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生遊戲(十一)
鏡子碎片如同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葉其秋髮現它們在腳底下活物一樣的掙扎,粘稠的血液在鞋底推擠着葉其秋。
他當做沒看到、沒察覺樣繼續加大力度。
想要攻擊葉其秋,那就得先從鞋底竄出來不是?
但碎片的力度還在不斷增大,蕭賀最先按捺不住,含着哭腔說:“我、我不行了!”
“你怎麼能說自己不行呢!”顧辰也好不到哪兒去,也就嘴上逞能,他咬緊了牙關和腳下的大力做着抗爭,覺得自己鞋底都快被鑿穿。
葉其秋對謝沉衣開口:“幫忙遞一下掃把,可以嗎?”
“當然可以,”謝沉衣彎腰將掃把拎了起來,葉其秋注意到他碰柄的手上覆有一層薄薄的靈力,將謝沉衣的掌心和掃把柄徹底隔絕開。
葉其秋心道他這潔癖是越來越嚴重了,也猜得到謝沉衣不一起來制住鏡子碎片多少有這個原因。
他接過了掃把,腳下的力度一下子消失,鏡子碎片還沒反應過來,依舊處於一種被擠壓狀態——
它沒有反應過來的機會了,下一刻葉其秋用掃把壓住碎片,直接將它們掃入廁所當中。
掃進廁所,然後沖水,再塞上個馬桶塞。
葉其秋把一系列動作做得行雲流水,一點兒也不拖沓。
他用眼神示意顧辰幾個人,顧辰恍然忙把位置給挪開。
三下五除二,玩家們這回連鏡子碎片製造的粘稠血液都沒見着,就把一位女鬼給分成了好多塊兒衝進了廁所。
想必就算這女鬼有同伴,也一時沒法在臭氣熏天的三個坑裏摸索全鏡子碎片。
“這、這就沒事了?”
蕭賀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眨眼間弄死小明的女鬼就也在眨眼間被葉其秋給弄死了?
他把眼睛都瞪酸了才相信這真就是事實!
“其實消滅它們很簡單的,”謝沉衣插了一句,懶散說,“真正可怕是人心呢。”
“真、真的嗎?”蕭賀探了下脖子,猛然對上謝沉衣柔和得放光的笑容,突然想起這人剛做了什麼。
又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起了小明瞪得圓睜的絕望雙眼,忽然脖子涼颼颼的,恨不得打自個兒一巴掌。
簡單個頭啊!
他就一普通人,普通人能跟大佬一樣嗎?
又來了。
葉其秋暗看了謝沉衣一眼,他還真不忘順帶兒的傳輸給玩家一些錯誤認知。
明擺着的,這是謝沉衣看着人主動去送死的惡趣味。
真是惡劣又幼稚呀……一隻成精的小黑狐狸。
謝沉衣在他是姬青的時候可是只乖狐狸,恨不得攤開軟軟的肚皮任他揉,所有對外的尖刺兒都被刻意收斂。
謝沉衣依舊掛着一直沒有改變的笑容,可心裏頭狐疑頓生。
他察覺到了一個很熟悉的目光……那屬於他一直尋找着的姬青。
下一秒,謝沉衣還沒來得及找到它的來源,那視線就消失不見。
果然……在這裏。謝沉衣沒因為失敗而沮喪,反倒是上揚的笑容真實了許多。
您在注視着我嗎?那麼——我將會讓您看到滿意的劇目。
蕭賀瞅着這位雲影的笑,不知為什麼就打了個寒顫。
就在鏡子碎片被衝進廁所的一瞬間,身處於教室中踱步的女老師陳臨湘面色突然變得特別難看。
她本來就有一張慘白的臉,這臉色一難看起來不亞於二次驚嚇。
“嚇!”伊麗莎白捂了下胸口,大氣也不敢出。
於佳觀察仔細些,她發現女老師用手掌捂住自己的嘴部,在她的指縫間時不時掉落一些晶亮的小碎片。
那是……鏡子碎片!
鏡子碎片不就是女老師的牙齒嗎?
於佳聯想到這點后,忽然覺得自己不用擔心不知道跑哪兒的隊友他們了。
他們能隔空把女老師的牙齒打掉,也就一定沒什麼大礙。
女老師好一會兒才放下手,她的笑容發生了細微的變化——還是在僵硬的笑,但是笑不露齒,死活不把之前尖利的牙給暴露出來。
與此同時的她的眼神也更加深沉、恐怖。
“丟失的幾位同學還沒有回來,那我們就先開始上課吧。”
“於……佳同學,”女老師拖長聲音,手指上掛着一串鑰匙,“之前忘了一件事,這是新入學同學的宿舍鑰匙,可以暫時代替校卡。”
“那幾位同學的份就由你代為轉交吧,上來呀。”女老師催促。
於佳緊繃著身體慢慢走近講台,她的手在接過鑰匙的時候觸到了女老師的手指,僵硬、冰得入骨。
她狠狠哆嗦了一下,拎着鑰匙快步走回位置。
鑰匙被她放在桌面上,於佳才注意到每個鑰匙上都串着個小配飾。
小小的、短短的配飾,肉色的……帶着一層肌膚一樣的紋理,還有血紅的截面。
她手一抖差點沒把鑰匙給扔出去,串在鑰匙上的哪裏是什麼配飾,分明是一小截一小截斷的指頭!
