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震
八月份為南方最為炎熱的月份。
天上遮陽的白雲散開,炎炎烈日之下,有一群腰間別著馬刀的男人,汗流浹背地從遠處的一片荒涼之地御馬而前。
男人們胯I下的大馬,原本出發前還是精神抖擻的寶馬。可從北邊往南邊趕了近一個月後,如今都像是一匹精神萎靡的老驥了。
比起疲憊的大馬,這些男人也好不到哪裏去。
一個月的風餐露宿,形象着實狼狽。那鬍子因一個月沒剃,都已有半指長了,途中經過幾個村子討水喝的時候,村民都以為是山賊土匪進村了,嚇得有許多人當即就跪在地上,向他們哭天喊地的求饒。
比起一個個略顯疲憊的男人,前邊為首的男人挺直的背脊,雙目依舊清明銳利,儼然這長時間的趕路對他來說並沒有半分影響。
為首的男人一身束腰的黑衣跨坐在馬背上。即便是跨坐在馬背上,依舊可以看出他挺拔的身形,寬闊厚實的肩膀,那雙垂在馬兩側的長腿更是結實修長。
因趕了近一個月的路,男人的臉上的鬍子也生得雜亂,但因一雙凜冽的眼眸中透露着沉穩,所以形象再不佳,也掩蓋不住那氣勢壓人的凜冽氣魄。
男人名為雲震,是那群男人的頭。
太陽太大,為首的男人或許能扛得住,但後邊的人就已經受不了了。
有人在後邊提議:“寨主,前邊有塊林子,我們不如就在那吃些乾糧,順便歇一歇吧。”
雲震聞言,勒馬停頓。微眯眼眸看了眼不遠處的林子,隨而點頭低沉地“嗯”了一聲。
放慢速度入了林子,隊伍遮陰涼之地休息。
雲震吃了些乾糧,給坐騎餵了水后,就地尋了一棵大樹,席地背倚大樹閉眼假寐。
就在雲震閉上眼之時,整個人就好似在一瞬間墜入了無底的深坑之中。
黑暗中漸漸有了光。驀地睜開眼眸,可入眼的是不是陽光正盛的林子,而是一片紅,一片喜慶的紅。
環視四周一眼,他身處的是一個新房之中。
而新房中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個新娘子。
新娘子端端正正坐在床上。許是緊張,放在腿上那一雙白皙修長的手緊撰着裙子。
雲震清楚,這不過是一個夢。
夢中身體不受意識控制,邁着步子朝着坐在床沿的新娘走近。
走到新娘面前,他拿起一旁的喜秤,從紅蓋頭底下緩緩挑起。
紅蓋頭被掀開,露出了一張美艷的臉。那女子羞怯的低着頭,不敢抬起。
他挑起女子的下巴,那美艷的臉落入了他眼中。接着彎腰低頭俯到女子的耳邊,語聲低低沉沉:“叫夫君。”
滾燙的氣息落在女子的耳邊。
女子原本就紅了臉,再因落在她耳後跟敏感肌膚上的灼熱氣息,不僅耳朵也跟着緋紅,就是脖子也紅透了了。
兩頰嫣紅,唇瓣微微一動。聲音輕細,尾音微顫的喊了一聲“夫君”。
這一聲夫君,喊得雲震身體一僵。
下一刻,新娘被夢中雲震猛地帶到了床榻之上。
青絲烏黑,膚白唇紅,床褥更是紅艷,襯得她肌膚格外滑膩透亮。
這樣的美人兒,誰不想欺負?
