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德國人談中國
更新時間：2012-05-27
人生三大鐵：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一起嫖過娼。
何念祖雖然沒有跟漢納根、西克特在一起嫖過娼，不過貌似嫖資是他付的，而且也臨時客串了一下拉皮·條的角色，再加上又能說一口流利的德語，因此在短短的幾個小時的功夫，何念祖就與漢納根、西克特成了“交情深厚”，“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了。雖然漢納根的年紀足以做他的父親，而西克特也差不了多少，但年齡的差異並不能影響他們一起嫖過娼的深厚感情。
由於嫖資是何念祖付的，這讓漢納根與西克特有些過意不去，可是看何念祖的年齡，似乎請他“嫖回來”也不怎麼靠譜，於是漢納根便提議，由他們做東，請何念祖在膠奧最好的餐廳吃一頓大餐。
對於漢納根與西克特的邀請，何念祖自然不會拒絕，漢納根是李鴻章的幕僚，更是其軍事顧問，在李鴻章面前說話的分量十分重，再加上他與天津海關稅務司德璀琳是翁婿關係，這樣一個在中國有着特殊地位的“大人物”正是何念祖想要結識的對象，如果何念祖不是在大街上看到漢納根，恐怕他根本不會和不認識的外國人搭腔。
三人落座，首先漢納根隆重的介紹了一下自己，而何念祖也裝作事先從來沒有聽到過他的名字，聽到了又露出“久仰大名”，“如雷貫耳”的表情，倒是讓漢納根很是受用。
“漢斯?馮?西克特，德國陸軍軍官學校畢業，現參謀本部任少校參謀！很高興認識你，機靈的小男孩。”西克特挺直了腰板，非常有職業軍人的氣度，似乎不久前在大街上亂喊找女人那個人不是他一般。
“不要叫我小男孩，我叫何念祖。麻煩你把我當作同齡人看待好嗎？”何念祖不悅的道，但隨即他就愣住了。
“你叫什麼？”
西克特有些摸不着頭腦，“我叫漢斯?馮?西克特啊。怎麼了？”
“哦，沒，沒怎麼，呵呵，喝酒，吃菜……”
何念祖本來吃驚、愕然的臉上迅速堆起可愛的笑容，看相西克特的眼神充滿了綠光，就像是非洲草原上已經餓了一個星期的獅子一般。他的心中，已經泛起了滔天的波瀾。
“漢斯?馮?西克特，這可是德**史上大名鼎鼎的人物啊！和他比起來，什麼閃電戰之父古德里安，什麼沙漠之狐隆美爾都是小字輩人物了。如果……如果他真是歷史上那位德國十萬陸軍之父，那老子算是發達了，怎麼著也要把他挖到手才行！”
在二戰中，德國湧現了許多直到後世依然能夠讓人久久不忘的天才軍事家，如其中的古德里安、隆美爾等人。
在那些閃耀的光環下，誰能記得德**隊崛起的關鍵：十萬陸軍之父——漢斯?馮?西克特？
如果不是何念祖在後世的時候曾經在德國呆過一段不短的時間，恐怕何念祖也會如其他人一樣不曉得這位奠定二戰德軍基礎的功勛人物。
二戰時的德軍士兵素質和士氣遠不及一戰，可為什麼在二戰初期德軍擁有如此強大的戰鬥力？原因的關鍵就在眼前這位還顯得十分年輕、稚嫩的西克特身上。
