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答出來我就把煙還你。”韓凜冷漠的站在一旁說。
林宗介吞了吞口水,心裏念叨着這踏馬的怎麼走哪兒都能撞上這個瘟神?他平時不是在食堂吃過飯之後就回教室午休了嗎?今天這是專門跑出來逮他的?咦?不對啊,這廝背後怎麼還站着個妹子?
“幹什麼?找削呢?”陳科一拍桌子,氣勢如虹的站起身來,他伸手指着韓凜罵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是中學生的?麻溜的把煙還回來滾蛋。”
韓凜鎮定自若的回答說,“我沒說你們是中學生,我說他呢。”
漂亮的手指直勾勾的指向了林宗介。
氣氛不太和諧,何臨川也臉色不好的站起身來,“哥們兒,拿手指人可是道上的大忌諱,給你三秒鐘的時間把手指頭給我收回去。”
“是嗎?抱歉我不太懂你們那條道的規矩!”韓凜倒是無所謂的一個聳肩,然後就這麼………………賊慫的松回了自己的手指。
這個動作看着慫,但是林宗介知道,這傢伙就是這麼個性子。
軟綿綿的,跟個不問世事的大少爺………………誒,不對啊,這廝不是不問世事嗎?合著怎麼就在這兒跟他杠上了?
看林宗介臉上的表情變了變,袁淵還當他是不高興了,於是立馬瞧着眼色的拍桌子站了起來,“幹什麼玩意兒?穿個校服嚇唬誰呢?趕緊帶着你馬子滾蛋,再嗶嗶,信不信我們連女的一塊兒揍?”
“韓凜………………”那妹子聽完話,還真顯得有幾分害怕的往韓凜背後躲着,手指頭還不忘趁機占點兒便宜,順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韓凜這人長得就是斯斯文文,乾乾淨淨的模樣,哪跟對面那五個奧運福娃似得滿身殺氣,看着自己的兄弟們一個接着一個的為了一支煙就拍桌子起身了,林宗介知道這幾個都不是什麼好惹的紙老虎,為了避免一會兒大家都下不來台,所以他無奈只能起身打圓場。
“別誤會,熟人,熟人。”抬起手往下壓了壓,示意大家冷靜,林宗介說,“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轉校省重的新同桌,他叫韓凜,咱們班的學習委員,第一名,從來就喜歡和我開玩笑………………”
“我什麼時候跟你開過玩笑,琵琶行你背了嗎?”
“………………”
蘇霖一度懷疑自己聽錯了,他結結巴巴的問,“什………………什麼?琵琶行?什麼琵琶行?琵琶行是什麼?”
“嘖,琵琶行你都不知道………………”何臨川略嫌丟人的罵了一句,“就那什麼蘇軾寫的,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的那個。”
看着韓凜那個看傻子的模樣,林宗介實在是受不了的一個巴掌拍在了何臨川的後腦勺上,他痛心疾首的說,“那是白居易寫的。”
幸好早上韓凜翻書的時候自己瞧見了這麼三個字兒,並且無意之中給記了下來,關鍵時刻拿來裝個逼還是足夠了,林宗介做出一副‘我怎麼就認識了你們這幫子沒文化的哥們兒’的表情來。
作為一枚合格且優秀的學霸,韓凜實在是受不了這幫子人的學渣屬性,幾乎是不受控制的想要科普專業知識,他語氣平穩的糾正說,“琵琶行是白居易寫的,不過你們剛剛背的是長恨歌。”
陳科發自內心的問,“長恨歌又是什麼玩意兒。”
袁淵說,“我知道琵琶行啊,讓你們平時多聽點兒歌你們非得去網吧打遊戲,就那什麼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對不對?”
“什麼玩意兒還有歌?那不是唱會了就會背了嗎?”林宗介跟着激動起來,要知道他今早看見那篇課文的時候心情是絕望的,可是整整兩大頁啊,能讀通順就不錯了竟然還指望他能背下來。
於是一場‘社會青年’惡性鬥毆事件硬生生的被轉換成了一場‘學術研討會’,林宗介對那首叫‘琵琶行’的歌格外感興趣。
袁淵懶得跟他解釋,乾脆直接掏出手機來搜了歌放給他聽了。
這麼一鬧騰,韓凜帶着妹子也沒胃口在這家店吃飯,於是一轉身便是帶着人離開,他的手裏還抓着那支煙,臨走之前不忘回頭又說了一遍,“不許抽煙。”
人一走,何臨川才在背後抱怨說,“合著我們在這兒抽了他還能看見?”
林宗介說,“他是我同桌,一聞不就聞到了,用得着看嗎?靠,你們幾個也快別抽了,一會兒味道弄我身上老子回去還說不清楚,掐了掐了,趕緊都掐了。”
蘇霖按滅了煙頭說,“草,這話聽着怎麼這麼奇怪呢?”
