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謝玥從不知道醉酒了的趙曜這麼幼稚,像是個小屁孩。趙曜身體很軟,摟着謝玥的腰靠在他肩膀上,幾乎讓人懷疑被抽了妖骨的是他不是謝玥。他嘟嘟囔囔地說一些胡話,謝玥一句都沒聽懂過。
謝玥把這個醉漢放在沙發上,幫他脫了外套,趙曜任由他折騰,咬字不清地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他表情很不滿,像是個質問丈夫出軌的妻子。
趙曜的反應太奇怪了,謝玥現在很擔心趙曜是不是被人下了葯,伸手去摸趙曜的額頭,一邊回答他的問題,“昨天。”
趙曜乖乖地坐在那兒,感受自己額頭的那隻手是溫熱的,跟以往的冰冷截然不同,重點是,謝玥的右手上戴着一隻銀質手環,跟趙曜手上戴着的一樣,他通過了人類基因檢測,拿到了人類的“身份證”。他問:“你怎麼做到的?”
這個問題很複雜,謝玥沒想隱瞞,他身體裏是一副人類的骨架,現在檢測技術是抽取脊髓液,他理所當然地拿到了手環。某種程度上來說他跟趙曜是同類,都有一副人的骨架,一個一品大妖的妖元和一個擁有千年記憶的靈魂。不同的是趙曜的妖元已經沉睡,而謝玥的妖元勉強還能用。
趙曜聽他解釋,謝玥說了很多,趙曜自己問的問題,這時候卻不怎麼想聽,他聽到謝玥在地底沉睡四年的時候心像是被扎了一下。
謝玥就半跪在他面前,對方距離自己不足十厘米,呼吸間都能感覺到彼此的存在。謝玥還是老樣子,長發綠瞳,永遠保持着衣裝整潔,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裏面是一套西裝。
太像了,像個夢。
“幹嘛不找我?”趙曜的聲音很委屈,那股委屈湧上來,像是鋪天蓋地,好像自己是被拋棄的小孩兒。
謝玥摸了摸他的腦袋,“來找了,遲了一天。”
趙曜依然感覺很委屈,天大的事都應該第一個來找他,但他很寬宏大量,說:“那以後不走了。”
謝玥順着他的話說:“好,不走了。”
謝玥感覺趙曜一時半會兒意識沒法清醒,正準備起身去洗手間給他拿條毛巾,突然手腕被人拉住:“你去哪兒?”
謝玥垂眸望他,感覺趙曜有點可愛,好像他一撒手就沒了,哄小孩一樣說:“洗手間。”
趙曜聽了之後愣了很久,好像沒聽懂。
於是謝玥又指了指五米外的洗手間,又說:“我去那兒,很近。”
“哦。”趙曜聞言鬆了手,垂着腦袋一副很失落的樣子。
謝玥走了,沙發上又只剩下他一個人,這時候手機震動了兩聲,有人給他打電話,他手忙腳亂地去摸手機,劃了半天都沒有把手機打開。
打電話的是葉連召,但他的名字好像有重影,趙曜看了足足半分鐘才意識到這件事,之前葉連召要約他見面。他盯着那三個字,手機在他掌心震動,大腦緩慢而艱難地運轉起來。葉連召的靈魂賣給了謝玥,他跟謝玥的存在是共生關係,謝玥醒來了他才會醒來,假如謝玥沉睡,葉連召也會被迫陷入沉睡。
如果葉連召已經醒來了,那在他身邊的……
“謝玥?”趙曜突然出聲。
“嗯?”洗手間來傳來謝玥的聲音。
是真實的聲音,趙曜把手機扔進了沙發。
謝玥剛打濕毛巾就聽到趙曜在叫他,下一秒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趙曜搖搖晃晃走進來。
咔嚓一聲,洗手間落了鎖。
趙曜後背抵着門,大概是熱的,臉很紅,濕漉漉的劉海貼在腦門上,顯得他整個人都很無害。謝玥就是錯信了這種無害,沒料到他接下來要幹什麼。
趙曜進洗手間之後露出很茫然的表情,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謝玥,眼神逐漸聚焦,他往前走一步,謝玥就往後退一步。謝玥本來在打濕毛巾,如今退無可退,趙曜直到把謝玥困在洗手台和自己之間才住手。
謝玥站在原地,分不清趙曜是醉得意識不清還是酒醒了要跟他算賬。
趙曜扯住他的領帶,打斷了謝玥接下來的問題,腦門驟然砸過來,滾燙的額頭貼着謝玥的,兩人挨得很近,呼吸間都是彼此的氣息。
“我們做吧。”趙曜說。
簡單、直接,一句話像是一個即將引爆的炸/彈。
謝玥沒回答,意味不明地按着趙曜的後頸,那塊脊椎很突出,他覺得趙曜醉得不清,作為一隻講究人類禮儀的一品大妖,他從不趁人之危。
趙曜卻誤會了,他沒有等到謝玥的回答,眼神暗了暗,問:“你是不是那方面不行了?”
