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第十八話
“老子叫做IRENE·SUI！讀不好‘歲’這個字就給我老老實實喊‘艾琳小姐’！我才不是什麼新世界未開發區域出來的鄉·巴·佬，我是特么中了超他媽操蛋的頭獎才會被孤身一人丟過來、無緣無故地出現在你們的世界裏！！管你信不信！老子是異世界的來客並且直到現在都還處於穿越次元的大恐慌之中啊你個大傻逼——！！”
“…………”
“走在大路上都能遇上兇殺現場一樣的場景還莫名其妙撿到一個臭脾氣又蠻不講理的大塊頭（戰國爆炸頭黑人造型：？？？）！大雨天的我一弱女子把你弄到醫院裏去費了多大勁就不說了，你的手術費醫療費加護病房各種費用花光了我的存款還想拍屁股走人！老子不攔你才是腦子瓦特了吧！！串通啊間諜啊瞎嚷嚷一通，除了滿腦子中二陰謀論你還能不能有點最起碼的正常邏輯思考啊！！”
“…………………”
“我沒要到錢都算了，緊接着你又把我牽扯進了你個人的一些危險事件里！老子母胎24年從來沒經歷過這種被人拿槍指着頭隨時都可能腦袋開花的危險境況！！你不救我就算了！老子自救還要和系統討價還價才能連着你一起保下來！！我當時都做好了魚死網破再也回不去的覺悟了你知道嗎！！！”
“…………………………”
“你暈死在街邊巷子裏我送你去醫院，你在醫院的所有醫療費用我替你掏了出來，你惹了事我被抓去當人質，你打不過人家又是我拼了命把你帶出來！你墜海失去意識的那段時間是我抱着你在海里漂了大半夜！！！還有這個——”
我用力地抓過床邊輸液架子上吊著的還沒輸完的半袋子血漿，惡狠狠地指着：“你丫正在輸的這200CC的血漿也是剛從我體內抽出來的！！老子對你一個素不相識、只是從街上撿到的倒霉蛋忙前忙后出生入死的，為的什麼啊！！！你是有財還是有色？！都沒有的吧！！！”
“遇上這些糟糕事！！我也很害怕的啊！！！！”氣到跳腳，拎起床上的枕頭就劈頭蓋臉朝他扔過去，我鼓着一口氣勢把被十萬伏特炸成黑人爆炸頭款的戰國噴了個狗血淋頭。
激烈的情緒在宣洩的過程中引發了我臉頰上更為活躍的電光閃爍，戰國剛被十萬伏特炸了個外焦里嫩還被枕頭砸得一臉懵逼，這會兒見我似乎又要進入暴走模式，他丫立刻本能地彈坐起來！雙腿一跪、姿勢端正地跪坐在了我面前睜着那雙還沒緩過來而焦點模糊的眼睛瞪着我，半個字都不敢頂嘴。
“不指望你了解我的心情了，但不管怎麼說我也算是救了你好幾次吧！狐狸被救過都還會變成美女回到恩人身邊以身相許你特么竟然還反咬一口！你自己說！你是不是還不如一頭畜、嘶——”越想越氣，大聲說話的時候動作有些拉扯到脖頸，還未痊癒的擦傷火辣辣地疼了起來，我小聲地倒吸一口氣，疼得眯起了眼睛。
戰國尷尬地做了個淡定的手勢，聲音沙啞地小聲勸道：“額……那個，你、你還是……冷靜點吧。”
我捂着脖子齜牙怒罵：“閉嘴！！！”
“是！！！”戰國一激靈連忙坐直。
“………………”
“……………………”
沉默。
話題忽然終止在這裏，我呼哧呼哧地喘着氣，努力平復自己過於劇烈的情緒……
啊……混蛋，罵完之後渾身通暢。
茲拉——噼啪噼啪——
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腦把火氣撒出去后，我噼里啪啦冒着閃電的臉頰紅暈總算漸漸消散了開來。
而這個時候，整個房間都已經飄滿了一股難聞的燒焦味……
拍拍衣服，把撥亂的衣領拉好，扣子扣上，整理好自己的儀容后，我面無表情地打開門把摔在走廊上的手機撿回來，默默退回房間，關門、落鎖。
隨着輕微的‘咔擦’聲落定，我轉身，看向身後那個正以絕對標準的跪坐姿勢挺直腰板坐在地板上一臉空白的高大男人。
