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
五十四次流浪
哈利覺得自己正融化在一團火里,他渾身發燙,周圍都是灼燒扭曲的熱氣。
渾渾噩噩中,他聽見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模糊的說話聲,悶悶的,聽不真切。
“……讓蒙頓格斯來我這兒一趟……連一個小毛孩都看顧不住!……”
“情況不好……我不知道!……”
“……明天,最遲後天……”
接着聲音消失了,一隻手將他扶了起來,有什麼冰涼的東西貼在了自己嘴邊。
“把它喝掉。”一個熟悉的聲音這麼說。
然後自己被放了下來,意識又離開軀殼遠去。
重新醒來已經不知是什麼時候,哈利半睜着眼睛迷糊了一會兒,這才發現自己在一個黑漆漆的陌生房間裏,躺在一張陌生的窄床上,一張又沉又硬的被子蓋在他身上,還有股隱隱的霉味兒。
他的眼睛和嗓子都在火辣辣地痛,嘴巴里還有一股奇怪的苦味,就好像有人趁他睡着的時候往他嘴裏塞了幾個大糞彈一樣。
他在哪兒?
哈利奮力回想着,他去了樹洞邊,看到西弗勒斯的告別信,然後他生氣地去了蜘蛛尾巷——
蜘蛛尾巷!對了,他見到了斯內普!
之後的事情在哈利腦袋中好像出現了斷層一樣,記憶中最後的畫面是斯內普那張皺着眉頭不耐煩的臉,再睜開眼就是現在。
室內光線昏暗,眼鏡沒有架在他的鼻樑上,四周都黑咕隆咚的,哈利眯了眯眼睛,只能看到不遠處有一條細細的光線從兩片厚帘子中間露出來。
外面似乎是白天。
哈利確定自己沒被送回德思禮家,因為他房間的窗戶並不在那個方向。
他猜測自己依舊在斯內普的地盤,在蜘蛛尾巷。
疼痛和理智一起逐漸回籠,哈利在床上扭了扭,隱隱鈍痛從他左肩膀傳來,意識到這點時,痛感像漣漪一般向全身散去。
哈利伸手摸了摸,他之前穿着的舊短袖不見了,身上套着一件系扣的棉質睡衣,前襟敞開着,原本被撞斷骨頭的肩膀已經被好好扭正,被繃帶綁得嚴嚴實實,他握了握左手,除了有些疼以外已經不影響使用了。
看來他把長骨頭的過程睡了過去,哈利想着,還好他不用再體驗一次像二年級晚上那次長骨頭的痛苦煎熬。
不過嗖地一下失去骨頭可比直接撞斷輕鬆多了,哈利覺得有機會他可以去問問洛哈特那咒語到底是什麼,免得下次——
哈利亂飛的思緒僵住了,沒有下次了,他沒必要再進樹洞,因為西弗勒斯已經、已經不會去了。
一時之間,他的心裏又填滿了苦澀。
突然,門口傳來一聲把手扭動的輕響,哈利下意識閉上眼睛,裝作還在睡的樣子。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可能只是、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斯內普。
很快,門被推開了,這間房間的房門應該已經很老舊了,門扇開合時發出一聲長長的“吱呀”聲,緊接着軟底靴子踏在地面的聲音沙沙而至,停在床邊。
四周安靜極了,只有哈利因緊張而震耳欲聾的心臟狂跳聲,他覺得斯內普一定也聽見了,因為那人很快走到一旁,“刷”地拉開了窗帘。
“既然醒了就不要賴在床上。”斯內普說道。
“我只是剛醒。”哈利下意識反駁,一開口他才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嗓子啞得不像話,像是由兩片砂紙代替了聲帶,艱難地擠出聲音那樣。
發白的日光中,哈利看見斯內普站在窗邊轉身看着他,沒有眼鏡的糟糕視力讓哈利不知道斯內普是什麼表情。
“起床出來。”斯內普簡單命令道,顯然不願意多說什麼,“浴室在外面。”
說完,他就徑直離開了房間。
哈利瞪着天花板愣了幾秒,撐起胳膊坐起來四處看了看,眼鏡在床頭柜上,哈利把它戴好,這才看清這裏的樣子。
並不明朗的日光映出一個狹□□仄的房間,牆上貼着已經磨得看不出花紋的壁紙,黑乎乎的,只能看出原本可能是種淺藍色。傢具佈置簡單得不像話,或者說除了正中間的一張單人床,其他地方並沒有什麼傢具可言,只有亂七八糟堆着的一些箱子和舊架子。看起來這兒原本是個雜物間。
斯內普連間卧室都不捨得借給他,哈利氣呼呼地想。
哈利掀開被子站起來,看見自己身上穿着一件款式有些眼熟的淺灰色襯衫式長睡衣,和斯內普在霍格沃茨的睡衣很相似。
這可能就是斯內普自己的睡衣,因為顯然對於哈利來說它有點太大了,鬆鬆垮垮的領子耷拉着,不論哈利怎麼調整都得露出一邊肩膀,本該長及膝蓋的衣擺幾乎要拖到地上。
哈利又找了找,沒看到自己的衣服,床邊也沒有鞋,他坐在床邊生了會兒悶氣,最終還是光着腳走出了屋子。
與卧室連接的客廳也很小,幾面牆上都是直頂天花板的大書架,有點像魔葯辦公室里的那些,只是上面沒有擺着那些瓶瓶罐罐,只有塞得滿滿當當的,一看就有些年頭的書,這讓整個客廳顯得更加擁擠陰沉。
一個不比卧室里那個大多少的窗戶鑲嵌在唯一一面光禿禿的牆壁上,玻璃上爬滿了青苔和雨水劃過后留下的水漬,這讓哈利拿不准它是不是朝陽的,因為從外面照進來太陽光跟剛剛那個小雜物間裏的並沒有什麼區別,都是霧蒙蒙的,而那間屋子的窗戶是開在相反方向的。
即使是客廳的白天也有些昏暗,牆壁上包着醫院中防止病人磕碰的米色軟包,房間中央稀稀拉拉擺着幾件磨出毛邊的沙發、一張茶几,沒有任何多餘的擺設。
這就是西弗勒斯長大的地方:荒涼、冷清,不像能住人的樣子。怎麼說呢,其實和哈利的設想沒有差太遠。
正當哈利好奇打量着四周的時候,斯內普從旁邊的房間拐了出來,與他撞了個正着。
這人即使是在自己家也穿着黑漆漆的長袍,當然不排除因為哈利在這兒。
他站在原地,表情說不上好,黑眼珠毫不掩飾地將哈利從頭到尾審視了一遍,在看到後者光着的腳和拖曳到地的睡衣后,斯內普嘴角抽動了一下:“你在替我清掃地面嗎波特?”
