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一點就着
更新時間：2012-06-08
稍稍震懾住場面后，鄭洪傑立刻把自己部下的兩個哨長叫道近前，吩咐道：“亂匪必定就藏在百姓之中，他們用的好毒的計，先是放火把百姓逼出來，用大火斷了百姓的退路，又鼓噪百姓闖總督府，一旦被這些亂黨混進來，若是傷了中堂大人的幕僚先生，我等絕對擔待不起。我怕本地出身的兵士不忍心家鄉父老煙熏火烤，你們立刻下去吩咐手下給我盯緊了，千萬不要讓那些本地出身的兵士放人進來！”
兩個哨長抱拳應諾，立刻風風火火的安排去了。
安排完之後，鄭洪傑心中依然不安，就在這時，一個督標親軍的兵勇風風火火的跑了過來。
“大人，大人不好了，後門嵩武軍的人打傷了咱們的人，放百姓進來了……”
與此同時，鄭洪傑所處的總督府正門也想起了一陣憤怒的吼聲：“日他娘，俺爹娘在外面快被火烤死了，憑啥不讓人進來……兄弟們，咱們爹娘妻小是死是活可都看咱們的了。把門打開，放人！”
“開門！開門！放人！放人！”
在嵩武軍兵勇的呼喊聲中，總督府緊閉的正門大開，門外候了許久的百姓見有了出路，大喜之下紛紛涌了進來，哪怕是督標親軍攔也攔不住。
鄭洪傑腦袋嗡的一下就大了，人群在外還好說，有一牆之隔憑他手下的兵勇盡可攔得住，但佔據絕對數量優勢的百姓沒有了阻礙可就不是他手下兵勇能攔得住的了。不過好在他還保存了理智，振臂大喊道：“督標親軍退守各院落，但凡有不軌之徒擅闖就給老子開槍，就算是死，也要保住府內各位達人安全！”
事不可為，嵩武軍官兵把前後門打開放百姓入內避火，他們的心情鄭洪傑可以理解，但這個責任卻是由自己來承擔。事到如今，鄭洪傑已經顧不得埋怨嵩武軍了，畢竟人心也是肉長的，誰家沒有父母妻小，如果是他自己面臨今天這種局勢，自己的父母妻小在外面隨時有被擠死，被火燒死的危險，他也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就鐵了心腸眼睜睜的看着自家人受難。
攔是攔不住了，鄭洪傑知道，如果自己下令強行阻止百姓入府，恐怕還沒等百姓與督標親軍的人馬打起來，嵩武軍的就要向自己開槍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把危險降到最低了，這才是鄭洪傑現在最需要解決的問題。
鄭洪傑眼看已經控制不住局面，只能把督標親軍的兵馬分散成一個個的小隊，分別退守總督府各個緊要的房間院落。
這些地方或者放着總督府的機要文件，或者是李鴻章手下幕僚居住之地，無論人還是物都極為重要，萬萬不能有失。
何念祖居住的地方是總督府後宅單獨的一個小院落，由於他地位特殊，是李鴻章專門為他劃定的。
原本這個小院子裏只住着何念祖，孫祿堂與何福，還有就是李鴻章安排的兩個丫鬟，不過自從何念祖數次遇刺后，李鴻章就調了兩個鵬的督標親軍來給何念祖當保鏢。
外面的動靜何念祖早就有所警覺，不過他身邊有民國第一高手孫祿堂在，還有師出孫祿堂的何福護衛，相比李鴻章督標親軍的神色慎重，何念祖與孫祿堂的臉上卻是輕鬆的很。
外面的消息每過一段時間就有督標的兵勇過來通報一次，對於膠澳城中大亂，何念祖冷笑連連，李鴻章這尊大神一走，什麼魑魅魍魎都蹦躂出來了。
通過督標親軍兵勇的口中，何念祖已經得知外面聚集了不少百姓要闖總督府。這樣的橋段何念祖在前世的電視上已經看了無數遍，如果說外面的百姓中沒有人混雜在其中準備會趁亂生事，渾水摸魚，那何念祖上輩子的經驗算是白瞎了。
果不其然，隨着壞消息一個一個的傳來，何念祖臉上的輕鬆之色已經不見了，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孫祿堂倒是四平八穩的坐着，盡顯一代宗師的氣度。
何福手裏握着兩支左輪手槍，背後背着一把厚背大砍刀，焦躁的在屋子裏走來走起。
這段時間他被何念祖禁足，一口怨氣一直憋在心裏，現在耳朵里聽着外面鬧哄哄的聲音，更讓他感到憋悶，恨不得出去殺幾個人才好。
“弟，現在城中這麼亂，你讓我出去趁亂宰了載振那狗賊怎麼樣？俺保證做的乾淨利索，任誰也發現不了。”何福一雙牛眼瞪得老大，滿臉彪悍之色。
何念祖心中一動，他有些被何福的話打動了，但何念祖指了指外面皺眉說道：“外面這麼亂，四周總督府四周又全是大火，你能出的去嗎？再說了，載振身邊可不止他一個人，他的欽差衛隊起碼有幾百個人，你單槍匹馬如何能成事？打草驚蛇反而不美。”