男人抬頭接觸到我的目光，下意識地一激靈，嘴角抿的死緊就是不吭聲。
完全一副坐在班主任辦公室里還依舊死鴨子嘴硬的操蛋小學生模樣。
“唉…………”自從遇到戰國，我彷彿就有了嘆不完的氣。一波皮神傳出大江南北的成名技‘十萬伏特’兜頭砸下來，戰國身上的衣服幾乎被烤成了焦炭，上衣破破爛爛地掛在他身上，露出他滿是傷痕、現在又新添焦傷的軀體……看着自己男主這副凄慘的樣子，就算他之前再怎麼中二大魔王討人厭，我都……瞬間沒了火氣。
就算是個煩死人的中二期狗比，那也是自己家的。
完全是下意識地將戰國歸在了我的私人物品分類里，我竟然完全沒有覺得哪裏不對（………………
察覺到戰國眼中透出的拒絕和警惕，我心裏莫名有一絲失落飛快閃過，但這個時候我沒有時間去在意，只是深呼吸一口氣轉身去旁邊的洗理台弄了塊濕毛巾過來。
冰涼的清水沖刷過雙手，我浮躁不安的心情也隨之鎮定，稍稍用力把沾了水的毛巾擰乾，走回了端坐在地的戰國身前：“擦一擦吧，待會我們還要出去餐廳那邊吃晚餐，讓船上其他人看到你這副樣子就不好了。”把乾淨的濕毛巾遞給戰國，戰國皺了皺眉頭，撇開了視線，梗着脖子就是沒有接過去。
怎麼，還鬧上脾氣了？
我維持着遞毛巾的姿勢半晌沒動，見戰國那王八犢子似乎是打定主意和我對峙，我…………
“唉…………………………”
只能嘆氣了。
“你才三歲嗎？”徹底被反叛期一直持續到這個年紀的男主弄得沒脾氣，我小聲嘀咕，乾脆自己動手，在他面前跪坐下來，俯身前傾掰過他的臉，拿着毛巾往他臉上抹。
“喂……”戰國下意識地掙扎了下，我瞪他一眼，故意讓雙頰放出些許噼里啪啦的電弧，他渾身一僵，便老老實實繃著臉任我動作，不敢亂動了。
我一手捧着他的臉，一手小心地避開他那些已經包紮好的傷處擦拭，戰國雖然是個大老爺們兒還是個海上的男兒，但擦乾淨焦黑的皮膚卻莫名白皙、細緻，看着似乎比我還要白一個號：“我知道你對我有很多疑問，但我對你難道就沒有疑問嗎？想要好好談一談的話有很多種方式，你幹嘛非要挑最糟糕的一種。講真，如果我的手機被你丟掉了……”我拿起剛撿回來的手機，舉起來晃了晃，語氣嚴肅道：“我真的會和你拚命的，這個可是我所有的身家性命了，真的，不開玩笑。”
戰國僵硬地維持着一個仰着腦袋不敢動的姿勢，皺了皺眉頭，啞着聲音開了口：“雖然並不覺得我有錯不過……嗷嗷嗷！！好了好了我認錯了！！實在抱歉！！！”
直到他大聲道歉我這才放開把他掐的哭爹喊娘的手指，雙頰噼里啪啦放電、控訴地瞪着他：“不準再打我手機的主意你聽見沒有，不·准·碰·它！”
“看一眼都不行嗎……呃、好吧好吧，不碰就不碰。”見戰國一臉糾結、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我這才散掉了臉頰匯聚的電光。
這貨老打別人身家性命的主意，煩人。
把他露在外面的皮膚大概擦了擦，我示意他放下抬起來的手臂，主動挑起了話題：“昨天那些人也是海軍吧，為什麼他們一副來捉拿你的樣子？你犯什麼事了嗎？”
“…………怎麼變成你來審問我了、嘶——”戰國被我碰到傷處，小聲抽了一口氣，皺着眉頭垂下眼睛看着我給他把鬆開的繃帶繫緊的動作小聲逼逼：“這是機密，我不能告訴你。”
我眼皮子都沒抬，語氣涼涼道：“機密什麼啊，我在場都聽的差不多了。你是不是搞到了海軍內部某個高層勢力的貪腐、違規的證據什麼的，然後就被人家盯上了，趁着你剛打完仗傷勢嚴重就一路窮追猛打的，勢必要把你這個‘正義人士’控制住。”
“？？！！！”戰國立刻就露出了一副‘你怎麼知道？！’的誇張表情，就差沒指着我的鼻子質問我是不是間諜了。
老天……佛之戰國年輕的時候怎麼是個十足的逗逼…………
