樣獃獃地坐在那裏,隔了好一會,才“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
白衍一條胳膊使不上力,踢碎玻璃的腳還在隱隱作痛。看那女孩沒有再跳樓的意思,他呼了口氣,用腳蹬着牆壁,慢慢重新爬回了16樓。
一條腿踏進窗內后,白衍騎在窗欞上,鬆開電線,向下看了眼。
下面的燈光逐漸亮起來,似乎電源已經開始恢復。
剛才碎玻璃和手電筒摔下去的地方看起來空空蕩蕩,應該沒有砸到人。
無數鏡頭和探照燈都凝聚在他露在窗戶外面的半個身子上。
白衍輕輕吹了個口哨,用沒受傷的手向下面打了個響指,再揮了揮,翻身進了窗戶。
……
江渡仰頭看着上空,等那個人影消失,才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喃喃道:“操,好帥。”
這幾乎是在場所有仰頭的人的心聲。
那個女孩從下墜到被救起來總共只有一兩分鐘,在場的幾千個媒體和嘉賓、直播間數千萬計的觀眾的心卻都高高地提了起來。
那個救人者從窗戶中一躍而出,在自殺者下落的過程中一把抓住人,之後靠一根繩子掛在16層高的樓上,還踢碎了玻璃把自殺者丟進去……看起來簡直是現實版動作大片!
直到救人的人和被救的人都平安無事,所有人才喘了口氣,擦了擦脖子上的冷汗,後知後覺地感受到緊張刺激。
將錄像和直播設備對準高空的記者們用遠距拍攝捕捉到了救人者的相貌,驚嘆了一聲:
“這人還挺好看!”
“這是煌星的藝人嗎?怎麼沒進今晚的晚會?”
“要不是沒看到那女孩身上有威亞,我都要懷疑這是煌星安排的雜技了。”
方秘書收回目光的時候,手機里傳來江湛冷靜的吩咐:“方程,先確認人是否安全,是否需要就醫;之後調查自殺人員的身份、原因。”
“是,江總。”
“江渡,安撫現場媒體,恢復秩序,壓下輿論。”
江渡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小心地道:“這怎麼壓?”
遠在辦公樓上的江湛依然站在窗前,凝視着對面漸漸亮起燈的樓層,眉頭略微蹙緊,沉聲道:“定性為公司為推出新藝人造勢的雜技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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