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

留下

周輝認真啃着他的幾串烤麵筋,顧淵灌了幾瓶啤酒,他猛地將空瓶摔向地面。

許約愣了下沒說話,只是眼睜睜看着顧淵又灌下去兩瓶酒。

李然然揮了揮手,示意老闆娘將未開封的啤酒撤掉。

“淵哥,你咋了?心情不好啊?喝這麼多,明天就開學了,起得來嗎你?”李然然說。

“吃你的。”顧淵推了一把他。

李然然還想問什麼,最終還是沒問出來。平時上學期間他不是沒跟顧淵出來吃過飯,但看他灌這麼多酒還是頭一回。

許約看着桌上地上一片狼藉,皺了下眉。

顧淵喝一瓶,周輝就十分激動跟着灌下一瓶。直到許約看着周輝趴在桌上一動不動,顧淵卻還在抱着酒瓶噸噸噸往下灌。

“這他媽是酒,不是白開水。想喝拿回你自己家愛怎麼喝怎麼喝,沒人管你。”許約一把搶過顧淵手裏的那半瓶啤酒,放在了地上。“一會喝的跟周輝似的,沒人把你弄回去。”

“周輝那逼喝多了,我靠。到時候咱兩把他弄回宿舍。”李然然用筷子戳了兩下周輝。“我去,都沒反應了。”

顧淵搓了一把臉,緩緩睜開眼睛,看着桌前幾人,又低頭瞅了眼趴在桌上的周輝。

“散了散了,該幹嘛幹嘛?李然你把周輝弄回去。”

顧淵向來喊他都是簡單的兩個字,他一直覺得李然然這名字太娘,叫不出口。

“那你呢?你喝的也挺多。”李然然說。

“你別管我了,我好歹還能跟你說話呢,你看看那個桌上的。趕緊給他弄回去。”顧淵站了起來,摸了兩次手機沒找到兜。

這一舉動倒是惹笑了許約,他緩緩站起身,朝老闆娘走了過去。

四人看着人高馬大而且瘦,吃起東西來卻是一點都不含糊,一頓燒烤吃了許約300塊。

許約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餘額,有些後悔離家的那天沒管許陸再多要一點。

“淵哥,那我們三先回宿舍了。你也早點……”

“你兩回去,許約留下。”顧淵沒抬頭,直到李然然驚訝的說了聲“啊”之後,他又緩緩說道:“你沒看到他那脖子啊?還回什麼宿舍啊?”

“哦哦哦,淵哥,那你跟許約先去醫院看看好了,他那傷也太嚴重了。我跟周輝我兩先回去了。”李然然扶起桌上的周輝,一個胳膊架着他慢慢往外挪。

許約不喜歡別人替他做決定,他有些無語的看着顧淵。

“那女的來找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的事關你屁事啊?”顧淵踢着凳子腿。

“這話你留着跟他們去說行嗎?我也想說一句,關我屁事。不去找你來找我頂個屁用。”許約繼續說道:“你說你幹什麼不好,非要惹個纏人的女的。要不是因為她是女的,我保證她當天就能進ICU。”

顧淵楞了一下,事情大概聽清楚了,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所以你沒還手?”

“還你媽,你一個男的會對女的動手嗎?”許約看了顧淵一眼,心裏想着如果這傻逼當時在場,那一棍子肯定會還回去。“不是說帶我去醫院嗎?走啊。”

顧淵臉色沉了沉,走在最前面。

誰他媽說要帶你去醫院了?

但又仔細想想,許約挨得這一下,確實跟自己有點關係。

也許是良心過意不去,顧淵真帶着許約去了醫院。

醫院急診室里,許約坐在端端正正,一臉緊張的盯着放在面前的各種醫用器械。

“醫生,我這就是挨了一下腫了而已,還不至於動刀子吧?”

戴着口罩的女醫生聽到這笑出了聲,她帶好一次性醫用手套看向許約。

“你這傷怎麼現在才來,你看看這淤血,你沒感覺的嗎?不疼?”

怎麼不疼?

他媽的都快疼死了。

“有,一碰就疼。”許約說,“前幾天就疼。”

“那你前幾天怎麼不來?”女醫生說話聲音很輕,戴着口罩都能感覺到一股溫柔氣息。

“塗了兩天紅花油以為沒事了,就沒管。”

顧淵坐在一邊翻了個白眼:“他傻逼。脖子上頂的那玩意可能不叫腦子。”

女醫生又笑了幾聲。

“我給你開點抹的藥膏吧,這幾天盡量不要碰到那,外敷,早晚各一次。夠不到的話就讓你朋友幫你。”

女醫生看了一眼坐在一邊的顧淵,轉頭又看了看許約。“一定要全部擦。”

許約有些猶豫,心想着如果現在說出‘顧淵是傻逼不是朋友’這話會不會再挨他一拳。

付了錢許約手裏捏着藥膏出了醫院大門,他沒走幾步就被顧淵叫住。

“除了那女的還有誰?”

顧淵不相信一個女的有膽子對一個男生動手,還是掄棍子的那種。

“什麼?”許約拉好外套拉鏈。

“我說跟那女的一起的,都有誰?”顧淵往前走了幾步,又重複了一遍。

“不認識。”許約看了他一眼,“怎麼?你要打回去?就你這樣的?”