西克特曾在1919年擔任一戰後德軍的總參謀長一年後成為德國國防軍總司令。由於凡爾賽和約規定德軍人數不得超過十萬，所以西克特制定的德**人標準是：士兵身體良好，有12年以上的服役經驗；軍官要有25年以上的從伍經驗。一旦成為國防軍的一分子，要接受某一方面的專門培訓，重點是領導才能。他極為重視士兵的個人技能和主觀能動性。合約禁止德國擁有軍事院校，他就聯合團一級的單位建立了一個建在部隊上的軍事教育體系，每一位列兵都受到成為軍士的培訓，每一位軍士都受到成為軍官的培訓，每一位軍官都受到成為將軍的培訓。每半年進行一次演習，使專業技能得到精進，職業素養得到提高。沒有坦克、高炮，就用紙板、木料仿製，德軍也許是唯一用玩具飛機模擬真飛機演練對空射擊的軍隊！單兵在演習中要自稱我是某某排，或者代表一個8人機槍組。這一切的一切構成了馮?西克特的“十萬陸軍”。
從1920年到1926年間，西克特在那個政治動蕩、國家一片混亂的德國，締造了一支成為國家中流砥柱、被證明為同時代訓練最佳、領導能力最強的軍隊。他制定了重新武裝和重振士氣的計劃，使德軍最大的優勢軍官團得以保留，使新的戰術戰法得以醞釀而成。
可以說，十萬陸軍中每一個人都是西克特按照軍官的標準培養的，十萬陸軍的超一流軍官團和那些素質極高的士官們是德**隊贏得遠較一戰輝煌的勝利之源泉所在。
當馮西克特的軍隊納粹勢力日漸擴大，軍官團被削弱，大量優秀士官在戰鬥中損失或被武裝黨衛隊優先吸收后，德軍才一步步走向失敗的道路。
正是何念祖在德國的經歷才讓他了解到這位默默無聞，不為世界人所知的軍事家，同時也引起了何念祖的興趣，特意研究了一下西克特的資料，否則的話何念祖還真就“有眼不識泰山”了。
西克特身上最讓何念祖佩服的就是他的默默無聞，他的隱忍。他就像一條狡猾的毒蛇一般，當自己實力弱小的時候會把自己蜷縮起來，默默地恢復力氣，一旦攢足了力氣，他毫不猶豫的對毫無防備的敵人予以致命一擊。
至今何念祖還記得西克特曾經說過的一些話：“有國無防是可恥的！”
“任何不平等條約、任何敵人不能從我們身上奪走的東西是堅強的信念。當命運再一次召喚德國人民武裝起來時，這一天終將到來！他將看到勇士而非懦夫緊緊握住忠誠的武器。只要有鋼鐵般的雙手和意志，使用什麼武器都無所謂。”
“先進裝備能戰勝一個個血肉之軀，但無法戰勝人類不朽的精神！”
現在，這位未來的德軍國防軍總司令，未來的十萬陸軍的締造者就坐在自己的旁邊，而且剛剛自己還為他拉皮·條……付嫖資……
想一想都覺得興奮，如果這要是擱到自己生活的那個年代，絕對是一大談資。
何念祖對於自己已經和未來的十萬陸軍之父成為朋友非常興奮，但他卻忽略的一個人，那就是漢納根。
其實，在歷史上漢納根雖然沒有像西克特那樣留下耀眼的光輝，但他對中國做出的貢獻卻不是西克特能夠比得上的。
這個出生在德國的軍人，把他的一生都奉獻了給中國。甚至最後到死的時候還是在中國。他對中國的影響力絕對是非常巨大的。
甲午海戰後，北洋元氣大傷，甚至已經到了滅亡的邊緣，就是漢納根向清廷提出很多建議，建議清政府向德國、英國購買快船，聘請外**官和水手同船來華，新舊合成一大軍，另派一洋員為全軍水師提督。同時建議加練陸軍10萬人以及向外國購買槍械等。而清廷基本上也完全採納了漢納根的提議，派遣當時主持東征糧台的廣西按察使兼長蘆鹽運使的胡燏棻與漢納根“悉心籌劃”，並首先開始訓練新式陸軍。后胡燏棻調離，袁世凱接手，漢納根才離開北洋軍界。
可以說，若不是漢納根打的底子在，袁世凱的北洋時代根本不會擁有到後來力壓南方革命黨，逼迫清廷退位的實力。