於佳強裝冷靜,接連呼吸好幾下才把氣給順勻。
“晚上的課照舊還是同學們的自習時間,”女老師提醒,“千萬記住不能在自習時間發出任何雜音。”
她用黑沉沉的眼珠子重點掃了於佳和伊麗莎白一圈兒,坐到講台邊椅子上,眼睛眯起來好似開始閉目養神。
課桌上顯然只會有一本課本,這個班級不知道出了什麼情況,課表上分明寫得滿滿當當,但過了快一天的時間於佳卻只見到了一個老師。
這代表着什麼?
——語文老師獨攬大權?這裏就是她的一言堂嗎?
或者說,這個班級之所以會全體異常是因為在這裏的鬼怪看來,出現在玩家們面前的人都是有罪的人?
如果按照這樣來說,女老師也有罪咯?
於佳盯着課本看似在認認真真“複習”,實則已經在走神了。
這是華夏學生在學生時代普遍練就出來的一項本領,就算是走神也讓台上的老師看不出端倪來。
伊麗莎白就沒這項本事了,就像華夏人對英語總是容易頭疼一樣,她這樣的外國人看華夏的課本也有如天書一般。
連拆開看能看明白都完全做不到。
一個個方塊字密密麻麻堆砌在伊麗莎白面前,讓她頭疼、難以集中,更不要說身邊、講台上還坐着如同病毒一樣的不知道是鬼是人的女老師和學生,這種情況如坐針氈都算是好的。
伊麗莎白的心如同擂鼓一樣跳動着,她無法讓心安靜下來。
很快,她更是感覺到了異常……一股冰冷異常的吐息撲到了她的後頸上。
這股氣息讓伊麗莎白如墜冰窖,她感覺到絲絲縷縷陰冷的氣息纏繞住自己的身體,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朝她瘋狂警告着——
有鬼在朝她吹氣!
於佳也在同時遭遇了和伊麗莎白一樣的體驗。
她膽子大些,當即用餘光暼向自己的腦後。
這樣斜着的視角看不清多少東西,可於佳卻將此刻身後發生的事情看了個清楚。
坐在於佳後邊的同學的手和身體都安安分分坐在椅子上,但他的腦袋卻直接到了於佳的腦後!
同學的脖子像橡皮泥一樣被詭異拉長,於佳之所以看得這麼清楚……
是因為就在她用餘光去看的一瞬間,擺在於佳後頸正中間的腦袋挪到了於佳的耳側。
她在看見腦袋的同時看見了擠在同學那張臉上詭異、陰狠的笑容!
就算是於佳也乍然被嚇了一跳,喉嚨里不自覺的就要翻滾出叫聲。
但她還記得女老師的告誡,於佳當即用手給了自己狠狠一下,用疼痛壓下了尖叫的欲|望。
冷靜、冷靜。
於佳呼呼喘氣,餘光看到伊麗莎白也是滿臉的蒼白、無措。
她注意到坐在講台上的女老師看似眯着眼,卻在她壓抑住尖叫的時候從眼縫裏漏出一抹精光。
她還在觀察着自己和伊麗莎白!
於佳此刻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突然來這麼一下實在是太可怕了……還好,她沒有落入到這個驚嚇的陷阱當中去。
她也不存在任何僥倖心理,覺得聲音很小女老師說不定不會捕捉到什麼。
從一開始,女老師說的話其實主要就是給她們兩個玩家聽的,這對於這個班級的其它同學來說似乎沒有任何約束力……
不對!
於佳意識到自己想歪了什麼。
女老師和同學是教師和學生的角色,學生理應在自習上保持安靜,這也就說明這個規則對玩家和同學的約束力是相同的——
他們也必須遵守這個規則!
所以後座的同學就只是伸出腦袋恐嚇於佳,而沒有發出什麼怪聲來增加恐怖的氛圍。
後座的同學更加放肆,於佳感覺得到冷氣吹在自己脖子上引起一連串的雞皮疙瘩,她試着往前坐,可這顯而易見的是做無用功。
非人生物哪裏能夠用常理來解釋?
嘶……很快,於佳感覺到什麼掛上了自己的脖子,細細長長、很多的東西……頭髮嗎?
她不敢往後看,生怕再看到什麼襲擊心臟的東西。可頭髮變本加厲的勒入於佳的脖子,它的力度在逐漸、逐漸加大……
於佳用手扯着頭髮,但有更多的頭髮攀了上來,再說解決了頭髮后,萬一這些同學再有別的手段又怎麼應付?她也不可能奢望發出聲音讓誰來救她——
怎麼辦?