“那是因為你把我的鞋藏起來了。”哈利瞪着眼睛乾巴巴答道。
斯內普愣了一下,隨即也乾巴巴道:“如果你能發揮一下你那過剩的冒險精神,就會發現你的東西都在浴室里。”
“我正要去。”哈利聲明。
“那就去!”斯內普噴了噴鼻子,原地轉身走進他剛出來的房間,“砰”地關上了門。
哈利又開始憋火,雖然這顯然沒什麼道理,他再沒了仔細看看這間屋子的興緻,大概分辨了一下后,往角落裏可能是的浴室的方向走去。
洗漱乾淨后,哈利在鏡子上擦出一塊沒被霧氣覆蓋的乾淨區域,看着里映照出的,那個半邊脊背都是淤青的乾瘦男孩,他的面色並不好看,嘴唇也是有些發白的淡粉色,看起來非常憔悴。
哈利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肩膀,重新套上自己的衣服。
其實疼痛倒是不如看起來那麼慘烈,看來雖然斯內普依舊覺得哈利討嫌,但並沒有在這方面折騰他。
儘管如此,哈利的心裏還是空落落的。
當哈利收拾妥當從浴室里出來,斯內普已經在客廳里等他了,搖搖欲墜的茶几上放着一盤賣相普通的三明治和一杯水,這顯然不是斯內普為他自己準備的。
“你有十分鐘的時間填飽自己的肚子,蒙頓格斯已經在來的路上了。”斯內普說。
哈利訝異地問:“那是誰?”
“在你消失的時候變成你的樣子呆在你姨母家的人,也是一會兒要送你回去的人。”斯內普不耐煩地解釋,“好了,波特,我不想看到你張開的嘴巴不是用在吃東西上。”
即使哈利真的非常飢餓,畢竟他從下了火車就沒再吃過東西,可此時他並不想坐下來若無其事地咀嚼麵包。
哈利站在原地不敢置信道:“你沒有任何事情想問我嗎?”
關於他為什麼在這兒,為什麼受傷,斯內普一點都不好奇嗎?
斯內普看向他,目光非常平靜:“我想讓你知道並不是每個人都像波特先生這樣擁有旺盛的好奇心。如果預言家日報還沒讓你炫耀夠,那麼你的那些故事可以——”
“並不只是我的!”哈利大聲打斷他,“是我們、我與你,我——”
哈利的聲音戛然而止,只有嘴巴無助地張着。
他多麼希望這是因為斯內普對他施了咒語,可是沒有,對面的人只是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他,連魔杖也沒抽出來,似乎對此毫不關心。
是哈利自己沒法說下去了,思緒像打散的毛線一樣紛雜,他不知道該如何開頭。
因為無論哈利說什麼,斯內普都可以用惡劣地態度拒絕承認他說的話,哈利相信這是斯內普能幹出來的事情。
如果這時候有個冥想盆就好了,那是哈利曾經在鄧布利多辦公室見過的,一個能盛放記憶的小盆子,裏面流淌着如煙如水的銀藍色物質,只要將腦袋中的記憶取出來放進去,別人就能像看錄像機的帶子一樣身臨其境地觀看他人的記憶。
他把自己所有關於樹洞和西弗勒斯的記憶都放進去,然後拉着斯內普的胳膊一起進入冥想盆里,讓他親眼看看他倆小時候是有多麼——多麼親密。
對,這是最有效率的辦法了,哈利想着,如果他找鄧布利多借一晚上的冥想盆,他想不出這位連隱身衣都能毫無顧忌還給他的慈祥校長,能會用什麼理由拒絕自己。
計劃好這一切,哈利鎮定地說:“我有辦法讓你相信。”
“那就努力吧!”斯內普皺着眉頭敷衍地說。
哈利能看得出他是真的不想應付這一切,並不是想要激怒哈利或是在心虛,就如同斯內普自己說的那樣,對於哈利的種種行為他並沒有一點興趣知道原委。
就好像是——是的,哈利得承認,如果用一個不太恰當的比喻來形容:就像是有一隻受了傷的髒兮兮的流浪狗,它就卧在你家門口的地毯上,兩隻耳朵塌下來張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看向你。
你沒有驅趕他,卻也沒有收養的意思,你替它治療了傷口餵了些食物,便準備把它放出門。
至於這隻狗為什麼受傷?怎麼會躺在你家門口?以前的主人是誰?你一概沒有興趣知道。
因為這只是一隻流浪狗。
哈利想,對於斯內普來說,他就只是一隻流浪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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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哈利承認小ss的離去,1980/1994也徹底告別了!鼓掌!【並沒人鼓
我還在思索最新的大標題是什麼,暫定是199?,如果以後要改就以改后的為準,別問,問就是五年級以後細節劇情都沒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