漢納根對中國做的貢獻雖多，但就像是黃易的小說《尋秦記》的項少龍一樣，漢納根被我們遺忘了。或者說因為他外國人的身份而被我們有意無意地屏蔽掉了。
這也是何念祖雖然知道漢納根現在在北洋的地位非常高，但因為不了解他的歷史，所以在與西克特之間，何念祖更關注未來的德軍總司令多一些。
互相認識之後，三個人便開始談天說地了，何念祖德語流利，交流起來自然毫無問題，但大多數的情況下他並不開口，而是當一個忠實的聽眾，畢竟他的表現已經夠變態的了，如果在兩個軍事大家面前不知道收斂，談什麼《戰爭論》、《進化論》、或者閃電戰什麼的未免也太不合他的年齡了。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何念祖現在的表現已經不像是一個正常的孩子了，如果不知收斂，毫無顧忌的展現出自己的能力，恐怕離“風必摧之”也不遠了。
談着談着，漢納根與西克特就從王朝戰爭中轉變到東方文化的話題上。
“西克特，認為中國跟日本這兩個國家怎麼樣？”漢納根灌了一口酒，哈出一股酒氣，有三分醉意的問道。
“中國和日本？”西克特已經喝到了五分醉，聞言歪着腦袋想了想：“我對日本沒有什麼印象，不過中國的姑娘很漂亮，我很喜歡中國。至於日本嘛……似乎他們會做一種叫做餃子的食品，味道很可口。”
說著，西克特把筷子當作叉子，費力的挑起一個餃子塞到嘴裏，吃的那叫一個香啊！
漢納根臉色有些發黑，同樣，何念祖的臉色有些變綠。
“西克特，你吃過餃子嗎？”漢納根頭痛的問道。
“沒有，有機會我去日本嘗一嘗！”西克特又把一個餃子塞到嘴裏。
何念祖指着已經被西克特打掃的只剩下三兩個餃子的盤子，咬牙切齒的道。“好像，您現在正在吃的就是那種叫做餃子的食品！”
“額……”
西克特的表情頓時僵化了，他發現何念祖的眼睛裏冒起了危險的綠光，弄得未來的德軍總司令，十萬陸軍之父心裏直發毛。漢納根乾脆用手捂着額頭，做出一副頭痛非常的樣子。
努力的把嘴裏的餃子咽下去，有些尷尬，西科特顧左右言他的道：“啊哈，原來原來這就是餃子啊！我還以為只能在日本才能吃到呢，原來中國也有啊！親愛的小朋友，你……你的臉色很不好啊……”
雖然何念祖的臉上還保持着微笑，但是西克特從他微微抽動的眼角看出，他正在狂化準備中。
精明的西克特不禁有些疑惑，到底是怎麼得罪這個小傢伙了？為什麼這個可愛的小傢伙居然表現出如此露骨的暴力傾向。看到對面坐着的那個“可愛的小傢伙”呲着牙準備咬人，西克特轉念一想，已經猜到了其中的關鍵，連忙哭喪着臉展開自救行動。
“啊哈，原來餃子是中國的特產啊！親愛的小朋友，你應該知道，我以前從來沒有到過亞洲，所以很難分辨你們各個國家的文化，經常會把一些細節給搞錯的。嗯，這是中國的餃子，中國的餃子真棒！”
看着西克特結結巴巴給自己解釋，何念祖一方面感到有些好笑，但同事他也理解西克特。畢竟現在不是全球信息化的後世，而是這該死的19世紀。
19世紀的德國人，或者說幾乎所有的歐洲人對亞洲都知之甚少。
他們對亞洲的認識基本上都來自於殖民地的報刊和一些探險家的描述。出於根深蒂固的狹隘的民族主義思想，所有來自亞洲的資料大多都遭受了刻意的扭曲與醜化。而讓人更加哭笑不得的是，由於東西方迥異的文化，大部分資料收集者根本無法理解東方文明的本質，很多人根本就是憑着從其他大陸殖民地原住民身上獲得的所謂經驗以及歐洲式的慣性思維對他們所獲得的資訊加以解釋和分析，所以這些資料在被醜化扭曲之前就已經和實際情況有着相當大的差距。
