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宋燁緊盯着蒼舒羽手裏捧着的斷塵佛蘭,目光中卻沒有露出絲毫覬覦之色。
天衢城定然是有什麼目的,不然不可能付出這樣的代價。
蒼舒族付出了什麼,就要十倍百倍地討回來。
他走上前去,大掌按住蒼舒羽手中的龍骨木匣,將蓋子合上。
“斷塵佛蘭實在太過貴重,我玄暉派擔不起如此大禮。”宋燁沉聲說道,竟然拒絕了這極品藥材。
蒼舒羽面上露出了震驚之色,他沒有想到宋燁竟然會拒絕斷塵佛蘭的誘惑。
天衢城居高臨下、驅使他人習慣了,所以蒼舒羽一時語塞,沒能說出話來。
反倒是站在他身後,那位一直沉默着的戴着黑色帷帽的高挑男子開口說話,聲音竟帶着少年人的清澈:“宋燁掌門,玄暉與天衢已有多年未曾交流,現有魔族大敵在前,我天衢確實是想借這斷塵佛蘭,與玄暉交好。”
他這一番話誠懇至極,就連宋燁也被打動了。
宋燁的面色稍有緩和,有些猶豫:“天衢城突然造訪,這斷塵佛蘭我亦是不敢代表玄暉派手下,諸位可先行去玄暉派山門之外等候,明日再給答覆如何?”
蒼舒羽還想再說些什麼,但已被身後那高挑男子按住了肩膀。
他不卑不亢一拜說道:“既然宋燁掌門如此說,那麼我們便先行離開,等候玄暉答覆。”
說完,蒼舒族人們便排列整齊地離開了,走出了清光殿。
連瑤蹲在清光殿的橫樑上,摸着下巴思考。
果然,天衢城的人不敢將他們送斷塵佛蘭的真正目的說出來,畢竟蒼舒家族的觀星詔中預示,在北荒界還是很有威嚴的。
既然顧懸是觀星詔里預言的身懷神脈之人,天衢城想殺他,就會有人想要保護他,玄暉派若是知道顧懸這麼牛逼,肯定不會放人。
連瑤分析了蒼舒族人這番操作之後,便在懷裏摸了半天,把她身上唯一值錢的做壞事專用蒙面銀紗給摸了出來。
這銀紗能夠掩蓋面目與身形,戴上它的人彷彿籠罩在一片朦朧的雲霧之中,完美隱藏。
連瑤身後化身為長劍的危光時隱時現,瞬息之間,她就已經消失在了清光殿上,一路跟着蒼舒族人而去。
她的目的很明確,就是將蒼舒族人一路護送的斷塵佛蘭……給搶過來。
這斷塵佛蘭,在原書的劇情中,是顧懸依靠自己的實力贏得,當然與此同時也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連瑤不介意改變原書的劇情,她若是想要照着劇情走,那不如現在就回魔域深淵等死算了。
她隱藏着身形,一路跟着蒼舒族人出了玄暉派。
在玄暉派的山門處,巍峨的高山下,左右矗立着兩塊巨石。
巨石上有遒勁瀟洒的文字篆刻,錘打入石極深,歷經千年風霜依舊可以辨認上面的字。
一者篆刻“盪魔”,一者篆刻“濯身”,代表着玄暉派的立派之本。
蒼舒羽抬眸,看着其中一塊巨石,聲音有些疑惑:“這玄暉派的兩塊巨石好生奇怪,盪魔石完好無損,為何濯身石似乎是被擊碎之後,重新拼合而成?”
站在他身後的高挑男子聲音自黑色帷帽下傳來:“玄暉派山門處兩塊巨石,盪魔石與濯身石,皆為同一人所題,其名為雲君故,千年之前,雲君故與玄暉派前掌門沈長松齊名,驚才絕艷,名揚北荒界。後來人族與魔族一戰中,雲君故失蹤,應當是葬身於魔族之手。沈長松不知為何,自魔域深淵歸來后不顧玄暉派阻攔,一劍擊碎濯身石,但云君故題字實在太過完美,玄暉派不忍破壞,便又重新拼合。”
蒼舒羽抱着龍骨木匣的雙手一僵,被這故事驚到了。
他覺得這故事裏有蹊蹺之處,沈長松分明與雲君故曾是舊識,為何歸來后要將昔日友人曾經題字的巨石擊碎?
就是這一瞬間的呆愣,讓連瑤找到了機會。
此時也正巧,蒼舒族人一行人踏入了密林中。
連瑤身形閃現至蒼舒羽頭頂,驚呼一聲:“竟是龍骨木!”