許約看着面前這個穿着黑色衛衣,額間依舊帶着黑色髮帶,鼻尖那一小顆痣襯得顧淵有了一絲絲溫柔氣息。

許約一下子想起了顧淵的那張學生照。

但可惜,面前這個人,是長了嘴的。

“別了吧,到時候再給你脖子上也來這麼一下,我可沒錢賠你買這快100塊的藥膏。靠,什麼醫院一個破藥膏居然要80塊。我去。”許約說完,抬眸對上了顧淵投來的目光,眼神犀利又充滿着不滿,“別這麼看我,他們叫什麼我真不知道。反正有幾個看着不是那晚在網吧的那幾個,領頭的染着白毛,還跟一個染灰毛的。其他沒注意,反正沒動手。”

顧淵聽完長舒了口氣,又往前走了幾步。“走啊,送你回學校。”

“不用送,我自己有腿,也認識路。”

“我管你有沒有腿認不認路,我只是回家順路。”顧淵一臉平靜的看着許約,“我就納悶了,像你這種只長了張嘴的,你真不怕得罪人?就不怕他們套個麻袋然後給你打一頓?該慫的時候就慫一點。總比白白挨打強吧。”

許約愣了下,似乎沒想到顧淵能對着他說出這麼語重心長的一番話。

“所以你是在教我做事?”許約笑了下,盯着顧淵的背影。“要他媽不是因為你,我能挨這麼一下?”

現在套麻袋最方便的不應該是我嗎?

這傻逼還是頭一回話這麼多。

雖然說的都不怎麼像人話吧。

顧淵愣了下回過頭看着許約,“我在教你如何不經常挨打,學霸,好好學學。對你沒壞處。”

“哦,那你繼續說。”

“說完了。沒記住那是你腦子不好。”顧淵轉身繼續往前走了幾步,然後慢慢放緩了腳步。“你惹的那些人,是前面那片的小混混。以後盡量少出校門吧,要出校門的話叫上李然然跟周輝他們。”

“我還以為你會讓我出門叫上你。”許約隨口說道。

“我他媽又不是你爹,憑什麼你叫我去我就得去?”顧淵楞了一下,大概又想到些什麼。回過頭來:“我覺得你還是別出校門了。外面這花花世界不適合你們這種學霸。還是在學校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比較適合你。”

顧淵一口一個學霸學霸的,許約聽的頭暈。

他直接略過顧淵朝路口走去。

轉學前,原來的同學稱他學霸那是為了給許陸聽的。

現在都來了上海了,學不學霸的對他完全沒有一點點吸引力。

“我他媽又不是沒有名字,能不能別整天學霸學霸的,操,聽着就他媽煩。”許約臉色冷了許多,一旦觸及到任何關於許陸的話題,他的語氣在一瞬間就彷彿變成了另一個人。

顧淵自然聽得出來,他“嗯”了一聲跟上了許約。

兩人一前一後,一路上一句話都沒再說。

到了附中門口,許約才回過頭看着顧淵。一陣北風吹來,許約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走了。”

不等顧淵回答,許約就跟門衛大爺說了幾句,然後進了校門。

校門距離宿舍樓有一段距離,因為沒有正式開學的原因,路燈有一半是熄滅的,殘留的幾盞散着微弱的光照在許約身上。

手機振了兩次,許約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是李然然發來的微信。

這是他微信里第三個好友。

——許約,回來沒?路過醫務室的話買點退燒藥。

——周輝喝多了,發燒了。

許約往兩旁看了眼,不遠處亮着燈的那兩間好像正是醫務室。

——行。

許約推門而入,坐在凳子上正看着電視的年輕女人回過頭看了他一眼。

“怎麼了?哪不舒服?”

“發燒。”許約說。

“桌上有體溫計,先自己量一量。”

這回,這年輕女人連頭都沒回。

許約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不是我。”

“那是誰?多少度?”

許約想了想,說名字你認識嗎?

他又發了條微信給李然然。

——多少度。

李然然迅速回復。

——38.3。

“38度3。”許約在桌上敲了兩下,“能不能快點。”

“馬上馬上,2分鐘大結局了。小夥子先在凳子上坐一會。我馬上就好。”年輕女人依舊頭也沒回,目不轉睛盯着電視機。

兩分鐘后,電視裏終於顯示出了全劇終三個大字,年輕女人偷偷抹了一把眼角,站了起來,從架子上拿了一盒沖劑。

“這個管用。讓你朋友喝完葯之後蓋好被子捂着。出一身汗燒就退了。”

“多少錢?”許約摸出手機四處瞅了一眼,好巧不巧的瞅到了自己手裏正捏的的同款藥膏。

一樣的名字,一樣的包裝。

“這藥膏多少錢?”

年輕女人抬眸看了眼,“35。”

許約閉了閉眼睛,操。

顧淵這傻逼玩意,忽悠自己去醫院白白花了80塊。

這他媽是那家醫院的托吧。

“沖劑20。”

許約付好了錢,拿着沖劑出了門。

回到宿舍,李然然已經在門口等着了。他接過許約手裏的沖劑,倒進了杯子裏。

“怎麼樣?還燒?”許約問道。

“燒。”

“醫生說讓他多捂一會,出汗就好了。”

“嗯,”李然然叫醒了周輝,逼着他喝下了半杯退燒藥。轉頭看向許約,“不早了,明天還要上課。趕緊睡吧。”

許約點了下頭,爬上自己的床鋪。似乎又想起什麼,他脫下外套掛在了旁邊衣架上。

“你問問顧淵回家了沒有?他今天喝的好像也不少。”

喝那麼多酒,還沒醉。這人酒量看着還不錯。

“嗯。”

同樣發微信的方式,李然然在手機屏幕上點着。

“叮——”

許約抬了抬眸看向李然然。

“淵哥說他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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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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