在當時的歐洲文人筆下，亞洲往往和原始的、古老的、野蠻的、愚蠢的、邪惡的等等貶義的詞彙聯繫在一起，就連亞洲最強大的國家中國還有日本也難逃這種下場。而另一邊，一些歐洲人也相信亞洲人很禮貌、很謙虛、很和善、聰明同時也很勇敢，但是這只是一些接觸過亞洲留學生的歐洲人的看法。在普通老百姓眼裏，亞洲人則是些矮小枯瘦的野蠻的傢伙，他們所居住的那片土地距離自己很遙遠，充滿着詭異與神秘同時充滿着機會與財富。不過無論哪種說法有一點是公認的，現在的亞洲非常落後而且貧窮。但是從沒人想過亞洲的落後與貧窮和他們是否有着直接的關係。
在中國，雖然經過洋務運動有大量的官派或者私人留學生去歐洲留學，加速了亞洲與歐洲的聯繫與了解，但大多數的歐洲人還是頑固地保留着亞洲人在他們心目中的印象。
相比之下德國還算好一點，雖然這種“好”也是有限的，但就歐洲各國來說，務實的德國起碼比始終“傲慢”、“自大”的英國人更深入的了解中國。
得益於德國領先世界的科技與軍事，不少中國人都會選擇德國留學，其中尤以學習軍事的最多，與此同時，德國也向中國派遣了一批軍事顧問人員，並且與其他國家輸入中國的所謂軍事顧問相比，德國顧問無論從質量還是數量上來說，都是最高的。
這些交流總算讓德國人對中國有了些直觀上的了解，再加上因為最近李鴻章對德國明顯的善意，開發山東能夠給德國帶來的利益，這也引起了德國自上而下的對中國展開一場良性的宣傳，在德國國內一度引發了一場中國熱。因此很多德國人心中都埋下了對那個神秘國度的好感。
不過，畢竟兩國的合作還沒有正式開始，德國對中國宣傳的時間還不長，德國人還是存在着歐洲人的一種通病，那就是無法分清亞洲各國之間的細微區別，他們往往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亞洲資料都一鍋燴了。這也是西克特為什麼無法分辨餃子是中國的還是日本的原因。
最終，還是漢納根為西克特解了圍。
漢納根用筷子敲了敲盤子，發出“鐺鐺”的清響：“好了，我的紳士們，我想我們沒有必要就這個小問題糾纏不清，還是轉到上一個話題吧。西克特，我想知道你對中國和他旁邊這個鄰居日本有什麼看法？”
“雖然我並不是很了解這兩個亞洲大國，除了現在已經咱在中國的土地上，而日本根本沒有去過，但根據我以前了解的一些片段，只能做一些簡短的評價。”
一旦涉及到自己的特長，西克特眼中微微的醉意已然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睿智，精明的目光。
西克特用十分肯定的語氣說道：“中國很窮！很落後！這一點我已經親身體會到了，至少，在這個比帝國還要大許多倍的國家我居然沒有看到幾條鐵路線就能說明這個問題。而且這裏的人民生活水平很落後，受教育的人非常少，我對這個國家最直觀的印象就是——這個帝國似乎是一個老人，一個快要落山的太陽，我在他的身上聞到了一股腐朽的氣味。而日本，雖然沒有親自去過，但從別人那裏聽到的描述看，似乎日本雖然比中國更窮，但他們正在努力的發展教育，發展鐵路等一切文明國家最重視的項目，所以給我的感覺就是……日本是一個剛剛升起來的太陽……他的潛力是十分巨大的。”
話說出口，漢納根與何念祖同事陷入了沉默當中……