頭髮越來越多、力度越來越大,於佳的脖子處已經傳來了一陣陣細麻的疼痛。
有了!
於佳咬了咬牙,在伊麗莎白驚訝、惶恐的眼神中拉着頭髮蹭地一下站起身來。
她拽着頭髮的同學也嚯的一下起身,腦袋在突然被拉住的時候帶動了椅子,發出了難聽的響動。
於佳從頭髮的縫隙中縮回頭,臉上怒火盎然,她轉過頭去將課本惡狠狠砸在身後同學的腦袋上——
這時候她比較慶幸自己的高跟鞋沒有被換下來,於佳砸完課本,腿猛地一抬,高跟鞋毫不猶豫地踩在了同學的腳上。
她像見了仇人似的一下又一下用八厘米的高跟鞋跟釘在同學腳上,踩得他發出了一聲又一聲的慘叫,裸露在外的腳趾上可以清晰看見一道道血痕。
伊麗莎白都忍不住遮住了眼睛看突然發飆的於佳。
她身後那同學也似乎一時間被這個變故給嚇到了,勒住她的頭髮都鬆了一松。
伊麗莎白捏緊拳頭為自己鼓氣,小臉一片蒼白但還是重複了於佳剛剛做過的事情。
砸課本、用高跟鞋……
不,她沒有高跟鞋啊。
但是伊麗莎白的腳已經踩了上去,這時候再受力也不合適了。所以這膽小的外國姑娘一閉眼睛,胡亂地下了狠力亂踩一通。
沒有高跟鞋沒什麼,平跟鞋也照樣的踩!
哇啊。於佳做了個驚訝的口型,但她很快在虐完同學后擺正好了姿態,做出一副非常想要用功學習的好學生模樣拖着同學向女老師惡人先告狀。
“報告老師,這位同學上自習還不認真學習、甚至還發出噪音影響別的同學的學習,我實在忍受不了了所以主動揭發了他,希望老師不要辜負您的職位,一定要好好的處罰他!”
於佳一副正氣凌然的樣子,把自己先擺在了正義的那一面。
她發聲全部是為了這個課堂,才不是破壞了課堂的規則。
同理做出那樣粗暴的行為也是因為身後的同學太不識時務,於佳什麼都沒有做!
於佳內心裏湧現出一陣愉悅,這種感覺真的太爽了!她緊緊盯着女老師,重複了一遍希望她盡到作為老師的義務和職責的話。
“$%¥……”
於佳這時候也聽見了伊麗莎白的英文,她聽不懂於佳的話,但好歹看得懂肢體動作……當即像模像樣的模仿了起來。
兩個充當學生的玩家都站起來舉報其它同學。
於佳更是看到伊麗莎白誇張的一張手臂把教室所有人都包括了進去,她勉勉強強的翻譯,十有八九伊麗莎白的意思是……
除了她於佳外的所有同學都影響了她們兩個的學習!
哇啊。於佳忍不住又張嘴無聲哇了一下,在此之前她全將伊麗莎白當成是需要照顧的嬌弱妹子,沒想到她舉一反三這麼能。
她們安靜等待講台上女老師的選擇。
只見女老師一張臉跟被黑漆抹臉似的,臉臭得驚人,可她什麼也沒有做,更是艱難地將想要盯着兩個玩家的目光挪向了坐在於佳她們後排的兩個同學身上。
“你們……說得對。”
女老師咬牙切齒的,每個字眼都在告訴於佳她們她盯上她們兩個了。
“擾亂課堂紀律的壞學生該被清除。”
下一秒,她張開了嘴巴猛吸了一口氣,於佳和伊麗莎白不約而同看向身後,後座的同學在這眨眼間就沒了蹤影,只剩下一灘暗紅的血液安靜的流淌着。
“吧唧、吧唧。”
咂嘴的聲音從女老師那個地方響了起來,她邊咀嚼邊露出異常痛苦、厭惡的神色,彷彿是不得已才這麼做的。
也不怪她,女老師本來想的美味大餐肯定是鮮活的玩家血肉,卻不想到最後愣是被於佳她們一頓騷操作換成了兩個鬼東西。
咀嚼聲響了一陣后,女老師恢復了平靜。
“坐……到位置上,繼續上自習。”
她沒有刁難於佳她們,或者說沒有任何合適的理由可以朝於佳她們發難。
小動作不斷的同學似乎也被嚇着了,一個個面有土色的端坐在座位上。他們比起女老師來說一個個都太像活人,但經歷了這麼多以後……
誰都不會將這些同學當成可以信任的“人”。
兩人坐了下來。
呼……伊麗莎白呼出一口氣,小心去看於佳的眼睛,她用眼神詢問她:我們是不是安全了?
暫時安全了。
於佳默契的回她一個眼神。
劫後餘生的兩個玩家短短時間建立了革|命友誼
。
雖然……是她們一手促成了班級同學先被打得痛哭流涕、再被慘遭滅口的慘烈事件。
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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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逼急了的人是最可怕的存在。
小天使們七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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