她假裝自己只是為財所惑,看上了裝斷塵佛蘭的匣子,而不知道內里裝着什麼。
連瑤白色的袖袍鼓盪,撕扯出獵獵的風聲,一手提劍,另一手極為堅定地朝龍骨木匣伸了過去。
深淵之主的真實修為在煉心境巔峰,北荒界中鮮有敵手,所以連瑤敢直接上手搶。
就在她的手即將碰到龍骨木匣的時候,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卻從蒼舒羽身後襲來,直接將連瑤這來勢洶洶的一掌盪開。
連瑤面上銀紗閃着水樣的光澤,流光溢彩,她抬眸看那將自己攔住的人。
無形的氣勁掀開,將周遭的草木都吹得伏低,連帶着也吹下了高挑男子的帷帽。
黑色帷帽掀起,露出一張極為年輕的面龐來,他的面容俊俏,完美如藝術品,帶着貴氣的白。
連瑤眯起眼,繼續專註着自己的搶斷塵佛蘭大業。
她身形一動,劍光四起,有如實質,劍陣將所有蒼舒族人都籠罩在其中。
高挑男子不慌不忙,將龍骨木匣自蒼舒羽手中奪了過來,冷肅着臉與連瑤過了幾招。
連瑤此時尚未使出自己的真實實力,深淵之主真正可怕的地方是,她能夠任意使用所有魔族的技能。
她若是要用自己的全部實力,勢必要撕破銀紗的偽裝,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來。
這高挑男子修為約莫剛剛踏入煉心境,對上壓制了修為的連瑤來,竟然也有來有回。
連瑤知道時間拖不得,她咬着牙,朝那高挑男子狠狠刺出一劍。
這劍來勢太過凌厲,讓蒼舒羽驚呼出聲:“少城主!”暴露了那高挑男子的身份。
天衢城少城主,蒼舒雲鴻,是北荒界中僅有的踏入煉心境的幾人之一。
重點是,他年輕,便象徵著無限的潛力。
“蒼舒雲鴻?”連瑤裝模作樣地喚了一聲,“蒼舒家族那麼有錢,想必也不缺一個龍骨木匣。”
“前輩能夠與我對上幾招,還佔上風,遊刃有餘,修為想必比我還高,煉心境的強者,整個北荒界也不過二三,還用得着為區區龍骨木做這等下作之事?”蒼舒雲鴻勉力抵擋着連瑤的攻勢,一面高聲說道。
“玄暉境內,除卻那位隱士高人之外,於玄暉派中,煉心境的強者可就只有宋掌門與未受傷的沈長松前輩了。”蒼舒雲鴻節節敗退,撞到一棵高大的樹上,抖落一地落葉。
“宋掌門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莫非你是——沈長松?”蒼舒雲鴻緊盯着連瑤藏在一片縹緲雲霧裏的身形,語氣尖銳。
連瑤服了他這一番胡亂分析。
她尋得此時蒼舒雲鴻一個踉蹌的破綻,威壓四起,手中危光泛着嗜血的顏色,朝他一劍刺了過去。
而就在蒼舒雲鴻話音剛落,連瑤一劍刺出的時候,二人頭頂的樹枝上灑下簌簌落葉。
又是一劍,裹挾着一往無前的鋒銳氣息,從天而降,朝兩人揮來。
黑色的光芒如天幕一般席捲而來,那灼人的劍光竟將連瑤這三腳貓的劍術給比了下去。
這劍是日月之輝,是必勝的意志,直接將連瑤與蒼舒雲鴻的戰局攪亂,彷彿池塘里落了驚鴻。
連瑤在一片混亂中,敏銳地注意到了,這裹得嚴嚴實實的黑色人影,目的竟然也是蒼舒雲鴻手中的龍骨木匣。
“龍骨木?這玩意價值連城。”黑色人影被偽裝之後的聲音低沉,令人辨認不出。
連瑤:“?”想要斷塵佛蘭就直說,這買櫝還珠的理由我已經用過了,你這個學人精!
她卯足了一口氣,發誓要將斷塵佛蘭搶過來,手中危光血色盛放。
連瑤一手按住黑色人影想要拿走蒼舒雲鴻手中龍骨木匣的手,與他纏鬥在一處。
一黑一白兩道縹緲的身形在半空之中相互攻擊,在劍光的籠罩下,令人眼花繚亂。
蒼舒雲鴻抱着龍骨木匣,被夾在其中,勉力抵擋。
連瑤咬着牙,在源源不斷的攻勢中,發現了一件事。
那就是——她若是不扯下自己的偽裝,釋放全部的實力,恐怕打不過面前這黑色人影。
當然,同樣的想法也在黑色人影的腦海里浮現。
就在此時,蒼舒雲鴻覓得時機,竟將兩人齊齊伸向龍骨木匣的手給躲開。
蒼舒雲鴻一退,連瑤與黑色人影就不得不撞上了。
劍鋒相對,發出錚鳴聲,澹澹血色與湛湛清光交纏在一起。
連瑤只覺內府震蕩,如海潮一般綿綿不絕的氣勁自劍柄傳來。
她嘴角溢出鮮血,將銀紗染紅,紗上霓光帶着血色閃爍。
瞬息間,連瑤下了判斷,今日這黑色人影在,她拿不到斷塵佛蘭了。
該退就要退,白袖一閃,連瑤捂着悶痛的胸口,從此地消失。
然而她不知道的事,同時同刻,那黑色人影亦是受了上,剛猛鋒銳的劍光在一瞬間收束,亦是離開了。
獨留下蒼舒雲鴻一人抱着龍骨木匣,看着從四處跑回來的蒼舒族人苦笑。
連瑤離開后,將銀紗從面上扯下,那圍繞身側的縹緲霧氣也消散而去。
她咳了一聲,看到自己掌心有殷紅的鮮血,呼吸還是有些急促。
到底是誰?也在覬覦這斷塵佛蘭?
連瑤正打算舉步邁入明谷峰的主殿,卻看到了主殿裏站着的那個身影,馬上縮回了腳。
沈長松一手提着劍,另一手捂着肩上的傷,矇著黑布的面龐上唇色蒼白。
連瑤:“???”淦!
怎麼跟她搶斷塵佛蘭的人是沈長松!
堂堂玄暉派掌門,竟然也這麼湊不要臉嗎!
她回身想要離開,但沈長松早已聽到了她紊亂的氣息。
“連瑤。”沈長松啟唇,聲音涼得像冰,“你的氣息為何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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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懸:我受傷了。
連瑤:我受傷了。
沈長松:我受傷了。
大家都是同門,受傷也要整整齊齊(bushi)
蒼舒雲鴻很有當占星術士的天分。
“莫非你是——沈長松!”
沈長松提劍:“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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