再一次被何念祖給否決，何福極其苦悶，一扯衣襟，大聲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什麼時候能給咱爹娘報仇？俺出去透口氣！”
說著，何福氣呼呼的邁着大步跑到院子裏的一角蹲着生悶氣。
看着何福的背影，何念祖張了張嘴，但終究沒有說什麼，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不好了……何公子，嵩武軍的人把外面的百姓放進來了，鄭管帶讓我過來支援，提醒您小心防備，以免被奸人所乘。”一小隊督標親軍的人馬打着火把闖進何念祖的院子，領頭的棚長還沒進屋就在院子裏大喊道。
何念祖聽到這個消息愣了幾秒鐘，忽然嘴角抽搐了一下，大喊道：“把門給我關嚴了，所有人小心戒備，一旦有人敢闖統統給老子斃了。”
頓了一頓，何念祖緊接着又補充道：“把院子守住了，老子每人獎你們一千兩銀子！”
院子裏的督標親軍聽見何念祖的話，頓時發出一陣狂喜的驚呼。一千兩銀子？不是做夢吧？
他們這些人本來就是李鴻章指定過來護衛何念祖安全的，保護何念祖就是他們的職責，他們倒是沒有指望過從何念祖身上撈取什麼好處。但銀子這種東西誰也不會討厭的，何況一千兩銀子之多。省些花足夠他們每個人舒舒服服的過一輩了。
“誓死護衛公子周全！何公子你放心就是，哪個不開眼的敢來傷害何公子，小的手裏的槍可不是燒火的棍子，保證一槍把他的腦袋打成西瓜瓢。”一幫督標親軍紛紛拍着胸脯打包票道。
何念祖轉過頭來看着剛剛進來的這一小隊人馬，對着領頭的棚長問道：“這位大哥貴姓？”
別看何念祖人小，但棚長絲毫不敢怠慢，立刻抱拳行禮，和氣的道：“標下張黑虎，見過何公子。”
“原來是張大哥，原本小弟正愁護衛力量不足，結果張大哥就來了，這可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張大哥可真是小弟的及時雨啊。小弟有意不情之請，不知張大哥能否同意？”
何念祖見張黑虎帶領的這一棚人馬雖然不多，但個個穿着短褲綁腿，肌肉結實，一看就是積年的精銳老兵，不由起了招攬之意。
張黑虎已經隱隱料到何念祖想要說什麼了，他故作不知，豪邁笑道：“何公子這是哪裏話，有事但請吩咐就是，標下無不應允。”
何念祖雙手一拍：“好，張大哥真爽快。那小弟就直言了。既然張大哥已經來了，不如就先留下來幫小弟一把，小弟絕對忘不了張大哥與弟兄們的好處，還是那句話，若是護得小弟安全，不光中堂大人回來後有賞，小弟也每人犒勞一千兩銀子的辛苦錢。您看如何？”
張黑虎本來就是鄭洪傑安排過來的，現在聽到有意外之財可發，哪裏有不答應的道理，聞言后立刻大喜道：“敢不從命！”
何福蹲在牆角一直留意着何念祖，他滿門心思的想去北京報仇，可就是因為何念祖的阻攔而一直無法實施，自從聽說縱馬撞死何老太爺的兇手載振來到山東之後，而且還是作為欽差來捉拿何念祖，這更讓何福無法遏制報仇的心思。
他是個心思單純辦事雷厲風行的漢子，殺父仇人近在眼前卻不能報仇，這讓何福如何能夠忍受？可有何念祖與孫祿堂看着，就算是何福的功夫不錯也一直沒有找到出去的機會，本想着趁着今夜城內打亂摸到載振處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他宰了，可自己的弟弟又擔心這擔心那的。何福就搞不懂了，為什麼自己弟弟這麼小的年紀，咋心思那麼多？顧慮那麼多呢？要是照着他的性子，管他三七二十一的，誰要是惹了我就拎着刀過去砍他奶奶的，何況是滅門大仇呢？
何福自覺今夜是上天送給他的報仇機會，他眼珠子一直盯着何念祖，打算趁着何念祖不注意的功夫，趁機溜走找載振報仇。
沒等何福等多久，院子外突然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槍聲，還有無數人的嘶喊之聲，伴着一陣雜亂且密集的腳步聲，屋頂守衛的兵勇大喊道：“小心，亂民過來了……”
“好機會！”
何福眼珠子一轉，趁着督標親軍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院子外面的亂民之時，如豹子般竄起，右手在牆頭一搭，雙腳在牆壁上連點兩下，無聲無息的翻過院牆。
屋內，孫祿堂半閉着的雙眼猛然睜開，一道精光閃過，隨後發出一聲低嘆：“算了，他心中這口惡氣要是不出早晚要入魔的，還是由他去吧，依他現在的身手，至不濟也能全身而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