雖然在心裏哀嚎‘把老子穩重溫柔的戰國元帥還來’，但在這個時候，看着青年戰國臉上那副演技浮誇的表情，我還是忍不住付出些微笑意：“噗……你那是什麼表情啊，這又不是什麼很難猜的事。”
“呃——”戰國尷尬地抓抓臉頰，抿着唇線似乎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嘛、雖然實際情況更複雜一些，不過大概就是這樣吧。抱歉啊，把你也牽扯進來了。”
“對啊，把我牽扯進來你的確是應該向我道歉！”把最後一塊鬆開的繃帶紮好，我抬眼看了看，又掉頭去抱來醫療箱，拿出一份止血貼撕開：“來，抬頭。”
戰國‘哦’了一聲，乖乖仰起腦袋，我湊前去，想要把止血貼貼在他下巴部位一個小擦傷上：“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誒別動，我用碘酒消一下毒，有點發炎了。”收回止血貼，我轉身去拿棉棒和消毒、藥水。
戰國聽我的話維持着仰頭的姿勢沒動，繼續說道：“話說回來，要是你當時相信我的人品放我離開，也不至於被無辜卷進這種事件里。”
“你可算了，要是一萬兩萬貝利，我就不會跟你這麼計較，你這傢伙啊，可是花了我幾十萬，讓我就憑你隨手寫的一個條子去海軍本部要錢，誰會信啊。”把棉棒浸入碘酒里沾濕再抽出來，輕輕塗在戰國下巴處的擦傷上，我語氣平穩地回復他：“再說了，我當時也並不完全是要追回醫療費啊，你傷成這樣還要逞強走人，那我花這麼大力氣救你豈不是白費了。人啊，不作死就不會死，拜託你可悠着點吧。”
戰國任由我動作、靜靜地聽着，似乎對我的話有了些觸動，語氣終於放緩了：“…………抱歉，讓你操心了。”
“…………還好啦，你還活着就好。”嘴角向上提起的弧度不受自己控制，我重新撕開一個止血貼，完完整整地貼在了傷口上，這一系列動作完成後，我再次與戰國四目相對時，雙方的神色，終於和緩了下來。
戰國其實不是個性格陰沉的人，在把話說開后，他臉上那副凶神惡煞的表情終於撤了下來，倒是溫和爽朗地朝我笑了笑：“是啊，雖然發生了許多我暫時還沒辦法理解的奇妙事件，但現在我還能好好活着，真是多虧了你的幫助，你多次救我於險境中，在下感激不盡。”說著，戰國端正地向我半鞠了躬，以致謝。
哎，終於是，能好好說話了。
莫名之間，我湧起了滿心歡喜，露出了和戰國相遇這一天一夜以來的第一個開朗笑顏：“嗯，你沒事就好~”
抬頭，四目相對，我看着他一副滿身傷痕卻精神很足的樣子，他看着我衣冠不整卻神色溫和的樣子，我們二人終是‘噗嗤’一聲，相視而笑。
“哇我跟你講，我長這麼大真的從沒遇到過那種陣勢，好嚇人啊，我當時是不是哭了？哎呀超丟人——”
“是啊，哭得稀里嘩啦，還差點被人扇耳光，你還真是膽小啊嘿嘿嘿。”
“這不是膽大膽小的問題好吧，你看看那個裘洛德，一條胳膊比我腰還粗，我可是對自己的水桶腰很自信的，他那體型真的把我嚇得夠嗆啦。”
“那傢伙就是個雜碎，要不是我這次正面對沖戰元氣大傷，哪裏輪得到他在我面前囂張。你等着，回頭我養好了幫你揍回去。”
“好啊好啊，我就等你這句話了，你看，我脖子這道到現在還刺疼刺疼……誒，該不會留疤吧。”
“應該不會吧……等這事忙完，我去找小鶴要點去傷疤的特效藥給你，他們女兵經常都會備一些這種小藥品，似乎還挺有效的。”
“咦？小鶴……是鶴準將嗎？報紙上那個扎着馬尾的漂亮妹子。”
“漂亮嗎？這個我倒沒注意。”
……
…………
一聊起天來，就很容易跑題，等我們兩個性格都很開朗、思維又格外跳脫的傢伙意識到話題已經偏到幾千裡外的時候，外面的天色都已經暗了下來。
“啊，都已經這麼晚了！”我無意間往窗外看了眼，滿天紅霞和逐漸昏暗的光線讓我意識到我兩一聊就聊到了傍晚時分。我連忙把掛在衣櫥里的兩套衣服拿出來，路過時推了推戰國的肩膀催道：“快點去把衣服穿好，我們該去餐廳吃晚飯了。”