洞房花燭夜,自然是顛鸞倒鳳,巫山雲雨。
這時耳邊忽然有一道轟隆聲響起,瞬間將正在夢中的雲震拖出了夢境之外。
睜開雙眸的雲震面無表情,深深沉沉的看了眼遠邊灰濛濛的天色。
這時手下榮旺在一旁說道:“看這天色和這打雷聲,感覺這場雨不小。寨主,要不我們就先趕路,說不定還能找到個地方避雨。”
雲震收回視線,“嗯”了一聲,漠聲道:“出發。”
*
趕了一個多時辰,淋了許久的大雨才尋到了一處小廟避雨。
大傢伙把上身的濕衣脫下烘烤。光着膀子坐在火堆旁,拿出干硬的乾糧大口大口的啃着。
榮旺拿着饢餅朝雲震走去。
再說雲震這會閉着眼。看似在閉目養神,但實際上在想些什麼,也無人知曉。
榮旺目光落在自家寨主身上的肌肉上面,臉上露出羨慕之色。因自己從小就瘦得跟竹竿子似的,無論怎麼鍛煉都只長身高不長肉,所以看到寨主那流暢結實的肌肉,有些饞。
雲震手臂上的肌肉紋理流暢緊繃,似蓄滿了力量。肩寬膛厚而結實,腹部上的八塊肌肉紋理更是不容小覷。
因淋了雨,沒有擦乾,那水珠更是順着肌肉的紋理流動,火光之下,深麥色的肌肉都似泛着光一樣。
榮旺何止饞,只差沒流哈喇子了。
“收起你的眼珠子。”這時閉目養神的雲震忽然冷冷地出聲。
榮旺被嚇了一跳。忙收斂目光,然後朝雲震遞出饢餅,語氣討好:“寨主,乾糧。”
雲震睜開雙眸,冷冷瞧了他一眼后才伸手拿過他手上的饢餅。
破廟中,大傢伙都邊烘衣服邊吃着乾糧,廟外的大雨淅淅瀝瀝的。
這七八月份北邊正值乾旱,南邊卻是傾盆大雨。
大雨兇猛,一時間也趕不了路,估計今晚得在這地方歇息了。
好一會後,榮旺順道把水遞給雲震,碎嘴的毛病一如既往。壓低聲音在雲震的耳邊叨叨:“寨主你此去揚州城,真的要退婚嗎?老寨主收了十萬兩銀票的聘金不肯退,不僅回了信應下了婚事,就連庚帖都給人家送了過去,如今我們連銀子都沒有帶來,就這麼退婚,溫家會答應嗎?”
雲震飲了一口水,涼涼的瞥了他一眼。
榮旺立即閉上了嘴,但卻還是辯解:“我這是擔心寨主你。”
他們是從北邊的狼牙山牧雲寨而來。牧雲寨前幾年還是個山賊窩,後來因他們的新寨主,也就是現在坐在火堆旁的雲震膽識過人,在景王起義造反之時暗中相助,後來景王起義造反成功,登基為帝,他們牧雲寨才得以去了山賊的身份。
因此,他們也可正大光明和尋常百姓結親。而一個多月前,揚州城富商溫家來信給老寨主。信上竟說以十萬兩為聘,以五年為限,讓他們的寨主入贅溫家五年。
老寨主竟然也沒有和寨主商議就答應了。
寨主在知曉老寨主的安排之後,沉着臉從老寨主的屋中出來,帶了二十個人就出來了。
榮旺那時多嘴問了一句,才知道他們寨主是要去揚州城退婚的。
雖然他們牧雲寨確實是窮得叮噹,可也沒到把寨主賣掉的地步呀!
這也太荒唐了!
他們的寨主相貌堂堂,且如此陽剛的一個男人,竟讓他學那些無能之輩一樣倒插門,這不是侮辱人嗎?
也難怪寨主當時會黑着臉帶着人離開山寨,去揚州城退婚。
雲震撿起樹枝,折斷扔入火堆之中,並未再理會一旁的嘴碎如婦人的榮旺。
吃飽喝足,繼而閉眼養神。
榮旺和雲老寨主都以為雲震是因為男人的尊嚴而不肯入贅,卻不知道他是因為一個可能根本不存在世上的女子而不肯答應。
就在雲震方一閉眼,卻又是做了今日中午一樣的夢。與那個女子洞房花燭的夢。
這不是雲震第二次做這樣的夢了。雲震在二十一歲那年受了重傷,傷好之後就一直在做着同一個夢。
在夢中與陌生卻又熟悉的女子耳鬢廝磨,卻愣是不知道那女子叫什麼。
或者說,世上根本就沒有這個女子,一切都只是他夢中虛構出來的人。
原本雲震以為自己不會在意這個夢,更不會在意自己往後的婚配會如何。但在知曉自己父親荒唐應下溫家的婚事之時,他卻是眉頭緊蹙,第一個念頭就是退婚。
雲震並未和父親爭吵,只有那雲老寨主在一旁勸說。
說溫家家主是他們恩人。若非十幾年前溫家家主相助,牧雲寨早已不復存在。更說溫家家主命不久矣,是怕家中那些惡狼親戚為霸佔家業,遠嫁他唯一的獨女,所以才會想出了這個權宜之計。
與牧雲寨聯姻,那些蠻橫霸道的親戚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要有五年的時間,讓其女有充足的時間接手溫家的家業,便可和離,往後嫁娶互不相干。
儘管如此,雲震還是決定退婚。
讓溫家女有充足的時間接手溫家家業,何須一定要聯姻?
便是認個乾親,他再以義兄的身份在旁相助五年,鎮壓住那些牛鬼蛇神,也算是還恩了。
退婚後認個乾親,再坐鎮溫家,以五年為期。雲震就是打着這個主意才帶着人趕來揚州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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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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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會再更新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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