謝玥又氣又笑,被懷疑那方面的功能對人還是妖都是一種侮辱,他輕輕撫摸着趙曜的後腦,像是在安撫什麼動物,“行不行你要試試嗎?”
“好。”趙曜一點頭,很認真地說:“先試試。”
謝玥失笑,這人是要先驗貨再簽收嗎?
謝玥察覺出這事兒開始有點意思了,望着他沒有說話,覺得趙曜喝醉酒的樣子有點好笑,想看看他到底能折騰出什麼么蛾子來。
趙曜的理智似乎都被酒精點燃,或者這個人天生就帶着一點瘋,他急需用什麼來證明自己,一手摸向自己的皮帶扣。
啪嗒一聲,皮帶跌落在地,沒有人阻止他,默許就像是鼓勵,他的手已經按在褲子邊緣。
謝玥心裏有點不舒服,假如今天謝玥沒有出現在酒吧,趙曜是不是跟任何一個人走了都能幹這種事?他無法想像趙曜跟另外一個人在床上的情景,妖怪的佔有欲有時候強到會讓他們本人喪失理智。
謝玥按住他往下的手,阻止他接下來的動作,問:“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趙曜抬起頭,察覺出謝玥聲音里的不快,說:“知道的。”
謝玥捉着他的左手,兩人的呼吸都是炙熱的,綠色的眼睛緊盯着他,問了第二個問題:“你知道我是誰嗎?”
趙曜的手是燙的,他頓了頓,往下稍微扯了下,扯開內/褲的邊緣,露出一截胯骨,“是你。”
胯骨上文着謝玥的名字,被一根鸞尾托着,像是什麼稀世珍寶一樣。
謝玥的眼神暗了暗,看着那兩個字有點發狠,他摟着趙曜的腰,把他禁錮在自己懷裏,他重新掌握了這場關係的主動權。文身明顯還沒完,他的手指順着鸞尾的方向遊走,像是順着一根線頭尋找一處寶藏,指尖掠過尾骨,一節節爬上脊椎骨,慢慢撩開趙曜的白毛衣露出大片的背脊。
鏡子暴露了一切,後背是一整片文身,青鸞鳥張開羽翼伏在趙曜的背脊上,扣住趙曜薄薄的肩胛骨,依附着他的脊椎,鸞尾掃過他下陷的腰窩,霸道、不留餘地,像是把這個人從靈魂到□□整個標記。
趙曜給自己也烙了印,把自己當做一份地契、一張合同、一個蓋了章的禮物,他把自己的署名權交給了謝玥,就像是謝玥後頸的那塊紅色的印記。
他喝醉了,意識模糊,用最無害的樣子說,是你。
趙曜這個人沒有度,他容易在一段關係裏迷失,需要一個人去掌控他的身體,現在謝玥正在掌控他。
“什麼時候弄的?”謝玥的聲音很沉,像是在壓抑什麼,又或者是要在進行什麼的前奏。
“上個月。”這麼大面積的文身,斷斷續續進行了一個月,過程很磨人,這兩天才剛養好。
謝玥貼着他的耳朵,溫熱的呼吸傳來,“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
他一語雙關,問知不知道文身在幹什麼,又像是知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幹什麼。
趙曜被他扣在懷裏,這個姿勢像是擁抱又像是在囚禁,鏡子裏的謝玥瞳孔慢慢變濃,動物式的侵略性從他身上散發出來,趙曜沒有意識到他的危險,或者說意識到了,但他很情願墮落下去。
他說:“知道的。”
謝玥的手臂慢慢收緊了,像是大型動物已經狩獵了他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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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過去了,葉連召的電話還是沒有打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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