戰國正盤着腿坐在床上，一邊搗鼓着我的手機，一邊皺着眉頭嘀嘀咕咕道：“這種科技怕是連貝加龐克博士也做不到吧……嗯，你這個叫做‘手機’的東西真的不可以借給我們海軍研究一下嗎？”
我盯着戰國那套已經破破爛爛的西裝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把它丟進垃圾桶，重新拿了一套船上的好心人們給的便服放在了戰國身邊：“不·可·以！要我說多少遍啊這可是我的身家性命，萬一被你們拆成碎片再也裝不回去怎麼辦。好了你別搗鼓我手機了快換衣服。”伸手搶掉手機，我指了指放在他身邊的衣物，便逕自拿起那套跟着我一起穿越的衣服，走到了衣櫥旁邊的一個帘子隔斷後面，打算換衣服。
戰國嘀咕了幾句我沒聽清的話，大概就是對我手機不死心之類的，不打算理他，我把帘子一拉，躲進了換衣隔斷後面。
嗯……雖然房間裏有個異性在讓我脫衣服脫得很不自在，但也沒辦法了……
解開病號服的扣子，我一件一件往下脫，戰國在外間似乎終於挪動了他的懶屁股，悉悉索索地開始換衣服了。
黑絲襪、黑色蕾絲胸罩、黑色包臀裙、白襯衫還有深藍色歐版大衣，我的日常穿搭顏色向來比較沉，經常都會被認做比實際年齡大個五六歲……不過沒差啦，我本來就長了老成的臉，穿什麼都會被喊阿姨啦。
我反手去扣內衣扣子，為了忽略‘有男人同處一室的情況下更衣’的尷尬感，特意讓腦袋放空，還一言不發，沒有吱聲。
然而戰國傻逼，卻並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在隔斷外的戰國更衣過程並不順利，他牛高馬大身強體壯的，船上的男性工作人員提供的衣物不太合身，他好不容易把褲頭拉上來，卻死活拉不上褲、襠拉鏈……
嗯……還是換一條吧。
看着緊繃腿線還開着襠的休閑褲，戰國頭疼地抓了抓頭髮，轉身往衣櫥走。
“？？！！”衣櫥旁邊緊挨着的就是我所在的直立式帘子隔斷，而在隔斷後面，我只穿了絲襪和包臀裙正在努力反手扣扣子，忽然聽到戰國的腳步聲往我的方向傳來，還在越靠越近，我一激靈，最後兩顆扣子沒扣上就算了，還愣是把上面扣好的兩顆掙開了。我心塞地捂着送散開的胸罩，連忙開聲：“你、你過來幹嘛？！我還沒換好啊！”
戰國毫不在乎地‘哦’了一聲，走到了衣櫥面前：“我沒要打斷你，只是想換一條寬鬆點的褲子……”說著，我還沒來得及阻止他的動作，他就大咧咧地，伸手，一下子拉開了衣櫥的門——
“開門時小心不要……”絆倒了隔斷……
然而我話都沒說完。
喀！
清脆的碰撞聲響起，我腦子裏就只來得及浮現出‘糟了’這個念頭，下一秒，我們兩人都沒來得及反應——
哐啷喀啦——嘭！！
一陣連鎖反應從櫃門撞到帘子隔斷的那個瞬間開始，呼啦啦的撞擊聲、倒地聲就隨之響了起來，最終‘嘭’的一聲，以整個隔斷歪七扭八倒地……而結束…………
戰國：“……………………”
我：“……………………”
身材高大強健、穿着一件黑色套頭高領毛衣、褲、襠拉鏈沒拉門戶大開的黑髮男人維持着一個拉開櫃門的動作看向左邊……
比男人至少矮了一個半頭、只穿了下裝、上半身除了鬆散掛在手臂上還沒扣扣子的胸罩之外一片赤\\裸、眼鏡歪在一邊的長發女人維持着一個雙手抱胸的姿勢看向右邊……
兩人四目相對。
而他們腳下，是平鋪倒地的帘子隔斷和散落在地的女性衣物。
…………
……………………
………………………………
男人的鼻樑下，忽然緩緩流下了兩道醒目的血跡。
這一刻，連空氣都凝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