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風起(一)
更新時間：2012-06-18
清光緒二十年，公曆1894年。
四年前受英人的刺激，同時也意識到自己與李鴻章的差距將越來越大，湖廣總督張之洞籌建漢陽鐵廠，於湖北龜山下動工興建，1893年9月建成投產。全廠包括生鐵廠、貝色麻鋼廠、西門士鋼廠、鋼軌廠、鐵貨廠、熟鐵廠等6個大廠和機器廠、鑄鐵廠、打鐵廠、造魚片鉤釘廠等4個小廠。
起初張之洞創辦經費最初定為246萬餘兩，清朝廷增撥42萬兩，到建成時，實際支出500萬兩左右。這在當時是一筆實實在在的巨款了。其實如果不是朝廷有意扶持出一個可以與李鴻章叫板的地方督撫，恐怕朝廷連這幾十萬兩的銀子也捨不得的。
漢陽鐵廠是中國近代最早的官辦鋼鐵企業，是當時中國第一家，也是最大的鋼鐵聯合企業，中國鋼鐵工業蹣跚起步，同時也被西方視為中國覺醒的標誌，張之洞的名字一時間是李鴻章之外被西方人最熟知的一個名字。
不過，很快張之洞的名字又成了西方人嘲笑的對象。由於張之洞是外行領導內行，所購設備不適於煉製大冶鐵礦提供的含磷較高的礦砂，所鍊鋼料不符合鐵路鋼軌的要求，成本居高不下，鋼鐵從生產開始就陷入困境。鬧得張之洞好不鬱悶。不過好在他籌辦的湖北槍炮廠為他挽回些面子，不至於被人笑掉大牙。
湖北槍炮廠也就是漢陽兵工廠的前身，光緒二十年建成，分炮廠、槍廠、炮架廠、炮彈廠、槍彈廠，僱用工人約一千二百人。設備齊全，規模較大，以生產槍炮彈藥為主，如果不是克虜伯與李鴻章在山東合作建設的兵工廠還沒有建成投產，恐怕湖北槍炮廠將很長時間坐實中國第一軍工廠的名頭。
從光緒十五年到光緒二十年間，李鴻章與德國人合作了已經足足六個年頭，雖然現在李鴻章並不在直隸總督的位子上，但現如今的直隸總督是李鴻章的親哥哥擔任，所以跟李鴻章自己擔任並沒有多大區別。中德合作一直如李鴻章在時那樣繼續下去。
集合整個北洋，大半個被中國的資源與德國龐大的剩餘資金，經過六年的發展，如今的膠澳已經徹底脫胎換骨，原本一個小鎮規模的地方擴大了幾十倍，成片成片的高樓崛地而起，一座座工業區，一棟棟廠房雨後春筍般建了起來。
化工廠、染料廠、織布廠、發電廠、食品廠……光是德國資產的各種工廠就多達上百家，若是算上中國商人湧進膠澳開辦的小工廠更是多達上千家，雖然目前膠澳還比不上上海繁華，但任何西方人都不難看出，膠澳發展的活力遠遠不是上海這種畸形繁華的城市能比得上的。
詹天佑主持修建的膠濟鐵路三年前就應經修成通車，如今正在修建另外兩條貫穿山東的鐵路，預計年底的時候就可以竣工。
四年前與英國的對峙讓李鴻章深刻的認識到在這個世界上要想生存，唯有實力才是最重要的。加上英國有意扶持日本的海軍力量以對付自己的北洋海軍，現在日本在英國的扶持之下，海軍力量突飛猛進，雖然是後起之秀，但除了鐵甲艦之外，日本的海軍力量已經基本與北洋海軍的力量相差無幾了。
好在得益於何念祖這位大財神捨得花錢，每年幾百萬兩銀子灑在海軍上面，四年來，北洋海軍除了原有的定遠、鎮遠二艦外，又添加了一艘同級別的宏遠艦。本來何念祖是想再添加一些鐵甲艦的，但卻被李鴻章給否決了。
現在各國海軍造艦費用都是水漲船高，昔年定鎮兩大巨艦造價一百七十萬兩算是很貴的，但是放到現在卻不值一提，宏遠艦的造價差不多四百萬兩之多，為當年定鎮兩艦的兩倍多。要是把銀子都用在購艦上，恐怕海軍的軍費，軍艦的維護費用都不夠了。還有就是李鴻章也存了一些小心思。
到了明年與德國合作的造船就要竣工投產了，與其把銀子都用在購艦上，還不如等兩年自己的造船廠長建成了買自己造的軍艦，這樣剩下來的銀子可不是一星半點。
李鴻章這種心思無可厚非，何念祖也勸了他幾次，但依然不能打動李鴻章外購戰艦的決心，他又不能告訴李鴻章今年日本有可能要打過來了，要是不準備的充分點恐怕北洋海軍就要元氣大傷了。
事實上，現在的何念祖也不確定歷史是否還會像原來那樣繼續下去。中國已經是三皇同盟中的一員，有新三皇同盟做保險，日本還敢冒着與德奧中三國開戰的風險突襲北洋海軍嗎？除非日本真的瘋了。
何念祖因為得罪了慈禧，加上載振又是死在自己大哥何福手中，可謂與奕劻結下了不解之仇，因此這幾年非常低調，都是深居簡出，以免被某些“不明勢力“暗害。