陳科贊同道,“像是男人偷摸着跑出來和兄弟們玩,回家怕被媳婦兒發現的感覺………………”
林宗介都懶得理這幫子人,趕緊把袁淵推薦的那首歌給下載進了自己的手機里,然後塞着耳機開始單曲循環。
韓凜回教室的時候發現林宗介已經趴在桌子上睡午覺了,他坐下之後,像是有幾分不受控制的湊過鼻尖去嗅了嗅那個男人身上的味道,有煙味,不過很淺很淺,應該是沒有抽過的。
心滿意足的確認完畢,正要撤回自己的臉,哪知道林宗介抬頭抬的這麼及時,兩個人鼻尖撞鼻尖,韓凜都還來不及有反應,林宗介便是猛的一個激靈,身子一僵,腳下不穩,往後彈的動作過於誇張所以連帶着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往椅子後頭摔了過去。
手腳亂揮的什麼都抓不住反倒是推翻了身後同學桌子上擺着的書和自己桌子上擺着的書,林宗介驚恐的睜大了自己的雙眼,腦子裏最後閃過的一個念頭是。
我他媽的就這麼摔了出去也太丟臉了吧。
於是秉着要丟臉也不能自己一個人丟臉的想法,拼盡了最後一股力,總算是一個巴掌揪住了韓凜的衣襟。
林宗介終於是在有生之年從韓凜的臉上看見了一絲慌亂,然後兩個人就這麼抱成一團的摔到了桌子底下去。
“草………………”
驚天動地的一聲喊叫。
韓凜倒是還好,身下還墊着個林宗介,林宗介卻是身上砸了個人不說,背脊還和堅硬的地面來了一個親密接觸,眼前全是天空大坨大坨的往下‘嘩嘩嘩’砸來的書,和兩張搖搖晃晃跟快堅持不住的課桌。
韓凜在上邊兒,這些東西必然是會先砸着他,林宗介幾乎是條件反射的一把抱住了那傢伙的腦袋,想翻身來個英雄救美倒是也來不及了,這座位的空兒才有多寬吶,兩個人摔下來就是佔滿了,哪兒還轉的了身?
全班同學都睡着午覺,這動靜一響起也是集體全部被從睡夢中給驚醒過來,尤其是宋城,他幾乎是從座位上彈起來的,一起身還撞着了韓凜的桌子,身後沒人擋着,桌子一搖晃便是直接朝韓凜身上砸下來。
林宗介一手護着人家的頭,另一隻手還想要伸手去接那可能即將會變成‘殺人兇器’的課桌,哪曉得桌子沒沒接住不說,反倒是被桌角砸中指節手骨,又是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慘叫。
“我草………………”
林宗介扭傷了腳,砸傷了手指,韓凜陪他在醫務室包紮的時候,還在不停的檢查着自己身上有沒有傷到卻沒發現的地方。
“你還在翻騰什麼?摔在下頭的人是我,護着你頭,護着你腰的人也是我,接着書本桌椅的還是我,你渾身上下就沒一塊兒是挨着地的,你還看,看看看,看個屁啊看………………”
韓凜愣愣的停了手,想着自己就看看自己有沒有受傷這是怎麼又惹到了這位祖宗的,“你是手疼還是腳疼?”
“老子渾身都疼,老子………………嘶………………”
一激動一蹬腿,上半身還沒來得及撐起,就又‘轟’的一聲倒回了病床上。
韓凜這才磨磨蹭蹭的起身,他站到林宗介的病床前替傷員擺好傷腿說,“疼你就消停點兒,瞎蹦躂什麼呢?”
“我能有你蹦躂的厲害?要不是這裏頭還有我在,你是不是要把自己扒個乾淨,然後對着鏡子再里裡外外的檢查一遍兒?”
“我就瞧瞧自己有沒有受傷,你犯得着吼這麼大聲?”
“怎麼犯不着?現在受傷的人是我,護着你那金貴腦袋的人是我,護着你腰的也是我,當你肉墊的是我,替你撐着桌子的也是我,你呢?從進醫務室開始你看過我一眼嗎?”
“我這不是在看你嗎?”
“我要是不吼你能來看我嗎?”
“誰讓你自己摔還拽着我一塊兒?你不拽我能有這事兒嗎?”
“誰讓你………………”
一想到自己睜眼就看到韓凜那張在眼前無限放大的臉時,林宗介還真不受控制的吞了吞口水,他突然覺得口乾舌燥的厲害,心虛的躲避開韓凜的目光,結結巴巴的說,“誰讓你突然冒出來嚇唬我。”
韓凜沒說話,林宗介又忙說,“我渴了,給我倒杯水喝。”
就摔個跤,鬧騰了一下午可不得渴嗎?韓凜暗自腹誹,但還是乖乖的給林宗介倒了一杯熱水來。
“對了,我會背琵琶行了,不過是用唱的,你要不要現在檢查一遍?”
扶着林宗介喝了一口熱水,韓凜把杯子放到一旁,他說,“不想聽你唱,我說上句你接下句就好了,嗯………………別有幽愁暗恨生的下一句………………別有幽愁暗恨生………………喂,你聾了?我說別有幽愁暗恨生。”
“你急什麼,等我從頭唱一遍再回答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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