儘管何念祖已經被一些李鴻章手下幕僚團，以及北洋等高層所熟悉，都知道他是一個身價千萬的大富豪，但除了李鴻章之外，很少有人知道何念祖可不光是身價千萬，而是身價上億的巨富。
沒錯，就是身價上億白銀！
五年前，何念祖通過唐紹儀購買了東德克薩斯的大片土地，並在這片土地上發現了石油。經過一段時期的勘探，已經證明東德克薩斯油田是一個世界罕見的大油田。在之前，美國國內還從來沒有發現過這樣龐大的油田。
“來自英國的淘金者發現了全美最大的油田！”
隨着一張張報紙在人們之間傳播，短短一周時間內，從華爾街，到偏僻的西部礦山，從大西洋沿岸的繁華城市，到剛剛興起的西部小鎮，所有人都在談論着東德克薩斯油田。
而約翰?馬丁站在油井旁，背後油井裏流淌着黑色液體的照片，也使得他成為了全美最矚目的人物。
無數的記者，無數準備分一杯羹的商人，還有那些如獵犬般的華爾街銀行家們，像聞到血腥味的蚊子一樣，全部蜂擁一般涌到約翰馬丁的辦公室，簡直要把他的辦公室給踩平了。其中還有很多人，甚至直接沖入了油田，希望能親眼見見這個偉大的發現。
東德克薩斯湧入了大量的石油投機者，他們或大或小的購買了土地，租借設備開始鑽井。短短的幾個月，東德克薩斯就多了上千個油井。不過大多都是空井，只有很少的幸運兒才真正的鑽出石油。
這時，所有人才明白，原來東德克薩斯油田中最精華，產油量最大的範圍都已經被奸詐的約翰馬丁買下來了，沒有約翰?馬丁的同意，別人哪怕是租借土地都不行。
經過一段時間的觀望，洛克菲勒標準石油公司也開始了行動，洛克菲勒親自邀請約翰?馬丁談判收購東德克薩斯油田。
終於等到了這一天，可當約翰?馬丁和作為他助手實際上的老闆唐紹儀出現在談判桌上面對這個龐大的石油托拉斯時，才發現他們高興的太早了。令人遺憾的是，雙方的第一次談判不歡而散，洛克菲勒開出的價碼實在太低了，全額收購的苛刻條件只有區區一千萬美元。
一千萬美金？這不是玩人嗎？
面對洛克菲勒的條件，唐紹儀根本不可能答應，約翰?馬丁更做不了主。於是談判不可避免的僵持了下來。
洛克菲勒掌握着石油產業中最重要的提煉和加工環節，幾乎掐死了油田的咽喉，所以，只要洛克菲勒願意，唐紹儀雖然掌握着全美國最大的油田，但卻面臨著賣不出去的尷尬境地。唐紹儀明白，這也是洛克菲勒為什麼信心滿滿的開出這麼一個低價位的原因所在。
同時唐紹儀也在慶幸，幸虧有約翰?馬丁這個擋箭牌，同時因為約翰?馬丁的英國身份，這件事已經引起了英國國內的關注，讓洛克菲勒不敢動用那些骯髒的手段奪取油田，否則他們還真的只有便宜賣給洛克菲勒了。
談判僵持了半年之久，洛克菲勒的開價也從一千萬美元漲到了三千萬美元。可這還遠遠不能滿足唐紹儀等人的胃口。東德克薩斯油田的價值是不可估量的，區區三千萬美元就便宜處理，傻子才會答應。
最後，唐紹儀終於拋出了他的殺手鐧，約翰?馬丁一次在公開場合公開的向媒體透露，準備前往英國籌集資金，並出售一半的股份來向英國皇室、銀行、大商人貸款，建立一個足以和洛克菲勒的標準石油公司抗衡的石油托拉斯。
而得到這個令人振奮的消息后，英國皇室與銀行、大商人們紛紛表示了對這個構想的興趣，同時也派人前來與約翰?馬丁接觸。
美國此時還沒有能力叫板大英帝國，洛克菲勒根本無法利用美國政府的向約翰?馬丁施加壓力，從而達到低價收購東德克薩斯油田的目的。
這個該死的英國佬！
當得知約翰?馬丁的意圖后，洛克菲勒當場就爆了粗口。在他的咒罵下，談判再一次開始了，這一次那個固執的英國佬約翰?馬丁，又變成了奸詐狡猾的猶太商人，一點一點的標準石油公司的口袋裏掏出原本已經被他們吞下的利益。
最終，在艱難的談判后，標準石油公司同意一次性支付八千萬美金，買下東德克薩斯大油田的51%股份，同時由他們和約翰?馬丁一起，組建東德克薩斯石油公司。
一個月後，當八千萬美元轉入約翰?馬丁指定，也就是何念祖的私人小金庫賬戶內時，同唐紹儀一同的留美童生都興奮的跳了起來。至於約翰?馬丁，這位不久前的窮光蛋也如願以償的成為了百萬富翁，而且有了一個令所有人都羨慕的身份。
所有人都恍如做夢，似乎這幾個月都是一場夢。不知不覺，在他們的心中，何念祖已經被他們接受，成為他們這群留美童生的真正領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